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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服务嵌入社区的情感治理分析

2024-03-04党秀云胡乘铭

理论探索 2024年1期
关键词:社区治理志愿服务

党秀云 胡乘铭

〔摘要〕近年来,志愿服务逐渐嵌入社区的情感治理中,不断推动社区治理和谐善态。通过“情感心智—情感关系—情感氛围—情感空间—情感能力”的五重情感嵌入机制,志愿服务强化了社区善治所必须的价值认同、社区归属、人际互信、公民美德等情感要素。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过程中,要从整体性的高度将志愿服务与道德教化相融合、与党建引领相结合、与治理规则相嵌合、与治理空间相弥合、与治理资源相组合,为建设“美好社区”奠定坚实的情感基础。

〔关键词〕志愿服务,情感治理,嵌入机制,社区治理

〔中图分类号〕D630〔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175(2024)01-0081-07

情感治理就是社会治理行动者运用情感策略,通过满足情感需求、促进正向情感再生来构建人的情感联结,协调各种社会关系的行为和过程〔1〕。作为社区治理情感载体的志愿服务,在抗击新冠疫情的过程中,融入社区居民的各种“小事”,呈现出柔性协调的情感联结网络,弥合了政府、社会、公众三者间的“嫌隙”,提升了居民对社区的认同感、信任感、归属感。在社区情感治理过程中,志愿服务究竟催生了居民何种善美情感?在社区情感治理的行动情景中,居民善美的情感又是如何通过志愿服务而得以生成?这是当前志愿服务理论与社区情感治理实践亟需交融研究的一个主题。有研究表明,志愿服务以“柔性”和“软权力”形态深入社区治理,是社区情感的重要载体,在推动社区善治中发挥着积极作用。但志愿服务是如何激发行动者的情感共鸣从而提升他们在社区治理中的能动性,已有研究仍待丰富。鉴于此,本研究尝试探析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五重机制,分析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治理中发挥的功效,进而提出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实践进路。

一、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五重机制

社区情感治理涉及社区治理主体的能动性、社区关系的结构性、治理过程的变化性、社区空间的表达性、社区居民情感能力的习得性。因此,志愿服务可通过社区治理主体的心智塑造、社区群体的关系联结、社区治理过程的氛围营造、社区空间的意义浸润、社区治理行动者的能力培养五个方面,展示志愿服务在社区治理中的情感嵌入机制。

(一)情感心智嵌入:志愿服务传递治理主体的“人性”情感

情感心智嵌入是指志愿服务本身作为情感传递的机制,能将“人性”情感内化于社区治理主体思考、决策、信念等心智中,有效推动治理主体与他体之间达成“将心比心”“以情感人”的情感互识和人性共识,从而避免治理主体在工具理性下的“僵化”和“非人格化”。志愿服务对治理主体的情感心智嵌入包含情感导航、情感转译、情感扩散三个环节。在情感导航环节,志愿服务向治理主体传递并塑造其应秉持的价值立场、行为态度,从而构建“角色期望—主体身份”的联系,为治理主体在情感转译阶段提供必要的情感资源。在情感转译环节,具备“柔和”“慈爱”“感动”等情感的志愿服务能激发治理主体对社区进行联想、体验和思考,从而建立“治理目标—主体身份”的联系,实现作为治理对象的他体向治理主体转变。在情感扩散环节,志愿服务带来的情感体验和情感记忆能够附着在治理主体的身心中,让“人性”情感在主体与他体的互动中扎根、扩散和再生产。

“全国最美志愿者”邓红从最开始参与“20元”公益助老志愿服务,觉得从事志愿的“信念”是因为“体验快乐,帮助别人也不困难”〔2〕。然后邓红带领更多人成立“洪泽水上百合志愿者协会”并成为“江苏省文明单位”,涌现出一些国家和省级志愿者先进个人〔3〕。志愿服务向治理行动者传递的“人性”情感,会将个人自身参与志愿服务“上瘾”的快乐,传递升华为一群人、乃至一个志愿组织的价值信念。

