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法尔·加萨诺夫　李冬梅

克格勃的退休上校瓦季姆·米勒佐耶夫不久前刚刚庆祝完自己的七十岁生日。在他这个年龄来说，他还算比较健康，身体硬朗，身材匀称，只是有点谢顶，两鬓斑白，但哪儿都没什么病。

每个月月底他都能拿到二百五十美元的退休金。每次他自己只留下二、三十美元，其余的都给儿子。

“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我只买点酸奶、面包、果酱什么的，其他的我什么也不需要。我老了，已经是夕阳西下了。”他经常这么说。

但今天他醒来后，却另有打算了，这个月的退休金他无论如何也不给儿子了。

“我的退休金为什么要给他?他应该自己去赚钱嘛!我怎么，欠他的吗?我还没那么老呢。等死?那才傻呢。我也得活得像个样!我今天就去好好潇洒潇洒!”

他打了个哈欠，用手指敲着桌子，想着自己的儿子：

“我在他这个年龄，早就自立了，可现在的年轻人啊……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刚在厨房坐下，喝了点儿茶，电话铃就响了，是儿子打来的：

“你好，爸爸。钱呢?”

“没了。”父亲不快地说。

“出什么事了吗?”儿子警觉地问。

“什么事也没有，儿子。”

“那你今天还像往常一样给我送钱来吗?”儿子打着哈欠问。

“不去。”父亲声音低低地说。

“什么意思?我没明白。”儿子的语气有点激动。

“儿子!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你哪怕让我像模像样地过一天也行啊。你总是跟我要钱!你自己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整天呆在家里，就等现成的。”

“爸爸，你说什么呢?我们后天要去一个海滨度假村度假。我们全家都去，孩子也去。这事你不是知道吗?可你现在这耍的是什么把戏呀?爸爸?”儿子气哼哼地嘟囔。

“我都说完了!我要出去走走!”父亲挂断了电话。

瓦季姆·米勒佐耶夫出了门，来到了街上。前面不远处就是银行。他从银行里取出钱，直接就去逛街了。

他进了一家咖啡馆，要了一杯香槟酒、一块烤鱼、一份青菜和香辣酱。香槟酒向上冒着气泡。他喝完后，又要了一杯。周围的人有说有笑，气氛还算不错。

出了咖啡馆，他又在海边公园逛了逛。但望着蔚蓝的天空和波光粼粼的大海，踩着脚下满地的松果，他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半个小时后，他登上了那个他再熟悉不过的门洞的台阶。一阵门铃响后，门开了，儿子出现在门口，怀里抱着一个一岁左右的孩子。儿子沉着脸把父亲让进了屋里。

“你不是说要出去走走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无法安心闲逛，儿子。你们去度假吧。只要我活着，还能让你为难吗?”

说完，他把那个装着退休金的信封放到了五斗橱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选自2007年7月2日《读者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