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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鸿起先生与《北京的街头巷尾》

2024-03-28金鉴

北京纪事 2024年4期
关键词:肠子市井灯谜

20世纪90年代,我经常在报纸上看到翟鸿起先生关于老北京的文章,很喜欢,常常剪下欣赏。1997年见到他出版的《北京的街头巷尾》一书,于是写信给他,翟老立刻就给我寄来了书。这部书是先生一生亲身的经历,是老北京逝去的风景线,它是北京历史长河中留下的珍贵印记。为此,我非常感谢他。

说起翟先生,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满腹学问,和善的面孔,透着老北京人的厚道、热心肠。他一生从事北京民俗市井文化的研究,是北京民俗方面的著名学者和活动家。

翟鸿起(1931~2016),老北京人,一生住在四九城,学徒在前门一带,深谙老北京的习俗礼仪,于师大附中教师岗位退休。翟老平时很注意观察老北京的三教九流人等,更对北京的街头巷尾的市井文化注意观察与研究。著有《老北京的街头巷尾》《胡同瞬间逝去的风景》《我那青杏蜜的小时候》《老耄说贾》《老票说戏》《老饕说吃》等老北京民俗风情的书籍。翟先生从事北京民俗市井文化,不管是风俗节令、婚丧嫁娶、饮食起居,可以说无一不在行,且深悟其道。他能唱鼓曲、能说相声、能说戏,还票花旦、宗筱派,在寄我的书上钤“翟玉萍”印就是他的艺名。电视片《老北京的讲究》(十集)他是主演之一。1994年以来,在京味书楼、老舍茶馆、北京人民广播电台主讲“老北京人过大年的礼仪”“老北京的胡同风情”“老北京的家庭饮食”等。北京的庙会、灯会、花会都少不了他的身影。

翟先生赐书

我写了《浦五房的铁雀》一文,关于浦五房的历史,向翟先生请教,翟先生告知:关于浦五房的铁雀,它是50年代由申迁京的中华老字号,而不是北京老字号。

翟老写道:自1990年告别讲桌,在京味文化中做些小的文笔。1997年,中国书店出版社出版了我的10年前完成的文稿,名曰《老北京的街头巷尾》,定有谬误,奉上一册,敬请指正 致  伏安  翟鸿起  (98年)6月2日。

在这本书的扉页上翟先生写下:“金鉴先生雅正”,翟鸿起戊寅(1998年)闰五月五日。钤“四台书屋”(柜台、戏台、灶台、讲台)正反印,以及“翟”“玉萍”印(翟先生艺名)。这让我很是感动,据翟宝君(翟先生的孩子)讲:他父亲很少用“翟玉萍”印。

邓友梅先生对《老北京的街头巷尾》给予极高的评价

著名作家邓友梅先生给翟鸿起先生这部《老北京的街头巷尾》写了篇热情洋溢的《序言》,其中写道:老北京的吃穿住行、市井百态、众生群像、涉及圈子不出引车卖浆者,这算什么学问?就是因为它从来不是学问,才真成了学问……偏偏介绍老北京生活软件的书奇缺。翟鸿起先生这本著作,雪中送炭,很大程度上弥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应该说他作了门好学问。邓友梅先生对翟先生这部书评价得很中肯,北京确实需要这种有阅历、有经验的老人将一生的生活阅历记录下来,以填补北京风土人情所作的贡献,翟先生的这部反映老北京市井风情的著作功不可没。

翟先生在《代序》中说:

书中所写的艺人、工匠、小贩、乞丐以及街頭小吃,都是在我幼时居住的街巷中和商店门前亲眼所见。那艺人的容貌,就如同照片那么清晰可见;那小贩们的吆喝声,音犹在耳;那乞丐的哀叫,不绝于闻……这一切都呼之即来。尤其是那小贩的叫卖声,还能模仿得绘声绘色。那时的街巷里,每天从早到晚,小贩们像走马灯似的,络绎不绝,而且一年四季时令各异,那名目繁多、色彩斑斓、形状不同、味道特殊的小吃,都曾经品尝过……今天回忆起这些社会风情,不单纯是恋旧怀古,而是将我所知所闻,通过笔录,展现在读者面前,使人们对老北京的街头巷尾,增加一些形象了解,也为研究北京民俗历史的专家学者,提供一些第一手资料,同时也为越来越多的影视剧中所表现的老北京风貌,做点滴注脚。因此这里所记叙的形形色色的人物、场景,是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和认识意义的。

如今有这种亲身经历享受老北京生活的人起码该在80岁以上的人了。翟老像讲故事一样,把他亲身经历的一切,娓娓道来,透着老北京人的和缓、悠然、平和和包容,从这个意义上说,记述个人的所见所闻,其实也就是记录一个城市的历史,一个时代的历史。他们用亲身的经历与感受留下的作品,才是正宗的京腔京味,其中不少内容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京城著名灯谜大家

翟老退休以后一直没有闲着,他是北京的灯谜大家,出版了《灯谜揽胜》《说谜》《趣味京剧灯谜》《北京话口语谜选析》《猜谜一窍通》《解谜一窍通》多本关于灯谜的著作。他是北京谜友联谊会的会长。翟先生曾说,灯谜不是你攒出一个谜面,自己想个谜底就行,它是有一定规律的。只有按着规律制谜,才能放之四海而皆准,其中最主要的是“别解”。就是说这个字或词在谜面和谜底里时表示不同意思,才能成为谜语。

