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阳

摘要：为深入挖掘革命传统作品《为了忘却的记念》的教学价值，教学中可以项目化学习理念为指导，通过红色经典的项目化教学，还原历史语境，以评点活动批文入情，体悟鲁迅对屠戮的愤怒及对青年的至情；并通过在学校举办“我们的纪念”系列活動来驱动学习，来培养学生在真实情境中解决问题的能力，进而促成学生核心素养的落实。

关键词：项目化 评点 教学价值

高中语文统编教材以立德树人为总原则，将教学内容分成了18个任务群，其中中国革命传统作品研习以及专题研讨总计45个课时，鲁迅杂文专题研讨是重要专题之一。这体现出对价值取向的重视，即旨在以中国优秀的革命传统内涵来增进民族认同感，以红色的精神引领新时代、新征程。毋庸置疑，革命传统类课文是落实课标的主阵地、是民族复兴伟业的精神来源之一。教师要充分利用课内外红色教学资源，在实践中融入红色教育，传承红色基因。

相较其他方式，项目式学习能为学生提供更丰富、真实的现场化学习经历，能更高效地提高学生的核心素养。事实上，项目式学习是承统编教材新理念一脉而来的。笔者认为，项目化学习之于革命传统教育类课文，其意义即让学生在真实的情境中提升对革命精神的体悟，并在体悟的过程中以勇于革新、求索的精神，调动既有的知识与能力，巩固核心知识，涵养深广的家国情怀。

一、项目驱动，历史语境的还原

鲁迅的《为了忘却的记念》，通过对白莽、柔石等左联五位烈士生平及遇难情况的回忆，表达了对烈士的沉痛悼念和无限尊敬之情。在文章中重复用“中国失掉了很好的青年”的痛悔之语记录严酷史事，在行文中实施社会批判，在惨案已逝两周年后重铸社会记忆，矢志不忘。文章的核心知识在于感知柔石、白莽等革命青年群像，以及涵泳鲁迅洗练而深情的融记叙、议论、抒情为一体的笔法。文章通过针砭社会黑暗、仰革命高风，引导学生学习爱国青年为追求真理、为家国事业而舍生忘死、奋楫前行的精神。然因当时社会境况之复杂，文章多有隐晦的表达以及曲笔的应用，特定的历史语境让学生对白莽、柔石等志士的理想以及时局的晦暗不能有透彻的理解。故此，如何驱动学生有效地阅读以亲近文本，亲近作者写作的历史现场，即是重中之重。

项目化学习是依托真实情境，针对有效问题，采用任务驱动的学习方式，它旨在让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对项目形成深刻理解，并驱动自身迁移至新的语境、情境，它的内在要求就是指向思考、实践与创造等高阶素养的。因而，在研判当前中学生对“中国革命传统作品”的基本学情后，针对学生反馈的易于忽视、距离遥远、兴趣不大、不谙史事等问题，我们设置如下项目：

《为了忘却的记念》表达了鲁迅对烈士的沉痛悼念及无限尊敬之情。文中烈士而今安眠于上海龙华烈士陵园。近期，《觉醒年代》大热，不少青年主动前去龙华烈士陵园祭奠陈乔年、陈延年等革命先烈，现代青年对那段浴血求索的革命历程充满了感佩，也有了更详细了解中国革命历史及志士仁人的愿望。有鉴于此，我校将开展“我们的纪念”系列活动，现征集展览主题及展板成品，我们一道回眸左联五烈士，不忘先驱业绩，立志为国奉献。

课外学生观看影视作品《觉醒年代》的风潮，再辅以网络上青年自发祭奠先烈的报道，可知，青年在被触发真挚的感情后，便有了仰望烈士铮铮铁骨的热望，这是本项目的现实语境——被唤起的身心，被重视的社会真实。

