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晓白/编辑 新华社/图

9月28日12时40分，吉林省长春市消防救援支队指挥中心接到报警，位于长春市高新区的“宏宇小油饼百姓餐厅”发生火情，有人被困。消防员立即赶到现场，迅速开展扑救和现场救援。截至15时，现场搜救结束。事故造成17人死亡、3人受伤，企业法人已被控制。

事发：一层饭店暗藏违规阁楼

这家名为“宏宇小油饼百姓餐厅”的饭馆位于长春市高新区宜居路，周围是密密麻麻的居民楼。饭馆是小区配套建筑的一间门面，经营面积不大，大约可以容纳几十个人同时就餐。

一些网友表示曾去过该饭馆吃饭，味道好价格优，东北家常菜烧得相当地道，深受当地人的喜爱。另外店家服务态度也特别友善，回头客特别多，尤其是老板娘的热情大方，让人印象深刻。“这家小饭店我经常去，发生火灾的餐厅在当地属于连锁性质的，有很多家连锁店以及加盟店。因为价格比较亲民，这家店每天生意都很好，尤其是在饭点的时候，客人往来很多。”

附近的居民表示，这家餐厅有一个比较大的出入正门，只有一楼对外营业。正常来说，就算发生火灾，客人也能第一时间逃离出去，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很不理解。确实，餐厅身处一楼，顾客应该会在第一时间了解火情及时灭火，或是快速逃离火灾现场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一名熟悉餐厅的居民表示：“这家饭店从外面看类似于平房，但里面是两层，二楼被牌匾挡住，完全封死，是出不去的……”根据事故调查组现场勘验和公安部门的调查，餐厅看似一层，实为二层。二层为夹层，窗户隐藏在店铺招牌之后。一楼发生火情以后，火与毒烟顺着狭窄的楼梯上升。二楼的人等到察觉后，已经难以下楼了。而在楼上，既没有可以上屋顶的路，窗户也被店铺招牌封死。事发当时，一支老年秧歌队正在二楼包间给一名队友庆生，他们还在讨论比赛的细节。一名侥幸逃出来的队员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哭诉：“说好的AA制，我还没给钱呢，现在一起聚餐的人，我一个也没看到。”

疑惑：燃气又是罪魁祸首？

火灾发生后，当地消防部门接到报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快速扑灭了大火。但是，火灾还是造成了17人死亡，3人受伤。

中小餐厅发生火灾致使多人死亡的事故其实在近几年的新闻上是屡见不鲜的，基本上都是因为燃气发生爆炸所致。

2021年2月23日8时14分，位于北京市西城区西绒线胡同1号的德峰餐厅发生液化石油气爆炸事故，造成1人死亡、6人受伤，直接经济损失473.64万元。经调查，事发原因为：液化石油气配送人员在更换事发餐厅气瓶间内的液化石油气气瓶后，发现瓶阀上部发生泄漏，在现场违规拆卸瓶阀，导致液化石油气从瓶阀处快速泄漏，与空气混合达到爆炸极限浓度，遇电气火花发生爆炸。

2017年7月21日8时20分，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桐庐野鱼馆因液化石油气泄漏发生爆燃事故，导致餐馆内储存的醇基燃料储罐破裂，泄漏油品被高热气体引燃形成大火，并在店铺内蔓延。8时51分，餐馆内一只50千克的液化石油气钢瓶受烘烤发生二次爆炸，爆炸气浪将室内火焰带出，致使整个商铺燃起剧烈大火。事故共造成3人死亡、44人受伤。据调查，事故原因是由于前一晚店主离店时未关闭店内设施设备，餐馆内的制冷机、液化石油气气化器等电气设备均处于通电或开启状态，最终液化气发生泄漏，酿成悲剧。

2015年10月10日11时57分，安徽省芜湖市镜湖区杨家巷一私人小餐馆发生液化气罐爆炸，瞬间引发大火，造成17人死亡。爆炸发生在一处老式居民楼内，现场浓烟滚滚，火焰从楼房中冒出，不断有爆炸声传出。附近民众试图救火，但最终无功而返。根据现场勘验，初步判定为瓶装液化石油气泄漏遇明火爆炸，导致事故发生。

从历年的灾祸中不难发现，燃气爆炸有能量密度小、爆压低、猛炸作用小的特点，但是往往冲击效应广、破坏效应大。本次事故发生在几十平方米的饭馆里，厨房和就餐区一步之遥，突然而至的爆炸非常符合燃气爆炸的特性，不少权威人士纷纷猜测，液化气罐的使用不当是此次事故的罪魁祸首。

转折：“环保油”才是“定时炸弹”

10月4日，根据国务院安委会办公室发布的《“9·28”重大火灾事故情况的通报》，事故并非出于燃气爆炸，而是一起“气改油”施工过程中违规动火引发的悲剧。

通报显示，事故餐馆在一层室内液化石油气瓶组间存有2个50千克的液化石油气瓶为炉灶供气。餐厅老板为节约经营成本拟“气改油”，近期在瓶组间上方安装一个盛装“环保油”的塑料箱，并将原燃气管线进行改动。事故当日11时许，在营业高峰、人流密集时段，供气公司人员更换了1个液化石油气瓶，并向塑料油箱内注入“环保油”，加注完成后发现油箱支架晃动。餐厅老板遂安排无焊割作业资格证的电焊人员焊接固定支架，在焊接过程中突然发生爆炸燃烧，迅速蔓延造成重大人员伤亡。

