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鲜

（四川能投文化旅游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四川 成都 610000）

在企业中，财务粉饰作为一种行为，指的是财务报告中企业有意、特意错报、漏报以及瞒报财务信息数据等信息，这种做法属于违反法律法规行为，目的是误导财务报告使用者。一般而言，个别企业或企业中的下属部门会存在财务粉饰行为，刻意违背会计准则来达到偷税漏税、融资需求、提升企业利益等目的，这种违规的操作行为会使得财务数据扭曲。

一、理论基础

粉饰成因理论具体可从GONE理论、三角理论、粉饰风险因子理论以及冰山理论四方面得以体现。斯蒂芬教授自提出冰山理论后，又发表了关于粉饰的三角理论。财务粉饰动因在此理论内容中被分为借口、机会、压力三方面，这三种因素具有不可分割的关系，并且互通互联。行为人基于因果和时间的影响会先感受到特定的压力，并在此基础上不断堆积至阈值，当压迫强度较大时，行为人为了得以缓解，就会采取违背个人道德、威胁集体利益的手段，但行为人需要前提自我进行行为合理化，进而保证逻辑的自洽，在粉饰期间会毫无挂碍，至此构成粉饰行为的闭合三角形。

二、企业财务粉饰识别方法

（一）了解非财务信息，分析财务信息的合理性

首先，应了解企业所处行业的景气度以及企业在行业中的地位。如果企业处于一个产业或技术升级换代的行业中，产能过剩，自身能力一般，在行业中地位较低，没有进入细分市场或区域市场的前三，但提供的财务信息的盈利能力和成长性都很好，对这类企业的业绩合理性要存疑。其次，要关注媒体的负面报道，有深度的负面报道有助于分析企业的财务数据。再次，要了解企业是否有再融资需求，是否有摘帽压力，在有需求和压力时，会有财务粉饰做高的冲动。最后，也要了解控股股东、实际控制人是否多元化经营，是否存在股权质押，多元化经营对资金需求比较大，股权质押往往表明企业老板资金短缺，均会导致上市企业财报粉饰风险的提高。

（二）分析关键的财务数据和资料

1.分析企业毛利率及周转率指标

对企业报告期内的收入、利润、毛利率进行纵向和横向对比，企业收入、利润、毛利率高不一定是问题，但如果企业收入、利润的增长趋势，与所在行业的发展趋势相悖，企业毛利率高于同行，并与企业在行业内的地位及企业的技术变革能力不匹配，就得小心财务粉饰了。再计算企业资产周转率，如果是毛利率高周转率慢，企业财务粉饰报表的风险就上升了。

2.分析客户和供应商状况

关注企业前十大客户、供应商及报告期内新增客户和供应商。首先分析前十大客户和供应商中有没有新成立的企业。其次分析新增客户、新增供应商、前十大关联关系的客户和供应商是法人单位还是自然人、个体工商户。如是法人单位，并且是报告期内新成立的企业，则需进一步查询其工商信息，了解其股东、法定代表人、高管的信息，注册地址、工作单位具体地址、联系方式、注册金额，分析判断其是否为企业的隐形关联方。如是自然人，根据其籍贯、学习经历、工作经历等一切有关的信息展开判断，并明确其与企业、全部关联方人员之间存在的关系。客户或供应商的股东、高管及员工是企业前员工的，亦重点关注。接着深入分析客户、供应商具备的资质是否匹配销售量和采购量要求。结合交易情况，查看是否有现金交易、不实交易、异常交易等情况，若存在此类交易的，要追查到底。

3.分析新增资产价值

对企业报告期内的报表比较分析，明确企业货币资金、应收账款、存货、固定资产、在建工程等资产是否出现异常增长。对异常增长的资产应检查合同、验收单据、资金付款情况，实物资产应实地盘点。对资产价值存疑的，可请评估企业对其进行评估。

4.分析关键会计政策及销售模式

企业收入的确定应符合企业的业务模式，并有足够的证据予以支持。如采用完工百分比法等需要人为估计的收入确认方法，则要引起足够的重视。关注企业的销售模式，经销商或加盟商模式容易造假，应重点关注。

