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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壶(外一题)

2023-11-23周晓绒

文学港 2023年11期
关键词:藤壶花青胡先生

□ 周晓绒

一群吃货整天炫吃过啥,什么河豚、海胆、海星、沙虫等,结果一个舟山人说吃过藤壶吗?藤壶一出,谁与争锋。大家立即闭嘴,我就是关嘴人之一。名字我都没听说过,不要说看见过实物。群友议论到底是啥?上了照片觉得这玩意浑身长满指甲,不是啥好货,怪不得有人叫它狗爪螺。听说长在风高浪急的礁石上,西班牙葡萄牙人很爱吃。西班牙人将专门捕捞鹅颈藤壶的渔人称为“藤壶猎人”,只有在退潮的几个小时才能采摘,一旦涨潮,凶猛的海浪就会把人卷走,故而人称“来自地狱的美食”。

在福鼎的一个苍蝇小馆里,无意间与它邂逅,我惊讶地脱口而出:“藤壶。”这一声呼喊,似多年老友重逢。出于好奇,大家就点了藤壶。端上桌来,藤壶奇特的长相,吸引了大家的眼球,却不知道如何下嘴。座中十二人,惟有一人尝过,而我是唯一知道名字的。一小节鹅颈,国外有人称它“花序梗”,下面全是爪,鹅颈上有一层薄皮,剥开后露出粉色的肉,一点点肉,塞牙缝都不够,一丝仙气有点软嫩,说不清啥味道。搜肠刮肚后,觉得类似蛏子的触须,也没特别好吃,感觉猎奇多过味道。店家说,爪子剥开也可以吃。怕吃到夹缝里的泥沙,大家都吃得很潦草。一盆没几个,尝过后,都没再吃,最后看在它贵的份上,勉强把它吃完。

跟群友炫耀,我吃过藤壶了。群友钦儿说:“这叫佛手,别称 ‘触’,佛手螺味道很鲜美,它们喜欢附着在鲸和海豚的身上寄生,比502 胶水都厉害,黏得特别牢,折磨得宿主生不如死。十几年前在朱家尖的渔民家吃过,仅此一回,当时感觉是最鲜的海鲜了,就是个头有点小,吃着像剥瓜子。”一个舟山人说很鲜美,她从小就吃,以前岛上很多。不过外面卖的话,价格挺贵的,几年前就要200 多了。我说,不如海瓜子,外形赏心悦目,肉质清新淡雅,葱油海瓜子,味道老嗲的。他们附和,不如吃毛蚶过瘾,一咬一团肉。我的一位抖友也有同感,说作为地道的舟山人,觉得佛手螺吃嘴里有粗糙感,还不如芝麻螺好吃,说难听点,还不如便宜的淡菜。我们感叹它又贵,味道也不咋样,为什么还有如此多的人追捧呢。正在费解时,群友一针见血道:“好比天鹅肉,重点不是好吃,而是吃过了就感觉高人一等。”大家笑着赞成她的洞见,打趣说,或许什么蓝鳍金枪鱼、蓝龙虾、加拿大象拔蚌,还不如我们的大黄鱼、蛏子、青蟹。

我的抖友说:“藤壶,我们舟山嵊泗列岛叫虚节,对外叫佛手,用雪菜汁烧很鲜。我爱边敲边吃,生的藤壶,很鲜甜。长在礁石上,密密麻麻,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了要害怕。我生在海岛,最喜赶海、捡螺、撬牡蛎、敲藤壶、采胭脂盏(小鲍鱼)、挖沙蛤、拔紫菜、打海石花。”海岛生活如此令人向往,说得我也想去体验一番。

我看见一个美食博主,应粉丝的要求,预购了一斤西班牙藤壶,进口的藤壶,鹅颈比我上次在福鼎看到的长很多,可能品质比较好,要450 元一斤。博主挑了几个苔藓不多的藤壶,用刷子刷干净,用来蒸蛋羹,他说味道还挺鲜美。听国外有人解说,藤壶味道也类似蛤蜊。我们经常烧蛤蜊炖蛋,看来这烧法不错。他将剩下的白灼,剥着吃,说味道一般,性价比不高。我觉得海鲜贵在鲜,冰冻过,坐过飞机的东西,再好吃也变了味。有人说,好的鹅颈藤壶,口感有蟹肉的鲜甜,牡蛎的丝滑,细品还有龙虾的质感,花一份钱,能体验三种食物的快乐。

青 饺

母亲嘱我去田里拗菜蕻,说她独自吃不完,叫我折了带回家。晃到菜地一瞅,菜蕻细长,发蔫,顶着黄花,又老又瘦,我看不上,就没下手。倒是边上母亲种的“花青”,恰青春正好,风华正茂。花青,酷似艾草,叶子较艾草细小,气味淡雅。艾草味浓烈,叶大。农村长大的都分得清楚,花青是一种菊科植物,找不到鼠曲草,就用花青代替,也是做青团、青麻糍的好材料。

