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 柳

与春天有关的事物

暂时，还不能叫出它们的名字

必须等到一场春雨之后

时光才会为它们在大地上布局

暂时，还不能让它们在大地上

露出头来，还不能将隐藏的秘密

让一阵风告诉世间万物

我把一切美好的事物

与春天联系起来，比如

发芽、生机、孕育、开花

自顾自的，却相互关联着彼此

我也把一切忧伤的事物

尽量从春天分离出来，比如

伤感、病痛、死亡、战争

以及黑夜里，一只不知名的鸟儿

急切而孤独的啼鸣

我看见了春天

我看见春天，在向阳的山坡上

露出了头脸，像小草的样子

绿绿的，在那些枯草的后面

有点害羞。我看见

有时候，春天也与一阵风赛跑

跑着，跑着

风就与春天一起跑丢了

它们落在了大地上，也落在了

一个小女孩儿的碎花裙子上

春天就这样把我们从安逸中推醒

拖着它的鸟语花香，以及

沉睡中的大地山川

注：诗中“我们从安逸中推醒”引用拉金的句子。

握手

我常常与亲人们握手

握着父亲、母亲那双粗糙的大手

就像树握着它的根，花朵握着阳光

握着妻子、女儿、兄弟姐妹的手

就握住了生活，握住了柴米油盐

我常常与同事们握手

握着他们的手，就握住了一天的工作

就握住了人生的轨迹

握住了风霜雨雪

我还喜欢和自己握手

每次紧紧地握在一起

就握住了激情，握住了命运

握住了生活的秘密

而现在，我们不需要握手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团聚

只需在内心，坚定地

与时间这只大手，紧紧握在一起

星空

亿万亩向日葵的花蕊

暗藏着，鲜亮的灵魂

有时候也一闪而去

湿了人间

此刻，有人正在山冈上

听群山在歌唱

远处，九万里浮云下

奔腾的群马

发出一声声悲壮的嘶鸣

论时光

有时候，我看见时光

将一个婴儿从孕妇的肚子里

无声无息地喊了出来

有时候，我也看见时光

将一个奔波了数个春秋的人

在他的轮椅上拽了下来

有时候，我还看见暴风雨

对着暮色中的一棵树

气势汹汹地，反复抽打

而我，从来没有注意到自己

却时常要花费重金

为赌输的近四十个春秋买单

枯山

那些山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

那些醒来的山，还没有

把一阵风变幻为信使

那些山还没有从自我的救赎中

醒过神来，还没有

为草丛中隐藏的乐队

抬出一架可以演奏的乐器

风是经幡，雨为小沙弥

毛乌素正在一个邮差的脚步声中

暗自蹲下身来，练习打坐

枯山总是布满禅意

山峰降低，一个巨型练兵场

已经再次形成。从士兵们含糊其词的口中

偶尔还能辨别出，一个王朝

曾经辉煌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