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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为何迷恋动荡的生活

2005-04-29

人民周刊 2005年11期
关键词:阿拉法特加沙冲突

宛 羊

半夜3点,轰炸连连的战火声终于渐渐消停了下来,加沙恢复了短暂的宁静。从地中海的海面上隐隐传来清真寺里开始教拜的声音,悠远而清扬。窗外是一条公路,已经有巴勒斯坦人赶着驴车开始进城卖菜。加沙,新的一天到来了。而周轶君,刚刚将手中的最后一条稿子发回公司,准备入睡。

新华社驻加沙分社,是世界所有国家里惟一一个常设加沙记者站,而社员只有上海女孩周轶君一人。2002年6月至2004年7月,巴以局势最紧张冲突最激烈的两年里,这个27岁的女记者一直坚守在生死一线的炮火战地。

当冲突和袭击发生时,向外逃散的人群中,只有她迎着战火冲上去,手中的武器是相机;距离她所住的公寓70米的地方曾落下过4枚导弹……在离死亡最近的地方,她把所见所闻通过博客传达给可以看到的每一个人。这些片段的集合汇就了一部作品——死亡、仇恨、真情、矛盾,交错并行,充斥着她从进入到离开的七百多个日夜。

她说,并不是去送死,只是完成她想要做的这件事情,这是—个使命。她又说,如果真的能在工作岗位死了,也是一个很好的解决。

很难说清楚为何迷恋动荡的生活

很多年前她就一直向往当战地记者,2002年,当新华社驻加沙分社有了一个空缺时,她争取到了这个机会,一个人留在了加沙,身兼文字记者、摄影记者、编辑三职。

在加沙冲突一般发生在半夜。这时候是周轶君最紧张最繁忙的时刻,要关注最新消息,要在美联、路透、法新等通讯社的同行中抢新闻,要抓紧时间写稿发回国内编辑部。有时候一场冲突结束,她刚回家坐下,立刻又传来爆炸声。又有一个地方被炸了,于是又收拾相机再出门。

每天,她要背着装有一台笔记本电脑、两架照相机机身、三个照相机镜头的10多斤重的采访包,跟着一个巴勒斯坦摄影师出去采访。两年里,她没有睡过一个早觉,她的睡眠时间一般最多只有6个小时,幸运的话,凌晨4点入睡,可以安稳地到早上八九点。

电影《卢旺达饭店》里有一个镜头:主角开车去找食物,街上没有灯光,没有人,只有两边在燃烧的房子……这种绝望和恐惧的感觉对周轶君来说太熟悉了。加沙城遭空袭,14枚导弹接连落下,全城停电。轰炸一结束,周轶君立刻开车去现场拍片,那时,整条街上没有灯也没有人。她开着开着,车子压上了一根垂下来的电线,死一般的黑暗中,突然一片火花狂闪……

这些听起来非人的生活,不过是周轶君在加沙最普通的日子。

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种享受

总有人问怎么能坚持两年,周对“坚持”这两个字表示奇怪。即便旁人看来再苦,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一种享受,于是,根本就谈不上需要坚持。

中东的政治局势一直都是很复杂,特别是巴以这个地方,空间特别小,地缘、历史又特别复杂,纠缠特别多。很多大家看到的台面上东西,只不过是冰山一角。

周轶君接触过巴以局势中几个重要人物:她和阿拉法特共进过午餐,她眼中的阿拉法特是一个最好的模特,很配合,表情也很丰富;拍阿巴斯就难得多了,明知有记者拍照,他会故意不抬头,或者将头埋得很低,基本是个很低调的人;而亚辛则是个病人,他有非常软弱的一面,也有目光凌厉的—面,很难看透他。

为了很快融入当地的生活,周轶君穿起当地女人的大黑袍子,蒙着头巾,但还是常常被人打。有一次,一个巴勒斯坦孩子向她砸砖头,整整半个月,她的脖子不能动,甚至连食物掉出嘴巴都无能为力。

她要去抢新闻,她经常要和高大有力的外国男记者抢最佳拍摄位置,抢报道时间,彼此像打肉搏一样,相互拿胳膊肘捅来捅去。她还被人揪过头发,用三脚架打过……

战争、生死,甚至被人如此欺负,这些都是这个上海姑娘之前20多年生命中没有经历过的。但是,哪怕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周轶君都没有减少过好奇心,她总会有一种期待,期待第二天新闻的发生。

她说,没有人会因为女性来帮助你,只有在这个领域中表现出卓越的素质,才会赢得同行的尊重。周轶君做到了。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虽然一直像个女战士,也不是没感觉到害怕。。2004年4月份,亚辛被炸死了,那是加沙打得最凶的一段时间,每个人都很惶恐。周轶君说,晚上三四点,自己常常望着窗外漆黑的夜幕,心里想,说不定这个时候真的有导弹飞进来。

(摘自《外滩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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