眼馋花青美色,弯腰割了一些。做啥吃呢。包青团?做青饺?宁海的青团和青饺,都有很高的技术含量,是长街人的特色点心。我从未涉猎。我艺不高,却胆大。心想,做不好,就当练习,大不了浪费一点粉。挑拣、摘叶、焯水、剁泥、入碗,想着一会儿去和面。

胡先生采买了馅料的食材,宁海馅料的老三篇,无外乎肉、虾皮、油豆腐、香干、冬笋等。这次主菜没用青菜、芥菜、带豆,而是用了雪里蕻咸菜,下意识觉得青饺要用咸菜压一压,味道才正宗。炒馅料是我的专长,裹了无数遍的汤包,馅料都是我炒的。我麻利地炒出一碗,搁置,待用。

拿一海碗,开始和面。水磨糯米粉用热水揉,手烫得受不了,赶紧用筷子,搅拌,团起来后倒点面粉,加一点冷水,上手搓揉。我怕技术不够,全是糯米的,包不起来。面团和好后,感觉不错。怕面冷了不好包,我赶紧干。我揪一团面,揉圆,娃娃玩橡皮泥般,放在一个很小的熟菜砧板上,用手掌压压扁,包上馅料,裹了三个后,才发现今天的主角——花青,还在一边晾着。顾此失彼,笑死我了。我急忙把花青泥倒入面团,结果出来一摊绿汪汪的东西,全黏我手上。糯米粉、面粉告罄,只得央求在阳台刷手机坐等吃青饺的胡先生下楼去买。

他嘟嘟囔囔不情愿地下楼,买来一小袋粉。我问,啥粉?他答,糯米粉。我说,为啥不买面粉,糯米粉怕搞不来。他说,青团都是糯米粉、黏米粉的,没有面粉一说。我也不想与他多辩论,着手和面。

我把糯米粉倒进绿色的青泥混合物,想不到那水嗒嗒的绿泥马上干了,我赶紧搓揉。太干,费劲,洒热水,又湿了,再顺手撒点糯米粉。这次加粉我很节制,生怕陷入水—粉、粉—水的无限循环之中出不来。

我继续揉,手中的粉团很乖巧,有大功告成之感,真正做到了手光,面光,盆光。揪出一团,想捏一个酒盅状的青团坯,不成。只得退而求其次,用擀面杖擀成圆形,包馅料,做饺子。我不会锁边,直接用叉子压出花边,还挺好看,精致感立马来了。

我的青饺做是做成了,它可能被我折腾得有点累,直接趴砧板上睡着了,怎么搞都不醒。我知道这家伙装睡,嗤啦一下,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切菜刀,把青饺从砧板上平切出来,卖相很好。嘿,这主意真不错。若用手去扒拉,肯定搞得破相,露馅。

我想给青饺拍个照,手上全是粉,无奈,只得求胡先生。他看网文正入迷,一时出不来。他黏在凳子上的屁股,在我一声接一声的喊叫中,与凳子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半分钟的路程,他走得很艰难,眼不离手机,问我,干嘛?我指挥他拍照。他有点不情愿,可是看在可以吃现成的面上,马马虎虎拍了个照。我说,你太不认真了。他回,能帮你拍,已经挺好了,还嫌七道八。有求于人,我只能忍气吞声。为了给我的青饺们留下俊俏的瞬间,也真是不容易。

过去我裹汤包,胡先生蒸,配合得很好。这次的青饺,大家都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不知道蒸几分钟。我们探讨,推理,汤包是四分钟,年糕团八分钟,那这个就蒸十分钟?我们觉得这个时间比较合适。放在锅里蒸,心里还是忐忑。胡先生就去百度,毕竟查一下心里有底,否则功亏一篑,太生,太熟,都不行。

我还在继续包,青饺在锅里蒸。两三分钟后,青饺就变了颜色,青色加深。十分钟一到,立马关火。稍候片刻,揭开锅盖,一股清香随热气扑棱棱往我怀里撞,嗅觉刹那启动,捕捉到有新情况,味觉展开行动,它舔着嘴唇说,主人,好香哦,快点趁热吃,绝对美味。

想不到这个一直不敢尝试,别人送我几个就开心得不得了的青饺,我无意间乱做,居然成功了。我喜不自禁,已经很多年不烧饭的我,向胡先生自夸,莫非我有做面点师的天赋?我发到家族群,小弟夸,牛。我说,下次回老家去做,大家都去吃,终于实现青饺自由了。好一番自吹自擂,得意忘形的样子。

一介素人,闲暇之余,能搞一点开心的事,悦己,愉人,不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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