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陶陶 邓灿 饶丹

近年来，随着考研热潮的席卷，各类培训机构巧立名目，纷纷推出了等级化服务，开设了譬如白金卡，钻石卡、会员制等服务。所谓的“保录班”“保过班”也在各种宣传海报上屡见不鲜，市场竞争异常激烈，机构的诚信问题也日益突出。

作为湖北大学新闻专业的学生，我们决定对此乱象做一次深入地调查采访。

价格漏洞

2020年12月3日，记者来到了位于湖北大学教育超市的某考研机构进行相关咨询。从踏进考研机构接待室起，一场与“高级咨询师”的斗智游戏就已开局。

接待室一位高姓老师接待了我们，寒暄几句后，她将我们带进一个私密的咨询室，在对考研基本常识作了简单介绍后，高老师拿出了几张“高级学员咨询基本信息登记表”发给我们填写，表格内容涵盖了学生的院校专业、目标意向以及四六级成绩等多项常规内容。

填完了表，在对表格内容进行了简单分析后，高老师将话题直接切入到报名费用上。我们发现A机构宣传手册上明确地在每种服务类别后都标注了两种价格，一种是标准价格，另一种为协议价格。

问其缘由，高老师向我们承诺，与标准班相比，协议班的录取率更高，她还神秘兮兮地透露，“多加两万元的协议班，其实就是我们常说的‘保录班，初试、复试都是保过的。”记者特意指了指宣传海报上的“全额退款”字样问：“如果报了保录班，但没能成功‘上岸，费用全额退还吗？”高老师笑了，“现在机构换政策了，这海报还没来得及更新呢，如果保录失败，我们机构将再免费提供一年的课程。”

为了继续深入地调查，我们要求先参加机构的试课体验。在“A机构”位于武汉理工大学鉴湖校区的授课地点，我们见到了该设点的负责人王老师。记者注意到了一处耐人寻味的细节，机构大门墙外贴了一张A4纸，上面写着“你已进入监控区域”几个字。从上面尚未完全沥干的胶水，记者判断应该刚贴上不久。

问及如果参加保录班后没有考上是否退费的问题，王老师的回答是，“如果你参加了北京的复试密训，并且上完了所有课程，连资源关系也都拿‘走了，还是因为某些特殊情况没有被录取，那后续是没有任何补偿措施的。”这个答案显然与此前那位高老师的解答有很大出入。面对记者的追问，王老师陷入了沉默，她低头拿出手机一通翻找。

“保录失败后，到底是退还费用还是补上一年”还没等我们把话说完，她已快速打断，“稍等，我先跟高老师联系一下。”电话接通后，王老师避开我们，拿着手机走出了教室。几分钟后她再度返回，径直将手机递给了我们，“你们直接问高老师吧，我们已经沟通好了。”

在通话中，我们询问了协议班与保录班的区别，电话那头的高老师再次强调：“协议班就是保录班，协议班保证初试、复试都过的。”旁边的王老师听到后急了，“协议班并不保录，它只是叫保录班，是不能100%保证你被录取的。‘保证录取是在交了复试费用后才会享受到的服务。复试保录不了是完全退费的，但各类学校每年的退费价格不同，比如之前考上‘211是79800元起，今年考上‘985就是99800元起。”

于是我们再向高老师确认，她的话又变了，“协议价格并不完全等同于保录价格，如果要一直保证复试被录取，则需要收取额外的复试保录费用。”换言之，倘若学生在第一次课程中参加过北京的复试密训，那保录班的费用是一概不予退还的，同时也没有第二年的免费课程活动。

“名师”学历存疑

见我们没有说话，王老师主动提出了带我们参观一下机构的教学环境。该设点有4间教室，当天只有1间教室里有一位老师正在给学生授课，其余几间教室里均堆放了各种杂物。虽然所有教室都是透明玻璃窗，但窗户上不是拉下了窗帘就是贴满了防窥条。

王老师边走边介绍，“我们的师资力量很强，像考研公共课方面，所有老师都是由北京总部的教研组进行统一培训。所有辅导资料和课程讲义都是由原国家组合卷的命题老师负责编写，每一个知识点都是紧扣考点的。”提到押题成功率，王老师自信满满，“其他很多机构都没办法做到我们这种程度的。”

当时，教室里正在上高数课，授课老师坐在椅子上，用激光笔在屏幕上圈画着。“那这个男老师的教学背景怎么样呢？”记者问。王老师表示，这名数学老师来自天津某大学。记者继续追问其具体的毕业院校，王老师打起了马虎眼，“这是数学老师，跟你们文科生没关系的。”

我们没有轻易放过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追问教学人员的招聘渠道，王老师的回答依然模棱两可。“他们都是全职老师，通过考核后培训上岗的。”然而，记者在A机构宣传海报的数学团队“名师风采”板块上，并未找到这名数学老师的照片，也没有发现其中有毕业于天津任何高校的教师。

回程的公交车上，记者通過微博、知乎等多个平台，检索到不少关于考研机构教师招聘的帖子，绝大部分都要求是近几年通过考研的大学生，而对于具体的毕业院校则没有明文规定。

此外，在“Boss直聘”等招聘软件上查询“A机构”的相关信息时，记者也发现该机构并未发布过授课老师的招聘内容，取而代之的是“教育销售”“考研高级咨询师”等。

证据不足，后续维权难

2020年12月16日，记者拨打了12348法律援助专线电话，就“A机构”不实宣传、信息不对称等现象进行咨询。值班律师称，这种现象之所以普遍存在，是因为很难对其进行法律上的界定，多数学生在遭遇宣传陷阱时，没有证据收集和保存意识，因此无法认定机构真的存在“虚假宣传”行为。如果经过诉讼流程，法院认定其存在“虚假宣传”的行为，那么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反不正当竞争法》的有关规定，监督部门是可以对其进行处罚的。

“事实上，绝大多数学生都不会选择法院诉讼这条路。第一，证据不足，法院不予受理。第二，费时费力。本就是考研的学生，一战失利后背负的压力只会更大，哪还有精力去打官司，只能咽下这口气。”律师无奈地说。

为了获得更详尽的解释，记者又前往湖北大学政法学院寻求老师的帮助，刘博士给出的建议是，“所有的宣传、广告在一般情况下都只起到要约邀请的作用，但若要具体界定双方的权利义务，就需要出具合同文本，白纸黑字才具有证据效力。”

“比如‘保录班的具体补偿流程，口头约定是无效的，学生在维权过程中很难证实口头约定的真实性。即便是有录音为证，但录音的证据效力在具体的诉讼场面并不是很足，因为录音最大的问题在于容易作假、剪辑、也不能证明说话者的身份就是机构的工作人员，所以必须要辅助其他材料形成证据链，才能使用。”

法律方面的相对空白和相关部门的监管不当，给一些考研培训机构留下了“可乘之机”。湖北大学政法学院的陈老师提醒学生在报名辅导机构时要有维权意识，选择正规备案的机构并签好协议，不要轻信咨询老师和推销人员的口头承诺，遇到问题要及时收集好相关证据，即使不通过民事诉讼解决，在调解阶段向涉事人员出具证据，也能起到一定保护作用。

责任编辑：刁雅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