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霄婷

在“陶瓷产品设计”课程的教学实践中，由于需求定位偏差，且未能充分考虑现代设计趋势及生产工艺等原因，学生所提交的设计方案多存在不符合潜在用户的审美或是难以投产等诸多问题。为此，在现代陶瓷语境下，陶瓷产品设计教育需要重构。我们可以融入地域文化的“活态”传承，实现文创与陶瓷的深度融合。基于“创意为本，艺术是魂，文化是根”的理念，通过在教学和考核方法上的创新探索，为具备“创意、创新、创业”能力的陶瓷产品设计生力军的培养提供新动能。

文化创意教育体系中，艺术设计类课程占比很大。相关研究表明，我国在文化创意产业人才的培养上，与市场需求存在脱节的情况，现有的人才培养机制有待创新。“陶瓷产品设计”课程是为陶瓷艺术设计及相关专业学生开设的一门核心课程，要求能以“陶瓷”作为设计介质，在文创语境下，充分了解生产工艺的前提下，将造型和装饰有机结合，基于市场需求定位，完成艺术、市场和工艺完美结合的陶瓷产品设计[1]。

文化创意产业蕴含着工业属性，将文化和艺术融合的产品虽然受工艺、市场约束，但也不应与标准化的商品相等，否则会影响文化艺术的价值属性。文创语境下的“陶瓷产品设计”课程需要以市场为导向，在教学环节中要确保学生既能对陶瓷造型与装饰设计有全面理解，也应当对陶瓷生产加工工艺和市场需求有深入剖析。为此，在教学实践过程中引入现代创新方法，将问题识别、概念提出和概念验证融入教与学环节，既提高学生与产品需求方的有效沟通能力，又提高学生分析客户意图和关注点并进行精准设计定位的能力，引导学生最终做出符合市场需求且有一定前沿性、艺术性的设计方案。通过以上创新能力的培育提高，使“陶瓷产品设计”成为内涵丰富、形式无限延伸的艺术设计课程。

一、“陶瓷产品设计”课程中的创新问题

文创语境中的“陶瓷产品设计”课程，要教会学生设计顺应时代变迁甚至引领时代审美动向的陶瓷产品，而非只符合自己审美的陶瓷产品。为此，要引导学生理解，作为产品设计，不但要创造美，还要创造合适的美，创造一定约束条件下属于产品的设计美。基于这一要求，对以往课程进行调研，发现学生在面对具体的设计需求时，学习困难主要表现为如何基于文化理解流行动向的变化和消费者的需求，抓住陶瓷市场需求；如何基于消费者和市场的需求推陈出新，设计出能让人眼前一亮且具有文化内涵的陶瓷产品；如何充分应用创新元素有效组织美的画面，实现陶瓷产品造型和文化有机结合；如何将所设计的产品置于生产工艺和加工过程中进行综合考量，做到降低生产成本、提高生产效率、提高产品优等率。

典型的现代创新方法主要包括TRIZ、信息交合法、思维导图、概念图法、5W1H提问法、六顶思考帽等。其中TRIZ是俄文“发明问题解决理论”的缩写[2]，是阿奇舒勒(G. S. Altshuller)研究团队在分析大量国际专利和创新案例的基础上，总结出来的创新方法论。TRIZ作为解决问题的创新方法论，提供了从问题到解决方案的工具与流程(图1)。TRIZ的应用过程可归结为问题识别、问题解决、概念验证三个典型的步骤[3]。TRIZ的核心是技术进化原理，多被应用于工程领域，在诸多大型企业中被广泛应用，以提高企业内部的创新和创造力，在工业界取得了诸多成功案例。如波音公司将TRIZ运用到767空中加油机的研发，取得了关键性技术问题的突破。因此，被定位为解决工程创新问题的方法论。

