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

目前有些学校正在讨论学习方法问题，我觉得这很好，因为学习方法不对头，往往会事倍功半，浪费了时间和精力，反而影响学习质量的提高。中国青年社的同志问我对于在学习上搞集体互助和评比竞赛怎样看法，我的经验不多，现仅就读书问题，和青年同学们谈谈个人看法。

要想把书读好，首先要正确认识读书目的。

去年经过教育革命，学校里正确地贯彻执行了党的教育方针。经过整风运动，红专辩论，教师和同学都有很大提高，大家在思想上已更进一步明确了学校工作以教学为主，新的学风正在各校成长起来，这是非常可喜的现象。但是也有人对读书还有些不同的看法。听说有人不敢多读书，以为读书就是走白专道路；有人不敢独立钻研，以为独立钻研就是个人主义；有的同学则认为，工作是党交给的任务，学习是个人的事情，所以在学习的要求上也并不迫切。我看这就要先搞清楚为什么读书，为谁读书，读书是为自己还是为党的事业？

我们过去曾批判了走白专道路的思想，我们反对的是那些资产阶级立场，唯心主义的研究方法，反对的是那些只为追求个人名利而钻到书本里的人，决不能因此就认为凡是读书就都是走白专道路。读书也可能走白专道路，但也完全可以走红专道路。如果说读书就是走白专道路，难道不读书反倒是走红专道路吗？是红专还是白专，界限并不在读书与否或读书多少，主要在立场、观点、方法是否正确。如果政治思想进步，有为共产主义事业学习的目的和奋斗到底的决心，但是却总不敢读书，那末最多是只红不专，何况如果没有为人民服务的专门本领，红也很难长久，迟早还是会退色的。我们需要的人材是又红又专，德才兼备，政治思想也要好，读书也要好。固然不能只专不红，也决不能只红不专。固然不能有才无德，也决不能认为“无才便是德”。工作是党交给的任务，多做工作是对的，但是也应认清学习也是党交给的任务，也要在学校学习的时候，抓紧时间把学习搞好，多读点书。只有在思想和读书上都注意提高，才能使自己既有高度的社会主义觉悟，又掌握最新的科学知识，才能成为永远忠于党的有真才实学的劳动者，才能成为对党的事业有贡献的人。

其次，既要读书就要掌握读书的特点和规律。

在学校里学习书本知识，首先要向老师学习，学习的方式应以自学为主，不能以集体学习代替个人钻研。在校学习的特点，主要是通过教师的讲授、辅导，然后经过自己勤思苦学，多读多想，思维领悟，能够熟练地应用在作业习题和实验，所学的知识才能真正成为自己的东西，才能牢固的掌握。这个过程，必定要通过自己的脑力劳动，要自己深入思考，要自己透彻了解，要自己记忆和运用，是任何旁人所不能包办，也是别人所代替不了的。这和吃饭一样，吃饭一定要经过自己吃下去，经过自己的器官咀嚼、消化、吸收才行，他吃了你还是饿，我吃了你也是不会饱的。

有些学校则过分强调集体互助，把学习好的差的搭配在一组，好的要对差的包干负责，包教包学。甚至为了争取时间，各自温习一章一节，互相交换学习心得，各自演算几个习题，互相一抄，“集体”“互助”一番，就算把功课全部温好作完。这都不是学习书本知识所应采取的办法。同学之间，彼此关心互助是应该有的，但是不能用这种“集体互助”来代替个人钻研。任何一种专业知识，都有其系统性和完整性，不能支离破碎枝枝节节地学习一点。读书一定要每一个学习的人，各自消化咀嚼，不能接力，也不能用流水作业的办法。我们在学习上的分工，表现在不同的专业上，如有人学航空，有学历史，至于每一个专业课程，就必需要自己从头到尾、至始至终地把它学完，才有可能学好。

而且，一班中的程度总是不同的，至于不同的原因，情况也很复杂，有的同学不用功可能是思想问题，介也可能是种种条件不同。经过一定的努力，有些差别可以消灭，而有些则一时不易弥补。当然，我们的要求是每一个同学都学习好，那就是希望同学各自在不同基础上，都能力争上游。要求程度差些的赶上学习好的，也要求学习好的更进一步成为更好的。如果实行“包干”办法，程度好的负担过重，自己专长不能发展，限制了他求得更深造诣的机会，也妨碍了学习差的同学不能更好地锻炼自学思考能力。于好于差，皆非所宜。而且时间一久，就必然会形成向下拉平的现象。所以在学习上不能强求一律，要允许个人发挥自己特长。我们应当认识不平衡的现象是普遍的客观规律，世界上没有绝对地平衡发展的东西。希望完全拉平，是主观主义的愿望，而且为了追求指

标，往往流于形式，造成为分数而分数的现象，这都是违背了学习的特点，欲益反损的作法。

第三，读书要有坚忍不拔的毅力，顽强不懈的精神，要刻苦钻研，循序渐进。

读书要注意它的长期性和艰苦性，不能妄想“一蹴即就”，也不能依靠评比竞赛或短期突击，企图作到“毕其功于一役”。有人问我读书有什么秘诀，我想读书并没有什么秘诀，如果说有秘诀的话，那就可以说是要有决心，有恒心，刻苦钻研，循序渐进。“天下无难事，有志者成之；天下无易事，有恒者得之”。任何学问，都是靠较长期的积累得来的。除了有些书是备查的，有些书是供参考外，而关心专业必要的书，就一定要认真仔细地读，不能浮光掠影，不加思索。更不能走马观花，匆匆一瞥，一定要下马看花，仔细揣摩，深入领会其含意，细致追究其底蕴，然后才能融会贯通，得心应手，左右逢源。在学习上并没有什么“捷径”可走，也不能采取任何粗暴的简单的方法。评比竞赛也可能暂时看来轰轰烈烈，表面上或可以达到所谓“多快好省”，而实际上却适得其反。古人说“欲速则不达，见小利则大事不成”，这话是很有道理的。要想学得好，学得快，就要循序渐进、踏踏实实地去学，这不是为了慢，而相反的正是为了快。

