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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嫁等

2007-05-14杉等

中国新闻周刊 2007年40期
关键词:小学同学

水 杉等

自在嫁水杉

我的朋友两年前离婚时,心情十分抑郁,不过多少还有些希望。她说,我结婚时间不长,说是两年,中间分居了一年多,又没有孩子,跟拍拖同居有什么两样?

很不一样!两年来不断有男士向她强调。只要曾经领过那个小红本,你就是“二手车”“二锅头”,行情滞销。哪怕谈过十个八个男朋友,在围城边徜徉过好几回,只要一只脚悬在城门外,就还算“大闺女”,喷喷香。

这是否可以理解为一种进步?至少放弃了对那层膜的执著,给中华民族对女人的洁癖纠了一把偏。

阴柔潮湿的东海之滨,范蠡亲手将爱人调教得千娇百媚,送人吴宫,用女人最古老的武器去麻痹敌人意志,松懈敌人防范。午夜梦回,相思之苦与忌妒之心何尝不像蚂蚁一样噬咬范蠡的骨肉?但是复国雪耻后,他全身而退,携西施泛舟湖上,前尘往事随风飘散。

接下来的两千多年,中国男人一点一点被灌药,软了筋骨,折了腰肢,逞不了雄风,只能拿女人撒气,或者说,只能企图在女人身上一逞雄风。只有司马相如之辈偶尔撑撑场面。只是在一种情况下,女人的贞操可以忽略不计,那就是战利品。甄宓,最初婚配袁绍次子袁熙,冀州城破,曹丕为她的美色所动,正式迎娶。曹丕称帝,封甄宓为文昭皇后。她所生之子后来继承大统,也就是魏明帝曹叡。

有着鲜卑血统的唐皇室,好几个公主一嫁再嫁,皇帝老儿也不甘寂寞。高宗李治收了他老子宠幸过的武媚娘,还立为皇后,玄宗李隆基强抢儿媳妇杨玉环。二婚加乱伦,搁在今天同样惊世骇俗。唐朝再开明通达,还是礼教的天下,尤其皇家要做点出格的事远比民间困难。两位皇帝以身作则,对礼教来了一次最高规格、淋漓尽致的挑战。

即便在程朱理学兴盛的南宋,陆游被逼休妻,唐婉可以再嫁,而且嫁了个皇族一赵士程。陆唐两人在沈园偶遇,相对泫然,凄苦之情溢于言表。一旁的赵士程不愠不怒,从容处之。

秦朝时,有个人叫张负,他的孙女连嫁五次,五个丈夫都暴死,非一般命硬。偏偏就有不怕死的人来提亲,此人叫陈平。正好张负也看上了陈平,不嫌他穷得叮当响,借钱给他办聘礼,摆酒席。陈平所看上的自然不是人家孙女,而是这位名“负”实“富”的老头。张家的钱财为陈平铺开阳光大道,他先后攀上魏王咎、项羽、刘邦,最后封侯拜相,屹立官场数十年而不倒。刘邦在位,他是丞相;吕后专权,他是丞相;扳倒吕后,他还是丞相。张负的孙女算是彻底出了口恶气。

城里的庄稼李开周

豫西有个吉利区,豫南有个石龙区,都是建国后单列出来的工矿城市。俩地方建成还不久,所以污染还不算严重,市区也不算拥堵,不逢双休日的话,可以闭着眼乱走,在宽如长安街的主干道上,既听不见车响,也听不见人声,原住民都到当地仅有的那几个厂矿上班去了,整个城市静悄悄的,让你怀疑是不是到了麦收季节的农村。众所周知,麦收时的村庄也是死一般寂静。