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项目任务强调以学生的活动为主，通过不同素养的整合，引导学生以真实的兴趣推展至课内的历史语境，引导学生利用已知经验，发扬合作探究精神，关注特定的历史史事，并进行设计展板、策划展示等活动。笔者有意将一些低阶素养如信息的搜集、识记等前置化，具体设计了“知人论世，制作资料卡片”的任务，让学生能充分地重回“现场”，使学生能在课后完成此项任务，并在课内展示互评，从基础的知识获取走到学生的合作互评。基于本文内涵，卡片有“杂文的要义”“民族魂鲁迅”“左联及左联五烈士”“20世纪三十年代面面观”等，基本覆盖理解本文所需的作者、背景、文体等知识，另外，延展阅读鲁迅《柔石小传》《白莽作〈孩儿塔〉序》《中国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和前驱的血》，以及知网的相应论文《历史·生命·爱——〈为了忘却的记念〉细读》等文。这些基本语料的阅读，有文体知识的介绍，有历史现场的片段，有写作心绪的佐证。资料中写作情境及历史语境的浸染，使学生对文章有了符合历史逻辑的认知，拓展了学习的深度与广度，一定程度上消弭了历史与时代的隔阂，增加了学习的有效性和针对性，极大地驱动学生多角度、多层面地分析作者与革命青年的形象。

项目化驱动学习十分注重评价，即便初始阶段也概莫能外，收集以及卡片制作完毕，课堂为学生提供展示与互评的平台，是对项目化学习成果组成部分的过程性评估，能促使核心知识的内化与迁移，能有效地促成语言的建构与运用、思维的发展与提升素养的落实。

历史语境的还原更与社会真实情境相融，内外共驱动，让项目顺势起航，乘“风”而行。项目化视角下的语文实践在于将文本读透，更在于将文本的内涵与外延打通，以亲历、体验、评价等强化语文学习与个人成长的联系。

二、评点入情，阅读心理的考量

上文述及，项目化学习旨在培养高阶素养，在学习中，“学生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所学的知识是用来做什么的”[1]。但目前的教学现状是，学生阅读文本时是疏离的而非沉潜的，是固化的而非能生发的，是亦步亦趋的而非主动自知的，他们并不理解所学的知识可做什么，对所学内容的意义感与价值感有着极大误解与怀疑。这是学生阅读时心理迷思的根源。另，阅读鲁迅之文本就令学生望而却步。综合以上阅读心理，如何让学生沉潜入文本，“正读”“精读”“细读”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正如温儒敏所言“先读懂、读通，获取初步的阅读感受”[2]，辅之以教师点拨，“再延伸项目学习或者问题讨论，让学生在更加自主更加开阔的‘个体语言实践中去学习体会和借鉴课文，培养思维、审美能力与文化自信。”

可见，项目化的学习并非要求学生只关注相应项目而脱离文本，学生的“学”始终是项目与教学的起点。基于以上考量，本文以评点为法，以问题驱动来组织项目中的有效学习。

鲁迅记念何人？请评点鲁迅所叙述的零碎小事，并说一说你对这些人物的理解。

评点法为传统读书的技法之一，“从教学论而言，它是以学生学会学习为教学核心，将教师的‘教转向学生的‘自学。”[3]它的内核即为项目化学习所倡导的“做中学”，也符合“追求理解的教学设计”，它能指引学生正读、精读，主动聚焦细处，完成与自我阅读经验的信息组元，并进行信息的整合与重构。在此基础上，学生能更敏锐地洞察、更深刻地理解、更广博地阐发以及更持久地自知，即有了温教授所言的“个体语言实践”。下面试以学生评点实例来分析。

评：柔石之于鲁迅是可以随便谈笑、敢于托付之人，他的文章刚健质朴，为民呐喊，似方孝孺般有气节、有操守。鲁迅更多的篇幅写的是“迂”，柔石的“迂”在“他相信人们是好的”，他对社会的黑暗、人心的险恶，还缺乏清醒的深刻的认识；“迂”在受“男女授受不亲”的影响颇深，和女性在一起不自在。综合可见其忠于理想，执着革命，锐意进取，心地善良，品行端正。鲁迅写柔石的“迂”，笔调深情，仿佛是要告诉世人，反动派残害这样的青年，是极端残暴与无耻的。

