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　坚

“我其实倒没有觉得自己的作品很荒诞，大部分时候现实比我的作品更荒诞。”马良相机下的人物状态看上去匪夷所思，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真实。具体、形象却带有一些戏谑的画面仿佛把我们带入另一个世界，他以相机为笔，描绘着一幅幅心灵画卷。

个人简介

马良，1972年生于上海，1984～1995年就读于上海华山美术学校、上海大学美术学院附中、上海大学美术学院，平面设计专业毕业，1995～2003年从事广告影片的美术指导和导演工作；2004年至今从事单独创作，目前生活和工作在上海。

最早知道马良，是在05年摄影论坛上看到他拍摄的《我的马戏》系列，之前还有在浴室、废墟、街角、高原、海边的一些人像作品。画面中空灵的氛围、神秘的色调使照片散发出无穷魅力。尤其是《我的马戏》系列，像话剧一样，使我们进入个个场景，追随作者诠释荒谬的人生。

而在拿起相机以前，马良曾是个不得意的广告导演，在被客户太多次否定和限制之后，他对工作没有了从前的热情，渐渐只把它当成了一种谋生的职业。提起那段生涯，马良说，其中的挫折感是一言难尽，曾经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但最终他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自己将和少年的艺术创作梦想擦肩而过。最后他决定试一下停下手头的工作，投入到了个人创作中，那时他并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只是觉得一定要尝试一下，不然以后的人生里会看不起自己。

放弃广告导演工作，马良选择了用相机作为表达手段，开始自己的创作。最开始拍摄了半年的照片，但是并没有寻找到准确的语言。《我的马戏》这组作品作为马良创作过程的一个重要的起点，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熟悉的导演工作方式，加入到个人创作中去，之后的作品，几乎都延续了这样的手段。

马良的作品中，看似怪诞离奇的表面下，实则表达着他真实的内心感触。例如《邮差》的创作欲望来自偶然路过童年旧宅的触动，发现老房子即将拆迁，于是马良想要拍摄下一些照片作为一种纪念，一方面诉说个人的回忆，另外也试图探讨这个正在急剧变化的城市给人们内心深处带来的失落与彷徨。《邮差》所呈现给大家的，是在现代都市如同阴影般正在迅速缩小和颓败的日时弄堂里，一个邮差带着旧日的回忆和爱恋，在这个渐渐成为废墟的地方，再也找不到那些曾经的地址门牌。他的造型明显带有时代感，有时被塑造得像个无所不能的英雄，有时又像个狼狈的丧家之犬。但他出现的地方，总有些孩子气的奇妙美好的事情发生，如同对当下的一种安抚。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马良写给这个城市的一首短诗，献给这个城市的过去，也包括现在。它既是一幕不可能存在的超现实幻景，又是灵魂里让人感觉距离并不遥远的寓言。

在马良的拍摄中，会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甚至有时和他的作品一样“匪夷所思”。许多作品的拍摄都很艰苦，而往往最好的作品都来自几乎要放弃，但最后没有放弃的时候。很多次，拍摄到最后一张的时候天空出现不可思议的光线，有时是瓢泼大雨中，马良要坚持拍摄，大雨一会儿就停了；有时是重要的道具意外损毁，却造成了意外的美妙效果……总之有时会感觉如有神助，使他对艺术创作更加心存敬畏。

虽然是做摄影创作，但马良对摄影并没有恋情，他只是在利用这个手段创作自己的作品。他说摄影被太多的描述和定义了，他很讨厌那些理论书，特别是几十年前的外国作者被推介到中国来的译作，很多人将这些文理不通的中译本视做圣经在他看来十分可笑。几十年前谁也想象不到如今几乎每人都有相机，每个手机几乎都有照相功能摄影早就不再神圣。每个人都应该自己去定义“摄影”这个词，摄影就应该是“搞”出来的，“精神恋爱”是不行的。

Q：你作品里表现出来那么奇异的想法，大都是哪来的创作灵感?

马：其实我自己并不知道那些怪念头从哪里来的。有时是看书或者看电影的时候，会有些触动，但是往往这些触动也是思想上的，并不是画面感的东西。画面是突然出现在脑海里的，我只要将它们从脑海里搬到作品里就可以了。

0：作品里的人物是不是很多都是你的朋友?

马：是的，我作品里所有的模特都是我生活里的朋友，还有我工作上的助手。我从来没有使用过专业模特，专业模特太知道自己怎么表现才漂亮了，他们往往很不真实，我讨厌去教导一个迟钝的美人，我更喜欢和一个真实的不完美的人交流。每个人都有很漂亮的一面，有时候这种美丽需要相互间的启发。我的模特大部分都是艺术工作者，他们自己本身就是艺术家他们很明白我要拍摄的不是他们自己某个人的美丽或者可笑，我需要的是他们身上所具有的那种人性的光芒。他们和我的心灵有很多非常接近的地方，有时候他们只是穿上了我设计的衣服，站在那个场景里静静地看着我，一切就已经完美了。他们的眼睛会清楚地告诉我，他们知道在那一瞬间，他们自己是谁。

Q：《二手唐诗》、《草船借箭》等利用古代题材的作品，这样大胆的表现很容易引起争议吧?

马，的确是有些争议但是我做现代题材也是受到很多批评和疑问的，这应该和题材本身无关。也许是语言方式某种过于颠覆和暗讽的表现方式造成的。《二手唐诗》、《草船借箭》都是在探讨我看到的中国文化的命题，当然使用这样的表现方式是合适的，我没有刻意去选择表现中国或者外国的东西。

Q：在超现实主义风格摄影中，国外优秀作品很多，你觉得哪些人对自己的影响比较大?

马：对我影响最大的摄影师或者其他媒介的艺术家，倒都不是超现实主义的作者。我个人也是对所谓超现实风格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只是因为摄影这个媒介太现实了，使用和现实相反的方式，可以增加作品的冲突感和视觉张力。捷克的摄影师简·索德克曾经对我的创作有过强烈的影响我热爱他是因为他的镜头永远对准了人类，叙述的永远是人性和生命的命题。其他对我影响很大的都是电影导演。

Q：你是怎样看待数码后期的?

马：后期是很重要，但是在我看来前期拍摄才是决定性的，后期可以让作品表现更强烈，但是我觉得影像的灵魂，还是在拍摄的那一瞬间就决定了的。如同古语所言：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现在每个影楼里都有PS高手，那些修得如同玉石般完美剔透的美女像，有时却不如旧时照相馆里傻乎乎的标准照来得动人。

Q：数码影像对你的创作来说是不是提供了很大程度的便利?

马：是的，我喜欢数码艺术，数字化手段让一切有了新的游戏规则，我觉得是非常棒的事情，它拓宽了想象的空间。艺术里有更多数字化的因素是必然的事情，因为我们的生活本身也被数字化所改变了，电脑、手机、网络已经彻底地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方式，怎么可能不影响到艺术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