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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明室”引发的空间叙事思考

2022-11-23唐晨辉刘嘉娜

山西青年 2022年11期
关键词:层面逻辑符号

唐晨辉 刘嘉娜 刘 璐

华北理工大学,河北 唐山 063210

空间叙事如同文学叙事都是在传递符号信息,在传递过程中信息并非直达,而需转译。在研究过程中,我想起了发明摄影之前描摹物体时的转绘仪“明室”。“明室”的工作原理是通过仪器上的三棱镜,一只眼睛看着描摹对象,一只眼睛看着纸[1]。“明室”整个工作过程分为三个阶段,人眼从一个角度接收符号,继而接收到符号信息,再将符号解读于图纸。罗兰· 巴尔特以“明室”为名写了一本关于摄影方面的书。摄影是单一视角将物体或图像成像的过程,看似是一个直译的过程;然而,当你揭开静态图像的界面,空间向图像内延展时,二维图像生成三维空间,空间叙事展开,接收图像的人由图像向内窥视空间,观看图像的主体转化为叙事空间的个体,在叙事空间预设框架中游走。米切尔认为:“巴尔特将照片转喻式地打开到一个与记忆和主观临接的领域”。

一、空间叙事结构构成

空间叙事结构是由时间、空间和叙事形成的层面构成的。罗兰· 巴尔特在谈论叙事作品的层次时谈到:“叙事作品中区分出三个描述层次,分别是功能层,行动层,叙事作用层[2]。”空间叙事的过程由时间为主线,沿水平向展开,水平轴即为时间轴;继而或同时行动个体在第二个层面展开,行动在这一层面发生,第二个层面中包含了水平向行动轴;意义隐含在第三个层面叙事层面,意义轴垂直或斜向通过转喻或暗喻的方式与第一层面的时间轴和第二层面的行动轴聚合产生联系。时间轴是水平向的,它源于时间的单向性和线性,而行动轴是水平向是因为行动个体受重力因素在空间水平底面上运动。时间主线位于单一线性轴向空间,行动层面是由个体不同行动轨迹与路线生成,意义轴映现于功能层面和行动层面,垂直投射于水平轴上。意义隐喻或转喻于每一个空间,不同个体解读不同意义。进一步推演,叙事空间之间连接关系及空间形成的系统就是复杂隐喻关系的叙事层面,也是意义层面。

二、空间叙事的过程分析

空间叙事的过程细分的结果是叙事空间单元的组合,空间叙事是叙事空间单元组合段的连续进程,聚合段隐藏延续其中。罗兰· 巴尔特认为,“叙事(或叙事片段)的真正枢纽是基本功能单元,是催化剂使其连接[2]。”文学叙事确需催化剂起连接作用,推动叙事进程。在空间叙事中,“催化剂”是行动个体,是有目的性,有主观意识的行动个体充当触媒将叙事空间各个连接,维系叙事空间和信息接收者之间的接触。针对空间单元的组合,巴尔特将基本功能单元及催化剂都归为功能层,这种划归方法是将催化剂的作用上浮至功能层。从另外一个角度思考,空间叙事中“催化剂”也即行动个体可以下沉置于行动层面,时间轴在运行中与之压聚,并通过意义轴的映现裹挟叙事层的意义。

(一)空间叙事内化与外化过程

时间轴在此过程中退于次要地位,成为隐含项,通过消隐时间轴伴随行动来寻求意义,情感,氛围。在文学叙事中,行动个体在叙事层面通过行为逻辑来分析个体行为,塑造个体人物,是内化的过程。然而,在空间叙事层面,人内化意义并非不重要,内化主要研究的是行动个体的功能,尽管有时不作为空间叙事的主要研究对象,外化过程的重要性在于行动通过外化在叙事层面获得的意义输出。个体作为触媒在运动过程中与外部空间作用,完成接收信息—接收信息的认知过程,认知结果向内可以转化为个人体验,向外可以转化为事件。个体运动有方向,有目的,时间有意义,空间叙事过程也在运动过程中完成。