(二)情感关系嵌入:志愿服务黏合社区群体间的情感联结

情感关系嵌入是指志愿服务作为社区治理过程中的情感行动,其蕴含的情感能量能够促进社区居民或群体在情感上形成彼此吸引、欢喜的社会心理状态,从而密切社区人群间的亲密关系。志愿服务能促进社区各主体间形成协同、互补、合作、信任的关系,避免社区群体彼此间关系的封闭、对立、疏离,从而构建社区“共建、共治、共享”的情感结构。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关系的嵌入表现在两个方面:在增进治理合作关系方面,志愿组织或志愿者的管理、指挥、指导、劝告和教育等行为,会导致社区群体或个人产生尊敬、服从等情感反馈。社区居民发出的帮助、支持和同情等行为,也会导致志愿组织或志愿者发出信任、接受等情感反馈,从而增强了社区群体情感上的有机团结。在志愿服务关系角色互动方面,不同的群体或个人作为同一志愿服务关系中的相关方,因角色和行动而产生情感关系。由一方发出的同意、合作和友好等行为,导致另一方的协助、温和等情感反馈,志愿服务参与者在社区治理的行动中自觉形成了平等、合作、利他、奉献的情感。志愿服务的情感嵌入塑造了社区治理各主体间协同关系的强度与韧性,以情感联结加深了社区群体间的亲密关系。

厦门市“合家园巾帼志愿服务队”65名两岸妇女同胞携手共建社区美好家园,增强了在厦台胞台属对社区的归属感、对大陆同胞的信任感〔4〕。由15名外籍女士组成的“洋妈妈”志愿服务队,在社区做公益服务10年多,感动着社区居民带动超百名中外人士加入其中〔5〕。志愿服务超越地域和国别的界限,不仅促进了社区里两岸同胞关系的亲密,还促成了文化异质群体之间的团结,让外国人与社區居民彼此互相认可而且产生新的互动网络关系。

(三)情感氛围嵌入:志愿服务引导社区情感氛围和睦友善

情感氛围嵌入是指志愿服务作为社区善治的一种制度安排,引导社区情感氛围和睦友善。在当今这样一个风险社会,群体情感的生成、传染、变异、消退具有高不确定性、骤然膨胀性、合法性拷问等特征,社区生活小事件经由情感发酵而酿成社会舆论大问题的现象屡见不鲜。志愿服务作为调控社区情感氛围的制度机制,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和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为指引,培育社区正向情感氛围,消除负面情感在社区酝酿传播。在社区特定情感氛围触发阶段,志愿服务能够有效识别社区情感资源,创设社区公共生活的积极情感事件。在情感氛围保存阶段,志愿服务能够强化社区情感联结,构建社区积极情感能量交互的主体行动网络。在情感氛围的释放阶段,志愿服务作为激进情绪宣泄的“蓄水池”和“减压阀”,能够有效降低激进情感在社区传播中的变异,缓解负面情感对社区治理的合法性冲击。在情感氛围的重组阶段,志愿服务作为一种情感整合机制,助推社区情感结构迈向更“高级”的态势,避免社区情感氛围消极内卷和负向倒退,从而确保和睦友善的情感氛围在社区不断适应循环。

包头市杨圪塄街道将志愿服务打造成社区治理“减压阀”,通过志愿服务了解和体察社情民意,宣传政策法规,及时消解群众的烦心事〔6〕。“有事就找志愿服务队”成了杨圪塄街道居民的共识,志愿服务队伍定期召开民情恳谈会,与相关职能部门一起协商解决社区治理的“疑难杂症”,矛盾调解率和满意率达100%〔7〕。志愿服务以“便捷灵活”和“权威在场”的方式回应群众对社区治理的各种需求,以“速办”消解群众生活的“烦心”,从而引导社区情感氛围和睦友善。

