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　玲

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交界处的欧加登地区是片荒漠，只有游牧民族在家里逐水草而栖。瓦丽丝年仅13岁的时候，贪财的父亲迪利要把她卖给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为妾，要价是5头骆驼。

小瓦丽丝拒绝把自己的命运交付给一个行将就木的人。她没跟任何人透露风声就独自逃跑了。她越过了埃索边界，向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方向走去。她的家距摩加迪沙有好几百公里，但她只能徒步行走。她没有衣服可穿，周身只围着块布；她也没有什么旅途食品，有的只是出逃的决心和游牧人赤脚走路的本领。当时是1978年，埃塞俄比亚和索马里正在为控制欧加登这块有争议的地区交战。瓦丽丝穿过了埃索双方的交火线，躲过了沙漠中一头雄狮的追击，逃脱了一帮歹徒的魔爪，最后，安然无恙地到达了摩加迪沙。

只身进入索马里的首都，小瓦丽丝举目无亲，而且完全不懂得当地语言。费尽周折之后，她在一个建筑工地当了一名女工。不久之后，她找到一户殷实人家，当了仆人，主要工作是洗刷厕所。

瓦丽丝回忆说:“我到这家当仆人很久以后，有一天，这家来了一位客人，他是索马里驻伦敦的大使。当时我对伦敦毫无所知，唯一的念头是想不顾一切地到那里去。于是，我走进客厅，请求大使阁下把换下的衣服交给我去洗。大使愣柱了，他没有料到一个仆人竟敢径直跟他讲话。后来，我把衣服交给他。他发现经我洗烫的衣服非常干净平整，于是要我随他全家到伦敦，当他家的保姆。这大概是1981年前后。”

瓦丽丝之所以说不清是哪一年，是因为她不知道在摩加迪沙到底呆了多长时间。她说:“我一直是按非洲时间过的。”“非洲时间”，换句话说，就是没有时间概念。因此，她也说不出她的出生日期，埃塞俄比亚人有关个人身份的时间都是很笼统的。

然而，瓦丽丝忘不掉的是她那天乘飞机离开摩加迪沙的情景。在飞机起飞最后一刻，大使一家人决定晚些时候再走，瓦丽丝只好一人先行。她对飞行时间同样没有半点概念。另外，她当时还以为，下了飞机，就是一片灌木丛。可到了希斯罗机场之后，她才意识到这完全不是她原先想象的情形。她哭了，只好随着行色匆匆的旅客人流走。在机场，有件事令这个野姑娘大吃一惊:上厕所时，她误入了男子间，小便池的水沿着白瓷砖地不停地流，这可把她给迷住了。她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才闹懂这种水流是干什么用的。”

到伦敦的头几年，瓦丽丝是在那位索马里大使的官邸度过的。她的英语十分蹩脚，因此只有在陪大使的女儿上学以及接她回家的时候，才离开这个家一会儿。然而在1983年，她觉察到，有个男人老是日复一日地围着她打转转。最后，这个陌生的男人给大使官邸打来电话说，他想拍几张瓦丽丝的照片。

这个人叫米克·高斯，是个时装摄影师。他说还从来没有见过像瓦丽丝这样美貌绝伦的非洲姑娘。高斯满怀信心地为她拍了照并送给她本人一套，瓦丽丝当时被惊得目瞪口呆。高斯对她说，给时装摄影这一行当模特，她会有远大的前程。

大使的任期届满了，要回索马里去。瓦丽丝害怕回到那个国家，于是到一家麦当劳快餐店找了个差事。她在那儿认识了一个索马里姑娘。她俩从一个叫“青年之家”的机构那儿合租了一间住房。

美国一个小有名气的时装摄影师特朗斯·道纳旺，听从米克·高斯的建议，找到瓦丽丝。他提出要把她的玉照搬上年历，酬金是2500英镑，瓦丽丝同意了。从此，她便开始步步高升，这是她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合同一个接一个地签，瓦丽丝很快成了全世界身价最高的名模之一，每小时的酬金约1万法郎。

1993年年底，英国BBC一个小组要去非洲为她拍纪录片，以讲述她本人的磨难和成功。她同这个小组一起出发前往。考虑到索马里绑架成风，对她太危险，所以他们选择了靠近埃塞俄比亚边境的一个地方。到1994年6月，拍摄工作已接近尾声。一天下午，瓦丽丝正在工作。突然，她的母亲从一辆卡车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瓦丽丝见到母亲，惊喜交集，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一幕是BBC摄制组的人出于好意而精心策划的。

瓦丽丝如今在英国已经成了大红大紫的名模，各家报刊都连篇累牍地报道这个埃塞俄比亚姑娘的传奇经历。她答应要给母亲盖座住宅，要给父亲买辆由汽车牵引的拖车……当有人问她最幸福的时刻是哪一天时，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是她在埃塞俄比亚的沙漠里同母亲重逢的那一天。

(赵云生摘自1995年9月24日《环球文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