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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女孩如云朵

2023-09-15闫夏

VOGUE服饰与美容 2023年10期
关键词:张子枫安然尝试

闫夏

张子枫是演着戏长大的女孩。戏剧和现实之间的关系在她身上是微妙的、变换的、充满无限可能的。表演的过程也是阅历的拓展和自我的成长,在与不同角色相遇、融合又抽离的过程中,真实世界与想象的故事交汇又分流,而她像一朵云,畅游在奇妙的天空,让时间冲刷着白己,一点点地成长。

陌生的女孩

在《志愿军》的拍摄过程中,所有演员都会回到监视器前,细致地去审视自己的表演状态。张子枫看向屏幕时,突然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孩。她是李晓,眼神中流露的并不是张子枫的状态。那一刻,张子枫感觉自己短暂地跳出了角色—下下。她以一个观众或她自己的视角看到了那个战火中的女孩。李晓,眼睛亮亮的,在表达着她的某种情感。“我觉得那一刻她特别坚韧,这让我挺激动的”,张子枫说,在准备角色阶段的时候,陈凯歌导演非常强调“年代的状态”。当时为了更好地出演角色,她会想尽各种办法更好地融入那个时代。那段时间,她手机里存了很多纪录片,每天回到家电视上放的也都是关于这段历史的讲述,“无时无刻不在看,都是在找那个感觉”。所以,这个看向“陌生的女孩”的瞬间,对张子枫而言很奇妙。情感上,它是一种相遇,又是一种抽离,能够被描述,但又不可被描述。在工作技巧层面,它为她打开了一种新的工作方法。以第三视角看自己,不再意味着干扰,她已经可以用這种方式发现继续往前走的空间。

《志愿军》长达一年多的拍摄,对这位年轻的演员而言,是不断发现、学习、精进、对照而后积累信心的过程,是很多个这样的奇妙瞬间串联起这段时间。陈凯歌导演抠表演抠得非常细致,同时会给到演员很多尝试的可能。对同一场戏,他会给到演员多种处理的选择。张子枫发现,当尝试过各个层次,熟悉了各种可能,在技术上学到更多,她最终还是要回到最本真的原点——相信和真诚。

信物

几个月前,张子枫凭《我的姐姐》中的安然获得了华表奖优秀女演员荣誉。再讲起那个时刻,这个姑娘依然眼睛亮亮的。她在北京的一个雨天来到工作室接受采访,穿着复古的古巴领衬衫,清清爽爽的。刚在沙发上坐下来,她就发现那超过了人与人之间正常聊天的距离,便说了句“会不会太远”,然后拿着她的粉色小水壶坐了过来。

上台领奖的时候,张子枫的感受是奇妙的。内心深处的平静到了台上变成了无法克制的情绪涟漪。和所有意外的久别重逢一样,她一直以为电影拍摄结束后,和安然就该做一个合适的告别了,她没想到还能和这个女孩一起走这么长的路。几年过去了,当她看向某个地方,居然还能与她视线交错。那天,张子枫是戴着电影里安然的手链去出席典礼的,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我和她有一种特别好的相遇,在上台的一刻,内心里的平静和很开心的情绪交汇,我感觉和她有了比较圆满的句号了。”

张子枫和她的角色之间,总保留这种质朴的仪式。当一部戏结束,她就特别喜欢去“动头发”,同时会从剧组带走一样属于她角色的东西。《我的姐姐》里安然的一条手链,《盛夏未来》里陈辰的两副近视眼镜都成为了张子枫的信物,变成了她生活的一个角落。她也有点近视,偶尔也会戴上陈辰的眼镜,“那时我就会突然想,陈辰现在在干吗?”张子枫是演着戏长大的女孩,戏剧和现实之间的关系在她那里或许有更微妙的可能。那些角色仿佛从她的人生里走出去了,但又仿佛没有散去。她说自己不会回想过去,但有时候会想她们现在的样子,会去猜猜她们的未来,对她们有一个很好的祝福:希望她们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已经有了自己想要的工作。有时候,二十出头的张子枫会想,如果现在的自己去演安然会是什么样子?答案肯定是会和那时不同。但对于她来说,十几岁的她给出的安然,同样有一种不可复制的状态,也是自己的一种成长的见证。角色看似定格在杀青那一刻,但少女的成长是真实且绵延的。她也曾焦虑焦灼,打开自己的一切试图去走进她,过程里她激活了角色,角色也给了她经历和力量。而当时间流淌,她依然会在想起时自豪地说“我应该是最了解她的人”,这或许就是相遇这件事的美好吧。