(四)情感空间嵌入:志愿服务更好展现公共生活的价值意义

情感空间嵌入是指志愿服务作为社区公共价值的意义载体,通过在社区空间的分布、组合、排列,更好展现志愿符号背后特定的价值意义,进而激发居民的情感共鸣和价值认同。空间是社会的产物,空间生产必须实现物质领域、精神领域和社会领域的辩证统一〔8〕75,因此,情感空间嵌入包含物理空间嵌入、社会空间嵌入、空间实践嵌入三个层面。在物理空间嵌入层面,关注志愿符号在空间的具体使用及其价值,反映社区居民的真实生活场景与生活体验。比如,小区墙壁的志愿活动海报和标语、新时代文明实践站志愿活动展览等。在社会空间嵌入层面,关注志愿服务在空间分布背后的生产关系和社会秩序,与公共利益的知识、意识形态密切相关。比如,志愿者好人好事、志愿事迹的广播播报等。在空间实践嵌入层面,关注空间中的情感氛围生产,包含社会构成物的生产与再生产,体现了物理空间与社会空间的相互交织、转化和作用。比如在抗疫志愿服务表彰活动中,社区借助空间符号引发居民产生志愿抗疫情感联想,产生向模范学习的情感意愿,从而完成了志愿服务承载的情感意蕴在空间上的循环再生产。志愿服务以“美”和恰当的空间表达方式向居民传递公共价值的情感符号,赋予社区空间特定的意义和情感。

佛山市禅城区的“共享小屋”就是志愿服务催生的“爱善”空间。在共享小屋,居民将闲置的凳子、轮椅、急救箱、工具箱等物品,塞得满满当当,志愿服务“奉献”“互助”等理念因为小屋的存在而被更多居民接受认可〔9〕。共享小屋义工队队长潘姨既是共享小屋的受益者,也是贡献者;潘姨因丈夫患了舌癌,需要整天在医院照料,热心的居民便决定轮流帮忙照顾,直到渡过危险期;深受感动的潘姨因此主动承担起共享小屋义工队队长的职责,居民每来到共享小屋,感受到的都是被“爱”的温暖〔10〕。“共享小屋”在志愿服务中已经被赋予特定的空间意义和情感,共享小屋一件件契合居民需求的志愿“微服务”,不仅延伸了社区志愿服务的深度和广度,也创造了社区善治的情感空间。

(五)情感能力嵌入:志愿服务培养治理行动者情感能力

情感能力嵌入是指志愿服务作为情感治理的实践平台,能指导治理行动者通过学习获取情感资源、拓展情感知识、习得情感技术、使用情感工具,从而培养和提升其情感能力。情感能力是个体成功完成情感活动的个性心理特征,它包含情绪过程、社会—人际关系技能、认知管理三个维度〔11〕。在情绪过程嵌入方面,志愿服务提升治理行动者对自我、他人、集体情绪的准确理解,能够觉察并尊重差异,学会运用移情和从站在他人的角度思考问题。在社会—人际关系技能嵌入方面,志愿组织传授治理行动者积极反省、保持进取并且能准确理解他人行为意图等技能,使之表现出团结、合作、承担责任等亲社会行为等。在认知管理嵌入方面,志愿服务能够训练治理行动者保持注意力、控制冲动、灵活处理问题的能力,使之能够有效化解冲突、遵守社区规范、调整个体与集体关系等。情感能力是公民个体在适应社会复杂性发展过程中需要掌握的核心能力。因此,以志愿服务来培养居民的情感能力已成为当今世界社区道德建设和公民品德教育的主要做法。

运城市盐湖区“第一时间志愿者协会”开展的“阳光成长”关爱困境儿童志愿服务荣获中国青年志愿服务项目大赛银奖。协会专门向社工、陪伴志愿者、学校、老师、监护人传授与“困境孩子”情感对话的技巧,为困境兒童建立“六位一体”的情感支持和陪伴系统;困境儿童得到了来自社会的关心关爱,学习成绩得到提高,社会融入能力不断增强〔12〕。志愿服务从双向提升了志愿者与志愿受助者的情感能力,一方面培养了社工、陪伴志愿者、学校、老师、监护人与“困境孩子”情感对话的技巧,提升了志愿者情感能力;另一方面,困境儿童在志愿服务参与的过程中,从心灵上感受到“爱”,养成“感恩、尊重、赞美”的良好品德。

二、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治理中发挥的功效

情感治理是一种重视和强调彼此信任和相互关爱的人性化治理。以“奉献、友爱、互助、进步”为核心的志愿服务与情感治理具有价值追求上的趋同性,在社区情感治理中有着独特功效。

