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禅茶源流新考

2022-07-11严世伟

敦煌研究 2022年3期
关键词:巴蜀

内容摘要:禅茶文化史的叙述多自降魔藏倡导饮茶始,将其作为禅与茶结合的开端,或将马祖道一作为“借茶传法”的第一人。这些研究以《祖堂集》《景德传灯录》等后世禅宗典籍为主要材料,忽视了敦煌出土的早期禅宗史书。本文利用敦煌文献《历代法宝记》,首次明确揭示其中有关禅茶的记载,提出巴蜀是禅茶的发源地,无相和无住是“借茶传法”的首倡者,蜀系禅师是禅茶文化的主要创造者。

关键词:《历代法宝记》;禅茶文化;巴蜀

中图分类号:B946.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4106(2022)03-0148-11

A New Study on the Origin and Development of Chan Tea Culture

—Beginning with Lidai Fabao Ji

YAN Shiwei

(Department of History, Peking University, Beijing 100871)

Abstract:Most studies on the history of Chan tea culture cite a well-known passage in which Chan master Xiangmo Zang advocates tea drinking, and regard Mazu Daoyi as the first one to use tea as a tool in dharma transmission. These studies are mainly based on later Chan classics such as Zutang Ji, the earliest extant document on Chan history, and Jingde Chuandeng Lu, a book on Chan history and neglect the historical books on early Chan history unearthed at Dunhuang. By consulting the Lidai Fabao Ji, from among the documents of Dunhuang, this paper clearly reveals that the earliest records about Chan tea practices are contained in this very text. The research further concludes that Bashu was the site at which tea drinking and Chan Buddhism became associated with one another, that the Chan masters Wuxiang and Wuzhu were the first to transmit the dharma using tea, and that the Chan masters in Sichuan were the primary founders of Chan tea culture.

Keywords:Lidai Fabao Ji; Chan tea culture; Bashu

(Translated by WANG Pingxian)

引 言

茶是世界三大飲料之一,自其从中唐时盛行后,逐渐发展成中国文化的一个代表符号。虽然茶树原产地问题聚讼纷纭,但更多证据表明,茶树起源于我国西南地区,即大致在今天的云南、四川两省{1}。漫长岁月里,饮茶之风东渡西渐,最终传播到世界各地。茶不仅为世界文化的发展作出了巨大贡献,同时茶叶贸易也促进了世界经济的繁荣。另外,禅宗是最具中国特色的一个佛教宗派,对中国文化影响深远。参禅与吃茶,二者的结合孕育出独树一帜的禅茶文化。

当前禅茶文化研究可分为两类:其一偏重于对禅宗机锋内涵及其现代文化意义的阐释,尤其是对赵州从谂和尚“吃茶去”这一著名禅宗公案和所谓圆悟克勤手书“茶禅一味”条幅的阐发{2};其二为禅茶文化的发展历程与脉络{3}。然而茶史研究往往对佛教文献关注不够,禅茶文化研究又主要依据《景德传灯录》及后世禅师语录等资料,敦煌出土早期禅宗史料却并未进入研究者视野。

敦煌藏经洞的发现,使世人得以一览中古时期的原始文献。敦煌文献中有大量佛典,包括一些久已失传的典籍,其中禅宗文献尤为引人注目。《历代法宝记》记载了唐代剑南一地的禅宗传法谱系,约成书于大历九年(774)之后不久。该书以菩提达摩多罗为第一祖,之后依次为二祖惠可、三祖僧璨、四祖道信、五祖弘忍和六祖慧能,慧能之后紧接着是智诜。《历代法宝记》声称武则天将慧能的传法袈裟赐予智诜带回剑南,以此证明剑南禅派的正统性。智诜之后分别是处寂、无相和无住,无住之后未载传人。

珍贵的早期禅宗史书《历代法宝记》中有三则关于茶的问答,但是迄今为止这些禅语机锋并未出现在禅茶文化研究之中,它在禅茶文化史上的地位被埋没了。本文首先明确揭示出这些记载,并以此发端,重新论证禅茶文化的源流与发展。

一  《历代法宝记》中的茶芽

无相去世前不久,在白崖山修行的无住曾遣董璇到成都府看望他。《历代法宝记》{4}云:

和上(无住)云:“居士,达摩祖师一支佛法,流在剑南,金和上即是。若不受缘,恰似宝山空手归。”璇闻已,合掌起立,弟子即入成都府受缘去。和上山中,知金和上遥忆,彼即知意,遂向璇说:“此有茶芽半斤,居士若去,将此茶芽为信,奉上金和上,传无住语,顶礼金和上。金和上若问无住,云无住未拟出山。”璇即便辞和上,将所奉茶芽,至建巳月十三日至成都府净众寺,为金和上四体违和,辄无人得见。董璇逢菩提师引见金和上,具陈无住禅师所奉茶芽,传顶礼金和上。[1]

董璇出发前,无住让他携带半斤茶芽作为信物以奉无相。无相听闻董璇所传无住的话,并看到无住奉寄的茶芽后非常欢喜。无相告诉董璇,他有信要寄与无住,让董璇在返回白崖山前再来相见。董璇再来时,无相令左右亲事弟子先行回避,即传董璇上堂,付嘱法衣,具见《历代法宝记》:

璇依命入堂,跪合掌,金和上将袈裟一领,人间罕有,勿呈示人:“此是则天皇后与诜和上,诜和上与唐和上,唐和上与吾,吾传将付与无住禅师。此衣久远已来保爱,莫遣人知。”语已,悲泪哽咽:“此衣嫡嫡相传付授,努力努力。”即脱身上袈裟、覆膊、裙衫、坐具,共有十七事。“吾将年迈,汝将此衣物密送与无住禅师,传吾语,善自保爱,努力努力。未是出山时,更待三五年间,自有贵人迎汝,即出。”便即发遣董璇急去,莫教人见。[1]171

无相付嘱法衣与无住之后不久即去世。在这段记载中,无住所奉的茶芽作为信物,无相在收到茶芽后付嘱佛法,因此可以称之为“借茶传法”。

据《历代法宝记》,大历元年杜鸿渐迎请无住来到成都,大量僧俗曾前来顶礼无住。在无住和他们的对话中,有两处谈及饮茶,第一处记载如下:

和上(无住)呷茶次,是日幕府郎官侍御卅人,礼拜讫,坐定,问:“和上大爱茶?”和上云:“是。”便说茶偈:“幽谷生灵草,堪为入道媒。樵人采其叶,美味入流杯。静虑澄虚识,明心照会台。不劳人气力,直耸法门开。” [1]273

无住对茶的喜爱在他与信众之间的对话里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在偈子中极力夸赞茶叶,认为茶能够澄澈人们的思虑,是引导人们直达法门的有力媒介,而这首偈子当是现存最早的茶偈。第二段有关茶的问答如下:

又时有广庆师、悟幽师、道幽师、道宴师、大智师,已上并是坚成禅师弟子,来至和上(无住)坐下。是时和上呷茶次,悟幽师向和上说:“呷茶三五碗,合眼坐,恰似壮士把一瘦人腰,着急腔腔地大好。”和上语悟幽师:“莫说闲言语,永淳年不吃泥馎饦。”悟幽闻语失色。和上云:“阿师今将世间生灭心测度禅,大痴愚。此是龙象蹴踏,非驴所堪。”[1]303-304

这又是一段无住与其他僧人之间的禅语机锋。悟幽等人見无住喝茶,便夸赞喝茶的好处,但无住却呵斥了他们,认为他们所说尽是些闲言语。后世禅宗语录大都是答非所问、拳打棒喝之类的机缘问答,在这种激进语录正式形成之前,存在着多种萌芽形态[2]。无住以“永淳年不吃泥馎饦”来回答悟幽“呷茶三五碗”,已经初见后世禅宗语录中这种似是而非问答机锋的端倪{1}。

以上就是《历代法宝记》中有关茶芽的三段记载,这当是茶首次出现在禅宗史书之中。柳田圣山为以上三段记载做了简要注释[1]188,275,306。柯嘉豪(John Kieschnick)也曾简略提及《历代法宝记》中的这些内容,同时他也指出唐末宋初的禅宗典籍内时常杂见僧人饮茶的记载,并认为僧人饮茶之习很可能始于四川及南方等盛产茶叶的地区{2}。不过柯嘉豪并未详细论证,也未探讨《历代法宝记》与禅茶文化之关系。