图1 从问题到解决方案的TRIZ工具与流程

我们通过教学实践发现，TRIZ等现代创新方法应用在“陶瓷产品设计”课程中，可用于解决艺术设计问题。因为在教学实践中，学生所遇到的诸多艺术设计问题和工程设计问题一样，可归属为创新问题，归纳到诸如“找错方向”“惰性思维”“重复解决问题的毛病”“效率低下”等问题之中。为此，运用PDCA教学模式，可将设计过程分解为阶段性工作，通过“Plan(计划)-Do(实施)-Check(检查)-Action(行动)” 进行教学环节的设置，导入TRIZ等现代创新方法，建立起设计问题的识别、设计元素的选择、设计元素的组织、设计概念的验证四个阶段的艺术设计典型模式。辅以思维导图、信息交合法、概念图法等创新方法，提升学生陶瓷文化创意产业视角下的复合设计能力，有效解决艺术设计的痛点问题。

二、“陶瓷产品设计”课程的教学环节设计实践

现代创新方法常用于解决创新时应用常规方法难以解决的矛盾问题。陶瓷产品设计中，文化创意、市场需求和生产工艺这三个因素往往存在大量的矛盾。在教学实践中，仅仅依赖于高等院校自身的力量，市场需求和生产工艺两个因素容易被弱化，学生的设计倾向于自弹自唱。因此，在课程教学环节中，企业的深度参与非常有必要。山东理工大学所在地淄博市是著名的陶瓷之都，从蛋壳陶到齐瓦当，从雨点釉和茶叶末釉到现在的国瓷，都是淄博传统陶瓷一路走来所拥有的深深足迹[4]，时至今日，淄博的先进陶瓷在业内也颇负盛名[5]。因此，在课程的教学实践中，我们与当地一家陶瓷企业进行深度合作。这家企业之前主要为知名企业进行陈设瓷代加工，现转型生产日用陶瓷。企业之前生产的几款餐具，形式美感缺乏、主题偏离市场，产品销路不畅。因此，企业希望和学校合作，设计具有市场前景的亮点产品。双方经过沟通，将“陶瓷产品设计”课程的教学内容确定为“艺术性、市场需求、生产工艺三方面相结合的日用陶瓷餐具花纸纹饰设计”。由学生为指定器型的餐具进行釉上花纸设计，企业选择优秀的设计作品进入产业产品名录。

(一)设计问题的识别

本阶段进行第一个PDCA循环，主旨在于提高学生对设计问题的识别能力。

实验设置5个处理，即生物炭与土壤的质量比分别为0%、0. 5%、1%、1. 5%和2%，每个处理重复三次。将生物炭与土壤混合均匀后，置于底部铺有3层滤纸的器皿中，底部开有小孔，供水分下渗流出。每次向各器皿中加入等质量的水，多余的水分通过底部的小孔渗出，每隔4 h加水1次，共补充水分3次。自然陈化2天后每天定时称量器皿质量，12天后采用环刀从器皿中取土样。

我们邀请企业产品设计负责人进课堂，讲述企业需求，学生总结设计信息为以下几点：设计需求的提出方为小型日用陶瓷企业；设计对象为25头家庭日用骨瓷餐具，包括8个碟子、8个饭碗、1个汤盆、8把汤勺；产品定位为中高档骨瓷；设计愿景为产品美观且销路良好。

企业急需开拓市场的亮点产品，而学生是初次接触到现实市场需求，对适合企业的热销产品方向定位有困难，因此老师需要引导学生把握设计方向，从“自己觉得好看”切换到“消费者觉得好看”的设计立场。立场转换问题可视作“问题识别”的问题。借鉴TRIZ中的问题识别方法，列出设计中的所涉元素，分析元素与元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并识别评估组件的功能，对设计问题进行识别分析。

在课程中引导学生使用TRIZ这一创新方法，可从和企业的对话中提炼有效的信息，并选择智力激励法和鱼骨图法进行信息扩充，再使用概念图法建立陶瓷产品需求分析模型。如图2所示，通过分析企业需求，从“骨瓷、小型企业、成套餐具、销路良好”四个信息中可挖掘到“淄博特色、售价居高、少色高质、减少残次品、减少用色、减少高档材料、寓意吉祥、品味高雅、有文化意境、年轻新婚、中年新家、物美价廉、色彩丰富、材质高档、题材得当、造型美观、图案统一”等17个深层信息。深层信息的明确是学生找到设计定位的关键环节，是让学生从“自己觉得好看”切换到“消费者觉得好看”设计立场转变的关键。 我们注意到，有些信息之间存在矛盾，所以必须进行思考，在设计中应当关注哪些信息，使用哪些信息。对此，在课程中进一步引导学生使用TRIZ的“问题识别与相互作用信息分析”方法对深层信息进行分析。