(二)空间叙事的认知过程

人的认知空间的过程是个体与空间产生联系的过程,人作为触媒在空间中运动,与空间相互作用,对空间产生认知,并对自己产生反向认知。梅洛· 庞蒂在《知觉现象学》一书中提到了一个常常出现的场景:每个驾驶新车的人总要花一段时间来熟悉车身的长宽大小,才能清楚车是否可以通过某个位置,这样,车的数据就渐渐成了“身体感觉”的一部分。所以,认知是个体对外界空间直观认识的反应,表达的是空间中个体状态及个体间的相互关系,在认知层面是无法用因果逻辑来解释的。陆丙甫认为,认知科学中的“认知”包括“认”和“知”两个部分,即感知和理解;感知部分是初步的,基本的;理解部分是复杂的,高级的,两者之间密切联系[3]。

个体在认知过程中,在接收信息—接收信息后与自身建立符号认知联系,从个体生存环境,认知范围中寻求并赋予其意义。在城市空间中的认知,最先开始是识别一些结点,散点式的信息;继而随着运动的开始运动轨迹生成,运动过程使得点状的因素找到联系,形成线性因素如边界和路径等;随后线性因素不断增加,线性种类不断增加,各种线性因素在空间交织形成三维空间网络,个体有行动生成空间叙事,空间也是叙事的符号载体,个体与空间之间的相互作用也生成了空间叙事中认知过程。

光线投射在建筑形体上形成的阴影,空间表皮上韵律的渐变,无自然采光通风室内空间形成的压抑感,在开敞露台上欣赏周围景色的惬意,抚触粗糙外墙触到的颗粒感,景观植物散发的不同气味,个体以身体为媒介,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嗅觉等对空间产生认知。凯文· 林奇在研究城市时,将城市空间看作一种直观可识别的符号,在对城市的认知过程中,个体对城市空间产生直接体验,也就是“认”的过程,在此过程中可以识别出城市的路径、边界、标志物,区域等;“知”的过程是对感知空间的深层次的理解,是在叙事层面的意义理解。凯文· 林奇在《城市意象》一书中说过,“一个整体生动的物质环境能够形成清晰的意象,同时充当一类社会角色,组成群体交往活动记忆的符号和基本材料[4]。”在城市空间中,除个体差异外还有共性的因素,城市空间内个体有共有认知,这是在同一文化背景,同一空间内共同谱写的空间叙事,多个体同享空间,群体共享记忆。

三、空间叙事的逻辑时间内涵

在文学叙事过程中,叙事是通过细节描述进一步进入行动层级,是下沉到了链接文本的过程,而空间叙事过程可以在一个空间单元或一个片段处回溯,暂停或加速前进,也可以将空间单元或片段堆叠,前置或后置。这些特性如果在真实时间中是不可能实现的,由此推演,空间叙事中时间层面的时间不是真实时间而是逻辑时间。“逻辑时间连接着片断内诸核心的逻辑[2]”。逻辑时间联系不同于真实时间联系,真实时间不可后退,不可终断。

在文学叙事中,逻辑时间可以暂停任由不断增加叙事细节来充盈行动层面的细节单元,从而营造更多意义层面。在空间叙事中,逻辑时间与行动的暂停不会增加原有的叙事空间,叙事空间的增多是通过空间单元或片段的增加来实现的,结构框架增加势必反向刺激逻辑时间增加。以上原因都会导致时空间隔性,逻辑时间与真实时间也具有间隔性。逻辑时间在时间层面可以暂停,前置或后置,使得意义层面的叙事出现时空不同步现象。叙事空间单元在逻辑时间上有起点和终点的限定,受到两个点轴向力的压聚作用。空间组合体并非松散无序的,而是由逻辑时间及行动逻辑统筹的聚合体。起点无法取消,但是终点可以取消,还可以此刻向后发展留有悬念,出现空间叙事的“某时某地”,这种留有悬念的逻辑时间像是射线一般,有起点而无终点,开放结局,无地域,无边界。戏剧等待戈多被很多评论家称为一部荒诞戏剧,在这部戏剧中做了一种新型的空间叙事实验,一方面叙事空间融入了音乐、场景、对话等超文本,使得叙事空间中行动个体同时同步展现;另一方面,在戏剧冲突之后无尽的等待,没有结局的等待,就是从此时此刻发出的没有边界叙事行为,意义由此发散,不同人得到不同解读,或映射到现实生活,或生成哲学思考抑或根本不明所以。在叙事空间中“悬念”手法也经常被很多设计师(第一叙事主体)应用,例如,建筑师会通过建筑设计中留出窗、平台来眺望远方以其延续视线,来获取意义上的延续,在空间叙事中留出悬念。在北京城市规划中,以故宫为中心的中轴线并没有终结于钟鼓楼而是继续穿过奥林匹克公园,延伸下去,留着无尽的悬念和无数的可能性。

