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博宁

如果在视觉、听觉、嗅觉、味觉中必须放弃一种，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放弃嗅觉，似乎嗅觉在我们的感觉中只是扮演一种锦上添花的角色。但通过科学家们的数年研究，人们正在逐渐意识到，嗅觉比我们想象的重要得多，它常常会在潜意识层面操纵我们的食欲，影响我们的情感，还与每个人的健康状况密切相关。

首先，很多人有疑问，为什么面对同一种气味，不同的人之间会出现此之蜜糖、彼之砒霜的现象？回答这个问题，需要先了解人体是如何感知气味的。我们的嗅觉器官在鼻腔内，由上皮细胞和嗅觉神经组成。上皮细胞携带着各种受体，负责感知气味中的各类化学分子，然后将信号通过嗅觉神经传递到大脑。大脑对这些信号进行分析、处理后，我们在意识层面才能“闻到”各种不同的气味。一般来说，一种受体只能识别一种化学分子，类似于识别曲谱上某个特定的音高。所有受体一起工作，就像识别各种化学分子组成的“和弦”。大脑处理嗅觉信号时，每种“和弦”都对应着某个特定的气味。这种庞大的排列组合系统让人体能分辨出成千上万种气味（也有研究认为达到上亿种）。

科学家们猜测，人们在生活中难以描述气味间的细微差别，并非因为闻不出，而是由于在语言系统中缺乏相应的描述词汇。更有趣的是，任意两个人的嗅觉受体都存在超过30%的差异，类似于每个人拥有不同的指纹，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不同的人对同种气味的感知会有如此大的区别。

嗅觉与食欲

嗅觉对一个人的食欲有巨大的影响。当我们赞美一道菜肴时，常说“色香味俱全”。“香”的气味直接对应嗅觉，“味”则是由味道、气味与口感混合而成的综合感觉。目前认为，人类能识别的味觉只有“酸、甜、苦、咸、鲜”这五种（辣属于痛觉），可以说我们舌头的分辨率远远不及鼻子。所以不少科学家认为，人们感知食物的味道时，70%的信息都是由嗅觉提供的。于是当一个人感冒了，嗅觉失灵时，以往的美食可能变得味同嚼蜡。对于贩卖食物的商家来说，香飘半条街的吸引力往往能带来不错的营业额，而很多超市将烘焙区置于最深处，也是在利用嗅觉吸引顾客浏览更多的货架。这些扑面而来的食物香味会在潜意识层面刺激我们的食欲，导致我们吃掉一些身体并不需要的高热量食物。

嗅觉与情感

很多人有过这样的体验：某种气味让我们瞬间回想起童年的点滴，不禁慨叹万千。这种嗅觉记忆令人如此触动，与嗅觉信息被直接传送到大脑的情感中枢有关。相比其他感觉，嗅觉能直接唤起我们的情绪，这种直达机制对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有重要意义。比如，当闻到硫（臭鸡蛋味）或尸体腐烂的味道时，强烈的厌恶情绪会驱使人们迅速远离现场，从而降低中毒或感染致命疾病的风险。有科学家认为，人们在感受到恐惧或紧张时，也会释放出特殊的气味，被其他人在潜意识中察觉，进而做出某些反应。

在电影《闻香识女人》中，失去视力的退伍军人通过嗅闻香水来感受陌生女子，两人翩翩起舞的片段成为影史经典。而在现实生活中，人们很少能意识到嗅觉在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的社交偏好。在动物界，许多动物依赖嗅觉来识别同类、寻找伴侣和划定领地。尽管人类的嗅觉相对较弱，但仍能在一定程度上操纵人们“气味相投”。有研究发现，嗅觉不仅帮助人们吸引异性，还能促使同性建立友谊。并且，在不同地域文化中，人们对他人气味的偏好因地而异，因为大家拥有各自的群体嗅觉记忆。

嗅觉与健康

由于嗅觉系统与大脑紧密相通，嗅觉对我们的健康也有重要的指示作用。近年大家最熟悉的例子就是有些人在感染新冠后会丧失嗅觉，需要数周甚至数月后才能恢复。另一个常见现象是女性怀孕后嗅觉会得到极大增强，对食物、空气环境变得很敏感。科学家猜测，嗅觉变得灵敏与孕妇体内雌激素升高有关，这种变化可以帮助孕妇保护胎儿远离有害物质，提高人类的生存率。此外我们还需要留意，嗅觉改变也是某些疾病的早期信号，比如神经病变、鼻窦炎、呼吸道感染等。近年还有研究发现，失去嗅觉的老年人也往往会出现较严重的认知衰退。所以，如果出现了不明原因的嗅觉错乱或嗅觉丧失，最好及时就医检查病因。

令人感到欣喜的是，科学家们已证实，经过训练的医疗检测犬可以通过嗅闻人体的唾液、血液、尿液和粪便等样本，在主人尚未察觉任何症状前，发现肺癌、乳腺癌、前列腺癌、膀胱癌等多种癌症。目前已有科学家在研发电子鼻，期望让与狗鼻子同样灵敏的机器“闻出”人的癌癥，帮助患者早发现、早治疗。

嗅觉的保护与训练

保护嗅觉的灵敏可通过一些简单的方法，比如注意保持鼻腔的湿润和温暖，远离过敏原和有害气体，均衡饮食，适当运动。如果出现了嗅觉衰退，在遵医嘱进行治疗的同时，我们还可以在家进行简单的嗅觉训练。嗅觉训练的核心思路是通过气味刺激嗅觉上皮细胞再生，恢复嗅觉记忆。具体方法如下：一、选取4种自己喜欢的芳香精油，常见种类有柠檬、玫瑰、丁香、桉树等；二、每天早晚各一次，依次嗅闻这四种味道，每种味道保持20秒，注意不要深呼吸，保持正常呼吸力度即可；三、持续训练30-120天。曾有研究统计，对于感染新冠丧失嗅觉的患者，持续进行嗅觉训练对加速恢复嗅觉非常有效。而在日常生活中，注意感知各种气味，锻炼嗅觉，亦能帮助我们提升注意力、记忆力，缓解压力，获得更好的生活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