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云晓　孙宏艳

一位中学生在语文试题“物以类聚，——”下面填上了“人以族分”。信不信由你。

细细想来，这四个字还真有些道理。自从两年前中学生里出了个“追星族”，其他各族便如雨后春笋般生长出来:名牌族、打工族、手掌机族、摇滚族、耳机族、卖报族……。据统计，在北京市某中学初二年级的一个班里，全班42人，共分了9个族。

究竟“族”为何物，几乎没人说得清，有人说是从日本的中学生里学来的，也有人说“族”虽是封建社会的东西，但却有返朴归真的韵味，更符合现代人的追求。不管怎么样，从形式上看中学生们的“族”就是按不同人的共同特点自发组织起来的非正式小团体，是某种活法的集合。

别小看了这些“族”，它在少男少女的世界里举足轻重，如果谁不属于哪一族，就被视为活得没特色的那种。“族”就像个徽章，像个通行证，至于它给你带来的究竟是快乐还是烦恼并不重要。

我不喜欢黎明

追星，似乎是件狂热而激动人心的事。舞台上的明星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就像天上的云，飘忽不定，而少男少女们追星的专注感情却成为这如烟如云的歌坛上最永恒不变的东西。但正因为此，在追星的狂热与激情中还包含着难于言传的苦涩。我的一位少年朋友田颖就饱尝了这滋味。

她和许多街上看见的少男少女一样，除去上课和睡觉，耳朵上永远塞着个耳机，耳机里永远放着黎明的歌。看上去她既是耳机族，又是追星族中黎明的崇拜者，甚至于考试前她还赶去看黎明的演出。然而，在一次闲聊中她却一本正经地告诉我，其实她并不喜欢黎明，甚至不喜欢流行音乐。她认为流行音乐要么忧伤缠绵，要么嘈杂刺耳，不如越剧，曲调隽永含蓄听起来简直像醉了一样。

她的话令我大吃一惊。看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她解释道:

“不瞒您说，我戴耳机纯粹是时髦，班里好多同学都戴。怎么说呢，戴着耳机，哼着歌，有股现代味，要不，班里同学会认为你老土，跟不上潮，自然也就瞧不起你。

“至于那次去看黎明演唱，并不是我多喜欢他，而是好奇心驱使，想看看他到底啥模样。当时我们几个女生扒着窗子看黎明化妆，被警卫呵斥了一顿，吓得我差点儿从上面掉下来。外面还有许多人喊黎明的名字，有的泪流满面。也许他们真的爱黎明，可我不能欺骗自己，我不喜欢黎明。我觉得这种潮就和有些人吃西餐一样，明明看到牛排只有五分熟，还带着血丝，尽管心里怵，却偏要吃下去。咳，个人所好，不好强求。”

没想到，田颖这个横跨两“族”的女孩竟有如此感慨。

名牌族里的“大哥大”

在北京、广州、深圳的中学里，已经出现了一些小贵族。他们几乎都清一色地属于“名牌族”。

早些时候，“名牌族”以穿“耐克”、“阿迪达斯”运动鞋，“彪马”运动服为标志。可现在，这一切都过时了。

阿木，家境一般，但他有个好叔叔。18岁生日时，叔叔从国外托人送来一辆变速自行车，真把他乐坏了，恨不能冲上去抱住送车人狠狠亲几口。

第二天，阿木就把全班人给震了，连外班的也眼含尊敬与钦佩对他指指点点。班里的那些“名牌族”们，以前根本不正眼瞅阿木，现在也“阿木”、“阿木”地围着他转。就这样，阿木摇身一变，成了“名牌族”里的“大哥大”。

如果说进口变速自行车是“名牌族”里的“大哥大”，那么，王化的吉祥服装就是“大姐大”了。

王化是位写过诗、小说、杂文的干练女性，她所设计的吉祥服装也独树一帜。她把吉、喜、美等吉祥字，66、88等吉祥数巧妙地结合在服装设计中。而且每种服装只设计88件，因此价格很高。自从北京的“赛特大厦”开张以来，王化的吉祥服装不但在有钱人中走俏，而且悄悄地潜入了中学校园。谁要是能穿上这吉祥服装，即使学习成绩很糟糕，依然能受到同学的羡慕。

