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晨

（北京城市气象研究院，北京 100089）

一、背景

党的十八大作出了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的重大部署，并强调科技创新是提高社会生产力和综合国力的战略支撑，从而将“科技创新”摆在了国家发展全局的核心位置。实现科技创新，除了政策制度的支持、思想理念的树立和坚持外，还要有体制机制、科技人才队伍建设管理等诸多方面的配合。这对科技管理创新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近年来，国务院、科技部发布了一系列针对科技体制改革、科研项目管理、科研绩效管理、科研人员自主权、科技成果评价等方面的指导意见及相关政策，为科学研究的发展以及科技管理工作的开展指明了方向和道路。如何不断优化自身的科研体制机制、人才队伍、科技创新环境，提升科技成果质量和自主创新能力，对科研院所的科研管理能力和水平提出了更高的挑战。相关人员只有不断地对科研管理工作进行探索和创新，才能实现科技创新的战略目标。

科研管理是对整个科研或科技活动的组织、协调和管理的总称，是依据科学技术发展定律，针对国家战略目标、社会经济发展和科学新体系的需求，促进科学技术发展的特殊管理行为[1]。科学研究的目标是实现创新，因此，科研管理也可以被看作实现创新管理和技术管理的手段[2]。在科研管理学科的发展历程中，19世纪80年代，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首先提出了“科研质量”的概念。1994年6月，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政策局印发了《美国国家基金会关于科学质量的评估》资料，开启了我国对科研质量研究的探索。“全面质量管理”理念起源于工业产品领域的质量管理活动，它的发展和推广使得企业在生产、制造、营销等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功。1987年，国际标准化组织发布了第一个质量管理系列，即ISO9000系列标准，随着其不断改进与发展，其被用在越来越多的领域。将全面质量管理理念应用于科研管理也成为广大科研管理人员探索的课题。很多研究和实验证明，将全面质量管理理念应用到科研管理中，对规范管理流程、提升项目完成质量有着促进作用[3-6]。ISO质量管理体系中的客户为关注焦点、过程管理思维、PDCA方法和基于风险意识等管理原则都对科研院所的目标管理、过程管理及成效提升有很好的应用成效。然而，科学研究具有创新性、不可重复性、时限性弱等特点，与质量管理相对机械化、重复性的标准化模式存在一定的冲突，容易使管理出现一系列问题，例如，质量管理的机械化会使组织降低创新能力；以顾客为中心会使组织片面追求短期的顾客需求；风险回避会使组织失去创新精神等[2]。如果科研单位被动引进质量管理体系，较短时间内取得认证，还有可能导致质量管理模式与组织运行模式无法融合，出现内外两张皮现象[7]。所以如何将ISO质量管理体系较好地融入科研管理，需要我们不断地尝试和探索。

笔者所在的单位是气象领域的国家级科研院所，从事基础科学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研究成果直接应用于城市气象服务中。科技研究工作者需要不断满足国家、行业的发展需求，不断探索气象科技创新发展的新领域。快速发展的科技创新需求和人才发展需求给科技管理工作带来了越来越多的挑战。本单位于2020年引进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为科技管理的创新提供新思路。本文将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中的管理原则与科研院所中的科技管理工作相结合，讨论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在科研管理中的适用性，并探讨ISO9001质量管理体系如何更好地融入现代科研管理，为科研院所的管理工作提供参考。

二、ISO9000 质量管理模式介绍

全面质量管理的理念源于西方产品领域的质量管理活动。1987年，国际标准化组织（ISO）发布世界上第一个质量管理标准，即ISO9000系列标准，它总结了西方国家先进企业的质量管理经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经过无数次的实践和反复验证，ISO9000系列标准的可适用范围不断扩大，成为世界上应用最广的管理模式[8]。“ISO标准”进入中国已经40余年，逐渐被中国企业接受。同时，越来越多的科研企业、高校和科研院所尝试将全面质量管理理念和原则应用于科研管理、项目管理中，并取得成效[9-11]。最新的ISO9001：2015质量管理体系标准于2016年12月作为国家标准在我国发布，它在技术上增加风险思维，并在成文信息等方面要求更加灵活，可以为组织提供一套通用的管理方法，帮助组织构建一套更为系统的质量管理体系。

