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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硬化门静脉高压症发病机制的研究进展

2023-08-09戚晓亮郑磊阿卜杜喀迪尔图尔荪罗蒙

肝胆胰外科杂志 2023年5期
关键词:门静脉纤维化肝硬化

戚晓亮,郑磊,阿卜杜喀迪尔·图尔荪,罗蒙

(1.上海交通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九人民医院 普外科,上海 200011,2.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喀什地区第二人民医院 普外科,新疆 维吾尔 844000)

门静脉高压症(portal hypertension,PHT)是由于肝窦微循环受损导致肝内血管阻力增加的结果,最常见的原因是慢性肝病(chronic liver diseases,CLD)[1]。长期的CLD,肝纤维化的产生,肝窦细胞外基质(extracellular matrix,ECM)累积以及细胞表型的变化引起肝脏微结构的改变,并伴随着肝窦内皮细胞(liver sinusoidal endothelial cells,LSEC)、肝星状细胞(hepatic stellate cells,HSC)、炎症因子和巨噬细胞等功能失调[2]。这些变化会导致肝内阻力增加,从而增加门静脉压力,是导致PHT的始动因素。其次,PHT引起内脏和全身动脉血管舒张,导致高动力循环综合征的发展[3],是PHT重要的维持因素[4]。近年来,LSEC和HSC失调的基本机制已被广泛研究,并提出了潜在的治疗靶点[5]。然而,由于PHT发病机制的复杂性以及临床前研究尚未能成功转化到临床,需要进行进一步的机制研究。笔者通过复习国内外最新文献,对当前肝硬化后PHT病理生理机制的研究进展做一综述。

1 肝硬化PHT的细胞病变机制

1.1 LSEC的功能紊乱

肝脏的稳态需要正常的LSEC功能的调节。PHT时,LSEC的功能障碍和失调是肝内血管阻力变化的关键因素。LSEC细胞表面具有约0.1 μm的窗孔,有助于将大分子从肝血窦运送到肝脏的Disse间隙,然后运送至HSC和肝细胞。此外,缺乏基底膜是LSEC与其他器官中的内皮细胞不同的特征,这允许大分子在肝窦和Disse间隙之间移动。在CLD中,LSEC窗孔的消失和基底膜的出现的过程,被称为“毛细血管化”[6]。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通过内皮型一氧化氮合酶(endothelial nitric oxide synthase,eNOS)衍生的一氧化氮(nitric oxide,NO)是维持窗孔的关键信号。研究表明,在转基因小鼠中敲除VEGF,导致LSEC窗口消失,HSC激活,产生PHT。外源性VEGF可改善小鼠的PHT。此外,Disse间隙中的胶原蛋白成分可能在维持LSEC窗孔中发挥重要作用。最近对小鼠的一项研究表明,δ样经典Notch配体4(delta like canonical Notch ligand 4,DLL4)是主要在内皮细胞中表达的Notch信号通路的配体,可通过形成基底膜促进LSEC毛细血管化[7]。另外,该研究表明,在人LSEC细胞系中减少DLL4,会降低ECM表达,证实DLL4在LSEC毛细血管化中的作用。

肝内eNOS衍生的NO产生减少和血管对NO的敏感性度显著降低,是导致LSEC功能紊乱的关键因素。最近的一项研究,在胆汁淤积性PHT中,LSEC中β-arrestin2 水平的降低导致小鼠eNOS活性减弱,加剧PHT的发展[8]。过表达β-arrestin2后可显著增加NO的产生,表明β-arrestin2在eNOS激活和NO产生中的作用[9]。研究表明,热休克蛋白90(heat shock protein 90,Hsp90)可通过激活eNOS,导致NO产生[10]。有学者在酒精性肝病模型中发现,LSEC可以代谢乙醇,并且乙醇可以通过增加Hsp90乙酰化,通过乙醇脱氢酶1和细胞色素P450 2E1(cytochrome P450 2E1,CYP2E1)的作用,产生乙酰辅酶A,并且降低eNOS活性,减少NO的产生。组蛋白脱乙酰酶6(histone deacetylase 6,HDAC6)在小鼠LSEC中的过度表达,增加Hsp90 与eNOS的关联并增加NO的产生,从而改善酒精性肝损伤[11]。近来研究表明[12],自噬和衰老对于维持LSEC稳态至关重要。内皮细胞特异性Atg7敲除的小鼠自噬减少,增加肝纤维化和肝内氧化应激,如超氧化物歧化酶、过氧化氢酶和谷胱甘肽过氧化物酶等抗氧化酶的表达降低。此外,对内皮细胞特异性Atg7 敲除的小鼠给予四氯化碳(carbon tetrachloride,CCl4)后诱导急性肝损伤,磷酸化的eNOS减少,这些结果均表明LSEC的自噬对肝损伤具有保护作用。不仅如此,在非酒精性脂肪性肝炎中,LSEC的自噬对肝纤维化进展和炎症也具有保护作用,增加LSEC中的自噬可缓解肝损伤[13]。研究表明,他汀类药物可通过增加LSEC的自噬和诱导Kruppel样因子2的活性,有助于维持LSEC的稳态以及缓解缺血再灌注诱导的肝损伤。随着年龄的增长,LSEC形态发生变化,包括LSEC厚度增加和开窗减少,称为假毛细血管化。研究比较16月龄的老年大鼠与1月龄的年轻大鼠,发现衰老增加大鼠PHT的发生率[14]。因此,与年龄相关的假毛细血管化可能成为新的PHT治疗靶点。