图2 陶瓷产品需求分析模型

使用“相互作用信息分析”方法过程中，将所有深层信息两两比对，仔细分析两个信息一起使用是相互矛盾还是有促进作用，是两个无关信息还是两个低作用信息。通过比对，加深学生对深层信息的印象，明确设计时应着重注意的信息。通过相互作用信息分析，能加大学生对客户需求的关注力度。实践表明，运用几种创新方法，能有效帮助学生明确设计立场，也为今后其他设计问题的识别找到方法。

(二)设计元素的选择

本阶段进行第二个PDCA循环，让学生明确使用什么元素及使用什么主题风格。

通过第一阶段“设计问题的识别”明确设计立场后，可根据其中有促进作用的深层元素，进行陶瓷产品装饰元素的选择。在实践过程中，部分学生从陶瓷产品需求分析模型中关注到“中年新居、寓意吉祥、文化意境、品味高雅、少色高质、淄博特色”等因素，因此选择以“松鹤延年”“连年有余”“凤鸣朝阳”“二十四节气”等作为餐具的设计主题；部分学生则从陶瓷产品需求分析模型中提取“年轻新婚、寓意吉祥、色彩丰富、题材得当、淄博特色”等因素，选择“中式婚嫁”“百年好合”“喜上眉梢”等作为餐具的设计主题。

设计主题确立后，教师需要继续引导学生选择适合的图案元素和风格进行餐具的纹饰设计。在以往的教学实践中，学生容易在这一阶段躲进“舒适区”，在设计中选择传统图案，设计方案陈旧、缺乏时代特点。原因在于学生的设计眼界深度和广度不够，对设计趋势不了解，跳不出行业圈。

解决这类问题，可引导学生运用TRIZ的功能导向搜索，学会组织最有效的功能化模型，通过最有效的搜索渠道获取需要的设计资源；运用TRIZ的八大进化法则，学会如何从外观专利等项目中获取更多行业对于当前问题的解决思路；运用创新标杆明确设计愿景，快速提高眼界的深度和广度，解决惰性思维，不再重复解决问题，会使用其他领域的先进设计方法来思考解决目前所面临的问题。

图3 在设计元素选择过程中使用的TRIZ创新工具

(三)设计元素的组织

本阶段进行第三个PDCA循环，帮助学生完成三个概念验证。

在第一阶段“定方向”和第二阶段“定风格”后，第三阶段的工作则着眼于组织元素形成美的纹样。这一阶段的工作需要设计心理学、设计社会学、设计美学等方面多维度的知识融合。考虑到画面的美是有规律的，是符合形式美法则的，如比例得当、画面组织均衡、统一中有对比、产生节奏和韵律等，在设计中可进一步引入形式美法则。

形式美法则是各个设计领域的基本法则，在以往的教学实践中，学生在运用形式美法则时往往不知从何入手。究其原因，是因为形式美法则的内容相对抽象，缺乏从理念到实践的具体指导。

我们可以将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的大部分内容看作形式美法则的具体细则。因此，在课程实践中将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内容陈列出来，与形式美法则进行比对，建立起形式美法则与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的融合模型(图4)，作为学生使用形式美法则的补充工具。