随着国家科技体制改革进程的推进和国家经济、文化、生态领域的快速发展，科研院所面临的内外部环境也在发生越来越大的改变。一方面，国家的发展对科学研究工作提出创新的外部需求；另一方面，研究机构自身在科研质量、人才发展、创新项目、经费等的管理上存在内部需求。在这种环境下，科研院所要在机构和科技管理模式上尝试新方法、新理念，以适应不断发展的内外部环境，满足自身的发展需求。

ISO9001：2015质量管理体系标准中提出了七项质量管理原则，分别是：以顾客为关注焦点、领导作用、全员积极参与、过程方法、改进、询证决策、关系管理，并着重强调在质量管理活动中的过程方法和管理思维。科研院所要从组织环境、领导作用、策划、支持、运行、绩效评价、改进七个方面进行管理标准的设定，从而规范管理事项。“质量管理原则”是建立质量管理体系的基础，它在七个管理方面的活动中不断得到体现。对“质量管理原则”进行理解有助于我们深入掌握ISO9001质量管理标准的内涵，从而构建适合自身的质量管理体系，并有效实施管理工作。

本文将针对ISO质量管理标准的七个质量管理原则，结合科研管理工作的实际需求，探讨其在科研管理工作中的结合点和适用性，为构建科研院所的质量管理体系提供思路。

三、质量管理原则的分析及在实际中的应用

（一）以顾客为关注焦点

ISO9001质量管理原则的第一条是以顾客为关注焦点。这一条原则有两个关键元素，首先是“顾客”，其次是“关注焦点”。在企业的生产中，“顾客”的概念通常是非常明确、具体的。而对于科研管理机构，因为科学研究具有探索、不确定性等特点，“顾客”有可能不是实体，所以对“顾客”的理解应该有更广的范畴。针对机构整体的发展，“顾客”可能是国家、地方政府以及社会需求；对于机构内部，各分支学科管理的“顾客”则可能具体到学科成果应用或潜在应用者；对于某个科研项目，“顾客”则更具针对性，可能是项目成果的直接应用部门。“顾客”的确定可以给抽象的研究工作赋予具体的目标和意义，从而为科研人员、管理人员明确研究及工作的方向。

“关注焦点”强调做事的原则始终不能偏离目标。我们只有明确了“顾客”，才能了解“客户需求”，从而制定出为满足顾客需求而采取的行动措施，形成“目标—任务—行动”的链条。在公益性科研院所中，生产活动往往是为满足国家、行业以及市场需求而开展的科学研究。机构明确研究活动的目的，并始终以此为关注焦点，可以为自身的发展指明方向，保证自身能在创新发展的道路上不走弯路，更容易获得持续发展。

作为公益性的气象科研院所，针对这条原则，首先要找准科学研究的“顾客”是什么，然后建立以顾客为关注焦点的管理体制机制。公益性的科学研究活动通常不产生直接经济效益，其服务出口对象和应用研究对象是国家、社会以及公众需求。明确研究活动的客户（目的性）是指导工作以及管理不偏离方向的重要旗帜。因此，我们在从科研机构管理的角度制订机构发展规划时，应紧跟国家、地区发展战略目标以及城市发展需求等因素。从科研项目的管理角度，我们要找准科研任务的服务对象，并将科研与应用紧密结合，重视科研成果的转化效果。我们还可以通过检查“顾客满意度”的方式来完善研究工作的内容。值得注意的是，城市发展需求不是一成不变的，所以发展策略要定期调整以适应不断变化的社会需求。此外，在机构的科研管理、人事管理、事务性工作的管理中，我们也可以灵活运用这项原则。每项管理活动都有特定的服务对象和目的，我们找到每项工作的关注焦点将有助于提高工作成效。

（二）领导作用

在ISO质量管理原则中，领导作用被描述为：各级领导建立统一的宗旨和方向，并创造全员积极参与实现组织质量目标的条件。领导是指领导层，包括机构内的各级领导，其对机构的运行具有指挥、协调、引导等作用。领导需要将组织的使命、愿景、战略、方针和过程与员工进行沟通，在机构内部保持一致，树立共同的价值观，创建公平的行为模式，鼓励和表彰具有贡献的成员。良好的领导作用可以使机构具有更强的凝聚力，从而提高实现组织质量目标的有效性和效率。

