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犇　刘小蓉

〔关键词〕电影主题曲;电影主题;时代特征;推进剧情;电影情绪

电影《奇迹》于2022年2月1日在全国上映。映前，由刘德华和易烊千玺为该片演出的《还是笨小孩》作为主题宣传曲宣传片在网上热映，受到亿万观众热捧。很快电影《奇迹》更名为《奇迹·笨小孩》在全国上映，票房达13.79亿元。

汪朝光在《有声有色：左翼电影音乐的文化解读》序二中说：“音乐与电影，两种艺术的结合，发挥着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在烘托剧情气氛、反映角色个性、激荡观众心绪，甚而引导情节发展等方面，都起着独一无二的重要作用。”电影主题曲对于电影究竟有什么作用？它有什么特质？这些都值得深入探讨。

一、电影主题曲的时代特征

电影主题曲和电影主题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每部电影对它的主题曲是有要求的。点明时代特征是第一位，无论词、曲都应有时代特征，也就是必须做到什么时代唱什么歌。

电影《奇迹·笨小孩》的主题宣传曲《还是笨小孩》的时代特征很明显。

刚开篇刘德华唱：“有一个笨小孩，出生在陆零年代 ，十来岁到城市，不怕那太阳晒，努力在柒零年代。”易烊千玺唱：“又一个笨小孩，出生在玖零年代，二十岁到头来，不算好也不坏，经过了壹零年代。”一下就把时代背景和两个人物交代清楚了。它很直白明了也很点题地宣告了影片的奋斗精神。动情的歌声，伴随着影片中呈现的精彩画面，提高了观众的观影兴趣。其鲜明的主题精神和两代明星的名人效应吸引了两代观众走进影院。

其实从电影诞生开始，观众对主题曲的强烈需求就开始了。尤其对于中国电影来说，它在中国电影发展中的意义十分深远，作用更是不可估量。

1905年，中国第一部电影《定军山》诞生时，电影是没有声音的。电影院的老板特意摆放了留声机，用同情绪的歌曲招徕观众。历史上也有这样的记载：北京城内放无声电影《定军山》时，曾有上千观众群情激奋，一齐为银幕之上的谭鑫培配唱：“站立在营门传营号，大小儿郎听根苗，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上前个个俱有赏，退后难免吃一刀。”1931年，上海的明星公司拍摄电影《歌女红牡丹》，片中成功地插入五段戏曲，其中《四郎探母》，由梅兰芳代唱。 影片采用的方法是先拍默片，然后把台词录到蜡盘上。放映时，一边在银幕上放映影片，一边在放映间装留声机放蜡唱片，通过银幕后的扩音机播出。虽然这时的声画是分离的，但从此观众在看电影时，听到了与电影内容相关的演唱，中国电影从无声走向有声。1933年电影《母性之光》主题歌《春之恋歌》，开创了20世纪30年代进步电影的先河。1934年电影《渔光曲》的上映，直接把电影主题曲推上非常重要的位置。此片音乐进入了情节，有三处都有叙述性的主题曲的演唱。这一时期是中国电影史上最重要的历史阶段。尤其是著名音乐家聂耳、任光等和戏剧家田汉等的加入，更使中国电影音乐发展空前，这也是电影歌曲的第一个“黄金时代”。

此后，主題曲的发展热潮开始形成。

在抗日战争中，中国电影《大路》《新女性》等中的主题歌，皆成经典。《风云儿女》的主题歌，由田汉作词、聂耳作曲的《义勇军进行曲》“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以铿锵有力的旋律、深沉激昂的革命激情、雄伟的民族气魄，振奋着每一位中国人，成为时代的最强音，更是中国电影主题曲的顶峰。“闻其声者，莫不油然而兴爱国之思，庄严而宏志士之气，毅然而同趣于共同之鹄的。”《义勇军进行曲》自1935年在民族危亡的关头诞生以来，对激励中国人民的爱国主义精神起了巨大的作用，后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歌。郭沫若称聂耳为“人民音乐家”。

《义勇军进行曲》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中国人，创造了中国电影主题曲不可超越的高峰。

