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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代南京东园布局复原新考

2022-06-19王逸存杨帆林皎皎

四川建筑 2022年2期
关键词:小池复原绘制

王逸存 杨帆 林皎皎

摘要:东园是明朝贵族徐天赐于1508年所营之园,明末荒废,现为白鹭洲公园。之前针对南京东园的形象复原在研究的史料上存在缺失,复原结果的可靠性有待提高。为补充此前研究的缺漏,文章通过综合分析不同时期的园记与古画,绘制出东园全盛时期的复原平面图,进而尝试探索出更具参考价值的东园布局图像。

[作者简介]王逸存(1997—),男,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设计;杨帆(1996—),男,在读硕士,研究方向为风景园林规划设计。

[通信作者]林皎皎(1979—),女,博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园林建筑、小品设计。

2010年以来,南京开始修缮与重建历史中的城市名园。明代著名园林活动家王世贞在列数南京园林时将东园排在第一位,并在园记中不惜称赞其风光壮丽雄豪。但曾经辉煌一时的东园在经历朝代更迭后迅速荒废,直至民国才在其园址之上建设了白鹭洲公园。故本文将《游金陵诸园记》中排名第一的东园设定为复原研究的对象,借助东园已有研究的成果,复原富郑公园鼎盛时期的园林布局,期望得到更贴近史实的东园图像。

1 史料考略

1.1 相关文献资料

东园有“壮丽为诸园甲”“最大而雄爽者”[1]的赞誉,自然受到众多研究者的关注。相关的基础资料可以分文字类和图像类(表1)。

探讨东园具体形象的研究,最早见于是顾凯的《明代江南园林研究》[5],顾凯先生绘制了简略的东园平面(图1)。张青萍的《南京东园复原研究》[6]是首次对南京东园的专题性研究,以《游金陵诸园记》与《东园图》为复原基础,区分了东园的小池区与大池区,并绘制有东园的复原平面(图2)。

1.2 历史复原成果考辨

顾凯绘制的东园平面只参考了文征明的《东园图》(图3),依据较为单一。张青萍的研究综合分析了园记与《东园图》,区分了东园的小池区与大池区,并发现《东园图》只描绘了小池区的景色。故其对东园全园进行平面复原时,小池区的景致较为细致,而大池区的平面复原较为粗略。

此前研究依据的关键史料分别是1590年写成的《游金陵诸园记》与1530年绘制的《东园图》。从空间角度来看,虽然园记以游线为线索记录了全园空间[6],但只有小池区有图像参考,而大池区缺乏图像史料。从时间上看,由于《东园图》与园记之间相差60多年,之前的研究对史料之间的时间差异辨析较少。综上,此前东园平面复原存在参考资料上的缺失,也缺乏时间层面的辨析。

2 研究方法和突破点

2.1 方法

以园记、园画等资料为依据,可对园林布局进行大致的复原:首先通过从古地图、文献以及现状信息,定位园址和范围;再按照景观元素将东园划分为3个空间,对比园记与园画,将其中记载的景观与方位信息落实在平面上,分别绘制东园3个空间的复原想象平面图;最后合理推测东园各类造园要素的尺度,绘制出全盛时期东园的复原想象平面图。

2.2 突破点

图画参考上的突破。1600年左右,画家吴彬为南京绘制了一套《岁华纪胜图》。胡恒的文章证明其中的《结夏》所描绘的正是东园大池区一鉴堂区域的景观[7](图4)。自此,东园大池区复原也有了可供参考的图画史料。虽然《东园图》与《结夏》之间相差了约70年,但这两幅画皆在东园荒废之前所作,可靠性较高。况且《结夏》与《游金陵诸园记》创作时期相近,描绘的都是全盛时期的东园,图文结合分析可使复原结果更加真实。

3 东园平面复原

3.1 园址定位及范围考证

顾起元于《客座赘语》中写道“一曰东园,近聚宝门,稍远,园在武定桥东城下,西与教坊司邻。今废圮。[8]”从明代的国朝都城图上,可见东园位于金陵城东南隅,武定桥、教坊司以东,新坊以北(图5)。结合现实白鹭洲公园的位置,可见园址的史料與现实情况相符。史料中对园林范围并无明确记载,只有王世贞园记里的一句“园之衡袤几半里”对园林规模作了大致的形容。明代“里”的承袭自宋,换算可知半里约288 m,可见东园面积在9 hm2左右。