领导作用原则源于企业运行，对科研机构的领导管理思路具有启发和参考。科研院所的组织机构设置、运行方式、领导任用机制与企业不同，科研机构尤其是事业型的科研机构，其领导通常为业务、技术优秀的人员，或是由上级部门直接调入。机构管理模式和思路通常也是根据体制的管理模式而形成的。领导通常既要抓科研、业务工作，又要抓体制机制建设工作，而前者通常是关注的重点。领导作用原则强调了领导层在组织机构中的重要地位，并列出领导作用需要通过哪些具体工作来体现，从而更好地发挥领导作用，为管理者提供有益的管理思路。

（三）全员积极参与

全员积极参与原则的表述是：整个组织内各级胜任、经授权并积极参与的人员，是提高组织创造能力和提供价值能力的必要条件。有效和高效的管理离不开人的管理，全员参与原则强调人员管理的重要性。组织内、团队内各级人员得到尊重，并参与到整体工作中来是极其重要的。在人才管理中，ISO强调的是全员整体效应，它不限于对优秀人才的赞赏和表彰，而是更加强调上下级之间的有效沟通、部门之间的良好交流与协作，提倡公开讨论、分享知识和经验，加深员工对组织、对个人重要性的认识，从而达到激发个人主动性、创造力，增强组织内部相互信任和协作的效果。

在科研组织内部，研究工作具有分散性、独立性的特点，有的时候，一个人就可以从事某一方面的研究，所以容易忽视协作、内部交流、知识分享等工作。全员参与原则提示管理者协作、沟通、分享等环节的重要性。科研院所将全员参与原则有效地运用到团队管理、项目管理等工作中，对激发科研人员的主观能动性具有积极作用。

（四）过程方法

过程方法是质量管理原则的核心思想，是在实际操作中最具体、最有效的一条管理原则。质量管理体系的要求文本中，在描述过程方法原则时写道：将相互关联的过程作为一个体系加以理解和管理，有助于组织有效和高效地实现其预期的结果。过程方法管理思路是ISO质量管理体系中的核心手段，各种管理思想可以在过程方法中得以体现。过程管理原则强调了体系的整体性。在一个相对复杂的体系中，任何一个环节都应该是为了整体的目标而存在的，我们不但要注重每个小环节的管理，也要注重各个环节的关联性和一致性。

科研机构的整体发展可以视为一个过程，其中，项目管理、人员管理、团队管理、财务管理也可视为单独管理的过程，但是他们之间相互影响，并决定着整体的过程。各个子过程还可以再细分，如项目管理过程还可以再分成多个过程，如项目申报、立项、执行、验收等。站在体系的发展角度来看，每一个项目都是机构某一个发展方向中的环节，应与发展和研究方向相符合。科研院所使各个小项目高质量完成既可以保证项目的良好运行，也可以实现机构整体的良好发展。科研院所建立局部与总体关联的思维可以更好地对局部过程进行管理，避免局部过程的盲目性。

我们从另一个角度思考过程方法也可以得到启发：在建立一个复杂体系的管理方案时，可以把大的体系拆分成多个小的过程，每一个过程建立独立的过程管理程序，使复杂的过程降维到简单的可操作的过程。这种方法不但可以使执行人员更加清晰地理解和执行各个步骤的工作，而且可以满足不同管理者对环节的把控，实现大系统的质量提升。

科技项目是科研院所运行的重要支撑，科学研究通常以科研项目为载体来开展。每一个项目的设立都是以某一个科学目标或应用目标为目的，每一个项目的结束可以代表一项科技成果的取得。各项小的成果都符合大的目标体系，就会推动机构整体科研水平的提升。良好的项目管理可以帮助项目团队顺利开展项目工作，并有效和高效地实现预期效果。笔者以科研院所项目管理为例，谈一下过程方法原则的应用。在过程方法管理中，“ISO”标准提出“PDCA循环”概念：策划（Plan）—实施（Do）—检查（Check）—处置（Act）。我们可以将过程方法管理应用到项目管理中：项目申报的过程（策划）—项目的执行过程（实施）—项目的验收评估过程（检查）—项目的总结、改进和再规划过程（处置）。现在的项目管理中，管理人员往往只重视前三个步骤，项目完成验收后，便基本完成了一个项目管理流程。实施PDCA循环就是要破除以完成项目上级管理部门要求为目的而开展的被动式工作思路，建立主动的体系化项目管理思路。科研院所不应将通过项目验收作为最终目标，要以推动体系研究发展为目的，才能真正实现项目的价值管理。过程方法管理提醒管理人员，项目完成后的总结、改进、再规划同样重要。此外，针对不同类别的项目，科研院所可以建立不同的管理方案。比如，对于重点项目，其涉及的人力、物力、财力比较多，管理过程比较复杂。而一般的基金项目，完成任务较单一，参与人员少，管理过程在遵循PDCA原则的前提下可以简化步骤。总之，科研院所只有探索出适合自身的过程管理方式、项目管理模式，才能真正提升管理工作效率以及科研成果水平。

