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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太炎汤国梨姻缘叙

2009-04-29汪荣祖

读书文摘 2009年4期
关键词:章氏女权章太炎

民国二年(1913)6月15日,黄浦江畔的上海革命党人云集,孙中山、黄克强、蔡元培、陈英士都来了。他们不是来搞反袁和二次革命,而是来参加章太炎与汤国梨的婚礼。由于来宾众多(据《大共和日报》记者估计有二千多人),礼堂设在天演界剧场,热闹非凡。

这一盛大婚礼在当时称为“文明婚礼”,文明是“摩登”(modern)的同义词,指的是现代化西式婚礼。新郎章太炎西装革履,新娘汤国梨亦西式白色礼服曳地。证婚人是蔡元培,介绍人是张通典和孙善保,男傧相是沈定一,女傧相是杨李威与边境宏。我们的国学大师生平唯一的婚礼,是相当西化的。

不仅是婚礼的形式西化,而且在精神上颇带男女平等色彩。当晚在一品香饭店宴客,在酒席上,大家要新郎做诗,太炎即席赋诗二首:

吾生虽稊米,亦知天地宽;

振衣涉高岗,招君云之端。

龙蛇兴大陆,云雨致江河;

极目龟山,于今有斧柯。

太炎不愧满腹经纶,出语庄重大方,以表达其高兴开怀之情。新娘在宾客起哄之下,也当场吟诵旧作七律一首:

生来淡泊习蓬门,书剑携将隐小村。

留有形骸随遇适,更无怀抱向人喧。

消磨壮志余肝胆,谢绝尘缘慰梦魂。

回首旧游烦恼地,可怜几辈尚争存。

以新娘的高洁对新郎的豪爽,可谓女才对郎才,平分秋色。

章汤联姻请蔡元培当证婚人,也不是偶然的。蔡章二氏固然是光复会的老战友、浙江同乡,更主要的是蔡氏乃主张男女平权的健将。自晚清以来,蔡元培力倡解放妇女,提出五大主张:(一)女子不缠足,(二)女子教育,(三)不娶妾,(四)男死后,女可再嫁,(五)夫妇如不合,可离婚。他本人于光绪庚子年结婚时,以演说会代替闹新房,演说什么呢?畅谈男女平权理论。新郎蔡元培于致答词中,亦说男女学行或有先后之分,但就人格而言,总是平等。章太炎请蔡元培当证婚人,必然是因为敬重他的女权思想。

章太炎并不是仅在婚礼上,表现一下文明与平权。他若不尊重妇女,不会娶一新女性为妻,而且“从一而终”。汤国梨于1905年进入新式学堂:上海的务本女学求读,该校创办于1902年,为近代中国最早的女子学校之一,培养了不少女界领袖。汤国梨的同学中有张默君、舒惠珍、谈社英、边境宏等,对社会都有所贡献。汤国梨于1907年以第一名毕业。章太炎若是大男人主义者,绝不会谋娶当时凤毛麟角的新女性为妻。事实上,平等乃是太炎的主要思想。他在辛亥前的革命年代中,无论演义佛学、阐发老庄以及介绍卢梭,都以自由平等为宗旨。辛亥以后,由于国家紊乱不安,不再提倡个人自由,但平等之说从未放弃。人类的平等自应包括女人在内。正因他以平等待世人,所以他以平等待妇女。

综观太炎一生,既无绯闻,也未尝纳妾或私藏情妇,在清末民初的士大夫群中,尤其是名流之间,是不多见的。康有为口口声声道妇女之苦,而二度纳妾。还有一些自命前进的革命导师,也不讳言大搞男女关系。章太炎却能身体力行,坚持一夫一妻,尊重女权。

章士钊在《柳文指要》卷十一中有谓:

太炎幼有瘫疾,家人不为娶妻,遂私婢而得,曾致吴君遂函有云:“无妃匹之累,而犹有弱女三数。”

