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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是冤家

2000-06-14朱萍

中外文摘 2000年22期
关键词:芳草地冤家水管

朱萍

就像一对冤家似的,他们从小就相处得不太融洽。

长大后还是这样,她爱使小性子,他又是憨直的牛脾气,从不给她有占上风的机会,他们碰在一起,不是抬杠就是斗嘴。

偏偏他们上的又是外地的同一所大学。走的时候,两家大人都殷殷关照他照顾她,他也尽心尽力,从买票到提行李,从不要她费半点神。坐了半天的火车,她嗓子渴得要冒烟,他一路小心地挤过人群,才到列车员那儿要来半杯水。8月的暑天,他热得满头大汗,她喝着带有他汗水的水,心里一点点润湿,然而终于没有吐出那份感动,只是打开窗户,让风一点点地吹向他。他涨红了脸,大声说:“你干什么?这么热的天,让大太阳直照进来!”她的柔情一下子让他的大嗓门赶得无影无踪,也涨红了脸跟他吵,那是吵得最莫名其妙的一次。

毕业的时候,也赶巧似的,两人进了同一家电视台。还是那样,大大小小的事争个没完。但这个城市里她最熟悉的也只有他会像往常一样与她抬杠,说些“饱汉不知饿汉饥”之类的话,但他什么也没说,也看着窗外。一时间,气氛闷闷的。

晚上,她刚想洗漱一下。山崩地裂似的,是地震,身边触手可及的就是那几根冰冷的水管。她惊恐地哭了,拼命敲着那水管,但周围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她倒镇静下来了,现在做什么都没用,只有等待。也好,不用继续那个婚礼了,她松了一口气。这时,她才明白,她有多讨厌那个婚礼,对那个男人,也一点感觉都没有。好了,如果他们把我救出来,我就是下一辈子了,一定要嫁给我自己喜欢的男人。她孩子气地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隧道失去了方向,好像一生一世那样漫长。靠着浴缸里可怜的一点水,她的思维从没有那样清醒。如果死了,这世上谁哭得最伤心,一定是爱她的父母。还有谁呢?总不会是他吧?她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他,他一直与自己作对,这一次,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她突然颓丧得要命。不不,没有他的日子会多难过,即使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不要!真的!她不要!没有一个人会像他那样逗她开心,没有另一个人会把她气成那样。原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他一样把她的世界装点得五彩摈纷!没有了他,她会多寂寞!她想起18岁的生日,他也来了,点燃了18支蜡烛。他要她许愿,她许了一个什么愿?有七八年的时间她都想不起来了,因为当时,他又逗她:“你肯定许了一个让你又丑又老的愿!”她急得拿起蛋糕就往他脸上扔。现在她想起来了,在这样一个安静的环境中,她想起来了,她许的愿就是,要做他的新娘!

她怎么不知道呢?她爱了他多少年?为什么到这个时候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呢?她再也没有机会告诉他了。他的印象中,她一定是个又凶又任性的女孩子。他不会知道的,她心中那片温柔的芳草地,写的只有他的名字。他不会知道的,因为,如果没有这么一个非常时刻,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她从没有安静地、耐心地听听自己心里真的想要什么。或许,她真的太忙了。

亮光终于来了,她不适应似的,眨了眨眼。一件大大的衣服把她裹住了,裹住了她小巧的头,纤纤的身子。耳边是狂喜的声音:“樱儿,终于找到你了!”她听出来了,是他的声音。但是,他一直是叫她大名“许樱”的呀!不,什么也不要想了,她终于有机会告诉他,她最爱的是谁。

(摘自《女性大世界》2000年第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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