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渭熊

当前，数字贸易发展如火如荼，其规则制定成为国际社会关注的焦点。发达国家通过签订自贸协定和向WTO提案的方式，对外输出其数字贸易规则主张。在数字贸易规则尚处于探索起步阶段时，中国也在通过积极参与国际谈判，提出有利于自己的规则主张，摆脱发展中国家被规则支配的命运。

数字贸易规则制定被欧美主导

数字贸易的涌现对全球贸易投资规则提出新的挑战，在双边和多边贸易中涉及的越来越多。在WTO的现行规定下，没有针对数字贸易出台专门的规则，相关的规则制定多集中于WTO框架下的协定文本及附件中。如《服务贸易总协定》（GATS）、《与贸易有关的知识产权协议》（TRIPS）、《信息技术协定》（ITA）等。

2017年，WTO各成员国共同发布《电子商务联合声明》，强调电子商务的重要性及其所涵盖的发展契机，同时确保数字一定程度的自由流动和禁止所有数据的本地化。但是目前对于电商传输关税、电子商务的定性和服务模式以及新型电子商务分类等问题尚未解决。

WTO的框架协议显然已无法满足全球数字贸易飞速发展带来的规则需求，全球主要经济体正通过区域贸易协定、WTO多边框架积极推动数字贸易规则新体系的制定和完善。而欧美等发达经济体，凭借自身在数字经济发展的领先优势，建立了具有全球约束力的规则体系，掌握着数字贸易规则的领导权和话语权。美国通过其主导的《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美墨加协定》（USMCA）等贸易协定建立了数字贸易规则体系，形成了“美式模板”；欧洲通过《跨大西洋贸易与投资伙伴协定》《TTIP》等协定建立了“欧式模板”。

美国数字贸易发展起步早，基础设施完善，数字技术等相较于其他国家均处于领先地位。同时，美国也是最早将数字贸易从数字经济中分离出来的国家，率先提出数字贸易的概念，是全球数字贸易发展的引领者、相应规则的重要制定者和设计者。而欧盟拥有欧洲最大的数字贸易市场和数字贸易规模，主要通过制定相关的数字经济发展战略来推动数字贸易发展，从而带动欧盟经济快速发展。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对外经济研究部陈红娜指出，当前，许多国家致力于数字经济尤其是数字贸易领域规则的谈判和构建，需要引起中国关注。同时，由于多边框架内的谈判尚处于初始阶段，政策诉求的差异和寻求规则制定主导权的愿望，加速了“联盟化”的趋势。

DEPA有针对性协调数字贸易合作

《数字经济伙伴关系协定》（DEPA）是数字贸易领域最早的单独协定。2020年6月，由新加坡、智利、新西兰3国共同签署。2021年1月，DEPA在新西兰和新加坡生效。同年8月，智利完成议会批准程序，并于11月生效。

缔约方认为，当前的贸易规则和政策不能完全解决数字化和数字贸易带来的新问题。DEPA协定是一项全面且具有前瞻性的协定，共包含16个规则模块，涉及当前数字贸易领域几乎所有方面，涵盖了商业和贸易便利化、数字产品的处理及相关问题、数据问题、商业和消费者信任、新兴趋势和技术、创新与数字经济、中小型企业合作和数字包容性等主题。

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科技研究室主任尹振涛分析：“上述3个国家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数字经济强国，且经济体量较小。它们签署DEPA并探索数字贸易规范治理，是希望与数字强国达成一个公开公平的平台，更好地保护自己国家数字安全和数字权利。”

近年，全球数字经济发展迅速，但由于缺少全球性规则和一致性监管方案，其发展遇到了很多挑战与壁垒。目前来看，DEPA虽然成立时间不长且体量小，但它代表了一种新的趋势。

“DEPA代表的趋势是在现有服务贸易和货物贸易之外，单独提出数字贸易，有针对性协调数字贸易合作，制定数字贸易规范，为全球数字经济制度安排提供了模板。”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数字经济研究院执行院长盘和林称。

值得一提的是，DEPA的一大创新在于采用模块化框架，相关成员国不必同意DEPA的全部内容，可以选择符合自己利益诉求的模块选择性加入。北京前沿监管科技研究院首席科学家夏平介绍认为，这具有极高的开放性，允许成员在必要时根据当地情况调整规则，为数字经济创建了和谐框架的良好开端，也为其他成员更广泛地采用模块提供条件。

DEPA为数字经济建立了新的国际规则路径，未来或将为各国在数字贸易领域的合作提供坚实平台，并促进多边数字贸易规则的形成。宝新金融首席经济学家郑磊指出：“DEPA有望在亚太区域内达成范围全面、水平较高的多边电子商务规则，包括促进各国电子商务合作、保护在线消费者权益、完善监管政策等，并维持当前不对电子传输征收关税的做法。”

打造“中式模板”势在必行

近年，中国重视发展数字经济，数字化浪潮向更大范围、更高层次、更深程度拓展。同时，中国数字经济总量跃居世界第二，成为引领全球数字经济创新的重要策源地。

2021年11月，商务部发布消息称，中国正式提出申请加入DEPA。随后，外交部发言人汪文斌表示，加入DEPA展现了中国积极参与数字经济国际合作及相关规则制定的建设性姿态，也反映出中方致力于扩大开放、对接国际高水平规则标准的坚定决心。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中国加入DEPA，与国际社会共同推动数字经济健康发展，表明中国在数字经济领域正在逐渐与国际接轨，在大数据、人工智能等多个数字化领域将与国际社会有更多交流与合作。

“申请加入DEPA体现了中国正积极参与建立全球数字经贸规则，是一种在国际大家庭中负责任的表现。”夏平称。

由于数字技术的高门槛，引发了除传统经济强国外的其他国家对公平发展的担忧。对此，尹振涛认为，加入DEPA有助于进一步夯实中国在数字贸易治理领域中的影响力，在后续数字经济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中国力量。

发展数字经济一定要掌握自主权。西南财经大学金融学院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陈文解释道，一方面，要保障国家数字经济产业安全，数据作为核心生产要素，亟需安全保障，诸如《国家数据安全法》的出台并实施都是这一方针贯彻落地的具体表现；另一方面，不闭门造车，积极参与并力争主导数字经济的国际规则制定，抢占数字经济发展制高点。

郑磊认为，DEPA是一个跨国合作协议，中国可以将电子商务和进出口贸易数据互联作为推进的抓手，在国家或地区层面创建进出口贸易数字平台，建立数据存储、处理和传输统一标准。

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北京对外开放研究院、中國WTO研究院研究员周念利指出，DEPA还强调了要保护中小企业在数字经济贸易投资中的利益，注重数字经济发展的包容性。中国中小企业群体在数字经济和数字贸易的发展中潜力十足，有望通过DEPA得到实践与经验的交流机会。

“申请加入DEPA，是中国坚定维护多边贸易体制，积极参与全球经济治理的行动之一。作为贸易大国，中国需要通过DEPA作为平台来提出自己的合理主张，同时向全球推介数字贸易规则的‘中式模板’。”商务部研究院国际市场研究所副所长白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