太炎所私之婢姓王,“弱女三数”即王氏所出的三个女儿———章爻爻、章叕、章。这是章氏第一次婚姻,虽无正式的迎娶仪式,但他是把婢女当自己妻子看待的,他既没有另外娶妻,也没有纳妾。光绪壬寅(1902),王氏去世,太炎把长女和幺女接到日本同住,次女因过寄伯兄未往。

王氏死后八九年,太炎才有意再娶。当时民国刚刚成立,他已四十二三岁,名气很大,自然成为极受注目的独身男士。民国元年的七月里,当他到武昌会晤黎元洪时,就有章太炎招亲的谣传,并在报端登出章氏征婚的四大条件:(一)限湖北籍女子,(二)文理清通,(三)大家闺秀,(四)不染学校自由平等恶习,且具顺从丈夫美德者。

征婚条件显非太炎自拟,而系好事者想其当然耳的说法。章太炎到武昌,是找黎副总统谈政治的,不是来征婚的。况且他在武昌时,正受到张振武案的莫名牵连,哪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一年以后,太炎更以实际行动证明谣传不实:(一)他娶了浙江籍的汤国梨为妻。(二)汤女虽原是世家闺秀,但家世已没落,她是茶叶店会计的女儿,九岁丧父,家境并不富裕。(三)她不仅文理清通,以第一名毕业女校,而且能诗善文。(四)她由新式学校(务本女学)出身,绝非甘受不平等待遇的女子。由此可见,假如章太炎心目中真有什么征婚条件,他的条件是新式的,而不是传统式的。

章、汤联姻虽有人撮合:张默君的爸爸张通典(伯纯)做的媒,但也可说是志同道合。汤国梨早在少女时代,即风闻本乡章太炎的革命事迹,尤其是苏报案风潮,“遍传于浙江内地”(陶成章语),她因而决定进新式学校。在务本女学就读期间,她曾参加收回苏杭甬铁路路权运动,发起“妇女保路会”。毕业后,她任吴兴女校教师、舍监、校长凡四年。辛亥年,她重返上海与老同学筹备办学校。武昌起义后,她又与同学张默君、谈社英等组织“女子北伐队”。北伐虽然未能举行,她们却已募捐了许多钱,这笔款子后来用做上海《神州日报》的经费,汤国梨曾任该报编辑。她嫁给章太炎,主要就是倾慕他的革命勇气和渊博的学问。她在胡觉民笔录的回忆录中说:

关于择配章太炎,对一个女青年来说,有几点是不合要求的。一是其貌不扬,二是年龄太大(比我长十三岁),三是很穷。可是他为了革命,在清王朝统治时即剪辫示绝,以后为革命坐牢,办《民报》宣传革命,其精神骨气与渊博学问却非庸庸碌碌者所可企及。我想婚后可以在学问上随时向他讨教,便同意了婚事。

章太炎与汤国梨情投意合,然而在婚前似乎没有谈过什么恋爱,但婚后不到几个月,太炎就北上从事政治活动,被袁世凯软禁在北京,归期渺茫,两地相思,助长爱苗。新婚的汤国梨曾填了一阕《菩萨蛮》,以寄相思:

蓬窗悄倚愁如织,绿杨万树无情碧。只解舞东风,何曾系玉骢?夜深还独坐,辗转愁无奈,别绪满河梁,月圆人断肠!

又填《误佳期》一阕:

雨过苔痕如雪,风定茶烟低袅。日长人静奈无聊,总比黄昏好。独自依朱阑,对影怜残照。悄寒又到旧罗衣,欲恨秋来早。

太炎在回信中说:“所撰小词一首,辞旨悲凉,羁人为之凄绝。”章大师遥念新婚娇妻,亦不免儿女情长,“眷念既深,夜不成寐,得君片字,珍于拱璧”。又谓:“告归无日,如君思我,我亦思君,有怀不遂,如何如何!”“思君不见,发为之白!”而当满月之夜,独坐庭院,更觉“悲从中来”!