图4 形式美法则与TRIZ方法的融合模型

实践表明，通过将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与艺术设计过程融合，学生在使用设计元素组织美的纹样时变得更有办法，可解决设计时无头绪，不断使用试错法去寻找创新出路导致效率低的问题。如图5所示，学生在前两个阶段中对信息进行识别，选择了有高贵和高升寓意的“鹤”为主题为中年知识型家庭设计产品，主题选择符合企业产品定位，也符合设计流行趋势。设计中运用“非对称”解决正面鹤构图呆板问题，运用“质量补偿”补充翅膀图案，完成侧面鹤与盘子的圆衔接，运用“抽取”对羽片进行提取，运用“有效作用的连续性”对羽片进行旋转排列，最终形成节奏韵律感强、画面饱满、有文化意境的产品纹样。相较于没有使用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的产品设计，这款作品的原创性和产品纹样的形式美有了质的飞跃，得到企业好评，荣获企业组织的产品设计大赛二等奖并投入生产。

图5 学生作品分析

(四)设计概念的验证

本阶段进行第四个PDCA循环，帮助学生进行三个层次的设计概念验证，总结巩固课程知识。

在TRIZ应用过程中，最后一步为概念验证。根据项目实施的难易程度、实施结果等标准，对前期产生的解决方案进行概念验证，评估哪个解决方案最佳。在课程实践的前三个阶段中，学生的设计作业已基本成型，但设计是否有问题、是否需要修改，设计方法对将来的设计带来什么启发等，都是值得学生思索的问题，也是让学生通过“反馈”进而“反省”获得能力提升的有效环节。

在教学实践中，将概念验证分为三个层级进行。

1.第一层级验证：生产验证

在学生设计方案定稿后，通过陶瓷喷墨打印等技术进行花纸制作，由学生自己动手进行贴制和烧成实践。学生在获得成就感的同时，可检验设计方案是否存在工艺上的缺陷；通过实物查验图纸效果是否完全实现；从材料的运用效果查验是否有更好的艺术性体现的可能。如果有以上问题，可以思考如何从TRIZ四十条发明原理找到解决方法。

2.第二层级验证：展示反馈

通过作品发布、成品展览以及教师点评环节进行验证。在作品发布过程中，要求学生对前三个阶段的设计工作进行总结，说明设计中使用了现代创新方法中的哪些工具，以及是如何应用这些工具完成既符合客户和市场需求又具有艺术性和前瞻性的产品设计的。教师进行点评，对设计方法进行总结，对改进方向做出引导。教师可组织学生将完成的作品布展，引导学生思考如何向观众传递自己的设计意图，教给学生如何听取参观者的意见，进一步强化对问题识别的把握。

3. 第三层级验证：市场验证

通过厂家的评价与作品的投产选择，学生可以发现真实的市场需求和自己设计之间的差距，识别设计过程中出现的分析偏差，反思在设计过程中能否更加准确地捕捉设计趋势，在分析出设计趋势后如何实现产品的艺术性，使其符合设计流行动态甚至走到设计动态的前端。使用价值工程法或5W1H(六何分析法)评估投产中的问题，找到解决办法，为今后准确找到问题的根源积累经验。

设计方案最终需要落到产品实体上。教学实践中三个层级的概念验证，帮助学生了解设计方案与产品实体的差异、设计师与市场视角的不同，让学生在未来的设计过程中更好地转换设计角色、更为精准地识别设计问题并确立设计方向、更敏锐地把握设计流行趋势，完成艺术、市场和工艺完美结合的陶瓷产品设计。

三、结语

TRIZ等现代创新方法是偏重理性的工程问题解决方法论，陶瓷产品设计属于偏重感性的艺术设计范畴，将理性的方法论融入陶瓷产品设计课程，实质上是带领学生进行设计起点和设计视角转换的过程，是从感性解决问题到融合理性方法解决问题的切换过程。通过四个PDCA循环，让感性与理性深度融合，使学生更能把握市场需求，更有创新意识，做适合于人、环境、时代的设计。

近两年的四次课程实践中，共有10款学生设计的作品被合作企业投入市场，部分作品如图6所示。在第四十六届山东陶瓷艺术设计创新大赛中，学生的作品获得银奖一项和铜奖两项。这些成果的取得表明，在课程中将现代创新方法与艺术设计知识有效融合，不仅让学生的产品设计方案在文化艺术性、实用性、前沿性等方面有质的飞跃，还使学生的设计理论水平获得了大幅提升。

图6 学生设计的部分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