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润

贵州师范大学

形式对等（formal equivalence）在1969年由美国翻译理论家尤金·奈达（Eugene Nida）提出。在他的陈述中，基于形式对等的译文是以原文为导向的，应该尽可能地传达原文的形式和内容，再现原文中的元素。也就是说，形式对等下的翻译不仅要尽量在字、词、句上和原文保持一致，还需保留原文的形式标记和特征。

《报告》是我国官方文件，是对我国每年政府工作的总结，是外界了解中国最直接的一大窗口。外宣翻译是一种目的性明确，政治意图很强的应用型翻译。而作为最主要的外宣翻译文本，《报告》英译的主要目的便是让世界了解中国，传播中国的文化，树立中国的良好形象。我国每年的《报告》都会涌现出大量反应我国各时期不同社会特征的具有中国特色和中国文化的数字缩略词。研究《政府工作报告》数字缩略词的翻译有利于我国中国文化特色词汇英译，同时也有利于我国治国理念、文化知识等的对外交流。对于包含数字缩略词的中国文化特色词汇，基于“形式对等”的翻译似乎能更多地保留汉语特征和文化标记。本文结合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提高我国国际话语权并传播中国优秀文化的必要性，以2016至2021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双语版）中出现的数字缩略词为语料，探讨“形式对等”在翻译《报告》数字缩略词中的适用性，指出“形式对等”对我国文化特色词汇，尤其是数字缩略词英译的可行性和必要性。

一、尤金·奈达的“形式对等”概述及其发展

1964年，奈达提出了对等的两种类型：formal equivalence; dynamic equivalence， 即形式对等与动态对等。他对形式对等进行了以下阐述，认为目的语应尽可能在形式和内容上与原语保持一致。

同时，关于“形式对等”的译法，奈达指出形式对等的翻译应以原语、原语文本为导向、为蓝本，力求最大程度地将原语和原文的形式和内容再现出来。这里的形式内容包括原语的语法单位、词的用法和原语的语境意义等，其中语法单位包含三方面：不改变词性；不改变短语和句子；不改变形式标记。此时的“形式对等”是“将源语中的结构形式原封不动地照搬入目的语的一种死译”。

但是后来，这种“死译”得到了发展和完善，黄国文教授在其论文中就论述了形式对等对翻译的重要性。此后，有学者论证了“奈达在经过对自己理论的不断调整后，在1969年的《翻译理论与实践》中已经意识到纯粹的形式对等的‘不可行性’，放弃了纯粹的、死的形式对等，并指出奈达后来认为的翻译中的形式对等”是基于功能对等的。确实，我们知道，奈达他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弃“形式对等”。在其翻译思想发展的第三阶段，奈达立足社会符号学的翻译理论，强调“与译文有关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包括语言形式；并指出在翻译过程中不能忽视语言的修辞特征。在奈达看来，语言形式的牺牲也是意义的牺牲，以至于在他后来对“功能对等”原则的论述中，也是将形式对等同功能对等结合起来考虑的，因为他的六条功能对等的原则的大部分原则都以形式对等为假设的。因此，其实翻译，不应只追求传达原语的意思，也应重视语言形式。形式不应该被忽略。只有形式对等不可行，会影响目标语读者对译文意思的理解时，才应考虑其他调整和改变原文或原语形式的方式来进行翻译。本文提及的形式对等也是基于此的。形式对等和功能对等不是非此即彼的，是互为补充的。

二、《报告》数字缩略词的英译及形式对等翻译技巧分析

笔者选取了近六年的政府工作报告双语版本（共计196620字词），从中找出了除非数字缩略词（即对将原来的词汇进行缩减和提炼后在汉语中不影响词意思的表达的词，如“抓大放小”“放管服”等）以外的由“数字+缩略”构成的数字缩略词，共33个（不重复），并对其翻译方法进行了探析。数字缩略词在英语世界中是完全空缺的，译者无法找到与之对应的英文表达。想要译准、译好这类数字缩略词并不容易。那么，如何在这类缩略词的翻译过程中妥善处理中英两国的文化差异，使译文既能保留其蕴含的中国文化，又能让英语读者正确理解它们呢？

有学者指出：“翻译中国特色文化词汇应着眼于这类词汇中的文化内涵而不是只停留在该词汇的语用意义的传达，应当结合文化翻译的视角对其进行翻译”。每种语言都带有各自的文化背景，翻译不仅要考虑语言层面，也要认识到文化层面的东西。在今天，随着世界融合，国家越来越强调自己的文化建设，强调构建中国话语体系，在翻译研究领域有更多的学者将翻译同文化联系起来。如何以当今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和提高我国国际话语权和传播中国优秀文化为参照，采用不同的翻译方法和技巧，将数字缩略词翻译成既在形式上保留汉语特征和中国文化特色，又在内容上不影响目标语读者理解的译文，这毫无疑问是当前我国广大译者工作的重中之重。