3.2 东园布局分析

以景观元素为标准,将东园划分为3个空间单元:入口区空间、小池区空间及大池区空间。

3.2.1 入口区空间

游人“初入门”后所见的是一片荒芜不治的景色。入口空间内“杂植榆柳”,其余皆是麦地。沿路行进约“二百武”便到达了第二道园门。换算可知一武为0.8 m,即两道门之间的园路长为160 m。由《游金陵诸园记》可知,除了宅旁园林以外,独立的园囿大门皆为南北开,东园也应不例外。《东园图》中老树成林的画面与园记中“杂植榆柳“的记载相互印证,可见东园入口空间确实为一片田园林地。

但是相差60余年的《东园图》与园记却在入口区空间与小池区空间的分界处存在差别。《东园图》以栏杆为界,无无第二道园门,而园记里则是以园门为界。这是因为1530年的东园被园主徐天赐打造成了文人雅集之地,所以拥有一定的开放性,而1590年的东园在后任园主徐攒勋的改造下转变成封闭的私家园林,景观构筑达到了全盛状态。因此判断半开放的围栏分界被改建成园门与围墙[7]。综上绘制出东园全盛时期入口区空间复原想象平面(图6)。

3.2.2 小池区空间

根据园记,游人进入第二道园门“转而右”便是“不甚高”但“颇轩敞”的心远堂。心远堂为正房,坐北朝南更合理,堂前的园门亦是朝南开。心远堂前的置石老树组景也与《东园图》高度相符。园记记载,小池对岸,与心远堂相对的是“小蓬山”。其“山址激滟没于池中”也在《东园图》中有着突出体现,长度夸张的太湖石从小池北岸直抵水中央。小池东侧的园路连接小池南北。由于园记以游览路线为线索,可知游人翻过“小蓬山”,穿过过高大柏树合冠而成的“柏门”,便可以沿着朱色院墙向前穿过朱门后抵达一鉴堂。此外《东园图》中显示小池南岸为缓坡草地驳岸,东岸是整齐石砌驳岸;东岸园路旁竹林掩映,而且由园记“竹树峭茜”写于“柏门”之后亦可判断和“柏门”同侧的小池西岸也有竹林。

此處园记中的建筑信息相比于园画有些简陋。如《东园图》中心远堂与小池间设有两座建筑,而园记中只记载心远堂“后枕小池”,未提及其他建筑。一种可能是王世贞忽略了心远堂后建筑,另一种可能是由于园记比《东园图》晚60年,心远堂在这60年间经历了扩建,从而后抵小池。根据王世贞在《游金陵诸园记》中只记载关键建筑的写作习惯,分析可知除心远堂以外的其余建筑被王世贞忽略了[9]。综上绘制出东园全盛时期小池区空间复原想象平面图(图7)。

3.2.3 大池区空间

《结夏》画作中部是一块斜向的陆地平台,平台临水处皆为整齐的人工石砌驳岸。平台居中为一鉴堂,与园记中“中三楹附两楹”的记载相称。一鉴堂前对植有树形宽阔的大树,堂前右侧大树与伸入水中的太湖石组合成景。一鉴堂前月台下便是东园的大池。一鉴堂后为瀑布池,两杈瀑布从山石上泻入池中,与诗歌中“瀑布如分雁荡来”的描写相贴切。一鉴堂左上右楹处五折丹桥的形象与园记中“丹桥迤逦,凡五、六折”的描述相符。虽然折桥尽头未纳入园画,但根据园记可知尽头处有一亭“翼然”于水面。一鉴堂斜上处有游廊通往小池区,斜下处与单层回廊相连,回廊中有一方池,池内设有一大三小四块湖石。大池中有大小两支画舫,大船中有游人对饮享乐与园记“画船载酒”的记录相合。作为界画,画师是在“右水危楼”这一有较高视野的“危楼”里绘制了此画。“由左溪达于横塘”说明大池通过一条水道与秦淮河相连,再结合现今水道的走向,不难判断水道口位于大池的西北角,斜向的河道通往西北侧的秦淮河。园记里折桥位于一鉴堂左楹而园画里却是位于右楹。分析可知园记写于1590年左右而《结夏》绘于1600年以后,不难判断折桥在这10年间经历过变迁。

至此一鉴堂区域建筑组合的相对位置关系已经清晰,但是一鉴堂区域在整个东园内的位置关系还不明确。根据园记“一鉴堂其背,一水之外,皆平畴老树,树尽而万雉层出。”可知一鉴堂正对城墙,即一鉴堂有面朝南城墙或面朝东城墙两种可能。由于东园与南城墙之间相隔1 km且之间为“新坊”建筑区,这与城墙前为老树、田野与水池的记载不符。因此判断一鉴堂面朝东城墙。综上绘制出东园全盛时期大池区空间复原想象平面(图8)。