除了寂静,俩小城还有个特色:城市农业异常发达。拿过来两个城市的卫星照片,紫褐橙黄中铺着无数绿斑,就像上古的铜器那样。如果是别的城市,您大概只能把绿斑判读成公园、广场和防护林了,而在这里,那些绿斑就是菜地。大片大片的菜地,就生长在社区和写字楼中间,也不知是城市包围了乡村,还是乡村包围了城市。我曾在石龙区某机关大院住过一段,那大院,前面一排是办公楼,中间一排是生活区,后面是一望无垠的鱼塘与藕塘。夜半醒来,总能听见露水砸在荷叶上的声音,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按照法国年鉴学派代表人物布罗代尔的说法,城市和乡村一直是沙漏的上下两层,沙子往下流是乡村城市化,等沙漏翻了个儿,城市也可以乡村化,在城市的吸引力还不那么强烈之前,每个新兴城市都有向乡村靠拢的倾向。我倒不是要据此说明吉利区和石龙区正在向乡村靠拢,事实上,这俩城市只是暂时没有完成城市化的乡村,用不了多长时间,它们乡村般的寂静,它们可爱的城市农业,都将在红绿灯和钢筋混凝土的包围中消失殆尽。我想说的是,历史上确实有那么一段时间是城市乡村化的,就像12世纪的乌尔姆和纽伦堡,麦收季节响彻铁连枷(一种脱粒农具)的声音;15世纪的慕尼黑和巴塞尔,闹市区内遍布三年轮作的耕地;18世纪的法兰克福和威尼斯,人们在街上围栏养猪,还有盛唐的长安,唐代宗曾经颁布一道法令,禁止街坊们植桑种麻。之所以禁止,当然是因为已经种了。

与其他产业相比,农业的收益最低,只要存在别的发财机会,没有多少人会去种地,所以城市农业越发达,越证明这座城市发育不良。不过,我仍然对社区农业充满憧憬,这跟小农意识无关,我多少懂些植物的脾性,知道麦苗的生态效果远远超过进口草皮,只不过现在的城市经营者认为麦苗土气,以及不能帮他们创收而已。比起这些脑子进水的领导来,《红楼梦》里贾探春更有开创精神,她把大观园内公共绿地承包给物业人员,每年出产些蔬菜稻麦草药香料,也绿化,也生产,省了多少物业费。

遗忘症韩浩月

“杀手也有小学同学”,这句话是王家卫电影《堕落天使》中的一句经典台词。作为一个普通人,我当然也有小学同学。

我的第一个小学同学现身的时候,我已经有20年没有过任何关于小学同学的消息了。这不怪我,在我小学毕业后我就离开了我出生的那个村子,之后一直颠沛流离,小学同学们自然也和我一样,初中、高中、大学、毕业、就业、成家……每一桩事情都会将我们推得越来越远。这位同学告诉我,当他从我的一个亲戚那里知道我的手机号码时“激动得都要哭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通了我的电话,费力地讲述我们小学时的友情,我竭力从记忆里寻找他的影子,但脑海如大雾的清晨,愣是不知道他飘在何处。

直到几个月后,他出差到北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在天黑时分出现在我办公室里。看着面前这位硕大的汉子,我怎么也不能把他和曾经一起扒鸟蛋烤地瓜的童年朋友联系到一起。小学同学给我带了大包小包的礼物,其中不乏人参鹿茸等贵重物件,他泪眼朦胧地告诉我,说我小时候对他最仗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都和他一起分享。在各自灌下几瓶啤酒后,我拍着桌子作恍然大悟状,“原来是你啊!”其实,那是我喝醉了,为了安慰他那颗就要碎了的小心灵。

事情在我的第二、第三、第四个小学同学纷纷和我联系上之后变得严重起来,因为,尽管差点把脑门拍碎,我也想不起这些亲爱的同学们,而他们毫无例外地表示:我们的童年时光曾经是那么地美好,我们的似水年华曾经那么地灿烂。虽然没有想起他们,但通过他们的描述,我也有收获,隐约知道了自己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可对那个深深烙在同学们心里的人,我却感到那么地陌生。“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西方哲学这三个永恒的命题再次困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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