耐人寻味的是，不管是“大哥大”还是“大姐大”，如果你问到了钱，都会得到毫无愧色的回答:掌心朝上，要呗。

马路沿上卖报族

夕阳西下时，在城市的十字路口、汽车站旁，我们常常可以看见扯着嗓子卖报的中学生，见他们那尽心尽力的认真劲儿，人们还以为这些孩子一定是钻进钱眼里了。一接触我才知道他们想的和人们推测的并不一致。他们无疑被称为“卖报族”，大多是些学习好、有头脑的人。实验中学的一个女孩极其兴奋地讲起她卖报的经历:卖报是个特有趣的事。最难忘，也最受锻炼的就是第一次上街，第一声吆喝。那次，我在马路上足足站了一个多小时，愣是一声没喊出来。当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时，妈妈狠狠地训了我一顿，硬要给我做个榜样看看。可到了街上，妈妈也喊不出来了。也许是借了妈妈的胆，也许是为了超过妈妈，反正那第一声是我吆喝出来的。从此，每到假期我都去卖报。卖报，成为我了解社会、磨练自己的第一座桥梁。

北京石景山中学的孙珊和黄英是学校的优等生，在课外活动小组，她俩合作的关于生物磁场研究的小论文曾被推荐到第十九届国际生物学会议上参加评奖。谈起卖报，孙珊说:“卖报赚不了几个钱，但可以培养自立精神，磨练意志，增长能力。我之所以能独立地查资料、搞生物实验，就是从卖报中锻炼出来的。”黄英，戴一副眼镜，很爱笑的样子。她插言道:“的确，要为赚钱，就不去卖报了。一天下来，最多只几块钱，弄不好还可能赔钱，有时大家一高兴想吃上一顿，还得另搭钱。不过，在我们同伴中，如果连卖报都不敢，那才让人看不起呢!再说，卖报也挺好玩，站在大马路上，琢磨来往的行人，那感觉既稀奇又古怪，竟让人浮想联翩。”

依我看，相比之下，卖报族比名牌族、耳机族、追星族活得更主动、更坚强、更潇洒。他们敢于用自己的双脚走进生活，又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一片清澈的蓝天。

魔幻世界的手掌机族

俄罗斯方块自从入主游戏机世界以来，便引着许多大人孩子走火入魔了，而本来就对魔幻世界神往心驰的少男少女们，更是一下子蜂拥而上，形成各族中最庞大的阵容，据说一个30多人的班级就有十七八人有手掌机，被称为“手掌机族”。

何西，戴着高度近视镜，坐在摇摇晃晃的公共汽车上。他从来都背着大书包，但从来都是脑袋埋在手掌里，全神贯注地玩游戏机。那天，他得意洋洋地打完一局，抬头一看，车里的乘客全走光了，两位乘务员正愠怒地盯着他。原来，车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终点站。他吓得一伸舌头，赶忙跳下车去。背后传来一句:“有病!”

谈起手掌机，何西颇有一番感慨:“人真是奇怪的动物，就这小玩意儿，竟然把人弄得颠三倒四。不玩不知道，一玩放不掉，掉进去就出不来了。所有玩手掌机的同学都上瘾，连吃饭时脑子里都闪着俄罗斯方块，没救了。不过，我们可不是为了加入什么族才玩手掌机的，倒是手掌机的魔力把我们攒成了一个族!”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各族有各族的乐法和活法，反正，“族”的出现给中学生单调的生活添加了几分滋味，几分活泼；当然，这几多欢乐中也有几分忧虑、几分盲从。被称作活法的，并非都是健美的、有益的。这需要各“族”的少男少女们学会选择，学会主动的思考。

美的生活属于懂得美、热爱美的人们。

(韩阳摘自《中国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