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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我妈的爱情故事

2000-06-14○冯祺��

现代家庭 2000年5期
关键词:戈壁滩罐子红烧肉

○冯 祺��

父母真的很平凡,不过那一代人有太多事情值得佩服。比如,他们的坎坷经历,他们的爱情故事。像恋爱,他们维持了八年,然后结婚,非常让人羡慕,因为今天的速成爱情,没有那么美。现代的年轻人,8年,那实再是太难熬了,谁会有那份耐心。

父母都是靠自己力量赢得别人的尊重的人。父亲16岁就从山东济南出来了,家里穷,书很难再读下去。而母亲,14岁就离开了兰州,一个人出玉门关,到油田去工作。

父亲母亲,一个14岁的大男孩,16岁的小女孩,就那样踏上了独自的人生路,到西北的戈壁滩上去,挣钱养活远隔千里的一大家子。

虽然同在玉门油田,但父亲在采油前线,母亲在后方医院,联系他们之间的爱情纽带是一台运油的罐子车。每次约会,父亲就坐着那辆罐子车到医院,每一次的见面,对父母来说,都非常珍贵。

罐子车每天只有一趟,早上去晚上回。有次约会过了时间,父亲没赶上那辆回去的车,就一个在戈壁滩上走,因为第二天早上还要上班。那时的人非常自律,也非常敬业,工作对于他们是神圣的。

那晚,父亲碰了狼。他抓起戈壁滩上特有的那种大鹅卵石,也不敢跑,因为听别人说,要是被狼盯着一跑,狼就会追来,就这么跟狼相持,直到凌晨时才回到宿营地,人已经吓瘫了。现在的人已经没有那种为爱情、为工作一往无前的精神了。

可是,一段维持8年恋爱也并非容易,中间反反复复,主要因为那时母亲摆架子,老是不答应父亲,父亲没有办法,就给我在兰州的未来岳父写了一封信,表白他是多么的喜欢他的女儿,将来会如何一生一世照顾好她。外公读了信,被感动了,写外公的这封信起了很重要的作用,但是母亲还是没有明确表态。后来文革爆发了,父亲被造反派打了一顿,脑袋打破了,住在医院里。母亲一听,就心疼起来,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心里原来是这么爱我的父亲。她煮了一锅红烧肉,端着去看我父亲。我能想象那个场景,那一定是他们这一生最温馨浪漫的一刻:我父亲缠着一头绷带,躺在病床上,然后看到我母亲端进来的一锅红烧肉。我想,他当时吃的时候肯定是潸然泪下。

于是,那一刻,就成了父母走进婚姻的序曲。他们当起逍遥派,不参与任何的“革命派别”,双双回到山东老家。那就,算是旅行结婚吧。因为手上不宽裕,父亲也没送什么东西给母亲。

父亲母亲就象一对牢牢镶在一起卡齿。每当我家利益受损时,总是母亲挺身而出。所以在我们家,母亲是一家之主,是权威,所有人都要听她的。

父亲因此“怕”母亲,在我的记忆里,父母就动过一次手,红过一次脸,就是家里刚买电视机,大家都很爱惜。有天晚上,要关电视了,母亲正洗脸,手湿着,就去关,父亲马上用手去拨拉她的手,说你手湿了别碰。可能口气重了,母亲当即大哭,说结婚这么多年还没看你这么凶过我,然后就不依不饶。那天晚上,我听父亲陪了一晚的罪。就为这拨拉了一下。若干年后,母亲依然把这当成父亲行凶的劣迹,时刻翻捡起来说。

现在,父母退休了,离开了戈壁滩,到了西安。在一个新的城市,他们开始了另一种静谧的生活,他们之间的那份浪漫,就象一壶陈年老旧,打开盖来,那股深醇悠长的气味,象是非常遥远的地方飘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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