由以上点评实例可知，学生能自主地完成对文中革命者的体认，学生也更机敏地关注到那个时代变革者、美善者被暗恶势力所覆灭的惨痛。更有学生点评到鲁迅说冯铿时：“在当时被围剿、被压迫的黑暗氛围中，柔弱的女性和强大的革命性交融，并不属于常规的美丽，而是一种魄力。”足见学生对文本细节的关注，对微言而大义的深刻认知，而这种认知会内化而形成对女性持久的理解。

评点让学生自主地关注文本所呈现出来的革命者的真实可爱、可亲可敬，以及生命之间的至情至性、中国青年的魄力。正如鲁迅激赏白莽、痛悼柔石，闲笔叙及冯铿的“弱”与“不美丽”，对烈士遇难时间的精准聚焦，平淡叙述“衣服和书籍全被没收”背后的不忍，这些细节处的微言大义，文本下涌动的深切愤怒，都在课堂上被学生一一找出、评出，不需教者多言，革命者的形象在学生的笔端已然傲骨挺立！

为更好地推进对文章的深度解读，将学生敏锐的目光聚集到看似克制实则浓烈的鲁迅身上，笔者又设置了一个评点任务。

鲁迅为何忘却？找出原文中涉及“忘却”与“记念”的表述，结合当时实际，评点相应语句。

詹丹说：“鲁迅写作的真与诚，既是朝向记念对象的，也是朝向他所处的写作语境的，这种真实的写作语境，聚焦于他所面对的读者群体。”[4]是的，为何要忘却到不能忘却的解读路径，是对记念对象的敬意，更是对文章受众的感召与呼号。我们一道走进鲁迅的表述：

1.我很想借此（指前文的“悲愤”）算是竦身一摇，将悲哀摆脱，给自己轻松一下，照直说，就是我倒要将他们忘却了。

2.夜正长，路也正长，我不如忘却，不说的好罢。但我知道，即使不是我，将来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

3.不是年青的为年老的写记念，而是……算是从泥土中挖一个小孔，自己延口残喘，这是怎样的世界。

学生是这样点评的——第一句：“悲愤”，即悲哀和愤怒。鲁迅悲哀的是自己失掉了很好的朋友，中国失掉了很好的青年；愤怒的是国民党反动派对革命青年的血腥屠杀。“忘却”，是暂时摆脱悲哀，化悲痛为力量。第二句：“夜”象征反动统治的黑暗与残酷；“路”指革命者与反动统治作斗争的征途；两个“正长”说明革命者必将进行长期的艰苦斗争；“不如忘却”是指要摆脱悲哀，继续战斗；“总会有记起他们，再说他们的时候”，是革命乐观主义的表达，是对革命终将胜利的期许，是必胜的信念。第三句：“层层淤积”表达了过去的沉痛，更看到了鲁迅愤然以笔为武器，尖利地插向反动派的统治。

评点，在文本的细处，明确了鲁迅对颠倒黑白、嗜血疯狂的厌弃与不齿。他呼吁人们化悲愤为力量，“不如忘却”，为推翻旧世界而持续地斗争下去。通过在任务中完成评点工作，以语言的建构与运用为基础随文学习，学习者也完成对红色经典的研习，并在成果中渗透了对红色人物、红色事迹的自我态度与价值判断，是自我认知的重组与深化。

三、博“展”风采，教学价值的凸显

教学价值，“即如何读懂作者，如何像作者那样观察、感悟、思考、分析”。[5]语文是语言的综合性实践课程，语文的教学价值即在于以经典文本的理解，驱动学生生成在真实情境中解决问题的能力。教师需引导学生谙熟文本的细节，探究作者的写作意图，以丰富的语言实践活动，来实现思维、审美、文化素养的落地。

经历了资料的阅读、文本的评点后，作为主项目活动的确定展览主题以及设计展板，是实现作品教学价值的终极形式，它将全部基于对历史语境的把握，对文章的理解，以及对真实生活的迁移而完成，它将挖掘文本的内生价值——革命志士的精神影响，它将折射鲁迅的纪念与对革命道路的理性思索，它更将放眼于当下，致力于文本外的精神激荡，塑造时代新人，强化青年人格。