(一)增强居民对治理的价值认同

价值认同是个体在社会活动中对某类价值的内在认可或形成共识。在治理现代化背景下,志愿服务引导社区居民形成正能量价值观,将国家和社会“美好愿景”叙事话语内化为居民的日常行为,引导居民成为新时代“好公民”,引发居民关注并思考公共生活如何治理得“更善、更美、更好”,增强居民对“人民之治”的价值认同。志愿服务所形成的治理价值认同贯穿于居民治理行动的全过程,并影响居民对治理的价值判断、价值自觉和价值认知。首先,志愿服务提升居民的治理价值判断能力。志愿服务能让居民具备正确的价值判断与价值选择,避免价值追求的庸俗化,避免居民对多元价值观的无所适从和“唯我本位”意识膨胀,形成普遍向善的治理价值取向。其次,志愿服务养成居民对治理的价值自觉。志愿服务能让居民树立良好的人生观和时代使命感,表现出明确的“向善行善”心理倾向和人性责任伦理,抵制唯利拜金、纵欲享乐等不良思潮对居民观念的冲击,促进居民对何为“幸福”的深刻理解。最后,志愿服务塑造居民对治理的价值认知。当个人利益与社区利益、集体利益发生冲突的时候,志愿服务指引居民为维护社区利益、公共利益而行动。居民在服务社会、服务他人的过程中将塑造内心的德性与信念,逐渐消解内心不同价值之间的矛盾,形成对公平正义、和睦友善等治理价值的领会与判断。

(二)强化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

归属感是人最重要的心理需要之一。居民对社区的归属感是指居民个体把自己归入某一社区人群集合的心理状态,对社区产生亲切、自豪的情绪体验,并被社区接受、尊重,产生依恋的心理感受〔13〕。首先,志愿服务强化居民对社区的身份归属。身份归属是指居民自我认同为社区中的一员,认为社区事务与自己密切相关,自觉主动维护社区的利益。志愿服务为居民的自我身份认同提供了比较分类的过程,促进居民形成积极的自我概念,满足居民在较高自尊和社会声望上进行社会比较的需要,引导居民表现出与“社区主人翁”角色期望相一致的行为方式。其次,志愿服务强化居民对社区的精神归属。精神归属是指居民把社区看作自己的“精神家园”,在社区能体现自己人生的意义,有能丰富自己精神追求的各种资源。志愿服务祛除了居民间相对封闭的、基于血缘或地缘的社会联系,促进居民在频繁互动中形成以文化、兴趣、信仰等为精神纽带而整合的“共同体”,以构建“精神”社区的方式强化了居民的精神归属感〔14〕。最后,志愿服务强化居民对社区的情感归属。情感归属是指居民在社区生活中能获得其他成员的关心与爱护,居民为社区付出情感的同时也获得来自社区的情感慰藉。志愿服务以丰富多彩的项目活动消除居民间的陌生和隔阂,培养了居民团结合作的精神,让居民在社区生活中感知被爱的幸福、获得无私的支持,体验被尊重的感受。

(三)提升社区居民间的人际互信

信任是指人们对信任对象可信性和善意的看法,包含一方认为另一方的承诺是可信的,还包括一方对另一方真诚关心及共同获利的愿望。人际互信是居民个体与他体在心理维度上主动建立契约关系的过程,是社区生活交流的前提和基础。居民参与志愿服务对居民的社会信任水平有显著的正向影响〔15〕。首先,志愿服务融合社区群体内的信任关系。志愿服务不仅减少了居民在群体互动中的认知冲突和角色歧义,还为社区生活构建了一致的前景方向,居民参与志愿服务的行动因具有相似的目的,从而能消除居民彼此间的心理防备,促进并最终形成社区群体间的信任关系整合。其次,志愿服务开启居民彼此信任的互动仪式。参与志愿服务可以被看作“信任互动”的情感仪式,这种仪式又会进一步促进居民形成基于“信任”的志愿服务道德正义感〔16〕。在志愿服务中,居民会从他人身体的微观节奏和言语中感知“自己是否被信任”“他人是否值得信任”的情感信号,从而放大居民彼此间的道德义务和信任情感。最后,志愿服务塑造居民社会互赖关系的信任基础。志愿服务为社区构建了当其他个体实现其目标,个体目标才能实现的积极依赖关系。此时,居民会寻求存在积极关联(参与志愿服务)且有益于所有成员的目标结果(比如合作),降低了居民寻求损害他人(排他性)但有利于自己的目标结果(比如竞争)的可能性。积极依赖的因果影响是双向的,志愿服务促进居民间相互帮助、支持与信任,而支持和信任也会引发居民参与社区志愿服务,从而催化社区人际交往的互信氛围。