二 巴蜀的茶叶种植与饮茶风尚

西汉神爵三年(前59),王褒在成都买了一奴仆,并写下《僮约》规定该奴仆应做的事务,其中两项便是“烹茶”和“武阳买茶”[3]。王褒字子渊,蜀人,以文学知名,汉宣帝曾召他入京待诏金马门[4]。西汉时,武阳隶属犍为郡,在成都之南不远[4]1599。学界一般以此作为蜀人在汉代饮茶的证据{1}。

晋人郭璞注《尔雅》“槚”字条云:

树小似栀子,冬生,叶可煮作羹饮。今呼早采者为荼,晚取者为茗。一名荈,蜀人名之苦荼。[5]

在这段记载中,茶叶应是制成羹来饮用的。稍晚于郭璞,常璩所撰《华阳国志》又记载:

其地东至鱼复,西至僰道,北接汉中,南极黔、涪。土植五谷,牲具六畜,桑、蚕……茶……鲜粉,皆纳贡之。其果实之珍者……园有芳蒻、香茗、给客橙、蕟。[6]

这段文字之前是武王伐纣的故事[6]6,陈椽据此认为这是巴蜀地区民族首领将茶叶作为贡品进奉给周武王,并将四川地区的茶树栽培一直上溯到西周初年[7]。方健认为这是对文献的误读,武王伐纣与巴人贡茶是两件独立的事情[8],方健的观点更合理。《华阳国志》中另有几处关于茶的记载,有学者认为这足以说明汉魏、晋初以四川为中心的西南地区,茶叶的生产种植已经达到一定规模[9]。

中唐时陆羽所著《茶经》问世,茶叶知识第一次得到系统整理,这促进了饮茶风尚的传播和茶文化的真正成型。陆羽字鸿渐,不知所生,长于寺院中,他与佛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10]。《茶经》凡三卷,共分十个门类介绍茶:一之源;二之具;三之造;四之器;五之煮;六之饮;七之事;八之出;九之略;十之图。

《七之事》篇所载典故有多条涉及巴蜀茶叶历史。陆羽引扬雄《方言》称“蜀西南人谓茶曰蔎”。又引晋人傅咸《司隶教》曰:“闻南市有蜀妪作茶粥卖,为廉事打破其器具,后又卖饼于市,而禁茶粥以困蜀姥,何哉?”蜀地老妇人以卖茶粥为业,亦可从侧面反映出巴蜀地区饮茶之风颇为盛行。又引晋人张载《登成都楼》诗云:“借问扬子舍,想见长卿庐。程卓累千金,骄侈拟五侯……芳茶冠六清,溢味播九区。人生苟安乐,兹土聊可娱。”张载登临成都楼,于其上饮茶赋诗,这再次印证晋朝时成都人饮茶风气之盛。《茶经》又载晋人孙楚称“姜、桂、茶荈出巴蜀”。陆羽又称《桐君采药录》记载:“巴东别有真茗茶,煎饮令人不眠。俗中多煮檀叶并大皂李作茶,并冷。”{2}大约在萧梁之前,巴东地区产的这种茶叶具有非常显著的提神醒脑作用,当时已经有很多人采摘和饮用。

在《八之出》篇中,蜀地占有重要比重:

剑南,以彭州上(生九陇县马鞍山至德寺、棚口,与襄州同),绵州、蜀州次(绵州龙安县生松岭关,与荆州同;其西昌、昌明、神泉县西山者并佳,有过松岭者不堪采。蜀州青城县生丈人山,与绵州同。青城县有散茶、木茶),邛州次,雅州、泸州下(雅州百丈山、名山,泸州泸川者,与金州同也),眉州、汉州又下(眉州丹棱县生铁山者,汉州绵竹县生竹山者,与润州同)。[11]

据此,中唐时蜀地共有彭州、绵州、蜀州、邛州、雅州、泸州、眉州、汉州等八个州产茶,其中尤以彭州所产质量最佳。《茶经》的这段记载缺漏颇多,经学者们不断辑补,我们对唐五代时期巴蜀地区的产茶区有了更为全面地认识。贾大泉增补简州、渝州、涪州、巴州、夔州等五州[12]。杜文玉又补利州、通州等,并指出茂州在唐代并不产茶叶,到五代时始有产茶的记载[13]。从无住在茂州白崖山送茶芽给无相来看,中唐时茂州可能就已经产茶。当然,还不能排除无住的茶芽是通过丝绸之路得到的。另外,相传彭州九陇县有一座茶笼山,其山名的由来当与茶叶生产有关[14]。