（五）改进

改进原则是机构对内外部条件的变化作出的应对，从而能够保持当前的绩效水平并创造新的机会。任何事物发展的过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外部、内部因素会随着发展产生新的需求、问题。科研院所关注管理中的改进，将有助于机构在万变的环境中抓住机遇、防控风险、提升整体的创新动力。

改进过程可以是各个层面、各个方面的，大到机构整体的组织架构调整，小到人员的岗位调整，从科研团队研究方法的调整到机构管理中各项流程的调整。管理机构可以通过培训等方式，让员工具有改进的思维，提高分析能力，并懂得如何实施改进。在改进的过程中，科研院所可以参考PDCA原则，首先要明确改进的目标，确定改进实施的可行性，并在过程中评审改进的成果。持续改进可以让机构应对万变的环境、抓住机遇、降低损失、提高成功概率。

（六）询证决策

询证决策原则要求组织在作决策的时候需要基于数据和信息的分析与评价，才更有可能实现预期的效果。决策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并且总是包含不确定性，需要决策者对多种因素加以理解和判断，而这些理解可能是主观的，所以决策者需要对事实、数据、证据做认真的分析，才能使决策更加客观、可信。

询证决策原则要求研究机构能够积极获取、积累各种数据，并对数据做出分析和总结，以了解各项活动所产生的效果，为组织发展、人员调整等各项决策提供依据。在实际的科研管理工作中，管理人员通常需要完成大量复杂的数据收集和统计工作，但他们对数据信息的分析、总结和评价的重视往往不够，这就使得他们对数据的利用率不高。所以在考虑询证决策原则对管理的作用时，科研院所首先需要确定与决策事项（如绩效、成果等）相关的数据、信息，并保证数据的准确性和完整性。同时，科研院所还要使用恰当的方法对数据和信息进行分析和评价。

国家越来越重视对于科研院所的绩效评价与评估，并从成果产出、成果效益等方面对研究机构作出评价。在评价过程中，需要人才、项目、经费、活动各个方面的数据来作为支撑。对于研究机构来说，这些数据可以作为分析自身发展和成效的数据基础，并为自身发展的各项决策提供依据。

（七）关系管理

关系管理原则被阐述为：为了持续成功，组织需要管理与相关方的关系，因为相关方会影响组织的绩效，当相关方能有效地发挥其在组织绩效方面的作用时，持续成功更有可能实现。这条原则为科研机构的合作活动提供了管理思路。对于企业管理来说，相关方可以是供应商或者有利益关系方。而对于科研机构，尤其是公益性研究机构，利益关系往往不是首要关系，更多的是在学术合作、项目支持、服务对象等方面的合作关系，所以科研机构不能简单套用利益相关方的概念以及相关的管理条款。关系管理原则能提醒管理人员注重合作方关系管理的重要性。良好的关系管理有助于科研机构的良好发展，有助于科研机构稳定关系网、提升行业影响力。

四、展望

对于科研机构，尤其是公益性的科研院所，在国家的科技体制环境中，其已形成了较稳定的管理体系。但在国家经济体制新环境下，在国家发展对科技创新需求更加迫切的驱动下，科研院所内部自发的改革力量将会越来越强。对科学研究的管理，尤其是对科研质量的管理，是需要我们不断地学习和探索的。ISO9000质量管理体系标准为组织的管理运行和改进提供了有益的思路。在实际的应用中，科研院所要避免急于求成、拿来即用，要深刻理解质量管理原则的意义，为科技管理水平的提升打下良好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