试以学生的展览主题、展板设计实例来展示该项目是如何促成学生理解左联五烈士的不朽伟业，并引起久久震荡的。

首先，在确定展览主题的任务中，学生有如下表达。

展览主题：青年的姿态 过去的奋斗 现在的仰望

結语（未来的期许）

“记念”，记挂“很好的青年”，不只是柔石、白莽，更是黑暗社会中千千万万的进步青年。如白莽、柔石一般，这些正青春的青年，应当做什么，是我们当今青少年应该思考的问题，故而第一主题定位为“青年”。作为青少年，我们理当参与进当今的文化生活，记住“过去”，方能更好地把握现在的生活，开启未来的道路。“过去”是为了现在，“让后人享受我们披荆斩棘的幸福吧”，这是革命者的呼声，也当令我们警醒，勿忘过去，珍惜现在，创作未来。故而，第二主题为“过去”，让当今青年记住这血染的风采。第三主题定为“现在”，我们当如何做，我们如何看。最后设置一个尾声，向未来发出呼吁，说出当今的青年之声。

其次，在展板设计上，学生如是说。

青年的姿态 展板设计：1.色调以黑白为主，与左联五烈士照片的色调一致。……

过去的奋斗 展板设计：1.色调以黑白为主，可适当加入红色元素，以示党的领导。……3.本版块主要体现进步青年的形象，如龙华二十四烈士中的陈延年、陈乔年、赵世炎等，无数青年的理想照亮过去的黑暗，无数青年的牺牲铺就了未来的康庄大道。

现在的仰望 展板设计：1.网上搜集青年们自发的纪念活动的图文信息……2.色调以黑白、红黄为主，使用的仿宋字体、楷体，兼有黑体，图文并茂。

结语展板设计：1.以“未来的期许”为主题，设置留言板，提供便利贴以供学生留言粘贴。2.色调以红黄为主，外框辅以建党百年等元素，在这个夏天点燃红色的激情，引导学生追缅进步青年，为理想奋斗，为红色的事业贡献自己的力量。

项目化学习的成果某种程度上实现了本文的教学价值——“对语文核心知识的深度理解”[6]。由以上展板设计可见，学生对于展览主题、展板制作的思考是多元而非单一的，是多向而非单向的，是有极大探究意愿而非被动的。他们在结合文本内涵的时候也注意到文章之于当下的意义，展览主题定为“青年的姿态——过去的奋斗——现在的仰望——结语（未来的期许）”，可见学生不仅看到了鲁迅“实录历史情境、针砭社会黑恶、雕刻历史的悲愤愿力”[7]，也看到了鲁迅为后之青年所铸造的青年榜样，以及鲁迅为文所希望引起的思考与永恒的追念。

展板设计环节，充分调动了学生视觉语言的敏感性，这是新时代中媒体传播的要义所在，“为了更好地表达观点，学生需要形成视觉材料和多媒体的材料”[8]，唯如此，才能让新时代的观点表达更为有力。展板设计所体现学生对于配色方案、字体的选择、内容的淬取的敏锐性，学生有意识在真实情境中与他者进行互动表达与沟通，这对于审美的鉴赏与创造、文化的传承与理解不无意义。《为了忘却的记念》项目化学习重点在于纪念，在于沉潜，在于致敬，在于将学习者的经验、印象调集，将学习者的行为、经历与真实生活相融，落实语文核心素养，引导学生砥砺深耕，呼吁他们在时代与历史交接处以自己的青春与信仰，传递出独一无二的青春能量。

参考文献：

[1][6][8]夏雪梅.项目化学习设计：学习素养视角下的国际与本土实践[M].北京：教育科学出版社，2018：10，151，148.

[2]]温儒敏.落实语文核心素养的“以一带三”[J].语文学习，2022（11）：10-11.

[3]张春华.评点阅读：打开自主学习的世界[J].语文教学与研究，2017（34）：40-42.

[4]詹丹.记念的真与诚：——重读鲁迅《记念刘和珍君》和《為了忘却的记念》[J].语文学习，2022（3）：61.

[5]胡立根.语文教育的困局——语文教育的困局与破局（上）[J].语文教学通讯，2022（9A）：7.

[7]彭小燕.历史·生命·爱——《为了忘却的记念》细读[J].太原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