唐宋时期,巴蜀地区还逐渐培育出一些名茶。比如李肇《唐国史补》记载“风俗贵茶,茶之名品益众。剑南有蒙顶石花,或小方,或散牙,号为第一”[15]。蒙顶即蒙山之顶,在雅州,《元和郡县图志》称蒙山“每岁贡茶,为蜀之最”[16],从中可以想见蒙顶茶在唐代的风行程度。敦煌文献中有数件《茶酒论》写本,其中列有当时名茶:“浮梁、歙州,万国来求。蜀山、蒙顶,其(骑)山蓦顶。舒城、太胡(湖),买婢买奴。越郡、余杭,金帛为囊。”[17]其中再次出现蜀茶的身影。剑南东川又产神泉小团、昌明兽目等茶,皆一时之珍品{1}。因此,有“茶必市蜀之佳者”的赞誉[18]。

因蜀茶质量上乘,所以经常当作礼物馈赠亲友,白居易就曾多次在诗中提及友人寄来的蜀茶,比如《萧员外寄新蜀茶》诗云:

蜀茶寄到但惊新,渭水煎来始觉珍。满瓯似乳堪持玩,况是春深酒渴人![19]

又如《谢李六郎中寄新蜀茶》:

故情周匝向交亲,新茗分张及病身。红纸一封书后信,绿芽十片火前春。汤添勺水煎鱼眼,末下刀圭搅麹尘。不寄他人先寄我,应缘我是别茶人。[19]1044

萧员外,陶敏认为是萧祜,元和中佐西川幕[20]。李六郎中,朱金城认为当指忠州刺史李宣,元和十一年(816),屯田郎中李宣任忠州刺史。朱金城将此诗系于元和十二年,白居易时任江州司马。因此,第二首诗中的新蜀茶当来自忠州。从诗中可以想见白居易对所收蜀茶之喜爱,他甚至还在送杨汝士赴任剑南东川节度使时戏称“觅得黔娄为妹壻,可能空寄蜀茶来!”[19]2290不过白居易诗中并未明说他所收到的蜀茶是何品种。

刘禹锡也好茶,其《尝茶》诗云:

生拍芳丛鹰嘴牙,老郎封寄谪仙家。今宵更有湘江月,照出霏霏满碗花。[21]

又薛能《蜀州郑使君寄鸟嘴茶因以赠答八韵》云:

鸟嘴撷浑牙,精灵胜镆铘。烹尝方带酒,滋味更无茶。拒碾干声细,撑封利颖斜。衔芦齐劲实,啄木聚菁华。盐损添常诫,姜宜着更夸。得来抛道药,携去就僧家。旋觉前瓯浅,还愁后信赊。千惭故人意,此惠敌丹砂。[22]

郁贤皓怀疑这里的蜀州郑使君是郑允谟,他曾历任蜀、彭、濠、晋四州刺史[23]。诗中的鸟嘴茶当是鹰嘴茶的别称。薛能极力赞赏鸟嘴茶的质量,认为此茶甚至胜过“延年益寿”的丹砂{2}。

唐朝时,茶叶不仅销往内地,也会运往周边地区,其中蜀茶占了很大比重。《唐国史补》记载:“常鲁公使西蕃,烹茶帐中,赞普问曰:‘此为何物?’鲁公曰:‘涤烦疗渴,所谓茶也。’赞普曰:‘我此亦有。’遂命出之,以指曰:‘此寿州者,此舒州者,此顾渚者,此蕲门者,此昌明者,此湖者。’”[15]309[24]这些都是当时名茶,所谓昌明者,即剑南东川所产。

进入宋代,蜀茶得到进一步发展。贾大泉估计当时蜀茶的產量已经超过其他地区产量的总和[25]。方健虽然认为贾大泉的估计过高,但是也认为蜀茶产量仅次于江南路[26]。此时,茶马贸易得到进一步发展,巴蜀地区凭借地域优势,所产茶叶多运往蕃市,正如黄庭坚所说“蜀茶总入诸蕃市,胡马常从万里来”[7]389-398[25]122-124[27][28]。因此,蜀茶也成为一项重要财政收入。巴蜀地区的饮茶之风自然更加盛行,吴拭题成都西台院暑雪轩诗云:

咒土台头寺,披襟笑语间。千年云抱石,六月雪弥山。酒熟笋尝外,茶新辗试间。要须时点笔,来此赋跻攀。[29]

同时,周焘等人还有唱和之作。文人墨客相聚于西台院暑雪轩中吟诗作赋,席间新茶之味渗入清谈之中。暑雪轩当得名于剑南西山上经年不化的积雪,想必在轩内能一览雪山风光。《成都文类》卷五“寺观”条下又有《游西台院暑雪轩观石镜》,所以西台院暑雪轩应当在成都某座佛寺内。这正是饮茶之风在佛寺活动中的具体表现。

以上简要叙述了巴蜀地区茶叶生产及饮茶情况,作为茶叶的起源地,巴蜀一直都是重要的产茶区,当地饮茶之风盛行。而且蜀茶不仅被当地人消费,还远销帝国其他地区,甚至经过长途运输售至塞外,蜀茶之影响可见一斑。

三 “吃茶去”

饮茶之风起初在少数地区零星兴起,然后逐渐扩散到整个中国,在茶叶传播的过程中,僧人扮演了重要角色。茶叶具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僧人们坐禅则需要保持清醒,所以茶便与禅修紧密结合。随着禅宗兴盛,禅与茶更变得密不可分,并逐渐发展出禅茶文化。现存文献中禅僧与茶的最早联系发生在开元年间,见于封演《封氏闻见记》:

开元中,泰山灵岩寺有降魔师大兴禅教,学禅务于不寐,又不夕食,皆许其饮茶。人自怀挟,到处煮饮,从此转相仿效,遂成风俗。自邹、齐、沧、棣,渐至京邑,城市多开店铺煎茶卖之,不问道俗,投钱取饮。其茶自江、淮而来,舟车相继,所在山积,色额甚多。[30]

几乎所有茶史和禅茶研究都会引用这段记载,并将其作为禅茶文化的源头。降魔大师即降魔藏,俗姓王,赵郡人,因北宗正当鼎盛之时,便依神秀修行,不久之后入泰山{1}。如赵克尧据此论证禅宗的创立对茶文化的巨大贡献[31]。朱自振认为降魔藏在“泰山灵岩寺一开门传宗,(禅宗)就很快风靡整个中土了”,“唐代茶业的这些显著发展,都是与开元后北方大兴禅教,禅教倡导饮茶相联系的”[32],这可能是因为不太了解禅宗的发展历程而得出的结论。柯嘉豪认为,虽然难以证明降魔藏提倡坐禅、鼓励饮茶,但是有其合理之处[33]。李斌城、韩金科认为“降魔藏禅师允许僧人坐禅饮茶,不仅在本寺收到很好的效果,而且向四面八方辐射,在大唐帝国逐渐形成一个新的风俗——禅茶”[34]。宋时磊也有类似观点[9]52-53、263-264。这种观点值得怀疑。泰山在兖州,而唐代兖州并不是产茶区,所以封演又说“其茶自江、淮而来”。此外,降魔藏在北宗诸禅师中影响有限,远不及普寂、义福等人,兖州又位于东方,距离京邑甚远,所以他在泰山准许僧人饮茶,其风即吹遍邹、齐、京邑等地的说法稍嫌夸张。从封演所记来看,降魔藏只是听许僧众饮茶,而且饮茶的原因仍然只是在于茶能使人不寐,利于坐禅修行,此时还未看到后世所谓“禅茶”的痕迹。

传世禅宗文献中屡见僧人在茶园劳作和相聚饮茶的场景,其中最早言及茶者是马祖道一,《景德传灯录》云:

洪州泐潭惟建禅师,一日在马祖法堂后坐禅,祖见乃吹师耳。两吹师起定,见是和尚却复入定。祖归方丈,令侍者持一椀茶与师,师不顾,便自归堂。[35]

沈冬梅认为这是马祖道一在借茶传法,也就是禅茶的滥觞,因此后世禅师多借茶说法以使人开悟[36]。这段记载稍嫌简略,不能论证马祖付法于惟建。相比之下,无住遥寄茶芽给无相,无相见后明确付法与无住,《历代法宝记》的记载才可称为严格意义上的以茶传法。

