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妮莎

(重庆医科大学，重庆 400016)

近年来，全球人口老龄化趋势日益凸显。 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World Population Prospects)的数据显示，2022 年11 月15 日，全世界人口已突破80亿，其中60 岁及以上老人已达9.9 亿。 而根据2021年5 月11 日发布的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我国总人口为14.12 亿，其中60 岁及以上人口已达2.6亿，占总人口的18.7%。 据复旦大学人口与发展政策研究中心预测，2050 年我国60 岁以上老人将达到4.6 亿。 我国已然成为全球老龄人口规模最大、老龄化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 而老年人群的需求结构也正从生存型向发展型转变。 在此背景下，老龄问题逐渐成为学术界关注的焦点，老年学长期以来致力于老年疾病、老年护理、老年心理健康、老年社会问题等研究[1]。 直至近年来，对老年人语言现象的研究才逐步成为一个新兴研究领域。

世界卫生组织(WHO)在《积极老龄化:政策框架》中明确指出:“要把老年人视作年龄一体化社会的积极参加者和贡献者。”这一概念的提出，试图转变社会的普遍观念，即不再把老年人视作社会的负担，而是看作有能为社会继续做贡献的社会资源，强调了老年阶段的积极潜力，鼓励老年人参与社会和文化活动，保持身体健康，继续学习和发展技能以及保持社交联系，对老年群体的生活质量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作为终身教育不可或缺的老年教育则是积极老龄化的重要载体，可提升老年人生活满意度和幸福指数。

随着我国政府“健康老龄化”的提出，社会各界对老年教育也逐步重视，老年大学和各类社区老年学习的发展迅速，外语学习对部分老年人而言不再遥不可及，老年群体外语学习的热情也逐渐高涨。与学龄儿童和青年人学习外语的需求和动机不同，老年人的外语学习动机尚未得到充分研究，这影响了外语教师对学生的了解，不利于更好地开展老年外语教学。 因此，对老年群体外语学习动机的研究可以帮助老年人找到合适的学习策略，从而更好地服务于老年人“积极参与社会发展”的要求。

一、 外语学习动机和策略

学习动机(learning motivation)，最早在1972 年由加拿大社会心理学家罗伯特·加德纳(Robert C.Garnder)和华莱士·兰伯特(Wallace E. Lambert)从社会心理研究的动机理论中提炼出来，并归纳出语言学习动机的两大类型:“工具型(即以语言为工具达到某个目的)”和“融合型(即了解和融入目的语文化)”。 作为人类心理与行为的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学习动机影响着学习者对任务的选择、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对学习任务的坚持以及完成学习任务过程中的心理感知等，这些要素与外语教学息息相关。因此，外语教师对学习者动机的了解和引导至关重要。 对工具型动机的学习者，教师可通过了解其学习目的，以目的为导向，从外在奖励、他人肯定以及目的达成的满意度等来驱动学生完成外语学习；对融合型动机的学习者，教师可从学习者兴趣、愉悦感、成就感等方面进一步激发学生的内驱力，进而提高教学效果。 除了学习者本身对外语学习的内在动机，支持学习的环境、良好的师生关系、积极的同伴互动等均会对学习动机产生影响。 通过了解学习动机的概念和类型、影响动机的因素、动机的重要性及动机激励策略，教师可以更好地激发学生在课堂内外的学习积极性，从而提高教学效果。

学习策略(learning strategies)，是指学习者组织和使用特定的技能来学习课程内容或有效地完成学习任务的方式，可用于帮助理解、学习和记忆新知识，是学习者所用方法的总和。 在外语教学中，学习策略是指为提高外语能力而采取的行动、行为步骤和方法，能够促进目标语的内化、储存、修正和使用。因此，学习策略是学习者为提升外语水平所采取的方法和手段，既可以是显性的外部行为，也可为隐性的心理活动，具有灵活性和多样性的特点，且贯穿语言学习和语言运用的全过程，旨在解决语言活动中出现的问题。 O'Malley 和Chamot 提出的元认知策略(metacognitive strategies)、认知策略(cognitive strategies) 和社会/情感策略( social/affective strategies)三分法在我国被广泛借鉴和引用[2]。 学习策略有助于学习者对学习过程的理解掌握，可减少学习中的困惑和焦虑，提高学习热情和动力，改善学习态度。 因此，在教学过程中有意识且合理地纳入策略培训，有助于弥补外语初学者、外语水平较低者和自主学习者的语言知识短板，提升学习者的外语水平，进而内化自主学习能力，助力培养和造就外语终身学习者。