章太炎不堪相思之苦,屡央汤国梨北来相会,“纵令死别,犹愈生离也”。但汤国梨表现了高度的独立性,她深知若举家北上,正合袁世凯久留太炎之意,祛软禁之实。她在家书叙言中说:

袁氏为谋久羁先生,乃诱胁其接眷入京。……盖促余北上者,欲以此息先生南归之念,以掩其幽禁之名耳!

所以她坚决不往,即太炎嘱意北来,亦不为所动。在营救太炎出险期间,汤国梨也表现了她的独立主张。在余杭的章氏家族,惧太炎得罪袁氏,不仅不与援手,反而“将他开除出族”,以免牵连,汤夫人乃自谋生计,独力营救,甚至于民国四年(1915)之春致函徐世昌,“转达大总统,乞赐外子早日回籍,俾得伏处田间,读书养气,以终余年”。不到一年,民国五年(1916)元月,她再上书徐世昌:

窃思外子罪非暴乱,迹无嫌疑,徒以书生数奇,致使文字作祟。然入京年余,深居忏悔,既已寒蝉久噤,当可稍赎前愆。彼附乱行为,且容自首,岂书生空论,转在不赦耶?况外子爱国有心,出言无忌,戆直易愚,为人受过,奸猾利用,昔所不免。今则大总统推诚布公,猜嫌尽泯,朝无阙遗,野无反侧,欲言无事,播弄无人,外子虽愚,必不致再蹈覆辙,此氏可以身命为证者也。……抑更有进者,去岁一二腐儒,谬倡复辟邪说,举国惊骇,咸请投诸四夷,大总统犹悯其腐儒无知,曲予矜全,赐令回籍。今外子之罪,不过无心触讳,观过知仁,初非丧心病狂者比,岂转不得生入玉门邪?氏虽愚蠢,固知大总统必有以宥之也。……代为转呈大总统,乞赐外子早日南旋。

此书手稿尚存,出于汤国梨自拟,应无可疑。章太炎当然不屑哀求开恩,不仅乞怜可卑,而且绝无实效。他在家书中说:“知上书乞归已成事实,此事前早知其无效,已驰书力阻,今竟行之,何益于事?徒令当事疑我耳!”但由此事可知,汤夫人思夫心切,自做断然措施。至少她是有主见的新女性,而非三从四顺的旧女性。

民国五年(1916)6月袁氏遽逝,章汤遂得重新团聚,太炎南旋,成为抗袁英雄,大受欢迎。夫妇两人返乡扫墓探亲,重做蜜月之旅,不久就有了爱情的结晶,生下他们第一个儿子章导。

但重聚不久,太炎又有南洋之行,长达半年。汤国梨空闺独守,忍不住抱怨了,写了《寄外子南洋》一诗:

问君何所为,飘然走远方,

若为百世名,斐然有文章,

若为千金利,妻子安糟糠,

南方瘴疠地,奚乐滞行藏?

出嫁为君妇,辗转怯空房,

阳春骄白日,枉自惜流光,

朱颜艳明镜,顾影只自伤,

独坐不成欢,一日如岁长。

这首诗很可能促使章太炎提早回家,但回家几个月后,张勋复辟,身不由己随孙中山自上海乘舰赴广州,成立护法军政府,因为临行秘密,离沪前都不能通知家眷。就这样,章太炎南下护法去了。这一去,去了一年零三个月,跑了一万四千多里的路,“中间山水狞恶者,几三千里,学殖浸落”(《自定年谱》),当然护法也无所成,认为“西南与北方者,一丘之貉而已”。

章太炎回家后,长住上海,晚年始移居苏州讲学。他虽然一直关心政治,但不再长期离家去搞政治活动,汤国梨也不再有“悬知一片征帆里,多少离魂在梦中”的怨恨了。

汤国梨受过新式教育,不仅人格独立,而且是一个女权活动家。她趁五四风潮,在上海与一群主张女权者组织女子参政会。经过八次筹备会议之后,于1922年的10月29日,女权同盟会正式宣布成立了。到会者有四百多人,包括美国女权会代表柏小姐。大会选举汤国梨为临时主席。汤主席在演说中宣布“国家、社会、家庭方面,女子俱有与男子同等参与之必要”。章太炎也参加了此一盛会,也讲了话,认为“女权绝不能与政治分离”:

辛亥革命,女子尽力及牺牲者俱不少。……盖民国虽已十载,而真正民国尚未成立也,欲争女权尚须为第二次之努力与奋斗!