1.2 激活的HSC

国内外大量研究已经证实,激活的HSC在肝纤维化发展中的核心作用[15]。然而,在PHT的研究中较少,肝纤维化与肝硬化程度、血管生成和肝内血管收缩均有关。活化的HSC与肝内其他细胞一起共同对ECM进行永久重塑。肝硬化由胶原交联形成的不可逆纤维化,其会进一步促进活化的HSC,而活化的HSC转为成纤维细胞,进一步导致纤维化加重,从而增加肝硬化程度,这是PHT的主要特征之一。HSC是参与肝内血管形成的重要细胞。HSC在损伤后通过释放VEGF来驱动LSEC新生血管。血小板衍生生长因子(platelet-derived growth factor,PDGF)不仅可以募集HSC,还可以增强产生纤维化。肝新生血管可能是一种肝脏的修复机制,但其并不能减轻PHT,原因是这些新形成的血管与肝窦本身血管系统不同,不仅不会增加肝硬化的血液灌注,而且它们会进一步损害肝细胞的稳态并加重肝损伤,进一步加剧纤维化和炎症。研究证明抗血管生成药物对PHT有益,这可能一方面归因于减轻的肝纤维化[16],另一方面是由于肝外抗血管生成作用。由于肝内血管阻力和纤维化相辅相成,因此很难将肝内血管生成对PHT的作用与其对纤维化的作用区分开来。随着HSC的激活,具有收缩能力的肌成纤维细胞的发展,纤维生成和血管生成增加Vasohibin-1和胎盘生长因子(placental growth factor,PLGF)可能是未来研究的靶点。

不仅如此,激活的HSC收缩压迫肝血窦,从而进一步增加阻力,加重PHT。肌成纤维细胞的收缩通常可以通过两种方式发生。一种是由肌球蛋白轻链激酶(myosin light-chain kinase,MLCK)诱导的短期和钙依赖性收缩,其通常由G蛋白偶联受体介导,可被内皮素和儿茶酚胺激活,主要受到肌球蛋白轻链磷酸酶(myosin light-chain phosphatase,MLCP)调节。MLCP的活性会受到Rho激酶的抑制,导致收缩张力增加。Rho激酶对HSC功能至关重要,不仅在收缩反应中,而且在纤维化调节中[17]。许多受体可以调节Rho激酶活性,例如血管紧张素II-I型受体(angiotensin II type I receptor,AT1R),β-肾上腺素能受体(β-adrenergic receptor,β-AR)57、尿紧张素受体58、鞘氨醇-1-磷酸受体2(sphingosine-1-phosphate receptor 2,S1P-R2)、神经肽Y受体(neuropeptide Y receptor,NPYR)和Mas受体等[18]。另一种由cGMP诱导的cGMP依赖性激酶(cGMPdependent protein kinase,PKG)增强MLCP活性。PKG激活的主要是通过LSEC提供的NO,磷酸二酯酶(phosphodiesterase,PDE)尤其是PDE5,可以降解cGMP。cGMP水平的变化会影响PKG活性和HSC收缩力,从而调节肝内血管阻力,影响PHT[19-21]。

2 肝硬化PHT的血管病变机制

2.1 肝内血管血栓

血栓形成是介导PHT的关键病理因素。因为受损肝细胞产生的凝血因子和血小板计数减少,肝硬化一直以来被认为是抗凝状态。然而,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肝硬化时血液处于一种重新平衡甚至促凝的状态[22]。在CCl4诱导的肝损伤小鼠中,发现血液凝固参与肝脏的纤维化反应。对大鼠的研究也显示血液凝固在纤维化过程中的关键作用,其中使用凝血酶拮抗剂SR182289 可显着减轻CCl4诱导的肝纤维化[23]。在胆总管结扎(bile duct ligation,BDL)的大鼠中,给予抗凝药物如那屈肝素和依诺肝素可以发现肝纤维化减少,在硫代乙酰胺的肝损伤模型中,应用阿司匹林也显示出减少纤维化的作用[24]。在CCl4或硫代乙酰胺诱导的PHT模型中,依诺肝素治疗组大鼠与对照组大鼠相比,门脉压力显著降低,HSC活化减少,纤维化减少,纤维蛋白沉积减少,其可能机制是通过减少血栓形成[25]。利伐沙班是一种抗凝药物,可抑制因子X的活性,从而抑制凝血酶的产生,也已显示可降低PHT大鼠的门静脉压力,可能的机制是通过减少HSC活化、LSEC功能障碍和微血管血栓形成,而不是通过直接作用于纤维化减少[26]。总的来说,抗凝治疗似乎有利于治疗肝纤维化和门脉高压。

