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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的一个下午，一场阵雨刚过，洛杉矶警察局总部门前的马路还有些湿。马路上，驶过的一辆福特溅起一些雨水，有那么几滴落在了一个黑人老头的裤脚上。老头没说话，只是竖起中指。福特车上的中年妇女嘟哝一句，加大油门而去。她并不知道，一个月之后，他们还会相见。

警察局里的神秘老头

老头横过马路，他的右腿有点跛，那是31年前圣昆廷监狱的狱友们送给他的“礼物”。那时，这个老头41岁，因在帕萨迪纳市强奸妇女第二次入狱，“入住”有157年历史的圣昆廷监狱。此前，1957年他还曾因人室盗窃及强奸未遂被判入狱9年。

当圣昆廷监狱的重刑犯们得知，这个看起来还有点腼腆的家伙竟然是因强奸妇女而“二进宫”时，便毫不犹豫的痛扁了他一顿，从此，他的右腿成了摆设。当然，如果他的狱友们看到今年4月30日《洛杉矶时报》，他们很可能会后悔：为什么当时不下手更重一些?

老头走进洛杉矶警察局大厅，可能出于直觉，他马上看到一张贴满了“在逃通缉犯”的大号布告板。他在这张布告板前停留了几秒钟，几乎没什么表情，转身，他准备走出警察局。

白人女警艾丽注意到了老头，“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她走过去问。老头犹豫了一下，大概半分钟后，他开口了，“我以前犯过一些错，上周你们警局通知我要来登记一下。”艾丽马上明白，面前的这位是位惯犯，是来登记个人DNA资料的。根据2004年加州州长施瓦辛格签署通过的“第69条法案”：自2009年起，任何因犯罪而被逮捕的人都要强制提取DNA样本人库。而这名有过“前科”的老头正是被强制要求来提取DNA样本的。

提取DNA样本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一些唾液就行了。不到半个小时，老头匆匆离去。“如果不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我根本不会再回忆起他的脸，更不会联想到‘西岸色魔(Westside Rapist)。”女警艾丽事后说，“他当时一直很平静，甚至，我没能从他脸上读出任何穷凶极恶的信息。”

消失了20年的“西岸色魔”

艾丽说的“穷凶极恶”是指：20天后，加州司法部DNA实验室通过DNA比对发现，这个名叫约翰·弗洛伊德·托马斯的老头与30多年来洛杉矶发生的多宗老年妇女奸杀案有关。3月31日，托马斯在南洛杉矶的住所被警方拘捕。4月30日，《洛杉矶时报》用了2个整版报道此事，托马斯被称为“全美史上最可怕的连环杀手之一”，轰动美国。

明初，洛杉矶警方终于开口，有确凿证据显示，托马斯涉嫌在1972年11月杀害了68岁的埃塞尔，4年后又杀害了67岁的伊丽莎白，并已于4月2日受到警方指控。

负责此案的洛杉矶资深警长克雷明斯一度感到震惊，“托马斯冷静得可怕，在打过几次交道后，我才发现这家伙是我从警30年来遇到的经验最丰富的连环杀手。”接着，在克雷明斯分析了另外20多宗手法相似的杀人案之后，他相信，无论是从作案手法上，还是从作案时间上来看，托马斯都极有可能就是活跃于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臭名昭著的“西岸色魔”。

当时，“西岸色魔”在好莱坞等地制造了多宗连环奸杀案，作案手段类似，都是晚上潜入独居老妇的住宅，先强暴，然后掐死受害者，其中有17名受害妇女都是被枕头或毛毡捂死。然而J978年后，“西岸色魔”却神秘消失，1983年再度“复出”，1989年彻底销声匿迹。

“西岸色魔”的这一“犯罪时间表”正与托马斯的“犯罪履历”吻合。托马斯的经历显示：1978年他因强奸妇女入狱，1983年获释后，迁移至洛杉矶往东61英里的圣贝纳迪诺县，同年，该区域内一系列以年长妇女为对象的奸杀案再次发生，作案手法与“西岸色魔”极其相似。

那为什么1989年这位“西岸色魔”突然就“金盆洗手”了呢?一直追踪此案的《洛杉矶时报》记者Andrew Blankstein的解释是：他找到了一个好工作。的确，1989年，当时53岁的托马斯在美国“国企”——“国家赔偿保险基金”谋到了一个理赔员的职位。作为一个‘上有老下有小”的美国黑人，托马斯的生存压力绝对不亚于现在任何一个“北漂”，所以不得不毅然放弃“强奸犯”——“这份非常有前途的职业。”

虽然美国“国家赔偿保险基金”发言人詹妮弗·瓦格没有对此事做出任何评论，但托马斯的同事还是表示了“极度震撼”，并私下里说“他是个安静且友好的人”。

“杀手之都”

就在“全美史上最可怕的连环杀手落网”的新闻成功地变成“全球性谈资”之时，案发地洛杉矶，普通市民弱如老妇，壮若车夫，却纷纷淡然视之，静如一泓秋水。“这算啥可怕?‘十二宫杀手都还没整明白呢!”点起一根烟，在洛杉矶工作10多年的东北籍的士司机王落山慢吞吞的说，“去年，洛杉矶警局不是还悬赏50万要捉拿‘残忍的睡眠者吗?结果还不是没抓到。没啥，可怕的事多了。但现在，都没失业可怕。”

可能在“美国犯罪之都”洛杉矶生活多年的民众，才会深刻理解老王这句话。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淡定”得益于，多年来洛杉矶一波接一波的连环凶杀案对普通民众情绪的培养。洛杉矶市警察局公布的统计数字显示，2008年洛杉矶市内共发生暴力犯罪案件(只含凶杀、抢劫和强奸)26514起，平均每小时发生3起暴力案件。而根据美国联邦调查的资料，全美24500个帮派组织中，洛杉矶占了将近一半，被称为“美国帮派之都”。

看了这些，你就不难理解洛杉矶作为“杀手之都”在美国坚不可摧的地位。“十二宫杀手”、“辛普森”、“夜间狙击者”、“摄影师屠夫”、“残忍的睡眠者”，这一个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名字，竞在面积不到北京1／10的洛杉矶城留下了300多个“血色档案”。

“血色档案”的背后，更多的是受害者家人们无尽的伤痛。

2009年4月16日，一名叫桑切斯的中年妇女来到洛杉矶市立监狱——在本文的开头，她开着福特车，在洛杉矶警察局门前溅了老头托马斯一身雨水。

桑切斯在监狱的门口驻足了很久，一个半小时后，她进了监狱，要求见一见刚被关进来的“西岸色魔”约翰-弗洛伊德·托马斯。隔着玻璃窗，桑切斯第二次见到了老头托马斯，面前的“西岸色魔”已垂垂老矣。五分钟，桑切斯没说一句话，突然，她嚎啕大哭——1976年，面前的这个老头杀害了她67岁的母亲伊丽莎白。“早知道是这样，我那天就应该扭转方向盘，直接撞向他!”桑切斯哭喊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