史称“一首好歌可以顶一个师”，电影《桃李劫》中的主题曲《毕业歌》，也是很好的一例。无数有志青年是唱着这首歌奔赴延安的。“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浪！”起到了革命号角的作用。

而后不少中国电影的主题曲也成为音乐代表作。比如：1955年少儿电影《祖国的花朵》主题曲《让我们荡起双桨》“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1961年电影《红色娘子军》的主题曲《红色娘子军连歌》“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1961年电影《洪湖赤卫队》的主题曲《洪湖水浪打浪》“洪湖水呀，浪呀嘛浪打浪啊，洪湖岸边是呀嘛是家乡啊，清早船儿去呀去撒网，晚上回来鱼满舱”等。

这些都是中国电影中的主题曲，也是电影史上的经典作品，它们的时代特征都很明显。

二、主题宣传曲与电影主题曲

《奇迹·笨小孩》放映时，有两首歌传唱度高。一首是《奇迹·笨小孩》宣传片中的《还是笨小孩》;另一首是号称“献给奋斗者的音乐情书”——《海阔天空》，它出现在《奇迹·笨小孩》的正片中。两首歌曲的主题是一致的，精神是一致的，但功能和表达方式不一样。

《还是笨小孩》从表面内容而言，它与电影《奇迹·笨小孩》并无直接关系。只是借用了著名歌星刘德华20多年前一首唱红大江南北的《笨小孩》，小改了一段歌词，唱出“笨小孩依然是坚强得像石头一块，勇敢地站起來，管它上天下海”的主题精神，这首歌和正片并无直接关系，仅是电影《奇迹·笨小孩》的场外宣传，但它和正片传递的精神和情绪是一致的。《奇迹·笨小孩》这种成功的例子并不多见，尤其是采用两代明星的明星效应，把一种相隔20多年的坚强的精神传承下去的主题宣传曲更是特别，也更能吸引观众。

而主题曲《海阔天空》存在于正片之中，是伴随故事的发展而进行的。歌曲中的歌词与正片故事息息相关，伴随电影的精彩画面的集锦，群体高歌“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哪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唱出正片的最强音，传递影片主题的最高精神，把情绪推向最高潮。

三、电影主题曲与主题的关系

电影主题曲最大的功能在于传达电影主题的精粹，用明了的歌词、优美的旋律动人心弦。它有述事、言情、明志的作用，与电影主题相辅相成。这其中有几种方法，一种是专门为该电影填词谱曲，另一种是借用同情绪的成功歌曲作为主题曲。

我们看到的电影的主题曲大多数都是采用专门为电影制作的。有不少名片名曲，至今广为流传。比如 ：1965年《音乐之声》的主题曲《音乐的声音》“阵阵动人的音乐唤醒这沉睡的山峦，传唱千年的歌声萦绕其中久未消逝，群山以动人的音乐充盈着我的内心，我的心迫不及待想要唱出每一首歌”，歌词质朴、清晰。

主人公修女玛丽亚站在高山之上，面对群山，述說着自己对音乐的挚爱。这首歌在全世界流传，经久不衰，它表达的人物情绪准确，直抒胸臆，和主题思想一致，节奏轻松欢快，被全世界观众喜爱。

又如：2019年《狮子王》的主题曲《今夜爱无限》“今夜，你能感受到爱吗？此爱，怎能淡去？无论王者还是浪子，都因之而相信爱的至高无上”，更是主题曲的顶峰。高水平的音乐创作者进入电影圈，使电影音乐水平得到了质的提升。

在影片《奇迹·笨小孩》中，它采用了多段音乐插曲和片尾主题曲《海阔天空》。

而《海阔天空》是中国香港摇滚乐队Beyond演唱的一首粤语老歌，由黄家驹填词、作曲，发行于1993年。正是影片《奇迹·笨小孩》的故事发生的年代，时代特征符合，人物情绪相通。该曲有着拼命挣扎的努力，有着坚韧不拔的奋斗，有广东的背景，配在片尾，天衣无缝，十分自然，被新老听众欣然接受。这首歌由奇迹小队易烊千玺、许君聪、田雨、王宁、公磊、黄尧、齐溪联手，重新录制，加在了片尾。