（三）从外部第三方获取证据反证或印证内部证据

可以去银行取得银行对账单、收支流水，并与企业银行日记账比对，可以发现收付款方是否与账面一致，是否存在篡改银行收付款凭单隐瞒资金真实来源和去向的行为，是否存在虚构资金流的行为。去银行调取企业的征信报告，可确认企业的借款担保抵押及对外担保是否披露完整。可以去工商部门调取工商信息，去海关查询出口报关情况。去客户和供应商处，亲自访谈和函证。

三、案例分析

（一）事件介绍

2018年10月18日，康美药业因货币现金异常偏高、大股东大比例质押股权和年报中存贷比双高而引起媒体的怀疑和报道。针对媒体的质疑，康美药业随即发布公告予以回应，称上述现象均符合企业当前正常的发展情况。之后股票开始下跌，这种情况最开始出现在2018年10月19日，并于随后两日一直持续下跌。康美药业在2018年12月28日，由于涉嫌违法正式被立案侦查，同年中国证监也对康美药业下达《调查通知书》。2019年5月17日，证监会例行新闻发布会并通报具体调查进展情况，初步认为康美药业在2016年、2017年和2018年的财务报告存在虚假信息，并表示“这是一场预谋已久、有组织、周期长、较为系统的财务造假行为，对投资者产生了恶意欺骗，影响十分恶劣，后果严重性不可估量”，坐实了康美药业财务粉饰的事实。2019年5月21日，康美药业主动戴帽，将企业股票名变更为“ST康美”。证监会在同年8月16日向康美药业下达《行政处罚及市场禁入告知书》，并结合市场规定对康美药业涉及的所有相关人员作出禁入市场的处罚。

（二）案例分析

1.粉饰的手段分析

1.1 利用虚假记账手段达到虚增货币资金目的

在2016年—2018年中，康美药业发表的年报虚增货币资金金额从225.48亿元到299.44亿元再到361.88亿元的不断增长，其中在2018年半年报中虚增的货币资金金额甚至超过了当期披露的净资产，面对如此高额的货币资金的虚增，聘请的会计师事务所在此情况下，依然每年对康美药业报表出具无保留意见。通过伪造货币资金的往来业务进行财务粉饰较为困难，于是康美药业通过存货、在建工程等较为隐蔽的账目来虚增货币资金。

1.2 利用工程项目虚增资产

利用工程项目进行财务粉饰为上市企业的“惯用伎俩”之一，他们通常利用工程项目的会计确认和计量的复杂性来操纵报表项目，通过此种方式进行财务粉饰较难为审计所识别。在2018年康美药业所发布的年报中，企业通过普宁中药城等六大工程项目，达到了虚增固定资产的目的，总金额达到36.05亿元。此外，康美药业发布的2018年年报，对于项目中的会计确认与计量条件并未进行披露，从而难以鉴定此类科目金额的真实性。

1.3 通过关联方对资金非经营性占用

关联方交易也是上市企业进行财务粉饰常用的手段之一，企业往往利用复杂的关联关系进行操纵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2014年年报中，康美药业相关应收款只达到了0.58亿元，而在四年后的2018年却快速增长到92亿元，远高于同行业企业水平。在2019年5月29日发布的会计差错更正公告中，企业只是明确了其他应收款的追溯金额，并没有针对项目具体的内容展开披露。直到证监会对康美药业财务粉饰发布处罚结果，揭露康美药业与关联方实际资本交易额为88.79亿元。这些资金被用于买卖企业股票、垫付解质押款等，然而在此前马兴田及康美药业第一大股东一直发公告坚称未操纵股价。

2.粉饰原因分析

2.1 实际控制人“一股独大”

在康美药业被证监会通报的财务粉饰期间内，企业前十大股东成员结构并无较大变化。在2018年报告期内，马兴田直接持有康美药业的股份比例为0.02%。在康美药业中康美实业投资控股有限企业属于第一大股东，在整体持股比例中其占有32.75%，该企业的实际控股人却是马兴田。而马兴田夫人许冬瑾持有康美药业1.97%股份，以及马兴田夫妇间接通过普宁市国际信息咨询服务有限企业和普宁市金信典当行持有康美药业3.74%股份。此外，据年报披露显示，许燕君作为康美药业前十大股东，也属于其中一个关联方。由此可以得出，马兴田夫妇在康美药业中掌握的股权已明显超出整体的35%。虽然对于50%的比例来说还相差甚远，但在企业前十大股东中，其余的股东持有股权比例均不超过5%。马兴田夫妇依照自己手中持有的企业股权比例，足以实现“一股独大”。