道一俗姓马,剑南道汉州什邡人。少年时削发于资州唐和尚,后听闻南岳怀让盛名,便离蜀远赴衡山求学,最后驻锡于洪州;贞元四年(788),道一逝世,春秋八十[37][38],则道一生于景龙三年(709)。为道一剃度的资州唐和尚即《历代法宝记》中智诜的弟子处寂,贾晋华认为道一后来的禅师生涯可能与其在沙弥时期追随处寂相关[39]。关于道一的师承,宗密有不同记载:

洪州宗者,先即六祖下傍出。谓有禅师姓马,名道一,先是剑南金和尚弟子也(原注:金之宗源即智诜也,亦非南北)。高节至道,游方头陀,随处坐禅。[40]

宗密认为道一是剑南金和尚的弟子,金和尚即唐和尚处寂的弟子无相,也就是《历代法宝记》中无住的老师。宗密在另一处还提到无相有一弟子为长松山马[41],柳田圣山认为长松山马即马祖[42]。杜继文、魏道儒认为道一曾经师事无相[43]。杨曾文、邢东风认为道一可能既曾受学于处寂,又曾受学于无相[44][45]。不过无相入蜀时间较晚,道一可能并没有机会见到他[39]32[46][47]。冲本克己甚至认为马祖在成都继承了无相的禅法,并将其发扬光大,因此成都可称为中国禅宗的摇篮[48]。其实不论道一是不是无相的弟子,他与巴蜀禅宗的联系是明确的,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道一与无住具有共同的宗源。

道一之后谈及茶的是庐山智常与南泉普愿:

师(智常)尝与南泉同行,后忽一日相别,煎茶次,南泉问曰:“从前与师兄商量语句,彼此已知,此后或有人问,毕竟事作么生?”师云:“遮一床地大好卓庵。”泉云:“卓庵且置,毕竟事作么生。”师乃打却茶铫便起。泉云:“师兄吃茶了,普愿未曾吃茶。”师云:“作遮个语话,滴水也销不得。”……师铲草次,有讲僧来参,忽有一蛇过,师以锄断之。僧云:“久响归宗元来是个粗行沙门。”师云:“坐主归茶堂内吃茶去。”[35]256a

智常是马祖道一的弟子,驻锡于庐山归宗寺,文中的南泉普愿也是马祖道一的弟子。第一则公案中南泉普愿以吃茶回答智常的话头,第二则中智常以“茶堂内吃茶去”作为对讲僧评语的回应,这是“吃茶去”首次在禅宗公案中出现。

之后,“吃茶去”又出于处微之口:

虔州处微禅师。僧问:“三乘十二分教体理得妙,与祖师意为同为别?”师云:“恁么即须向六句,外鉴不得随他声色转。”僧曰:“如何是六句。”师曰:“语底默底,不语不默,总是总不是,汝合作么生?”僧无对。师问仰山:“汝名什么?”對曰:“慧寂。”师曰:“那个是慧?那个是寂?”曰:“只在目前。”师曰:“犹有前后在。”寂曰:“前后且置,和尚见什么?”师曰:“吃茶去。”[35]269a

处微承自西堂智藏,而西堂智藏则是马祖道一的弟子。智藏俗姓廖,虔化人,八岁时便从道一学习[38]223。上则公案中问处微问题的仰山慧寂俗姓叶,韶州人,师从沩山灵佑[38]290-291,而沩山灵佑与处微一样,也是马祖道一的再传弟子。

“吃茶去”一语是在赵州从谂口中大放异彩的,因此后世禅林有“赵州茶”之称,《祖堂集》载:

师(从谂)问二新到:“上座曾到此间否?”云:“不曾到。”师云:“吃茶去!”又问那一人:“曾到此间否?”云:“曾到。”师云:“吃茶去!”院主问:“和尚!不曾到,教伊吃茶去,即且致;曾到,为什么教伊吃茶去?”师云:“院主。”院主应喏。师云:“吃茶去!”[49]