二、 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动机

目前，外语学习动机研究主要关注学龄儿童和青少年群体，而考察老年群体外语学习动机的研究寥寥可数。 季传峰[3]从积极老龄化视角出发，采用问卷调查和访谈法考察了123 名老年外语学习者的学习动机。 结果发现，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动机主要有七种类型，即丰富生活、结识朋友、服务社会、健脑延年、出国旅游、工作需要、辅导孙辈。 其中，排在前三位的为健脑延年、丰富生活、对外语感兴趣。 然而章荻涵和冯志东发现，老年群体学习外语动机排在前三位的依次是提升知识水平、亲近儿孙和消磨时光[4]。 张军采用文献分析法和问卷调查法对在两所老年大学参加英语课程学习的学员进行了研究。 结果发现，老年学员对英语学习持正面和肯定的态度；在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动机中，融合性动机较强，工具性动机较弱[5]。 以上研究表明，老年人群在参与英语学习的动机因素比较复杂，背景不同的老年学习者差异也较大，但均反映了老年人群追求健康老龄化和积极老龄化的态度。

(一)外语学习有利于认知刺激

众多老年人希望保持大脑活跃，预防认知衰退。学习新的语言是一种认知挑战，可以刺激大脑，提高记忆力和思维能力。 大量研究表明，对双语及多语的掌握有助于反应抑制能力、干扰抑制能力、认知灵活性、工作记忆更新能力、短时记忆能力和注意力定位能力等认知能力的发展。 这些认知能力的发展不仅仅存在于成熟双语者，单语者学习一门新语言同样适用，如:①老年人通过不断练习和记忆新的语言元素，有助于锻炼记忆和学习能力。 ②在理解和使用复杂的语言结构时，需要集中注意力。 老年人可通过保持注意力的集中，改善认知能力。 ③学习外语时，老年人需要不断解决语言难题，理解不同的语言结构和表达方式，这有助于培养解决问题的能力和思维灵活性，使其更好地应对挑战和复杂情境。④外语学习通常涉及听、说、读、写等多种语言技能的综合应用。 老年人需要同时处理这些任务，这有助于培养多任务处理能力。 ⑤如果老年人已经掌握了一个或多个语言，学习新语言可能需要频繁地切换语言，这有助于提升认知灵活性。 ⑥学习新语言通常伴随着对目的语文化和历史的了解，这有助于增加跨文化理解和尊重，提高思维的开放性。 ⑦作为一项具有挑战性的任务，老年人在外语学习过程中需要不断克服困难、取得进步，这有助于提高自尊心和自信心，获得成就感。 总的来说，新语言的学习为大脑提供了认知刺激，保持了大脑的活跃性。

(二)外语学习有利于社交互动

老年人在学习外语过程中，需要寻求与他人互动和交流。 这种社交互动既可增强学习的动力、提高学习效果，也可满足社交和情感需求。 主要表现为:①学习伙伴和社交支持。 老年人通常喜欢与其他学习者一起学习，在一个学习小组中，他们相互鼓励，共同克服困难，分享学习资源，并建立友谊关系。这种来自伙伴和社交的支持可以提高学习的积极性。 ②语言交流机会。 学习外语的主要目标之一是能够与母语不同的人进行有效的交流。 老年人可能更加倾向于学习那些他们可以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的语言，以获得更多的语言交流机会，包括与社区的外国人或旅行时的当地人交流。 ③文化交流和理解。老年人乐意深入地了解目标语言国家的文化，参加文化活动，与当地人互动，以增进跨文化理解。 ④家庭联系。 部分老年人学习外语是为了与家庭成员建立紧密的联系，促进家庭之间的交流和理解，特别是子女或亲人生活在国外或说不同的语言。 ⑤社区参与。 学习外语也可以帮助老年人通过加入语言学习团体、文化交流组织或志愿者项目，更加积极地参与社区和社会活动。 ⑥心理健康和幸福感。 社交互动对老年人的心理健康和幸福感非常重要。 总之，学习外语不但可以提供更多的社交机会，减轻孤独感，增加生活满足感，还能一定程度上降低抑郁和焦虑。

