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羊

生活中,到处都有声韵形色之美,有的如天韵流布,飘然入耳,让人关注,让人欣赏,让人陶醉;有的如诗韵天成,慧然在心,唯有自知。有些人可能认为,这些都是些庸常小事。但谁又能说,美丽的大千世界,不是由微尘组成?壮阔的江河海洋,不是由滴雨汇集?美丽的交响乐,不是由富于弹性的音符构成?

让我难以忘怀的,是年轻时曾经干过会计这一行。不是科班出身,又没受过专业训练,却能把算盘拨拉得随心赋形,颇为骄傲。那时没有电脑,没有计算器,会计的全部功夫,都在算盘上。就不舍昼夜,勤学苦练,当终于能熟练拨打算盘时,再听那脆响的珠声,蕴含着诗韵之美。那每一个算盘珠,都是一个音符,平时沉睡着,一旦飞动起来,都有了灵性。可爱的音符在心中跳跃,美丽的旋律在心中升腾,指尖下流动着美妙的音乐,整个身心沉醉在妙不可言的旋律之美中。同时感觉,那一串串珠子,又像一排排诗行,我用我的诗韵诗心,酿造着最美的诗歌,流淌出最优雅的诗行。当回到三桥,在一家银行见一儒雅而潇洒的同龄人使用算盘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更令我神荡心迷。他哪里是在拨打算盘,简直是鬼斧神工地演奏天上地下也难寻觅的仙曲!指尖所到,行云流水;再拨,原子不用归位,新曲又浑然天成;如若回拨,似风卷残云,珠子瞬间各归其位。听那美妙的旋律,感受那内在的韵致,真是胜过贝多芬的名作《英雄交响曲》!我听得如醉如痴,贸然请教,由衷赞美。他笑称,伯牙遇子期!

也许你会说,你爱这一行,才会有如此心境和体会。我说,不,只要善于观察,生活到处都有诗韵形色之美。以前常去一家理发馆理发,那里的一位理发师技艺高超,堪比艺术师。她能让胖者变瘦,瘦者变胖,丑者变靓,俊者更美。他做出的发型让人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她手中的剪刀,简直不是在理发,而是在唱歌,节奏明快,悦耳动听,宛若妙曲仙音。觉得那内在的韵律和质感,能胜过音乐大师。

一次在回民街,见一饼店师傅在烙烧饼,他的小擀面柱在面案上擀面时发出清脆的响声,“呱嗒呱嗒呱嗒”,节奏感极强。他也似乎沉醉在自己的面案上,倾心于自己的杰作。听那诗韵之美,嗅那诱人的饼香,让人不禁口水流淌,多一份食欲,更让人有一份心香。

进城常去一家拉面馆,那位拉面师傅如舞者翩跹,边笑谈边有节奏地拉、摔、旋、抻、滚、揪……开始眼花缭乱,进而体察到他动作中不光有形韵之美,更有声色之美,让人觉得那不是拉面,是一份艺术。

还曾见过一对弹棉花的夫女王,日子虽然贫穷,他们却笑声不绝,恩爱得让人眼红。见他们弹棉花时的那种得意,那种轻松愉快,那种忘情,你会觉得不是弹棉花的,而是演奏琵琶的高手在街头即兴演奏。那极富内在旋律美的“嘣嘣嘣嘣”声,宛若天籁奇音。他们就是用这种乐曲,弹奏着他们心中动听的歌,弹奏着他们幸福、恩爱的生活。

有诗曰:“书从读后纸无字,兰到精时香有声”。我要说:技至纯美韵如诗。在我们身边,到处都有声韵形色之美,让人感到生活的神奇,生活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