四、空间叙事解读过程

“明室”工作过程中,人眼接收到的信息被接受再解读获得意义的过程这一过程看似完成,但是新的符号信息被他人接收,接受再解读又重新循环。德里达说:“从本质上讲,不可能有无意义的符号,也不可能有无所指的能指[5]。”符号可以用解释来实现意义,也可以通过另一个符号再现,符号再现的过程也是原符号消失的过程。在这里意义解读出的符号已经不同于原符号,解读意义的三步过程经过了两次传输两次重新解读,原符号在新符号中已经消失,并且以一种新的形式呈现出来。新的符号生成后,新的符号载体会经历接收—接受—解读生成二次新符号,二次新符号又会经历接收—接受—解读再次生成三次新符号,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理论上看,符号能量在动态变化,再循环传递,无限衍义;而在现实中,由于接收对象的主观意愿、能力、时间等主观和客观因素,解释会暂时假停在一个结点,这与悬念恰恰相反。在结点处并非意义终止,而是再解释下去没有必要性,于是将可能性潜伏。

(一)空间叙事行为个体与空间互动关系

在空间叙事中,行动个体行为是并行的,多方向,多维度,是一种无整体逻辑的扩展,是通过个体行为与叙事空间之间跨越层面的互动生成意义裹挟,是行动个体外化的过程。外化从行动个体发出,这里所说的行动个体不仅是单个体,也可以是多个体之间,或群体。罗兰· 巴尔特在谈到布雷蒙文学叙事中的人物时说道,“当同一行动系列包含有两个人物时(通常如此),此系列涉及两个视角。每个人物,甚至是次要人物,都是他自己系列中的主角[2]。”

(二)空间叙事行为个体与个体的相互关系

在空间叙事中的行动个体通过“看”与“被看”,不断地在空间叙事过程中生成和发掘叙事的意义层面。正如巴尔特所说的,“无限的人物世界也服从于一种投射于全体叙事的聚合体结构[6]”。不同的行动个体即便是在同一时间,同一环境,同一叙事空间中由于阅历、态度、情感、心境种种因素会有不同的理解。无法也不能要求所有的解释都准确达意,所有的接收与接受都无损无缺,所有的理解客观全面。感知的定向汇集正是单向线性的汇集,无限的单向线性又复合成了非线性的符码集合。个体的线性与整体的非线性并不矛盾,阐释对象不同,意义集合范畴自然也不同。

五、空间符号载体的功能与意义

空间叙事过程中的空间描述已存在于预设的三维空间叙事框架结构中,空间叙事过程更多的是行动个体的转移和解读过程。人眼将接受的信息解读于图纸上是外化的结果,解读的结果成为新的符号意义的载体。每一个符号载体都是“功能—意义”的联合体,假设符号载体是完全功能体时,意义体为零度体,此时空间载体仅具有功能性,不具备任何意义;如果符号载体是完全意义体时,这时空间载体仅具有意义性,不具备功能性。这种极限状态在现实的空间符号叙事中极少出现,空间符号载体通常既是功能体,又是意义体。其功能度与意义度的比例随条件不同含量也不同。例如,工业遗址改造项目中的工业遗址在出现之初是为工业生产功能而建造,工业建筑及构筑物更多的是功能体,其意义体成分微乎其微;而随着历史变迁,产能更替,工业搬迁或淘汰,原有工业生产功能不复存在,此时,工业遗址的意义作用远大于功能作用。工业遗址改造项目中,普遍做法是保留原有工业遗址而植入新的功能,工业生产原有的设备及厂房等作为一种容器,承载了展览、文化、艺术等新的功能。改造后的工业遗址成为新的功能体—意义体,又同时具备了新的功能和意义。

综上所述,空间叙事过程与文学叙事既有区别,又有联系。叙事空间通过第一空间叙事主体将自己的经验或意义编码映射于叙事空间框架结构中而生成。叙事空间结构框架表象上由多个叙事空间单元组合,实质上是多重叙事空间的聚合。叙事空间“催化剂”也就是行动个体在第二个层面进行符码接收,接受并进一步解码第三层面叙事层面的意义。空间叙事由聚合体形成叙事空间建构,显现于空间组合,叙事意义映射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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