近年来，由于“环保油”引发的事故并不罕见。2022年7月19日，四川省康定市新市前街雪山野菌牦牛肉餐馆，因操作人员在加注“环保油”过程中操作不当，造成外溢引发店内火情。因受到惊吓，部分顾客在逃离过程中摔伤。2019年11月29日，贵州省遵义市汇川区澳门路的一临街门面发生大火，造成1人死亡、5人受伤。经查，这家餐馆负责人洪某、张某为节省成本，私自选择“环保油”。当天下午，前来送燃料的高某在加注燃料时，发生泄漏造成火灾。2018年9月21日，广东省东莞市麻涌镇漳澎村康膳菜馆施工人员对铁棚进行焊接时，位于旁边的“环保油”储罐突然发生燃爆，造成1人死亡、2人受伤……

这些事故中的关键因素“环保油”，是甲醇燃料（学名醇基液体燃料）的俗称，含95%以上甲醇，同时掺入了一定比例的汽油、组分油等其他液体燃料。与传统燃料相比，醇基燃料具有一定的经济、环保等优势，但醇基燃料的质量标准并没有达到国家行业燃油标准，其闪点小于等于60℃，极易造成火灾爆炸事故，属于易燃危险化学品，其生产、经营、运输、储存及使用各环节应符合危化品管理相应规定。更可怕的是，“环保油”能从较低处扩散到较远的区域，遇到火源会起火回燃，不容易扑灭，此外其甲醇成分对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呼吸道、视神经都有损害，长期使用“环保油”会损害人们的身体健康。由此可见，“环保油”除了可以节约成本以外，对餐厅的安全、顾客的健康，有百害而无一利。

“环保油”使用需谨慎

● 燃料箱应布置在室外，严禁附设在高层建筑、地下建筑、商业综合体、餐饮场所的用餐区内。

● 燃料箱严禁毗邻门窗，当悬挂在外墙上时，1.5 米左右范围内不应有门窗洞口。与主出入口应有10米的间距。

● 燃料箱底部应高于灶具1.5 米以上。

● 燃料箱与明火、架空电力线路应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 储燃料间应单独设置在室外，采用防火墙与其他部位隔开。

● 醇基燃料不应与液化气在同一空间储存。

● 醇基燃料总储存量不应超过1立方米，且储存系数不应超过0.9。

● 储存罐应为金属材质罐，并应有良好的接地，宜配置液位计。

● 储存间所有电气设备、设施应为防爆型，并配备干粉灭火器以及良好通风设施，环境温度不宜超过37℃。

● 储存间应张贴“无关人员严禁入内”和“禁止烟火”等安全告知。

● 醇燃料管道应为金属管道，管道应由储油间直接接入使用区域。

● 醇燃料进出口管道应设置切断阀和止回阀，阀门连接处应选用密封材料，不准采用石棉制品。

● 燃油管道的敷设应参照现行国家标准《城镇燃气设计规范》的有关要求。

展望：“气改电”或为新形势

那么，餐饮行业燃料究竟如何选择，才能兼顾安全性、环保性以及成本可控？2021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了《关于推动城乡建设绿色发展的意见》，其中提到，将统筹推进煤改电、煤改气及集中供热替代等，加快电网、天然气管网、热力管网等建设改造。

2021年初，北京市根据加快天然气、电力替代非居民用户液化气石油气的总体要求，率先在东、西城区开展非居民客户瓶装液化石油气安全整治工作，探索开展“三零+全电餐饮”服务。“三零+全电餐饮”服务主要是为餐饮企业提供包括外电源接入、内线改造、电炊安装、电耗管理等综合能源的一揽子解决方案，以减少碳排放，提升能效水平。2021年3月至6月末，西城区、东城区完成1149户餐饮企业改造，预计每年可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2.6万吨。“‘三零’服务，即‘零上门’‘零审批’‘零投资’服务。自2018年在全国率先推出小微企业‘三零’服务以来，‘获得电力’服务水平，办电环节、成本、供电可靠性、电费透明度等均有较大程度提升。”国网北京电力营销部副主任邢其敬表示，“全电餐饮”就是“气改电”，使用电力作为餐饮燃料，使用成本更低、安全隐患更小，也能减少碳排放。

“原来这边是我们的‘煤气房’，煤气罐都在路边码着。”念禾居餐厅总经理张燕秀表示，以前后厨做饭都是用煤气罐，煤气罐就挨着灶台摆着，不光有安全隐患，炒菜的时候油烟也大，后厨远没有现在干净。“电厨房装好以后，后厨的环境得到了很大改善，费用方面和以前用液化气罐的时候差不多。”

从经济层面看，用电成本相较用气成本是有一定优势的。以江苏省为例，2019年，一般工商业电价两次下调，累计降幅达0.0725元/千瓦时，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电费再次施行95折优惠，2021年又降价0.0510元/千瓦时，不少地区还推出了一定的“气改电”投资补贴政策，进一步降低了“气改电”的边际成本。从使用安全性和环境影响层面来看，敞开式燃气方式不仅产生了大量温室气体且更容易导致安全隐患。“气改电”安全系数大大提升，能源利用效率也更高，减少了碳排放，助力国家实现碳达峰、碳中和目标，这样的能源似乎才是未来餐饮燃料的最佳解决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