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达成　王麟进

接触从意共开始

西欧共产党中在国内较有实力，在国际上有一定影响的主要是：意共、法共、西共、葡共、希腊共等。究竟从哪个党开始进行接触，以便打开局面，推动全局，已经提上日程。根据这几个党对中国共产党的态度，中国共产党选择了首先同意共接触。意共当时是资本主义国家中实力最强大的共产党，它拥有160多万党员、1000多万张选票，与意社会党等在一起控制了近60％的地方政权，它还影响着全国最大的工会和合作社组织，在国内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这个党的一个重要特点是一贯坚持独立自主。

1979年1月下旬，中国共产党通过南共联盟转告意共中央，中国共产党建议派中联部副部长吴学谦与意共内部会晤。这一建议很快得到意共的积极响应。意共通过南共联盟告我方，意共非常重视中共建议，希望会晤早日实现并取得积极成果。意共决定派中央委员、中联部副部长安东尼奥·鲁比和中央委员安杰洛·奥利瓦与我方会晤，至于地点可在罗马，也可在北京，由我方定。我们考虑这次会晤系我方主动提出，为了表明诚意，我方代表去罗马为好。鉴于会晤的内部性质，双方都想先摸摸底，不宜立即对外声张，因此我方建议会晤在我驻意使馆内进行，这样便于保密，实际上是在罗马的中国领土上进行两党的内部接触。意共对中国共产党派代表去罗马会晤表示感谢和热情欢迎，并提出会晤中就两党关系交换意见“可不必追溯很远”，大家“往前看”，会晤中会出现不同观点和分歧，但这不应妨碍两党建设性的对话和良好合作关系。意共的这种愿望与我方的想法不约而同。

会晤在中国使馆进行

1979年2月27日，在吴学谦同志率领下，我们一行四人搭机离京飞罗马，直奔我驻意大利使馆。

2月底的罗马，气候宜人，空气清新。我驻意使馆位于罗马富人区一条幽静的小街，是一幢白色大理石贴面的五层楼房，带一个草坪花园。据说这是过去当过意大利副总理的一个元帅的别墅。

会晤安排在使馆的一间30来平方米的长方形小客厅里进行，里面全套的红木家具，古色古香，墙上挂着长城壁毯，富有中国特色。这间客厅平时很少进客，只是大使会见少数高级贵宾时才启用。会谈的桌子上铺着绿色薄毯，增添了几分庄重气氛。

会晤开始时，双方都多少有些局促不安。虽然意共表示了良好愿望，但因意共与中国共产党的长期论战，彼此间多年未曾交往。加上当时中越关系极度紧张，意共就此对我进行了严厉指责，所以我们对意共的真实意图不很摸底，对内部接触可能导致怎样的结果心中无数，紧张中又夹杂着几分担心。

3月1日两党内部会晤正式开始，3月3日结束，总共三天。第一天，我们作为主人请客人先谈。意共代表鲁比身材不高，体格强壮，一头黑发，某些字眼带有浓厚的意大利中部地方口音。他雇农出身，朴实诚恳，精明能干，言谈坦率。他逐字逐句地念着事先打印好的、显然经意共中央审批过的讲话稿。在党的关系问题上，他强调“平等准则”、“严格尊重各党自主作出的政治判断和决定”，排除任何形式对各党内部生活的直接或间接的干涉，主张“自由地、负责任地提出看法”和展开“坦率、开诚布公”的讨论，强调分歧不应阻碍合作。他还介绍了意共的国内路线、对外政策和对国际形势的看法。

第二天吴学谦同志发言。他首先肯定意共愿意同中国共产党接触和对话的诚意，着重介绍了十一届三中全会的精神，阐明我工作着重点转移的历史意义，以及中国共产党实现四个现代化的思想路线和各项政策。此外还谈了对国际形势的看法。

第三天双方各自就对方所谈的情况提出问题并解答对方提出的问题，着重就今后两党关系问题交换了意见。在这次会上，吴学谦同志在肯定鲁比在党际关系问题上表明的“平等”与“自主”原则的同时，强调党与党之间应当互相尊重、互不干涉内部事务；他根据中央批准的请示报告，口头邀请意共中央派团内部访华。鲁比表示，意中两党在党际交往原则上持相近的立场，说中共的邀请是“重要的”、“适时的”，并希望派意共《团结报》两名记者访华。随即交来了意共总书记贝林格给我党中央主席的信，信中对两党恢复接触和会晤的“友好、诚挚和坦率的气氛”表示满意，并确信经过进一步发展，必将有助于建立两党关系。这是意共最高领导对两党内部会晤符合实际的评价和积极态度。

三天的会晤确实进行得很顺利，双方态度诚恳友好，往事不咎，强调向前看，对某些有分歧的问题各谈各的看法，都避免挑起争论。鉴于双方对这次会晤成果均感满意，吴学谦同志在会晤结束的当天中午在使馆设宴招待两位意共代表。宴会洋溢着友好气氛，双方对意中两党关系的发展前景颇为乐观，频频为两党关系早日正常化干杯。鲁比致辞答谢时风趣地说：“由于我们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中国同志虽然来到罗马，但我们意共却不能作为主人来招待他们，反而要到中国使馆来当客人。但这种不正常的情况会因为我们双方的成功会晤很快纠正……”

同年7月，鲁比和奥利瓦来京与中国共产党进行第二次内部会晤。这实际上是第一次内部会晤的继续。双方就各方面的问题进一步坦率、深入地交换意见，特别为意共中央代表团访华作准备。意共代表在这次会晤时明确表示，两党恢复关系的条件“已成熟”，内部接触阶段“已告结束”，应公开恢复两党正常关系。1980年4月，贝林格总书记亲自率领意共中央代表团访华，中断近20年的中意两党关系正式宣告恢复。在这具有历史意义事件的推动下，西共、法共等一系列西欧共产党陆续实现了与中国共产党关系正常化。

(摘自《历史瞬间的回溯——中国共产党对外交往纪实》，当代世界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