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怡睿

“丁零当啷”，颗颗精致的纽扣跳跃而出。

这是外婆珍藏的一罐纽扣。罐子外壳上积了一层灰，里面的扣子却干净、漂亮。我小心翼翼地拨动、寻找着……

光滑的塑料表面別出心裁地镀着银边，缀上点点“宝石”，光彩夺目，令人叹为观止。再定睛一看，这夸张的款式有些过时，如今只能在20世纪90年代的旧衣服上找到。

外婆年轻时一定是时髦女孩吧？张扬又俏丽的少女，衣服上缀着闪亮的宝石扣子，在城里像一尾充满活力的小鱼穿梭着……只是，如今的潮流变成了卫衣上的短绳、夹克外套上的金属拉链；纽扣则略嫌笨重，被金属光泽、新潮撞色挤在了角落。而外婆光鲜亮丽的少女时期，也流逝在似水年华里。

布纽扣少见又特别。柔软的布料上绣着漂亮的花纹，摸上去能感受到一位母亲的耐心和温柔———外婆成家了，活力少女变成了勤俭持家的母亲。她娴熟地、不厌其烦地摆弄针线，把不用的扣子收集起来，日后缝补到合适的衣服上。找不到合适的扣子，她就自己做布纽扣。

扣子款式繁多，个头儿小小的，她却花了十二分功夫在上面，把绵绵爱意密密地缝进家人的衣物中。恰似被她珍藏的布纽扣，无声诉说着一段静谧年华。

最后，我注意到这些不起眼儿的小圆扣，扁平、小巧、光滑，样子虽普通，却是赤橙黄绿青蓝紫什么颜色都有。我记忆深处很快翻涌出幼时的故事。

我记事儿时，外婆已经是一位老太太了。她花白的头发高高盘起，鼻梁上架着一副精致的老花镜，将衣料放在膝上，左手执衣领，右手挑针线，伏在昏黄的台灯下，手一顿、一起、一扬———棉线拉出优美的线条，又精准地扎进扣眼里。

此时，外婆眉眼间充满温柔与慈祥，我若是扑过去，她便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中的针线，将我拥入怀中，一手从缝纫机的抽屉里变魔术般掏出几颗纽扣———小巧圆润，色彩斑斓，那是我与众不同、爱不释手的玩具……

我上学了，不再是外婆身边寸步不离的小跟班。外婆也渐渐地搁置了针线，一来眼睛花了，二来，我不喜欢那些过时的缝补技艺与纽扣。

少年的我个子疯长，小了的衣服积压在衣柜深处。我知道，外婆会把衣服上的纽扣悄悄地摘下来，尽管它们已被外孙女冷落。

这些纽扣代表逝去的时光，沉睡在外婆的内心深处———她的纽扣，也是她的年华、她的一生。

教师点评

文章选材新颖，以小见大。小作者通过纽扣的变化展现了外婆追求时尚的少年、勤劳踏实的中年和温柔慈祥的老年时光，正如标题“纽扣年华”，一颗颗纽扣里折射着外婆的似水年华。

文章语言生动，情感细腻。无论是对纽扣的描摹，还是对外婆灯下缝补的细节刻画，都极具色彩感、流动感。小作者对外婆的情感由深情的回味到深刻的领悟，实现了情感的深化、立意的升华。

（孙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