(四)培育社区居民的公民美德

公民美德是公民在公共生活中具备或展现出来的品质和能力,是以公共利益作为最高价值、位于人心灵深处的基本道德和信念,是一种公共的善〔17〕。当今世界,志愿服务已普遍融入公民德性教化之中,引导居民积极向善。首先,志愿服务培养居民仁爱之心。志愿服务唤醒居民内心本性的仁爱慈悲之情,激发居民用行动表达对他人的怜悯、关爱和同情,设身处地地帮助和体贴他人,消除他人的痛苦,让社区充满温情。其次,志愿服务培养居民的善良品格。善良是一种美德,善良的个人更加体恤他人,更多地顾及他人需要,关爱他人,主动助人,施恩不求报、与人不追悔。志愿服务培育居民在与他人的交流互动中对他人发自内心肺腑最真诚的、无私的温暖与爱,教会居民关心他人的利益和感情,众善奉行、诸恶莫作,从而增强社区居民间的友善氛围。最后,志愿服务培养居民的宽容品性。宽容是一种胸怀,宽容的养成是一种智慧与德性的修煉。志愿服务开启了居民个人与他人之间理解包容的心路,教会居民在互动交往中要用真心去包容他人,接纳他人的错失,理解接受彼此间的差异、矛盾和分歧,以善念化解怨恨、以柔和缓和冲突、以共情化敌为友,以宽容和开放的心态破除“我执”和傲慢,消除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隔膜。

三、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实践进路

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进路选择不应该聚焦于单一领域的功能优化,而应该站在社会系统性的高度,多方面创设有利条件,推动社区情感治理整体性优化。

(一)教化弘扬志愿精神,培育治理主体的情感道德

道德是评价个体社会价值和意义的重要标准,是社区实现善治合作、互助友爱的情感基础。志愿精神体现个体对“善”为核心的价值追求,是个体对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继承的现代化体现,是个体利他精神的具体表达〔18〕。弘扬志愿精神,培育社会主体的道德品质需要以志愿精神激发主体对道德信念的认同与践行。在道德内容灌输层面,要强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对志愿精神培育的引领,坚持受教育者的主体地位。教化弘扬志愿精神不仅仅是主体与客体、传播与接受的单向灌输关系,它强调施教者与受教者的平等交往、积极互动,让受教育者参与志愿服务自主构建道德信念,通过自己亲身体验志愿服务和对治理参与的感悟,使道德观念内化为精神追求、外化为自觉行动。在道德心理疏导层面,以志愿精神激发社区各主体的公共服务动机、亲社会行为和组织公民行为,辩证深化认识利己与利他的关系。引导参与者在志愿服务过程中体会到自主、胜任、关系需要的认同感和成就感,在参与志愿服务的自我决定中拥有获得感和幸福感,从而降低主体对公共生活参与的自私性、功利性、目的性动机。在道德行为层面,志愿精神的培育不能停留于空谈理念,要知行合一。要将志愿精神纳入党团学习教育、高等教育、义务教育、职业教育、老年教育中,要强化志愿者协会的协调整合作用,打造社区志愿服务基地、创新志愿服务项目。鼓励社会各界人士下基层进社区服务群众,在实践中展现志愿服务精神,形成服务人民、奉献社会的道德情感。