2.2 肝外血管舒张

肝外来自内脏循环的血流量增加会提升门脉压力,导致PHT的维持和恶化[27]。PHT时,由于内脏血管中循环和局部的NO水平增加,门脉循环之前的内脏动脉血管张力降低。在这些血管中NO合成和生物利用度增加的同时,血管收缩通路也受损,血管对缩血管物质的低反应性也是导致动脉舒张的原因之一。近年来,大量的研究集中在如何通过改善肝外血管的低反应性,从而减少入肝血流量。考虑到肝外和肝内NO的相反调节,血管扩张剂的细胞特异性极为重要。肝外血管在发生功能性舒张的同时是否存在结构的改变和血管重,相关研究正在进一步进行中[28-29]。

2.3 病理性血管生成

PHT晚期门体侧支循环的建立,静脉曲张的形成,有害物质不经过肝脏而从门脉循环直接输送到脑,从而引起肝性脑病。越来越多的证据已经达成共识,即大多数门体侧支血管并非预存的血管侧支开放,而是通过血管新生形成[30]。学界认为,这些门体侧支血管是“病理性”的,因其进一步增加门脉流量,并增加静脉曲张破裂出血的可能性和发生率[22]。因此,许多研究将肝硬化PHT模型中的病理性血管生成作为研究靶点,例如靶向VEGF的雷帕霉素,抗PDGF的伊马替尼、PlGF、大麻醇、索拉非尼和过氧化物酶体增殖物激活受体α(peroxisome proliferator-activated receptor α,PPARα)[31]。然而由于侧支血管的减少并不能显著改变门静脉血流量,所以门静脉压力难以降低到正常水平。Albillos等[32]最近的研究表明,小肠内壁的潘氏细胞参与调节肠系膜血管生成和PHT。在部分门静脉结扎引起的PHT模型中发现,潘氏细胞条件敲除的小鼠门体侧支血管、门静脉压力和CD31阳性血管显著减少。因此,因肠道微生物菌群的驱动,潘氏细胞不仅分泌抗菌肽,还分泌促血管生成信号分子,促进肠道和肠系膜血管生成并调节PHT。所以,针对病理性血管生成可能是将来改善PHT的新靶点。

3 肝硬化PHT与周围脏器

3.1 肝硬化PHT的肠道屏障功能

近年来,由于微生物菌群的研究方法和技术进步,越来越多的研究聚焦于肠-肝轴[33]。肝硬化中PHT时,肠道屏障功能受损。首先,肝硬化PHT的病因可直接或通过炎症增加破坏肠道上皮[34]。内脏血管舒张和内脏新生血管生成导致静脉充血,可能会损害肠道血管屏障并增加肠道通透性。肝硬化PHT的并发症,例如肾和免疫细胞功能障碍,也可能促进细菌易位。其次,由于肠道屏障的破坏,细菌易位进入循环系统,不断激活免疫系统,这可能导致慢性全身炎症反应。在门静脉循环中,内脏血栓形成;在肝脏中,促进炎症和纤维化;在其他器官中,导致多器官功能障碍[35-36];在淋巴循环中,导致自发性细菌性腹膜炎和其他自发性感染。除了上述病理生理机制外,肠道屏障受损还与肠道微生物群本身的变化有关。

3.2 肝硬化PHT与微生物群

微生物群的变化会影响肝硬化,反之肝硬化会也导致微生物群的进一步变化[34,37-38]。然而很难将微生物群的特定变化明确归因于PHT。研究表明,微生物群和胆汁酸可以通过影响肝细胞上的法尼酯X受体(farnesoid X receptor,FXR),从而加剧PHT[36,39]。肠道微生物群通过增加胆汁的分泌,导致FXR受激活减少,这可能会增加HSC的收缩力,从而增加PHT。在最近的研究中,对肝硬化PHT患者的血液、肝脏、胆汁和腹水进行分析后比较发现,在腹水患者中,门静脉循环中的微生物组成与肝静脉和体循环相比有所不同,然而在非腹水病例中,炎症标志物则不相同。在血液循环中,特定的微生物成员可能会加剧肝脏炎症,这些患者在经过经颈静脉肝内门体分流术(transjugular intrahepatic portosystemic shunt,TIPS)降低门静脉压力后,更易发生器官衰竭并且预后更差[40]。将PHT与肠道微生物群和微生物组联系起来的现有证据仍然很少,仍然需要大量研究以证实。

4 小结

PHT是CLD病程恶化和失代偿的标志,由于上述病理生理学机制导致损伤的持续存在,使肝硬化PHT患者进展和预后恶化。由此,一个多世纪以来,肝硬化被认为是不可逆转的。然而,规范治疗自身免疫性肝炎、病毒性肝炎,以及减重和戒酒对肝硬化PHT有缓解作用。PHT领域治疗方式的多样性与复杂性的主要原因是PHT病理生理过程的复杂性、肝内外系统的反作用以及多脏器的受累。因此,在微创、个性化医疗和人工智能时代,PHT发病机制的相关研究仍需要我们不懈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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