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力

当年我骑自行车时

最疼恨輪胎被扎了钉子

或者突然掉了链子

但这不影响我骑向

不知道未来在哪儿的劲头

而每次与空洞的口号

到达了空洞的目的地

自行车总要自豪地询问

还要我带你去哪里

直到有一年

我放弃了空洞的习惯性

往自己的两条腿里打足了气

这才知道

未来是能走向自己的

（选自《江南诗》2023年第六期“诗高原”栏目）

余退解读：

《自行车与两条腿》带有“口语诗”的特点。“自行车”作为工业时代的代表性交通工具，虽然依旧在使用，但因其具有的时代感已经带上了抒情的浪漫属性。但这里骑自行车的过程并不舒坦，因为会遇到让我急眼的“被扎了钉子”“突然掉了链子”等事件。“被扎了钉子”或许出于恶意报复，或许是出于恶作剧。“掉链子”这个词涵义更多一些，容易让人臆测到诗人带有消极的生活态度所产生的烦恼。虽然不知道目的地何在，那时我的骑行却总还是带着一种盲目的劲头，自行车（或许就是被裹挟、被异化的生活的象征）也会骄傲地询问“还要去哪里？”，而后来的我终于能够有了勇气，“往自己的两条腿里打足了气”，才知道了原来是可以有目的地的。“往自己的两条腿里打足了气”这个动作，显得非常“反常”，是一种幻想上的挣扎、抵抗。“知道未来是能走向自己的”的领悟来得很迟，是以极大的生命和才华的浪费换来的。这首诗隐藏了很多东西，包括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