2.2 企业内部治理结构混乱

（1）董事长与总经理职位重叠

根据委托代理原则，在企业中股东和管理层通常由董事长与总经理代表，属于雇佣关系，这两个职位应当职权分离。股东可以通过董事会对企业进行有效监督，从而形成对管理层的有效约束，这样可以减少管理层道德成本。在康美药业企业内部，马兴田即担任企业董事长，还肩负着总经理职责。这样一来，再加上马兴田对康美药业持有的绝对控股权，在企业里可以“一手遮天”，马兴田完全能够按照自己个人意愿决定怎样经营企业，包括一份财务报告到底如何披露。

（2）独立董事未能履行职责

在企业治理理论中，董事会的独立董事成员数量要大于非独立董事人员数量。据2017年年报披露显示，康美药业董事会成员构成为，包括马兴田及其夫人许冬瑾在内的总共9名成员。而在这些董事会成员中，独立董事只占据了三分之一，其余均为非独立董事，非独立董事成员数量远远多于独立董事。这是不合理的企业治理结构，尤其是在康美药业这样一个行业领头的大企业里面。独立董事不能履行自己的职责，无法实现对企业管理层制衡作用，这无疑给财务粉饰提供了一个可乘之机。

（3）内部控制机制失效

如果一个企业内部控制是有效的，那么这个企业发生财务粉饰的概率在很大程度上会被大大降低。从2018年康美药业所发布的审计报告中可以看出，企业的内部控制是无效的。此前，在处理企业重大会计差错的情况时，康美药业也一再解释为是内部控制失效所致。马兴田夫人许冬瑾作为康美药业会计主管，这样一来企业的会计部门即使是一个独立的部门，也无法在会计工作中真正保持独立，会计部门很容易成为马兴田追逐自己利益的工具。

（三）防范企业财务粉饰的建议

1.建立完善财会人员信用档案

为防止财务粉饰行为的发生，应当建立完善财务会计人员的行业自律体系及信用档案。自律体系及信用档案建立的目的是督促企业财会人员依照会计法规、会计准则开展工作并提供高质量的中立会计信息。当财务会计人员发生财务粉饰行为时，建议将违法违规行为记录在财务会计人员信用档案中。财务会计人员信用档案可作为用人单位选聘的参考标准，强化财会人员诚信责任。

2.提供内部审计部门独立性

在上市企业中应当设立独立的内部审计职能部门并配备专职的内审监督人员增强审计的独立性。内部审计作为上市企业内部控制制度的重要环节，需要制定配套的措施和有效的评估机制用以增强审计部门监督的实操性。与此同时，必须提高内部审计部门人员的专业素养及对审计内部控制制度的理解。最后，内部控制制度强调的是企业各部门之间的交流与协作，加强部门之间的沟通交流，减少信息不对称现象的发生，使内控的实施情况得到及时反馈，从而提升内控有效性。

3.在董事会成员中强化独立董事占有的比重

提高独立董事在董事会成员中的比重，不仅有效避免了上市企业的决策权力过于集中的现象，还有助于建设独立董事队伍，保证独立董事权力的有效行使。本文建议上市企业进一步扩大独立董事在企业董事会成员中的比重，保证决策人数上的优势，将比例提升至1/2甚至更高，充分发挥独立董事的作用。同时，在保证独立董事中有一名会计专业人士的基础上，还应设立至少一位审计专业人员以实现共同监督。

四、结束语

综上所述，在市场竞争环境愈加复杂的背景下，企业为了能够实现发展、脱颖而出，频发财务粉饰事件，对市场健康发展造成了严重影响。本文基于财务报表粉饰行为的理论基础，从了解非财务信息，分析财务信息的合理性、分析关键的财务数据和资料、从外部第三方获取证据反证或印证内部证据几方面明确了企业财务粉饰识别的方法，并结合实际案例，探讨了该企业的粉饰手段、粉饰原因以及防范企业财务粉饰的相关建议，以期能通过本文降低企业财务风险或损失，为维护市场健康秩序和企业健康发展夯实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