(二)党建引领志愿发展,塑造治理结构情感韧性

具備强大的情感联结能力和情感调动能力是社区能够产生结构韧性的前提条件。社区治理的情感韧性塑造必须坚持党建引领志愿服务发展,发挥党在政治动员和干群情感联结方面的决定作用,消解因社会复杂转型和风险社会给社区带来的负面情感。首先,要实现党建引领与志愿精神的价值融合。要将中国志愿精神的培育置于红色文化和中华民族优秀传统的土壤中,鼓励党员同志、公职干部带头参加社区志愿服务,以“党心党魂”“党员行动”全方位营造为人民服务、守望相助的公益情感氛围,让居民从内心深化对“党建+志愿服务”的情认同。其次,依托基层党建再组织化构建社区志愿服务的全嵌入式网络。社区情感结构的韧性取决于网络关系的互动密度和联结强度,因此要重视社区党建。一方面借助“社区党支部—网格党小组—楼栋党员”的网格化治理优势,铺开从社区到楼栋的志愿服务网络体系,推动党员志愿服务示范、志愿文明家庭、志愿文明楼栋建设,以点带面,增强社区志愿服务网络密度,以志愿服务“微行动”增进情感联结。另一方面,还要发挥工会、共青团、妇联等群众性组织的作用,多渠道收集并传递社区居民的情感信号,以整体性的网络构建实现情感治理的有效性。最后,以党建引领促进多元主体间的志愿协同,以专业化的志愿服务深化居民对社区的情感依恋。党建引领“一核多元”结构能将与社区生活息息相关的各类利益相关者吸纳进来,引导驻地单位、“两新组织”、慈善机构、辖区企业参与到社区政策宣传、医疗救护、抗疫救灾、环境卫生、扶贫帮困等志愿活动中,有效弥补社区专业志愿服务力量的不足,更好满足了社区居民对精细化、多样化、个性化志愿服务的需要。党建引领志愿服务发展构造了社区强大且丰富的“国家在场”的情感网络,强化了社区治理的情感韧性。

(三)制度保障志愿参与,确保情感氛围良性代谢

社区情感治理的志愿嵌入离不开法律、规章、条例和公共政策的系统化保障。情感治理中志愿服务功效的发挥也深度依赖于政府部门、社区两委、居民、社会团体等主体在社区治理中形成制度化集体共识和合法化治理规则。首先,重视志愿服务与社区群体和居民关系情感的“微嵌入”,以志愿服务形成社区系统多样性积极情感互动和冗余性情感联系制度,从而抵制消极情感事件对居民感知和行为的影响。例如,在干群关系密切且志愿服务定期入户普法和送温暖的社区,居民对消极情感事件的应对更倾向于采取补偿性控制以实现系统合理化①以及通过各种熟人感情或非正式制度去调解,而不是采取非理性的对抗方式。其次,各地要因地制宜,加快探索志愿服务条例内容的情感补充。当前,各地方的志愿服务条例仅强调主体间志愿服务关系的权责利,条例对志愿服务人性化的情感内容与活动形态关注不多。工具理性导向下的社区治理致使各地的志愿服务项目对志愿服务的情感要素重视不够,普遍存在“重形式展示化”“重数量简单化”“重仪式脱域化”的麦当劳病〔19〕。志愿服务情感要素制度保障的遗漏,不利于承载社区的共同体意蕴,导致社区志愿服务呈现出表面上的数量繁多和情感上的内涵空洞。最后,将志愿服务纳入社区应急治理体系,以志愿服务作为“国家在场”的体现从而及时传递关怀情感、消解怨气。将志愿服务纳入社区应急治理体系能够实现对居民诉求的及时回应,通过志愿服务对居民的积极情感进行传播和弘扬,对消极情绪进行消解与疏导,确保社区积极情感结构的稳定守恒、消减负面情感能量的释放。制度保障有助于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治理开发、保存、释放、重组的动态循环过程中凝聚正向情感氛围、消除负面情感传播,从而实现社区情感氛围的新陈代谢。

(四)规划拓展志愿场域,营造社区空间情感渲染

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治理中功效的发挥需要兼顾美学与装饰的符号空间支撑。在未来社区规划中,志愿服务空间场域的拓展通常应结合景观、材质等元素,将社区营造得更加人性和舒适,运用地域特色、城市品牌、人文历史等元素拓展志愿符号在空间的情感渲染。首先,注重情感体验在志愿服务现代空间设计中的感官表达。志愿服务场域的符号设计要考虑材质、色彩、光线和陈设的情感表征。材料特有的质感、纹样使人们从感官上唤起对志愿服务的想象,增强空间氛围的感染力。色彩能够刺激个体的视觉,从而产生特定的心理感受,对志愿服务空间氛围的营造起到关键作用。光线在空间设计中呈现的氛围能够起到很强的情感暗示,从而构建志愿服务情感意境。陈设布局能够修饰强化空间的情感表达,让人与空间产生情感共鸣,实现个体对志愿服务场域的情感寄托。其次,以志愿服务促进情感在社区公共空间、生态空间、文化空间的多向面延展。在公共空间情感延展方面,以强化志愿服务对公共空间的塑造,满足社区居民日益增长的休闲、交往需求,加快志愿服务供给要素在社区的自由流动,打破社区封闭状态,摈弃排他性,增进共享性空间情感。在生态空间情感延展上,以志愿服务创造社区优美的人居环境,让绿化的花园、漂亮的景观因志愿服务而成为居民与自然和谐相处的体现。在文化空间情感延展方面,以志愿服务增进社区共有的情感认同与记忆,形成社区空间在时间连续上的情感标识,促进志愿服务社会属性与道路、节点、标志物、区域等物理空间产生情感叠加,从而构建社区治理主体与空间的情感融合。

