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非

中国驻美国大使馆座落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交通便利的康涅迪格大道北侧。正门前是一个街心花园，后院一侧是一片森林，另一侧是欧盟某国驻美使馆。在这片使馆区，流浪汉是罕见的。然而，在花园面对使馆正门的座椅上和后院门外垃圾箱旁，却长年居住着两个流浪汉，为使馆“把门”。

“把后门”的是个老将，风风雨雨已守候10年。“把前门”的则是个新兵，来了刚半年。前门上的是个叛国的家伙，他曾是前苏联驻美国的间谍，因为不满叶利钦上台，遂投奔美国中央情报局（CIA），哪知油水榨干后，便被赶了出来。后门上的是个偷懒的，年纪轻轻，人高马大，身强力壮，干什么都能养家糊口，就是懒得动。

后门上的主爱热闹，爱扎堆儿，见了使馆倒垃圾的，他就会主动上前搭话，什么都说，从谁家夫人、孩子来了，到谁离任回国了，都了如指掌。也难怪，使馆人员天天都在后院散步、聊天，一切活动尽收眼底。有时候，他还向烟友讨烟。遇到使馆有重大活动，他从垃圾里闻到酒香肉味，还会要点剩酒。也许是因为搞情报出身，他有时还“愤愤不平”，说使馆对面欧盟某国驻美使馆里面的人是北约派来搜集中国情报的，美国联邦调查局最近又派人到使馆周围观察，等等。

前门上的流浪汉则爱独处，白天不是躺在椅子上睡觉，就是到别处溜达，从不主动与人打招呼。再说，正门主要是外国人出入的地方，他即使想与使馆人员搭话，机会也不多。

呆在后门的生活颇有情趣。无论是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清晨他都会在树梢上挂上铁筒，用捡来的小树枝和报纸燃火煮咖啡。他还将使馆垃圾中的馒头、面包片晒干储存起来，养起一群小松鼠。他还爱看报，关心国际时事，特别是俄罗斯政局、中美关系。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的第二天早晨，他就向前去倒垃圾的人说，美国是要惩罚中国帮助南斯拉夫。他还有个小收音机，收听国际时事是他一大爱好。前门的爱睡觉，睡够了就拿出录放机戴上耳机听音乐，经常坐在椅子上摇头摆脑，很是入神。

后门的穿着不讲究，显得有些凌乱，胡子也经常好几天刮一次。前门的特讲卫生，衣服很整洁，从皮鞋与裤腿之间露出的洁白的袜子可以看出，他天天换洗。

两人都是业余环境保护人员。后门的见到使馆有人倒垃圾，就主动伸手接过去，省得我们再开大锁。他高兴了还把垃圾箱外的垃圾捡起来扔进去。前门的环境比较好，但也会随风飘来一些纸张，行人有时扔下易拉罐。见到使馆公务员来打扫卫生，也帮着捡起来。

两人都是美国注册登记的无家可归者，每周都有个骑摩托车的给他们送来购物券，他们再拿着购物券买吃的。

后门的这些年明显地老了，身体也大不如从前。今年4月份，他失踪了很长一段时间，回来后拄起拐杖，头发全白了。逢人他便诉苦，去年冬天把脚冻坏了，刚做了手术，切除了4个脚趾头；肠胃也出了问题，开了刀。每每说到伤心处，他会撩起上衣给人看他那长长的刀疤。前门的还年轻，似乎生活得很愉快。

他们是干什么的？每一个新到使馆的人都提出这个问题。后门的是早不见晚见，想回避都不可能。有人说，也许他是美国人派来的间谍，他那双眼睛总是往使馆后院里瞅，还爱到垃圾里翻找。美国什么地方不能混口饭吃，想流浪也不要到这里。也有人说，可能真是像他说的，除了呆在这里，他走到哪里，都有联邦调查局的人找他的麻烦，就连关在拘留所时也有人揍他。至于前门的那位，来的时间太短，又不爱说话，谁也不敢下结论。

想把他们赶走？没那么容易！美国法律规定，无家可归者有露宿街头的权利，只要他不触犯其他法律，谁也拿他们没办法。使馆也找美国国务院交涉过多次，也有警察将后门的那位带走过。但没多久，他又回来了。说是又挨了一顿打，他知道是谁告的密，他是不会放过的。

（郝心摘自《中国青年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