章太炎以反对五四新文化运动得名。其实,他所反对的是西化,忧虑的是国性的丧失。他提倡国学就是为了维护国性,无非是一种民族主义的抱负。可惜一般人不太能了解他的苦心,认为他提倡国学就是顽固保守,殊不知他对国故传统也是采批评态度的。章太炎并不反对自由与平等、解放与开明等价值,至少他是支持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一个产儿———女权。

提倡女权、关心妇女的痛苦,固非章太炎一生活动的重点,一个人的精力与时间毕竟有限。但他支持女权的态度与立场是很明确的,是有言证可稽的。

太炎晚年所撰《谢君马夫人六十寿序》一文,最能展现他的男女平等观。首先他赞赏马夫人因男女不平等而参与革命:“初夫人以俗贵男贱女,妇姑间又往往多诟谇,思有以革之,而与谢君游学日本。时中国多事,士人争扼腕欲覆满洲政府,始集中国同盟会于日本东京,谢君与夫人皆与盟。”民国成立之后,谢氏夫妇之间固然“俱无等差”,但“国中男女”终未能因共和而获致平等。就男女平等一事而论,太炎认为太古原是平等:“古者称夫妇曰伉俪,又曰妻者,齐也。是阴有其意,而不尽施于法制。”但是,“文化愈进,男女之阶愈以不齐”:

昔骊山女佐周为元勋,高流洗夫人亦以兵佐梁陈有功,此皆僻在羌蛮,故女子得为其雄长。及华夏则无是。母后有听政者,而举世以为昏制也。古者君主之世,有命夫命妇。唐以来,妇人之封,与其夫散阶相应。今者散阶既废,夫虽仕宦至国相,其室人犹与贩妇均也。名义且吝之,何事于实。或虽许女子入官,然得仕者亦希。

民国成立以后,虽然在法律上男女平等,但有名无实。太炎认为许多不平等事,“固非法制所能均也”,因而觉得女子本身应以才智争取平等,以转移整个社会对女子的态度,以达到充分的平等:“法制者,徒文具耳。其必有谢马扶义之事,而又资以郝五之学,然后权位宠禄不足言,智虑又不足以俛仰之,坦然相处,左右平平以相率从,斯齐之至已。”

这篇寿序似是应酬之作,但其中主要论点都是他平生的信念。男女平等之说,可与《齐物论释》的哲学思想相呼应;文化愈进,男女之阶愈不齐之说,可与他的《俱分进化论》相呼应;他要求女子主动争取平权,一如他在辛亥前革命时代中,要求革命党人以“革命道德”来赢取胜利。

章太炎为女子作了不少文字,他所标榜的不是传统的贤妻良母型,而是不尚名利、为公益而献身的妇女。他在评论男女时没有双重标准,他敬重秋瑾一如敬重徐锡麟。他在《金母裘太夫人八十寿序》中,开门见山地说:“余以为仁义之涂,丈夫妇人所同由。”他注意女子教育,自然不同意“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训。他娶的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妻子;也重视三个女儿的教育。如在给儿信中说:

知近日颇喜读书,吾心为慰。……终须竭力务学,以为后图,汝姐之死,固由穷困,假令稍有学业,侧身做教习,夫可自谋生计,何至抑郁而死也。此事须常识之。

章太炎晚年亟力奔走抗日,汤国梨夫唱妇随,与友人义演筹款,在上海设立“第十九伤兵医院”,替负伤的战士尽义务,并积极支持与声援爱国学生。民国二十三年(1934),章氏一家搬到苏州,太炎欲效顾炎武以讲学振奋士气,设立“章氏国学讲习会”,汤国梨担任教务长,后又担任“章氏国学讲习会预课班”的总务长,总揽庶务、杂务,正是“大师讲学称贤助,淑德扬风仰久长”(蒋吟秋诗句)。章太炎于民国二十五年(1936)夏天逝世后,章氏国学讲习会能继续办到1937年秋天,日寇入侵苏州为止,并不是偶然的,因有汤国梨任讲学会的董事长。

