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旻果

欧陆送茶

年年欧陆行,今年有所不同,因为今年是捧着普洱茶,我心中的国粹,相对于快餐速食而言,普洱茶是道地的慢饮极品“Slow Food & Slow Drink”。普洱茶从一个以地域命名的产品走过千年走到今天,已经历尽沧桑。

慕尼黑通常被认为是德国最富有、最现代化的城市。天籽生物多样性基金会坐落于市中心的英国花园,世界上最大的城市公园之一。从这里出发,我们准备和欧洲食品的一线经销商进行正面接触,以期得到一手的市场资料。然后取道汉堡,欧洲茶叶的主要集散地,正式开始我们的普洱茶欧洲之旅,访问取得了圆满成功,与我们的有机进口商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更重要的是,也带回了需要我们反思和行动的命题。

误读普洱

得益于我们自身团队的优越背景,以及同欧洲各界长期的良好关系,我们得以顺利的进入业界,欧洲的同行以非常礼貌和坦诚的方式,从不同角度描述普洱茶在欧洲的市场形象和产品形象,简言之,绝大多数欧洲人想象中和味蕾中的普洱茶与原生地的普洱茶谬之千里,可以说对普洱茶是完全误读。

普洱茶是茶叶中的瑰宝,是世界茶系中唯一拥有原生态文化与自然双遗存财富的茶种。其中古茶山不可复制的生态环境,更是其他茶系不可望其项背的。 其气质和品质都应该是人类应施以隆遇的饮品,它所代表的生活方式从神农开始,从本草经开始,从布朗族的传说开始,普洱茶对原住民及品饮者的影响都是代表着一种从容淡定的真实生活态度。以现代最新的食品生物能电化学测定方法,普洱茶代表了人类摄食的最高标准:最生态的生长环境,最精当的加工程序,最天然的后天滋味,完全可以预言,在这个免疫普遍低下的时代,普洱茶是人类饮品的首选。

但是普洱茶的两大近当代历史性事故造成了普洱茶今天的形象。一是拼配发酵革了普洱茶的命,二是所谓万亩茶园的单一化种植带来的高农药残留。这是软文化,软实力明显落后的体征。如果深究,当然与彼时的中国国力、经济发展的渴求有关,现在却可以说是不自信与不自量的双重迷惘导致我们走上了南辕北辙的迷途。

且不卷入世界版图茶叶起源地之争,普洱茶的独有性是毋庸置疑的,只有普洱茶原产地的纯料普洱茶,倚靠大湄公河流域不同茶山的优越天人环境,可以造就超越欧洲葡萄酒相媲美的品饮文化。但是,我们舍本求末:以1973年的勐海茶厂的拼配渥堆发酵工艺的工业化生产兴起为标志,追随红茶的大一统拼配革命,视拼配为圭臬,以快速发酵为秘方,把普洱茶冷发酵后成熟(陈化)的勃勃生机直接灭在了原产地的摇篮里。成为了一款“POOR TEA”(POOR为贫穷,可怜之意)。在味蕾中,普洱茶的滋味被欧洲人描绘得很具体,以下词汇使用频繁:“腐草味”“马尿味”和“湿地味”。更甚,“普洱药”里暧昧地交织着来历不明的原料。如果不是病急乱投医,普洱熟茶绝对不可能进入欧洲人的茶杯。即便红茶,没有英女皇的推崇和下午四五点的人气,加了牛奶和糖也是咽不下去的,因为茶树从来没有长在他们的记忆里。英国人惊讶于藏民的顽强生命力,得益于普洱茶丰富的维生素及微量元素族谱。茶叶与鸦片之间产生了历史性的联系,极大的影响了中国近代史。历史可以重写,这取决于我们的决心和起点。

MR. SCHMID史密德先生是被欧洲人“迷信”的茶叶品鉴师(TEA TASTER)从业经验近三十年,被公众邀请为汉堡最古老的茶叶博物馆的主持人。每月一小会,每季一大会的茶叶品茗活动已经成为汉堡人的固定节目。在我们访问的那一天,百年建筑的狭窄楼梯上鱼贯而出的访问者把我们堵在门口十几分钟。MR. SCHMID也曾是亚洲茶叶的进口商,每年访问亚洲两次。两次申请银行破产,除了经营不善之外,中国茶商不能保证茶品质量也难辞其咎。尽管如此,也丝毫不影响MR. SCHMID在欧洲茶叶品鉴界大师的地位,现仍为欧洲各大茶商的御用品茶师。他坦言他并没有意识到,我们所带去的普洱茶生茶是真正意义上的普洱茶,可以陈化可以升华。在他口中表现丰富的普洱生茶,给了他完全不同的品饮体验:精彩、丰富。他意识到普洱茶不再是“黑暗的”,它的作用也不仅仅是“减肥”,在所有茶饮的益处之上,它还关乎自然与人的温度、湿度、气度。