翟老常说:“凡是和老北京沾边的,我都喜欢。我是全面出击,一个目的,就是要把我知道的北京民俗的东西还给北京。”您听听,这是何等的胸怀,这就是地道的老北京人。20世纪90年代,翟老原来住在西绒线胡同时,我曾经几次拜访;在东城艺术馆举办灯谜活动,我们曾两次相见,遗憾的是我与翟先生竟然没留下一张合影。在每年北京民间艺术家年会上我们每每相见,翟老为人谦逊,他的身上总有一股老北京人的热情与厚道,让人敬仰。

翟先生笔下的羊霜肠

翟鸿起先生《北京的街头巷尾》中谈到了“羊霜肠”,我出生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没尝过羊霜肠美味。“羊霜肠”怎么好,您听听翟鸿起先生谈“羊霜肠”吧:什么叫“羊霜肠”?问问50岁以下的北京人,知道的不多了。原料是将宰羊时的鲜血灌入羊肠子,凝固后上锅煮熟,切块装碗出售。另外还有一种灌羊血的同时,将生羊脑也灌进肠子中,叫作“带脑儿的”。过去的羊肉床子(牛羊肉铺)门口外杠子上、黄铜钩上挂几副灌好血的羊肠子,还在上面搭上几根香菜,为的是避苍蝇。羊肚子外面挂一层薄薄的网油,像是一层霜,因而得名。翟先生还讲到怎样卖羊霜肠,这过程挺有意思:卖羊霜肠的小贩,推着双轮车,车上炉火正旺,铁锅内盘着羊肠子,还有一些羊肚,锅里水嘎达嘎达开着,肚、肠子煮得十分烂。小贩吆喝:“羊肚开锅!”有主来买,小贩趁热将羊肠切成小段装碗。作料是香菜、芝麻酱汁、辣椒油,按碗论价。冬季天儿冷,晚上买一碗羊霜肠解馋,热气腾腾,暖暖和和,香气四溢,羊肠味道鲜而奇特。

这种经济好吃的小吃为什么不见了?后来才知道羊霜肠上哪儿去了。羊肠子是工业原料,经过细加工整理,制成肠衣,出口好多国家,换取外汇,支援国家建设。外国人做各类肠子食品离不开肠衣,羊肠子有韧力,易加工保存。弓弦也是羊肠制成。羊血在古建筑中不可缺少,它是我国民族建筑工艺的一种涂料——“血料”,必须使用羊血制成。既然肠衣、羊血有这么大的用处,光为了吃这口,白白浪费掉,实在可惜。为了物尽其用,就让“羊霜肠”这个名词,载入北京风味小吃史册吧。

金鉴先生雅鉴(翟老第二封信):

我曾请翟先生看过拙作《圆明园景观志略》(原名《圆明园四十景初探》),翟先生阅过给我回信,他希望这本书能够出版。

他在回信中写道:拜读大作,为您的辛勤劳动所获丰果感到高兴,也很欣慰,更希望看到独立成册的问世。当前京味文化之热甚盛,您搞的是京味文化之金字塔——宫廷文化与士大夫文化,在下则是庶民布衣之市井文化,让我们共同携手将老北京中被人遗忘,或有些人不屑一顾的史料,公之于世,也算是我们为北京古都尽到了北京人的天职吧!

百年前西方列强在我们亲手造的“正大光明”殿宇内,干下了滔天的罪恶,已被钉上了历史的耻柱之上,后人当如何看待,依我看来由自己做起吧!

北京电台每周晚10:05~11;00  828千赫直播,望有时间在电话中聊聊老北京。“空中百花园”栏目主持人珠丽。翟鸿起11.19

2011年7月拙作在中央文献出版社出版,我将书寄给翟鸿起先生,并请赐教。

《老饕说吃》

石振怀先生在翟鸿起編著《北京话口语谜选析》的序言中说:2011年北京老字号协会将“北京小吃”申报为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接受我的建议启动了全市“北京小吃”现状的调研。除了对北京小吃的相关资料进行填表调查外,还对北京小吃界元老及民俗专家进行了专访或座谈调研。当年8月24日,北京老字号协会在位于西四附近的砂锅居饭庄召开座谈会,参加会的都是北京民俗界的专家,其中也包括年已八旬的翟鸿起先生。我记得那天翟先生是第一个发言,从馄饨、煎饼,说到炒肝、面茶,如数家珍,娓娓道来,言语中充满了对北京的那份浓浓的情。

翟鸿起这代老北京人,是最纯粹的老北京人,他们经历了解放前老北京的市井生活,对老北京的街头巷尾的流动摊贩,观察细致入微,并且融入到生活中去。他们性格豪放、洒脱、善良、包容、重礼数、善待人、谦和中透着淳朴、精明中透着睿智,颇有尊贤礼让之风。翟先生这代老北京人不卑不亢、有骨气、好讲究、幽默、本分、厚道、热心肠、幽默而为人大度,做事有里有面儿,让人处得舒服。

翟鸿起先生一生活得光明磊落,老北京那点事全装在心里,他能将一生所经历过的老北京的民俗,用笔记录下来,为后来人留下了老北京街头巷尾市井生活的真实记录,让人们从文字中领略旧时京城逝去的风貌,其中不少内容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翟鸿起不愧为北京民俗界的“泰斗”,我为能接触到翟鸿起先生这样的老北京人而骄傲,能得到翟先生的提携感到万分荣幸。我曾感叹:如今像翟先生这样纯粹的老北京人、这样的国宝真不多了。

感谢翟宝君先生为我提供多部翟鸿起先生的著作及照片,在此深表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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