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宝义

有时候羡慕冬瓜煮过就透明了，人生却要经历多少的烹煮，才能够明明白白？

柳絮漫天飞的时节，人们总容易过敏。他们就是这个时候认识的，好像注定了他们以后的生活也是易过敏的。

恋爱中的男女判断力是很差的，脑袋发热的时候他们便结了婚。直到儿子出世后，他们才发现已经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轨道上去了。家庭生活绝非风花雪月。当激情退去，责任执政后，她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了。恋爱时，他总是那么细心体贴像邻家大哥哥一样地呵护着她。结婚后，角色换了，她像老妈子一样收拾他身后的尾巴，还要不时地提醒他换衣服、理头发、刮胡子，仿佛除了他的工作，其他的事情全由她管着。她感觉很累。何况，又添了一个调皮捣蛋的儿子。其实他也很烦。本来想好的事情就要去办了，她的指导训话就出来了，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更要命的是，他如果一时没动，她便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于是，便有了战争，开始是唇枪舌战，唾液飞溅。后来动用了“武器”，比如枕头、靠垫甚至袜子、手套也会出场，局面混乱不堪。当然，所有的战争都回避儿子的视线。激战之后是冷战，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不久，又会生出许多端倪来。本来这是围城里常见的事。但是，再结实的水晶划的次数多了也会有伤痕的。

一次，朋友聚会，都是拖家带口。他把她和儿子带去了。酒过三巡，男人谈工作，女人拉家常，小孩子跑出去玩了。一会儿，朋友的儿子跑回来跟爸爸嚷嚷：“爸爸，给我买个帽子，解放军叔叔那样的，绿色的。”朋友一听急了：“绿帽子？哪有买的，都是别人送的。”朋友妻不悦：“谁送你了，说清楚。”眼看星际战争要爆发，他赶紧打圆场，却没想到反而引燃了自己的家门。他是这么说的：“我也想要，可是没人送啊，哈哈……”她大怒：“你什么意思？”他可不愿意在朋友面前服软：“什么意思，你还不知道？”朋友、朋友妻又来劝他俩。聚会不欢而散。她没回家，跑回娘家去了。儿子哭了：“爸爸，你把妈妈气跑了，你赔。”“哭啥，赔你个新的！”儿子不答应，大闹。他也急了，打了儿子一巴掌。儿子不闹了，躲屋里哭去了。她在父母朋友的劝说下又回了家。可明亮的眼睛进了灰，揉来揉去，眼睛就混浊了。后来的日子演绎了所有中年人的共同经历。她父母年老多病，不久便相继老去了；他的兄妹也长大结婚。不巧的是，两边的事情时间相隔没几日。她那边痛哭不已，他则喜气洋洋。再后来，她因为公司不景气下岗待业，而在行政单位工作的他没有找关系安排自己的妻子却在为别人的事忙前忙后。都说夫妻之间不生真气，那是假的。心中的结不及时解开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存越紧。当时化解可能只需要一句话，过后也许是一辈子。

孩子考上大学的那年，两人在各自的轨道上已经行驶很久了。像两条交叉的直线，小小的交点之后相距越来越远。孩子谈恋爱了，她对儿子说：“如果这是你要牵手一生的人，千万要保护她、关心她。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你最贴心的人；如果你不打算和她相伴一辈子，赶紧放开她，你们好彼此寻找自己的幸福。”他听了不以为然。

孩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找了份工作，也有了与之偕老的人，她向他提出离婚，他骂她神经病。那天，雨下得很大，他下班后依旧有人请客，依旧喝酒、唱歌、洗桑拿。回到家时已过了半夜。因为两人已分居两室了，所以他乐得没人管，美滋滋地倒头便睡。醒来时闹钟正在尖叫。他关了闹钟，起身洗漱准备吃早点，桌上却是空的。他很恼怒：不上班，还摆什么谱，也不做早饭，这懒婆娘！他叫了两声，屋里没人应。一气之下，他带上门上班去了。中午不回家，晚上依旧到半夜。这样过了几天，他那已经麻木的神经才有了想她的念头，这还是儿子打电话问起，他才想到的。“她去哪儿了？”他走进她的卧室，看到桌子上有一张纸：“儿子大了，我在这个家也没什么意思了。你整天念叨张三李四的，去找吧。我不妨碍你们了。钱和房子我都不要，有儿子就足够了。祝你幸福！”幸福个头！这个神经病！他躺在她的床上，十几年的岁月像幻灯片一样演绎着他已经模糊了的生活。细细想来，这些年真的是把她忽略了。他都为她做了什么呢？像所有腐败了和正在腐败的机关干部一样，妻子是作风问题的挡箭牌。只要不离婚，所有的花事都可以心安理得，不被缠住就行了。现在，他的挡箭牌走了，那看似甜蜜的暗地生活就要暴露在阳光下了。害怕，他真的害怕了。的床上，十几年的岁月像幻灯片一样演绎着他已经模糊了的生活。细细想来，这些年真的是把她忽略了。他都为她做了什么呢？像所有腐败了和正在腐败的机关干部一样，妻子是作风问题的挡箭牌。只要不离婚，所有的花事都可以心安理得，不被缠住就行了。现在，他的挡箭牌走了，那看似甜蜜的暗地生活就要暴露在阳光下了。害怕，他真的害怕了。

“不行，我得把她找回来。”他从床上跳起来，抓起外套出了门。

天空又下起了雨，很密，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