从谂年少落发,后到池州师从南泉普愿,年至八十,移锡于赵州观音院[38]258[50]。换言之,从谂是道一的再传弟子。因此,他的“吃茶去”之说与道一、智常、普愿一脉相承,与处微的“吃茶去”同根同源、互为表里。叶静注意到赵州不是产茶区,她据《云居山新志》,认为从谂曾游历于云居山,因此提出从谂“吃茶去”的源头在云居山[51]。然而她未注意从谂与马祖禅系的直接渊源,从谂的禅茶思想当来源于普愿等洪州宗禅师。

马祖一系以“吃茶去”回答各种问题的禅师还有资福贞邃:

吉州资福贞邃禅师。僧问:“和尚见古人得何意旨便歇去?”师作圆相示之。问:“如何是古人歌?”师作圆相示之。问:“如何是最初一句?”师曰:“未具世界时,阇梨亦在此。”问:“百丈卷席意如何?”师良久。问:“古人道前三三后三三意如何?”师曰:“汝名什么?”曰:“某甲。”师曰:“吃茶去。”[35]302a

贞邃师从仰山慧寂,是马祖道一的三传弟子,由此可见马祖一系对“吃茶去”的偏爱。马祖的另一位著名弟子百丈怀海虽然未见借茶谈禅的公案,但是他在禅门茶礼的形成过程中影响巨大。

怀海俗姓王,福州长乐县人,落发于西山慧照,后到洪州师从马祖[38]236-236[52]。为适应当时禅宗的发展形势,怀海创立《禅门规式》,对禅修活动中的各项事宜做出细致规定,指导禅僧日常修行。《禅门规式》早已佚失,《宋高僧传》《景德传灯录》等文献中保存有怀海《禅门规式》的部分内容,只是这些断简残文没有关于茶的文字。然而《禅门规式》影响深远,“其诸制度,与毗尼师一倍相翻,天下禅宗如风偃草。禅门独行,由海之始也。”[38]236[53]后世禅门清规基本是从怀海首创的《禅门规式》发展而来。禅门众多清规中,茶礼占有重要地位[54-57]。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怀海的《禅门规式》奠定了后世禅门茶礼的基础。

除了马祖一系禅师,其他派系也有很多禅师常讲“吃茶去”,其中以洞山良价较早,《祖堂集》记载:

有一僧到参。师见异,起来受礼了,问:“从何方而来?”对曰:“从西天来。”师曰:“什摩时离西天?”曰:“斋后离。”师曰:“太迟生!”对曰:“迤逦游山玩水来。”师曰:“即今作摩生?”其僧进前,叉手而立。师乃祗揖云:“吃茶去!”[49]304

洞山良价通常被认为属于青原行思一派,其实他并非只与行思一派有联系,他和马祖一系也渊源颇深。良价俗姓俞,会稽诸暨人,“见南泉禅师,深领玄契,续造云岩,疑滞顿寝”,最后驻锡于洪州高安县。咸通十年(869),良价去世,春秋六十三[38]280。所以良价说“吃茶去”时,当在马祖及其弟子之后。《祖堂集》中也保留下一则南泉与良价的公案:

南泉因归宗斋,垂语云:“今日为归宗设斋,归宗还来也无?”众无对。师(良价)出来,礼拜云:“请师征起。”南泉便問。师对曰:“待有伴则来。”南泉跳下来,抚背云:“虽是后生,敢有雕啄之分。”师曰:“莫压良为贱。”因此名播天下,呼为作家也。后参云岩,尽领玄旨。止大中末间,住于新丰山,大弘禅要。[49]296

良价转益多师,曾受业于马祖弟子普愿之门,想必受益匪浅,而且他的大半生涯都在洪州弘法,而洪州正是马祖洪州宗祖庭之所在,可以想见马祖一系对良价的影响。此外,《祖堂集》《景德传灯录》称良价嗣法云岩昙晟,而云岩昙晟又曾游于百丈怀海门下,“二十年为侍者,职同庆喜,法必我闻,身若中涓,心居散位。”[38]257此又是良价与洪州宗之间的一段渊源{1}。良价的众多弟子中,天童山咸启也曾以“吃茶去”答来僧之问[35]339a。

青原行思禅系中,习于说“吃茶去”的禅师不在少数,继良价之后便是行思下五世的雪峰义存,《祖堂集》载:

问:“古人道:‘路逢达道人,莫将语默对。’未审将什摩对?”师云:“吃茶去!”[49]348

除此之外,《景德传灯录》中还记载了义存的另一句“吃茶去”:

师问慧全:“汝得入处作么生?”全曰:“共和尚商量了。”师曰:“什么处商量?”曰:“什么处去来?”师曰:“汝得入处又作么生?”全无对,师打之。全坦问:“平洋浅草,麋鹿成群,如何射得麋中主?”师唤全坦,坦应诺,师曰:“吃茶去。”[35]327c

义存俗姓曾,唐长庆二年(822)生于泉州南安县,后梁开平二年(908)去世。义存十二岁时曾随侍莆田玉润寺庆玄律师左右,十七岁落发后到芙蓉山礼谒恒照,唐宣宗时又北游吴、楚、梁、宋等地。在武陵时,义存随德山宣鉴研习禅法,宣鉴评说道:“斯无阶也,吾得之矣。”咸通六年(865),义存返回芙蓉山定居修行[38]286-288。义存与上述诸僧的问答当发生在他返回芙蓉山之后,时代已经晚于马祖及其弟子讲论“吃茶去”了。另外,义存虽然大部分时间活动于江南一带,但他的老师德山宣鉴却是蜀人[38]275。虽然现存宣鉴语录中没有“吃茶去”,我们也很难说宣鉴和义存没有受到蜀地及蜀僧禅茶思想的影响{1}。

随着禅茶思想逐渐传播发展,开枝散叶,以茶论禅的僧人越来越多,如长庆慧棱、永福超证、保福从展等,其中尤须称道者是北宋末年的圆悟克勤禅师。

克勤经常提及“赵州茶”公案,比如:“赵州吃茶去,秘魔岩擎扠,雪峰辊球,禾山打鼓,俱胝一指,归宗拽石,玄沙未彻,德山棒,临济喝,并是透顶透底。”[58]这是对赵州从谂禅茶思想的继承,另外,克勤还经常以“遇茶吃茶,遇饭吃饭”和“遇饭吃饭不知是饭,遇茶吃茶不知是茶”来开释僧众[58]750b,755a。克勤的主要弟子有大慧宗杲和虎丘绍隆,而日本临济宗各派的大本山都属于虎丘绍隆法系,因此,克勤对日本禅宗来说也是极为重要的人物{2}。

有趣的是,克勤也是蜀人。克勤俗姓骆,彭州崇宁县人,先在妙寂院出家,后到成都师从文照,又从圆明院敏行学习《楞严经》。经真觉寺胜禅师点化,克勤方出蜀游历,寻师访道。崇宁年间(1102—1106),克勤返回蜀地,先住于成都六祖院,后移锡昭觉寺,弘法八年。此后,克勤再次出蜀传法,至建炎初(1127—1130)返回,驻锡昭觉寺直至绍兴五年(1135)去世[59]。克勤的事迹又是禅茶文化与巴蜀的一段渊源。

小 结

通过对传世禅宗典籍的梳理,我们发现马祖道一最早在禅门公案中谈及饮茶,但是道一的言行毕竟过于简略,不能和敦煌出土早期禅宗史书《历代法宝记》中明确以茶芽为信物的传法活动相比。然而无住和马祖宗源相近,在无住、马祖之后的一段时间里,“吃茶去”主要流行于马祖的弟子及其再传、三传弟子之间,其中百丈怀海又对禅门茶礼影响深远。至于洞山良价、天童山咸启等禅师,他们虽然在现有谱系中不属于马祖门下,但是也与马祖系禅师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雪峰义存虽然与马祖禅系联系不多,但是他的老师德山宣鉴却是蜀人。最后,降及北宋末年,又有对日本茶道影响颇大的巴蜀禅师圆悟克勤。

从这些大力倡导禅茶思想僧人的履历来看,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交点——巴蜀。马祖道一、圆悟克勤都是巴蜀本地人,并曾在蜀地弘法多年,无住入蜀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还有一点不容忽视,即巴蜀地区是茶树的原产地和饮茶之风的起源地,也就是说,中国其他地区的饮茶之风均与巴蜀息息相关。因此,巴蜀地区自然成为禅茶文化的发源之地,经过无住、马祖、克勤等蜀僧的弘扬而流布全国、远届东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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