(三)外语学习有利于文化探索

外语学习通常伴随着对目标语言国家或地区的文化和传统的了解。 老年人可能渴望通过学习新语言，深入了解其他国家的历史、艺术、音乐、文学和风土人情。 这种文化探索是认识新事物的一种方式。主要呈现出以下几个方面的探索:①文学和艺术探索。 外语学习使老年人能够阅读和欣赏目标语言的文学作品、电影、音乐和艺术，有助于丰富他们的文化体验。 ②跨文化探索。 老年人通过学习外语能够更好地融入目标语言社区，与当地人建立联系，参与文化活动，并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 ③旅行探索。 通过外语学习，老年人更加容易与当地人交流，获得关于景点、餐饮、购物和文化活动的有用信息，使他们的旅行更加充实和愉快，增强旅行体验。 ④增进理解。 学习外语有助于老年人更好地理解其他国家和地区的历史、政治、社会问题和价值观，从而增进跨文化理解和尊重。 ⑤开阔视野。 外语学习可以帮助老年人开阔视野，看待世界的方式更加宽容和多元，使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开放，这对思想逐步僵化的老年人群意义重大。 ⑥心理健康。 跨文化探索和外语学习提供了令人兴奋的挑战和乐趣，减轻了退休后可能出现的孤独和抑郁感，有助于老年人保持心理健康。 总的来说，老年人外语学习可以成为令人兴奋和有益的文化探索之旅的一部分。

(四)外语学习有利于跨代交流

老年人渴望与年轻一代有更多的交流，而退休之后的外语学习可以促进跨代交流:①帮助老年人更好地与年轻一代的家庭成员、孙子女以及社交圈子中的年轻人交流。 ②部分有着混血子孙的老人希望将自己的语言和文化传承给下一代。 通过学习外语，他们可以更好地传授语言技能、文化价值观和传统，从而保持文化传统的连续性。 ③可以为家庭生活增添新的元素，使亲人之间的互动丰富多彩，共同学习外语可以成为家庭的一种有趣的活动，加深亲情。 ④有助于老年人更好地利用技术和社交媒体，与年轻一代进行在线交流。 他们可以与孙子、孙女通过视频通话或社交媒体保持联系。 总的来说，老年人外语学习有助于改善与年轻一代的跨代交流，帮助老年人深入地理解年轻一代的文化、兴趣和挑战，促进家庭内的互动和文化传承，减少代与代之间的误解和沟通障碍，使不同年龄段的人更好地互相沟通和分享经验，有利于维护家庭和社会的和谐。

三、 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策略

根据老年群体特殊的学习动机，在O'Malley 和Chamot 的“元认知策略、认知策略和社会/情感策略”框架下[2]，笔者提出几条适用于我国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策略。

(一)制订明确的学习目标

对老年外语学习者这个群体，目标的个体差异较大。 首先应帮助学习者明确其学习目标，明确的目标有助于老年学习者选择合适的课程；学习者自身目标明确，也有助于保持较为持久的学习动力。

(二)强调听说技能

听说技能作为语言交流的核心，适合大部分老年外语学习者日常交流或旅行的需要，因此学习的重点要放在听说上，尝试找到与母语人士交流的机会，积极参与语言伙伴对话或语言交流小组，通过在线语音聊天软件等来实现真实场景下的语言交流。

(三)利用技术赋能

适当引入操作简便的语言学习应用程序、在线学习平台、虚拟语言交流、多媒体资源等现代技术工具，以便满足老年学习者多元化的目标需求，配合学习者不同的认知能力和学习节奏。

(四)保持积极的心态

在老年人群学习外语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焦虑、挫折。 老年学习者可尝试通过设定可行的学习目标，积极自我对话克服自我怀疑和负面思维，里程碑式的小奖励，寻求教师和同伴的支持等方法帮助自己轻松地克服学习外语时遇到的挑战，提高学习效果，并使学习的过程更加愉快。

四、 结论

总之，对于老年群体而言，外语学习是不存在学业压力，完全是自身需求导向，因此，不要过于担心完美或者过高要求。 新语言的学习是一个渐进的过程，关键是坚持学习，享受学习的过程。 期待未来有更多研究者关注老年群体的外语学习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