(五)管理创造志愿资源,优化情感治理中的能力运用

在社区治理中,情感能力运用与社区情感资源禀赋密切相关。情感能力运用涉及组织如何在具体情境中管理志愿资源、创造情感价值的问题。志愿资源是能够帮助社区实现其治理愿景、使命、战略和优势且与志愿行动密切相关的属性组合。优化社区治理中的情感运用能力,需要以志愿服务实现社区情感资源的构造、情感资源的绑定、情感资源的运用。在情感资源构造方面,利用志愿服务赋予社区社会资本、人力资源、经济资源、政治资源、文化资源等异质性资源情感意义,实现志愿资源的情感有机组合,而不是非相似资源的简单积累。具体而言,通过资源获取从社区外部交换资源增加情感资源构造的组合基础,通过资源积累策略开发社区内部其他资源从而转化成情感资源,采用资源消化策略剥离情感资源组合中过时且无效的资源。在情感资源绑定方面,志愿服务将社区资源以绑定的方式形成治理主体的情感组织能力。社区治理主体通过志愿服务搭建情感联结,在联结形成后逐渐整合关系网络,形成特定“资源—载体”情感捆绑,最终形成覆盖社区的情感组织能力。在资源绑定完成后,社区治理主体可通过资源稳定、资源丰富的策略调整或扩展相应的情感能力和情感技术,从而更好地适应特定群体的情感需求。在情感资源运用方面,社区治理主体可采取资源动员的方式识别满足特定群体情感需求的志愿资源集合,继而采取资源协调的办法将这些志愿资源集合编排为一组情感资源配置,然后部署所编排的志愿情感资源,继而采取志愿行动提供具体的情感能量输出,在志愿服务中满足社区群体多样化的情感需求,为社区治理创造情感意义。

随着志愿服务在社区治理中的嵌入不断深度拓展,其情感效应会愈发凸显,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对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过程探索恰逢其时。本研究提出的志愿服务在社区情感治理的五重嵌入机制,从系统性的高度揭示了志愿服务嵌入社区情感治理的复杂性,这是对仅从单个个案“简单化”和单一情感机制“碎片化”视域的超越。同时,本研究厘清了志愿服务与实现社区善治之间的因果机制是通过情感影响的中介而得以实现,如忽略情感这一要素在“志愿服务—社区善治”之间的中介效应,志愿服务与社区善治之间只是强关联,而不构成充分的因果推论。这一发现对当前社区志愿服务事业发展有着重要的政策启示。如今,志愿服务已成为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新时代社区治理有序向“善”的重要途径。在实现社区善治的过程中,志愿服务应该成为理性治理与情感治理交融互补的场域,糅合理性治理与情感治理的独特优势,“融理于情、以情达理”,从而更好地满足人民对社区美好幸福生活的追求和向往。

注释:

①系统合理化是指个体在面对某些社会现状时,会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从正面、合理的角度理解遭遇到的情况,以调整自己的心理,进而支持现存的制度或体系,哪怕这与自身利益相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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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东河党建.包头市东河区杨圪塄街道:红色网格“挑大梁”基层治理“谱新章”〔EB/OL〕.http://www.nmgdj.gov.cn/fccommon/Home/detail?cid=15701269&detail_type=1&site_id=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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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佛山市禅城区委组织部.共享小屋:口袋里的党建小阵地〔EB/OL〕.https://zzb.chancheng.gov.cn/zzb/gzdt/201903/c59e0c274a514ecbaca7689079a11c84.s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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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周 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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