总之,由于各种原因,欧洲人从来没有机会听到过全面的普洱茶原创版本,更别提与普洱茶有关的历史和文化。过去的几个世纪直到今天,英国人把持着世界茶叶的话语权,今天欧洲主要的茶势力仍然追捧着印度大吉岭,视大吉岭地区地图为办公室必需装饰品。自我们访问之后,他们也将非常乐意挂上布朗族制茶图和茶马古道路线图,当然我们的普洱茶区地形图也将成为欧洲茶商办公室的文化元素。

国茶危机

除文化传播缺失之外,中国茶叶在欧洲市场昙花一现以及被市场抛弃的两个重要原因,一是农残超标,二是信用度低。不同故事提到的是同一个情节“产品中毒太深,市场昙花一现”。这是当今世界的食品现状,一个最讲人与自然和谐的古国——中国,在这个问题上步入后尘,还没有觉醒。因为英国人的扶持,印度、斯里兰卡等茶区多少已经在声明自己的有机立场,大吉岭的有机红茶,现在还有绿茶,更是数倍于中国的茶价。我们所接触的欧洲的茶店的经营者几乎都把中国茶乃至普洱茶等同于票房毒药,同时又寄希望于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茶产区能够为市场提供质优价廉的茶品,他们或者用中国的量产茶拼配他们的花式茶,或者直接更名为欧洲品牌产品,中国茶厂还是基础原材料提供和低级代加工身份。中国有很多所谓的“名茶”:“西湖龙井”、“白牡丹”、“茉莉花茶”,但都处于市场弱势群体。我们利用得到的各种机会和平台,心平气和的展示和交流什么是真正的普洱茶,以我们有限的所知答疑解惑。

中国茶市场信用程度低,具体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茶样与大宗货物严重不符,另一方面是认证不等于保证,很典型的例子就是被国际权威认证通过的中国某家有机绿茶出口商,第二单到货的茶叶就出现了农残超标的问题。这家中国茶叶出口商只是把认证作为进入欧洲有机市场的一块敲门砖。欧欧洲进口商不得不花钱请验货顾问,预先审核样品提供程序和提取样品。即便如此,欧洲进口商坦言还是心有余悸。

在欧洲人的印象中,中国茶与高农残是很难绝缘的。大面积单一式的台地茶园,高农残制造的高产最终导致了中国茶在欧洲销售的瓶颈。

2008年在某著名茶山安排的媒体活动中,我们亲眼见到台地茶园里弃满化学农药的废弃物,这种场景如果让欧洲有机进口商看到,可以毫不犹豫的取消订单,哪怕它并不在有机农场的地界内,但这里是山水相连的自然芳邻,这比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还惨。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保证了自己的举止清白,但是淌进河里的污水是无法洗清的,只会流的更远。

现代欧洲的食品检验精度已经非常高,比如著名的实验室EUROFIN检测精度明察秋毫,欧洲进口商不仅指定自己的检测机构,而且还不止一家送检。

我们从哪里来,该往何处去,已经太迟了,生活方式与灵魂同步的返璞归真!

我们的森林已经荒芜,我们的空气已经开始窒息生命,也许我们还能幸存,但是这样的生活有多少意义?

这里海拔在1600到1800米,属南亚热带季风气候,阳光充足,雨量充沛,平均年降水量1374毫米,年平均气温18度-22度,全年日照有1782小时-2323小时,完全的冬无严寒,夏无酷暑,是各种动植物繁衍生息的天堂,尤其是土生土长的本地原生大叶茶树,早早的成就了布朗人的神话。布朗族是种茶吃茶的始祖民族之一,时至今日,布朗老人神秘庄严的祭茶舞蹈还在老茶树周围萦绕。

这里的晒青毛茶外形毫硕,汤色清澈,透亮,味苦香,回甘长,生津绵延。

天然生就的强壮与大气,经过岁月的陈化与沉潜而必然成为普洱茶的极品之选:茶气走经入骨,回甘绵延不绝。

就在这里,茶祖们留下了成千上万亩古茶树。

这里就是极品大叶茶种的圣地。

走进今天的茶林,却只见茶树不见森林,周遭雨林渐渐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连片的童山秃岭。茶树离森林越来越远了:整山连片开挖的台地,扦插茶苗的种植正向森林中推进,一如外来经济作物橡胶侵入低海拔的森林。我们目力所及、茶树是孤独的,与茶树共生共存的其他树种正在一棵接着一棵倒下。物种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空气中湿度与洁净度一年不如一年,我们真的只配喝台地茶吗?我们真的为了喝茶而一叶障目吗?

普洱茶复兴运动—排毒养颜

欧洲进口商特别是著名有机品牌的“禁毒”决心之大,防范措施之严密,是我国有机农场及出口商需要认真学习和接受的。欧洲有机市场需求日益增长,在普通市场低迷的今天,取得一张入场券影响深远。但这张入场券不转化为极具信用的资格证,用过即弃,不严格执行相关的有机种植、加工、仓储标准,一旦出现问题将被业界唾弃,尽失颜面。而且,欧洲有机市场壁垒日渐森严,欧洲茶商对中国生产商的有限接触完全无法建立长期透明的合作关系,长期以来他们都依赖中间商,无法直接接触生产商及生产基地给予指导与影响。而我国的茶农、茶厂到出口商层层的教育背景落差巨大,个别出口商只有索取利润的心思,而没有帮助茶厂和茶农期禁毒的决心和愿力。有意思的是我们还发现中国非普洱茶产区也在生产出口普洱茶,这也意味着普洱茶原产地保护也应该进入我们的意识范畴。