四、电影主题曲对电影情绪的推进作用

电影主题曲是伴随影片的情绪发展而产生的，观众对歌曲的要求甚至大于对白。

事实也是如此，中国早期电影《渔光曲》，没有对白，只有由安娥作词、任光谱曲的同名主题曲《渔光曲》。歌词真挚真实，曲调旋律凄婉惆怅，鲜明地描绘了20世纪30年代渔村的悲凉凄苦的破产景象，感情质朴地抒发了人物心中不可遏制的怨恨和愤怒，效果非常好。影片也大受欢迎，创下连映84天的纪录。1935年在莫斯科国际电影节上，《渔光曲》为中国电影赢得第一个国际荣誉奖。聂耳说：“《渔光曲》轰动的影响，甚至形成了影片要配上音乐才能卖座的一个潮流。”而后主题曲成为电影必不可少的重要组成部分，其对电影情绪的推进作用显而可见。电影中主题曲一般有一首到几首。其中有词有曲，但也有只用曲、不填词的无字曲，重要的主题曲大都安排在影片中部或尾部。中部起推进情绪、发展剧情的作用，尾部起总结主题、激昂情绪的作用。

在影片《奇迹·笨小孩》中为主题配了几段有特色的曲子，打架和搬家两场戏，都有节奏强烈的乐曲。结婚的一场戏，音乐欢快舒畅。和妹妹在一起的戏中，音乐温馨柔软。抓小偷时，用紧张急促的快节奏，与妹妹相依为命时，用温婉凄美的慢节奏，乐曲都与剧中情绪环环相扣。主要插曲出现在主人公景浩陷入绝境之中时，下着大雨、刮着台风、交不起房租、厂房被封、眼看发不起工资、完不成工。凄风苦雨、悲凉绝望，景浩的情绪极低，而后工人们帮助了他。这时的“无字曲”情绪由低转高，一切尽在无言中，表达丰富准确。

作为片尾的主题曲《海阔天空》，伴随景浩的成功，把影片情绪推向激昂奋进的高潮。演员们用情高唱“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怀着冷却了的心窝漂远方……”歌声慷慨激昂、荡气回肠。因为是老歌新唱，影片结束后，观众仍意犹未尽，甚至还能哼着主题曲的调子离开影院。

很多电影主题曲深入人心。主题曲对影片情绪的推进还有很多成功事例。比如：老电影观众都能想起印度电影《流浪者》中的《拉兹之歌》，想起“到处流浪，哈，到处流浪，哈，命运伴我奔向远方，奔向远方”。又如：电影观众都能想起由席琳·迪翁演唱的《泰坦尼克号》主题曲《我心永恒》，想起“无论你如何远离我，我相信我心已相随，你再次敲开我的心扉，你融入我的心灵”。这些电影主题曲以真情的演唱、动听的曲调，不仅时刻紧跟影片情绪，影响着观众的情绪，使观众与故事中的人物共情，而且不可替代地推进了剧情的发展。甚至多少年后，人们淡忘了这部电影的情节，却还能想起这部电影的主题曲，记起它动人心弦的弦律。

结语

在中外电影发展史上，电影画面和电影音乐的关系密不可分。尤其是电影主题曲的作用更是不可忽视。每一部优秀电影都会伴随产生一首优秀的主题曲，它不仅起着促进剧情发展，表达人物心声，点明主题、激昂观众的作用，而且会产生口口相传的效果，其影响力不可估量。同时，我们看到顶级的音乐创作者以其深厚的文化底蕴进入电影圈后，使电影音乐水平得到了质的提升，也使电影的艺术性及表现力得到进一步质的提升。因而进一步加强电影和音乐的联合，传承中国电影音乐的精粹，也是中国电影工作者不可推卸的责任。

参考文献

① 聂耳：《聂耳日记》，北京：北京联合出版社，2021年。

② 王思思：《有声有色：左翼电影音乐的文化解读》，上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9年。

③ 360百科：2011年央视十集电视文艺专题片《放歌九十年》歌曲，https：//baike.so.com/doc/6763274-6977974.html。

作者简介

白小犇 ，四川传媒学院编导艺术学院讲师;刘小蓉 ，四川电影电视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 郑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