3.3 造园要素分析

总结园记与园画,东园确切拥有14座建筑,其中2座华堂、7座园亭、2处回廊、1条游廊与1座危楼。其中核心建筑为心远堂与一鉴堂。心远堂为歇山顶堂,其尺寸可参考拙政园的远香堂,三楹宽为15 m,可推想心远堂面宽15 m,进深10.5 m。檐高4 m。而面阔五楹的一鉴堂,可以参考被誉为“江南第一厅堂”的留园五峰仙馆。由此判断一鉴堂面宽25 m,进深约15 m,高为10 m。

综合园记与园画,东园石景有叠山与置石两种石景。东园叠山有四,分别是“小蓬山”、一鉴堂处假山、瀑布山与方池内叠石。置石只在心愿堂前与花木组合成景。其中最重要的叠山为小池区的“小蓬山”。据《金陵琐志》记载:“石山中峰,高可二丈…从徐氏东园购得者也[10]”,高二丈约6.22 m的石峰只能是“小蓬山”的一部分。再结合园画中“小蓬山”与建筑物的比例,判断其东西向约50 m,南北向约40 m,最高6 m。

东园一共有小池、大池、瀑布池、方池和水道5处水景。大、小池靠近建筑处的驳岸皆为为整齐的人工驳岸,其余为草地自然驳岸。根据园画形象与现实情况,可判断小池面积约2 600 m2、大池面积约20 000 m2。瀑布设置于一鉴堂后的假山上,通过在高处储水营造水流,方池怎被构筑于一鉴堂西北的回廊内。

东园园记只有麦、柳、榆、柏、竹5类确切的植物记录,从园画还能辨认出梧桐及松树。

3.4 平面图绘制

综合分析园记与园画,结合园林大致规模并叠加各园林要素,可绘制出东园全盛时期的复原想象平面(图9)。

4 讨论

以本文的复原平面和此前的复原平面比较(图10),发现在布局上存在一些差异。A图中的方框1,按照1530年《东园图》的图像,小池区入口只是在心远堂西南并朝南开。由于对园记理解有偏差,A图误将园门复原成朝东开。A图方框2,据1530年的《东园图》,心远堂后设有回廊与水榭,A图的水榭不应像园记一样忽略。A图方框3,依据《结夏》的图像,一鉴堂是一座双层建筑而且与游廊、回廊相结合,A图的复原没有涉及这点。A图方框4,折桥应在大池西南而不是大池西北,A图对折桥的方位的还原有误。A方框5,由于《结夏》是吴彬在东园内一处高点取景所绘,而且东园内只有“小蓬山”、一鉴堂和危楼可以登高观景,通过排除法可以推断吴彬是在一鉴堂东北的危楼取景作画。即A图中危楼的方位也应当改正。

本此复原在前人的研究基础上,先弥补其资料不充分的缺陷,再仔细推敲园林布局以及造园要素,从而推导出东园的平面复原图。复原亡佚园林的平面布局可以更直观地诠释东园的造园意匠,对于明代南京园林研究具有重要意义。但由于缺少更详细的史料记载,本次复原中的园址轮廓、范围均为估测;景观之间的准确方位与尺度也是主观设计;因未找到关于水面尺度记载,水体面积亦推测而来。诚望未来有学者能发掘更多的史料,深化和修正本文之成果,加深业界对南京东园的认识,促进对此园乃至明代南京私家园林的研究。

参考文献

[1] 蒋启霆,陈从周.园综[M].上海:同济大学出版社,2004:181.

[2] 顾璘.东园雅集诗序·景印文渊阁四库全书[M].台北:台湾商务印书馆,2008:459-460.

[3] 王诰.正德江宁县志[M].南京:南京出版社,2012:52.

[4] 陈刚,胡阿祥,范毅军.南京古旧地图集[M].南京:凤凰出版社.

[5] 顾凯.明代江南园林研究[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

[6] 张青萍,沈寒,安琪.南京东园复原研究[J].园林,2019(12):2-8.

[7] 胡恒.东园“玩”水——吴彬《结夏》图中的瀑布、双池与冰山[J].世界建筑,2016(11):33-36+118.

[8] 顾起元.客座赘语[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9] 王笑竹.明代江南名园王世贞弇山园研究[D].北京: 清华大学,2014.

[10] 陈作霖.金陵琐志九种[M].南京:南京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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