至于说评比竞赛可以造成声势，可以促进学习。事实上也不尽如此。学习上的跃进，并不体现在轰轰烈烈的声势上，有时千军万马，声势逼人，反倒妨碍了运用脑力，不能保持冷静的头脑，心浮意扬，踏不下心去，学习的力量就会分散，精神也不能很好地集中，学得必然不能深不能透。促进同学学习，主要是靠思想觉悟的提高，专靠声势是不能持久的。

毛主席在谈到学习语言的时候曾说过：“语言这东西，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非下苦功不可。”我想我们在学习任何专业时，都应深入体会毛主席的教导。学习任何科学、任何专业，都不是随便可以学好的，都非下苦功不可。那些不肯下苦功去学习的人，在学习上马马虎虎，粗枝大叶，或是不求甚解，临阵磨枪的人，其结果只有一个，就是“学不好”。青年人应该明确，任何科学都不是高不可攀的；但也应该明确，任何科学也都不是很容易就能学好的。一定要认真钻研，勤劳刻苦，正像马克思所说的：“在科学上是没有平坦的大路可走的，只有那在崎岖小路的攀登上不畏劳苦的人，有希望到达光辉的顶点。”

相传李白年少时，读书遇到困难就不想学了，回家的路上遇一老妪正磨铁杵，李白问她为什么，她说要作针。李白笑她太笨，她说“功到自成”。李白大为感动，于是继续学习，终至学有成就。所以俗语说“若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意思就是勉励人学习要耐苦精进。当然现在我们作针也不必用铁杵去磨，不过要是我们记住，无论作任何事，包括读书，总是要有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要认识读书的长期性和艰苦性，短期突击的办法总会事与愿违的。

最后，希望青年同学们进一步认识今天的幸福，抓紧时机，认真读书，力争上游。

今天的青年是生长在幸福的时代，我们不要说过去广大劳动人民的子女，都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利。更不要说在国家多难的年代，多少青年为了挽救国家民族的危亡，英勇地肩负起救国救民重任，甚至付出自己宝贵的青春和生命。就是那些有读书机会的人，又哪里能想像到今天的幸福环境，哪里能有今天的美好条件呢？

今天党和人民给青年安排好极优良的学习环境，随时给青年们指出前进的方向，殷殷教导，无微不至的关怀，教你们如何向前，如何向上，教你们如何作人，如何学习，期望你们将来都能成为国家栋梁，成为国家有用的人材。在学校里，老师们在殷切地教课，职工们为学生能够学习好在努力地工作，有些学校图书馆里有几十万、几百万册图书，实验室有无数的精密仪器和珍贵药品。同学们思想上有些问题解不开，马上有人来帮你分析，功课上有些困难，很快就能得到辅导。体育文娱形式多种多样，同学们可以充分发挥自己才能。

想起我们念书的时候，根本谈不到什么培养，有时简直是摧残。从年岁很小就整天呆板地坐在书房，念着自己不懂连老师也不见得懂的书经、易经等书，枯燥地背诵着难以理解的字句，真是“周诰殷盘，佶屈聱牙”。背不下来，老师手拿硬木戒尺，向着头上狠狠地一阵乱打，打得头昏脑胀。思想被束缚着，精神被威胁着，什么儿童心理，什么聪明智慧，一概不得发展。到了自己懂得读书的时候，那时也没图书馆，书都是自己买或向人借看，有用的书就自己抄下来。在我的家乡附近左右几百里内，连一部二十四史都没有。我还记得很清楚，有一本家从外地买来一部竹简斋二十四史，就轰动了一时，要看的人都要走很远路程去他家翻看，我常常是夜里提着纸灯笼，到他家借着看看。后来到北京，读书的条件虽然好了一些，但学是困难重重。有几年我住在宣武门，因为作研究工作，要到安定门当时的京师图书馆阅读四库全书，交通也不便，从北京的西南角到东北角，一去一来在路上就要费去二三个小时。后来各校都有了图书馆，而藏书也是有限，自己要些什么材料，往往是东借西抄，而且学习也没有人指导。不过应该说我当时的读书条件，还是较好的，更不知有多少人还更加困难。但是就在那样的困难条件下，有些人还是刻苦自励。在学术上或多或少地作了一点工作。

今天的青年，正处在无比光辉灿烂的伟大时代，党和国家为青年安排好无限美好的光明宽广的大道。

青年们真是在享受着极大的幸福。我们这些不会再有青年时代的人，对你们有无限的羡慕之感，应当为你们庆幸，为你们祝贺。同时我也希望你们要认清，青年的时代是人的精力充沛、才华焕发的时代，只要方向明确，只要方法对头，只要肯钻肯干，一定可以为党的事业创造出功绩来。所以我希望青年同学们抓紧学习的机会，充分运用现在的学习条件，多动脑筋，多读些书。“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个人到老年再学，就是用了极大的努力，而终是要受到身体精力的限制。古人说“时过然后学，则勤苦而难成”，又说“少壮真当努力，年一过往，何可攀援”！希望青年们抓紧这宝贵的时刻，为使自己成为又红又专、德才兼备，而刻苦顽强地努力学习。毛主席亲切的和青年们说：“世界是属于你们的”，“希望寄托在你们的身上”！希望青年们不要辜负党和毛主席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