问题是现在不仅有内忧而且还有外患,世界食品巨头雀巢,联合利华,卡夫等早已形成了定势思维“We feed the world!”“我们饲养世界”,他们生产的就是世界级的所谓廉价饲料。他们的食品中的添加剂,色素,防腐剂,增味剂……“Name it”只要你说得出名字他们都有。我们熟识的一位先生就是其中一家跨国公司的前高层,他在该公司十五年的主要工作就是选购各色添加剂,出于良知他在十五年后发誓排毒。现在在他管理的有机食品公司里,连职工食堂的西红柿都是西班牙皇家的有机标准。在他的公司里,消耗的每一度电都是绿色的,不是风能就是太阳能。

当今世界,所谓高产“石油农业”早已使食物远离其自然属性。食物的极大丰富的同时却导致能量的极大弱化。我们的食物链其实早已远离了自然,同步于人类远离自然的速度。反季蔬菜,无土栽培,转基因食品登峰造极。那些食品制造寡头是注定无法容忍一个新的有机势力的欣欣向荣,最终的结局是他们将创造一个低价的有机市场,目的是垄断,手段是压价和拼配,他们只会减低农残指标而不会彻底排毒,因为他们的主要诉求是市场而不是生态考量。当垄断市场以后他将不会再在乎是否纯粹有机。

在我们的祖祖辈辈生活的地域里,我们不用加工外来垃圾,因为我们有天赐的老东西和好东西。在这块土地上,我们不仅生产,我们还生活着,土地中毒与否决定代际公平,市场可以不关心我们的下一代是否生活在有毒的土地上,而我们可以苟且么? “我们不是从先辈那里继承了土地,而是从后辈那里借来了土地”。想必今天的布朗族头人,地方大员也深有同感。

一个区域,一片茶园,一座茶山,要有机都有机,要禁毒都禁毒。

排毒养颜行动的核心即是茶园生物多样性发展行动。自第四季冰川以来就躲过数次地球灾难的茶种群落,其种质资源的多样性几乎给植物分类学造成了困惑。其自身的多样性和大区域的生物多样性组成了一个完美和谐的生态体系,这样的系统在生产力、稳定性方面都具有很大的优越性,生物种间的关系动力得到持续强化,只有生态彻底的修复和回归,才能完全拒绝化学农业,也只有这个行动才可以彻底的解决全球的土地伦理问题。

决心要痛下,彻底的回归,深刻的修复,普洱茶产区应该形成地方性行政法规:在大普洱茶区内禁止使用农药化肥,对现有台地,用大决心向生态化有机茶方向改造,当然长期积习是无法一蹴而就的。落实这项计划将成就普洱茶可持续的财富神话。我们强烈要求普洱茶产区禁卖农药化肥,严查甚至取消大小销售网点,严惩违禁,从农业部门开始,没有折衷,没有妥协,全城全程进行茶山大区域排毒,全面实施生物多样性茶园改造。无论茶厂大小,无论村舍远近,乡规,行规,没有共赢合作就没有公平竞争,反之亦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苟且偷安还是长治久安,从一个茶农,一家茶厂到一级政府都应该考虑这个问题。幸亏中国拥有强大的政府执行力,这是我们可以仰仗的。支持一个优秀的区域品牌或龙头企业要上下齐心协作努力,帮助龙头看到未来,把握全局,否则的话只会停留在一个层面一个市场,没有战略没有全球。

目前欧洲国家有机农产品的年增长率为30%,德国消费者保护、食品和农业部部长屈耐斯特提出德国的有机食品占全部食品的比例到2010年将达到20%,甚至更多。德国作为欧洲最大的有机农产品市场,产值早已超过50亿欧元。2005年以来,有机农产品的消费就大于生产,出现供应短缺现象。中国茶叶产量最高,产值最低,和我们的名声,质量,品牌有极大的关系。只有一次性的进驻有机市场,我们才可以重整旗鼓,高屋建瓴,重铸中国茶叶的绿色形象。而普洱茶产区,特别像景迈山这样具有自然和文化千年传承的茶山,应该成为我们的优秀代表。

作为茶叶原产地,中国势必对世界茶叶消费产生举足轻重的地位,我们的欧洲进口商寄予我们厚望:共同努力从茶园到茶杯实现无毒无公害,生产出高品质的世界级饮品。普洱茶在与西方的对话中没有英国式代言人,但是我们有德国的科学家团队和占欧洲有机茶叶市场40%强的商业拍档。其实最终当方向决定正确时,我们也最大的节约了管理成本,村民的教育,社会的压力,工厂的管理,市场的运作,一致协同之后排毒养颜,水到渠成。作为一个纯粹的大区域产品PURE PUER纯真普洱为世界所接受。

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正本清源,排毒养颜,加强科学和务实的对话,如果我们共同发起普洱茶的排毒养颜行动,大叶种绿势力的崛起将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