如前文所说，本论文中“形式对等”指导下的翻译绝不是指“逐词死译”。事实上，它是一种创造性翻译。创造性翻译是由奈达1991年在他的文章“Translation Possible and Impossible”（《翻译的可能与不可能》）中提出来的，郭建中教授在其研究中也进一步阐述了创造性翻译，指出非语言因素，包括民族历史文化、政治等，会使译者在翻译时进行创造性的翻译。字缩略词的使用，在我国国家方针、政策的表述中可谓是出神入化。为达到形式对等，保留其语言特征和文化特色，近六年的《报告》主要运用以下3种翻译技巧对数字缩略词进行了英译。这些译法既能保留汉语的语言结构，又能传达原文内容；既考虑了我国的文化方面，又考虑了语言的语用方面。

第一，直译。对于那些常见的（日积月累经常出现在我国《报告》中的）或者被目标语读者熟悉的数字缩略词等多采用直译。第二，直译加注。这里的直译加注是指“直译再添加解释、注释或者脚注等”的译法，该译法在我国缩略词的英译中被广泛使用，尤其是在数字缩略词中，因为这种译法既可以保留原语（汉语）的形式，又能对其内容进行解释。由此译法译出的译文还有一个优点，即若后文有相同的表达，可以直接直译而不用再进行解释。第三，释义。释义是一种将缩略前的内容翻译出来的翻译技巧。现选取如下比较具有代表性的例子作为示例。如：

（1）“一国两制”（见2016《政府工作报告》）

译：one country， two systems（直译）

（2）“三大战略”（见2016《政府工作报告》）

译：Three Initiatives*****（直译+解释）

（3）“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 （见2016《政府工作报告》）

译： the Two Centenary Goals.（直译）

（4）“三个代表”重要思想 （见2016《政府工作报告》）

第三，为产学研协同机制提供物质保障。产学研协同育人过程中，学校要尽可能为各方提供物质保障。对企业人员来校授课及在校教师企业实习给予一定的课时补贴。场地方面，对于企业活动及科研机构支持建设的实验室，给予场地支持。

译：the Theory of Three Represents（直译）

（5）“三严三实” （见2016《政府工作报告》）

译：Three Stricts and Three Honests******（直译+注释）

（6）三大攻坚战（见2018《政府工作报告》）

译：Fighting three critical battles（直译）

（7）“三区三州”（见2019《政府工作报告》）

译：three regions and three prefectures******（直译+注释）

（8）“十四五”时期（见2019《政府工作报告》）

译：the 14th Five-Year Plan Period （释义）

可以看到，尽管采用的翻译方法和技巧有所不同，但其译文都会或多或少地保留我们汉语缩略的特征，如明显的数字标记。形式标记不仅有很强的语言特色，它对于语言的意义的传达也起着重要作用。因此，翻译这类词汇时，如果能尽量在不改变原语意思的前提下，保留原语特征，包括形式和符号标记等，自然是恰当的、理想的翻译。

三、结语

从《报告》数字缩略词的翻译来看，我国近六年来，针对该类词汇的翻译更倾向于保留其形式，尤其保留其“数字”形式。而在翻译方法上也更多地采用直译，当直译不能完全传达原文信息（内容）时，采用加注的方式将“释”和“译”结合起来。虽数量以及选取的词汇不够全面，但仍能从中看出，《报告》数字缩略词英译时是注重其“形式”的，形式对等在该类词汇的英译中具有较高的适用性。在笔者看来，这和我国文化发展战略是分不开的。全球化背景下，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尤为重要。在翻译我国的特色词汇，如数字缩略词等时，选择保留原语的语言特征和标记，能更大程度地对原语文化进行保留，这也更有利于我国文化的传播。这意味着形式对等下的数字缩略词汇的翻译越来越得到翻译界认可，世界的不同语言之间有了更深层次的融合。

另外，不同语言的可译性同社会发展、开放和融合等程度的高低是分不开的。不同文化间的交流越多，语言障碍就会越少，语言的可译性自然会更大。因此，翻译时的适度异化对不同语言和文化的发展意义非凡，而在保留原文内容的前提下，追求“形式对等”恰恰是当代甚至未来翻译适度异化最好的、理想状态下的选择。世界联系越是紧密，“形式对等”指导下的译文越是不会造成目标语读者理解和认识上的问题。因为不同语言和文化间的融合度和包容性也在不断增大。

1.之所以说是1969年提出而不是1964年，是因为69年的“形式对等”和64年的有差异。对此，后文会具体阐述。

2.动态对等在奈达翻译思想发展的后期被更改为“功能对等”，即functional equivalence。

3.Three Initiatives：the Belt and Road Initiative， the Beijing-Tianjin-Hebei integration initiative， and the Yangtze Economic Belt initiative.

4.The Three Stricts and Three Earnests refers to the need to be strict with oneself in practicing self-cultivation， using power，and exercising self-discipline; and to be earnest in one's thinking，work， and behavior.

5.The“three regions” refers to Tibet， four prefectures of southern Xinjiang-Hotan， Aksu， Kashi， and the Kirgiz Autonomous Prefecture of Kizilsu， and the areas of Sichuan，Yunnan， Gansu， and Qinghai provinces with large Tibetan populations; the “three prefectures” are Liangshan in Sichuan，Nujiang in Yunnan， and Linxia in Gan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