戏中的自己

在出演过《秘密访客》里擅长画画的汪楚瞳后,张子枫也爱上了画画,为生活里的自己找到了一种新的表达方式。有时候,她的角色会某种乐器,所以她也去尝试了,又或者她的角色会开车,所以她也去了解了开车拉货的人的工作状态。在张子枫看来,她于聚光灯下的成长或许在某些方面存在缺失,但是在成为演员的时间里,在演别人的过程里,真实的自我却越来越清晰了。

“其实也是阅历的拓展和变相的成长。在这种成长中,我对自己有了认知,会更能触摸到我想要吸纳什么,我要成为什么,我的个体形象也更明显了。我不断成为每一个角色,但是角色没有把我压过去,是她们让真正的我出现了。”张子枫说。

她的家有一部分是木调的,有一些部分是五颜六色的。画作和角色们曾拥有的小物品点缀在女孩的空间里,反而是这些和戏有关的事物帮助她剥离开一部分真实的成长的迷惘。在自我更加清晰后,张子枫觉得表演中的自己会更加直白和坚定。她不再把角色看作绝对的他者,也自信自己能够走进她们——她会不会这么说话?她能这样走路吗?这一刻她该是这样坐下吗?……这些不确定,慢慢地找到了解法。“我会去相信,”张子枫说,“自己先愿意相信,然后才能让所有事情变成真的,如果自己都没办法相信自己.你的表演也是不会真诚的。”

当然,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功课。张子枫不久前完成了电影《穿过月亮的旅行》,在里面她是来自乡村的女工秀珊,生活在上世纪90年代。在她看来,秀珊是拥有强大温暖能量的女性,有自己的一套思维逻辑和语言体系。于是,她尝试了一种新的表演方式,这带来更多新鲜感,也带来更多不确定性。

她穩定自己的方法仍然是看大量的纪录片,真实的故事是消解焦虑和不确定感的宝物。人与人的情感,人做出的各种选择,人所面对的爱和离别会不断告诉你,这世间就是有这样丰富的情绪层次,就是有各式各样的际遇。她曾和妈妈一起走进影院看过《生活万岁》,不久前也在西宁看了短片纪录片《当我走近你的时候》。

“那些时刻,我会发现原来世界那么大,原来有这么多不一样的人,他们在做着不一样的事。我觉得演员就是应该不断把自己放进各种可能性中去,然后抽离出来。”她和角色的融合程度一直是很高的,但所谓“抽离”又总是来得温和、顺其自然,更像是一个阅读自己的过程。张子枫说,在她心中她的角色们最后其实都完成了自洽或自我和解。“她们成功了,做到了,我甚至也从他们身上获取了这样的力量。”所以她画画、观察、去看很多市井日常,在家阅读剧本时会不自觉地把一句喜欢的台词读出声,体验专属于自己的舒坦自在的瞬间。她想,在尝试去和观众共情之前,演员首先要寻找自我、表达自我,而这会是无比漫长的过程,也是特别大的人生命题,“我现在还给不了任何答案”,她说。

另一个张子枫正在面对的功课,是如何在拍摄极度专注的状态中保持极度松弛。她觉得这很难,但又很有趣。相比小时候,她已经成长了更多,知道了更多,脑子里会想的事情也更多了,所以生活里那些既空又满,看起来平淡但又能抓住人所有感官注意力的瞬间就弥足珍贵。张子枫平日要么就一直待在家里,要么就会在外面漫无目的地四处晃悠。她常常去公园的角落坐一会儿,看老爷爷吹口琴、老奶奶唱歌:也会常站在窗边看外面,发现下雨时马路上的水像海浪,而夜里在街灯下有骑车的人路过时,会好像—下子把她和外面的世界连接在一起。那些路过的骑车的人在忙着送外卖吗7都这么晚了他们要去哪儿?她会常常这样问。“如果不是从事了这个职业,我不确定我是否会变得这么愿意去感受生活,或者顺畅地让自己变得这么能去共情,这个是我没想到的。”

采访临近尾声,是时候回到张子枫多次提到的词汇“真诚”了。到底什么是一位演员的真诚?“我觉得就是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要在这个角色上,”她说,“当你成为角色,跟她碰撞出的那一瞬间,你会发自内心觉得这是属于你和角色之间的东西,你会因此而热爱,会愿意一直为此付出下去。”真诚,是一种双向的不辜负。她因为戏剧拥有了各种宏大或细微的体验,更重要的是,在丰沛的情感流动中,她变得敏感、多思、柔软、坚强。女孩的故事,因此更加奇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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