太炎去世时,汤国梨五十四岁。她又活了四十四年,于1980年7月逝世,享寿九十八岁。从五十四岁到九十八岁,汤国梨寡居苏州。在这段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地变天荒”的历史变迁,但她在完成章太炎的心愿上以及维护名节上,都尽了很大的心力。

首先,太炎入殓前,照浙江人“结爻”的风俗,但汤国梨坚持用五色绸子打结,以象征民国的第一面国旗———五色旗。当时政府已改用青天白日旗,太炎的朋友与学生恐触时忌,不表赞成,但汤国梨说:

五色旗孙中山先生也赞成过,为什么不可用?太炎先生一生为辛亥革命胜利、为五色旗的诞生,出过力、坐过牢,而没有为青天白日旗效过什么劳,因而用五色绸为他结爻,最为恰当。(此据章导回忆)

说此话时,她当然十分明白太炎晚年的心境。其实,章氏心境早见之于民国十七年(1928)6月5日致李根源函:“闻黎氏(元洪)子侄尚以饬终之典求之新朝,实太无耻。前数日,黄赓之子自日本来,亦以其父未予国葬为恨。吾以尊公功在民国,今求何国予葬耶?因厉声责之,彼始感悟,举世滔滔,乃至为子者,亦不知其父所处地位,可叹也!”汤夫人显然是深知其夫所处的地位。

太炎死时的遗言很简单:万一日本侵占中国,章氏子孙不许出任公职,没有提到葬事。但早在民初为袁氏幽禁时,自以为必死,曾立一遗言:“今日暮绝气,而宅兆未有所定,其为求文成旧茔墓地,足以容一棺者,他焉安处。”(手迹影本)文成者,乃是明朝的刘伯温(基)。他并不只是说说而已,又特函杜致远说:

闻君著籍青田,故诚意伯刘公则乡之令望,而中国之元勋也。平生慕之久矣,虽才非先哲,而事业志行,仿佛二三,见贤思齐,亦我素志。人寿几何,墓木将栱,欲速营葬地,与刘公冢墓相连,以申九原之慕,亦犹张苍水从鄂王而葬也。

(曾载《大中华》,二卷九期,民五9月20日)

是故,章太炎一死,汤国梨就冒暑到杭州去找墓地,并有诗记之:“南屏山下旧祠堂,郁郁佳城草木香;异代萧条同此志,相逢应共说兴亡。”但因中日战争爆发,只好暂厝苏州自宅院中。抗战期间,日本天皇居然要给太炎国葬,为汤国梨拒绝,维护了名节。抗战胜利后,国难仍殷,营葬维艰,直到1955年4月才移灵杭州,埋葬于南屏山自购地。文化大革命时期,墓地遭到破坏,幸棺椁入地较深,犹得于1981年重建,终于完成与刘伯温墓地相邻的心愿。

汤国梨对章太炎身后最有功者,也许是长期保存了章氏的手稿与书籍。此事在盛世已经不易,何况在乱世,几无可能。经过八年抗战与十年文革两浩劫,一般人家的文物与书籍几乎荡然无存,而汤夫人独能保存极大部分,并在她去世前安排好《章太炎全集》的出版事宜。

章太炎死后由汤国梨保存与整理遗稿,汤国梨死后由章念驰保存与整理遗稿。念驰是太炎与国梨的孙子,从事历史研究,他所编写的《汤国梨传》与《汤国梨诗集》即将出版。章、汤姻缘可说有一美好的完结篇。

(选自《章太炎散论》/汪荣祖 著/中华书局/2008年11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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