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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成与化解: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后现代审视

2022-04-25王俊斐

理论导刊 2022年4期
关键词:后现代社会化思想政治教育

摘 要:个人与社会之间的本质联系不断催生着个体个性化发展与社会化发展的双重诉求,也成为思想政治教育价值追求的两个向度。在现代性到后现代性的建构与反思过程中,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命题逐渐展开并直接引发了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的现代性矛盾。矛盾的化解需立足后现代语境,厘清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生成理路,揭示其中折射出的现代语境下个人与社会关系的深层对立情绪,进而在“融叠性共识”理念下确证个性化与社会化的互构关系,实现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的统一。

关键词: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社会化;后现代;融叠性共识

中图分类号:G41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2-7408(2022)04-0123-06

基金项目:2015年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一般项目“后现代性语境下思想政治教育的转型与超越研究”(15BKS124);2020年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青年基金项目“新时代思想政治教育参与社会治理的理论逻辑与实践路径研究”(20YJC710059);贵阳学院科研资金资助(GYU-KY-﹝2022﹞)。

作者简介:王俊斐(1991-),男,贵阳人,贵阳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法学博士,研究方向:思想政治教育理论与实践。

个性化与社会化议题将研究视域聚焦于个体身上,表现为个体发展需要的内、外两重向度。本文所研究的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是指思想政治教育从教育对象的个性需求出发,尊重和促进其差异性、主体性的型塑和发展过程,是一种个性化培育理念在思想政治教育中的体现,表现出对个体发展的内在指向,即思想政治教育要关怀每个个体的个性化需求,致力于服务个性提升、培养具有鲜明个性的全面发展的人。而这里的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不同于“思想政治教育与社会的发展趋势保持一致”[1]的外在社会化,是指思想政治教育从教育对象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出发,不断以思想改造和精神建构的方式促进其融入社会、参与社会和建构社会的过程,表现出对个体发展的外在指向。随着现代性的萌蘖和延展,个性化问题开始从社会化命题中分离出来,并日渐与之形成对立态势。我们究竟应该怎样理解和阐释现代性建构进程中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出现的原因和意义?如何透过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剖析其背后折射出的个人与社会关系的对立偏见?又应该怎样在后现代语境下探寻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化解之道?上述问题的解决需要将其置于现代到后现代的发展历程中来审视。

一、个性的喧嚣:社会群像中的个性化呐喊

个性化呐喊源于个体化社会的形成与发展。不管是在欧洲的中世纪还是中国传统社会,社会总是以一种统一性、同一性的价值原则规约和塑造着社会中的个体。现代性吹响了启蒙的“号角”,驱散了宗教神学、封建传统笼罩在“人”上空的迷雾,唤醒了人的理性的强大主体性力量,也启动了社会的个体化进程。个体不仅拥有了生存和发展的权利,也拥有了选择和承担的权利。个体化的推进意味着扬弃原先生活世界的思考基础,因为这种思考诞生于大群体社会的传统范畴,例如阶级、等级或阶层[2]。个体摆脱了传统社会编织的集体意识神话的围困和压抑,开始呼唤对个体个性化的关注。社会中的每个人都是独立、鲜活的个体,都应该受到尊重,不应该被淹没在社会群像当中。经济的发展、科技的进步、文化的多元化,都为个体的个性化创造了条件。而后现代性對同一性、总体性的深层次批判,在为了反思现代性将人从传统社会拯救出来的同时,又把人投向了新的“同一性陷阱”中。资本主义社会中文化的异化使得人们陷入新的社会提供的标准化和一元化的围困之下,人的个性被再次吞噬。法兰克福学派的早期代表人物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等人就曾对资本主义社会中的文化工业进行了激烈批判,揭露了其利用所谓的“大众文化”操纵和控制大众的阴谋。霍克海默和阿多诺认为:“在文化工业中,个性就是一种幻象,这不仅是因为生产方式已经被标准化。个人只有与普遍性完全达成一致,他才能得到容忍,才是没有问题的。”[3]这更加剧了个体对社会化的反抗和逃避,以及个性化发展的渴望。

从中国社会的现代化进程来看,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社会经济成分、组织形式、物质利益、就业方式日益多样化,使得人们思想活动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明显增加,个性化和多样化逐渐成为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特征”[4]。市场经济的确立和发展,以及由此带来的社会结构转型,使个人追逐利益、索取权力获得了正当性和合法性,更进一步将人从原有的空间、单位、职业、观念等束缚中解放出来,让个体的正当诉求得到了表达,也为个体的个性化发展创造了条件。个性得以在这一时期摆脱压制、不断生长。这一时期的个性化呐喊,反映出改革开放以前社会层面个性观严重缺失的现实。这就意味着,作为总体性价值“发言人”的思想政治教育,需要以关注和了解人们思想的“独立性、选择性、多变性、差异性”为前提,充分了解教育对象的个性化实际及其个性化发展需要并将其纳入思想政治教育的目标和内容当中。可是,这种个性化目标由于带有强烈的社会化批判精神,当其进入思想政治教育内部后,就与思想政治教育中的社会化目标产生了对立和排斥。而对个性化的过分追求和抬举,则给思想政治教育带来了新的问题和挑战。

其一,一味满足教育对象的个性化需求,缺乏对其内含的社会化需求的揭示。有些思想政治教育者以教育对象为主体,为了迎合教育对象对社会化要求的反感和抵触心理,故意抛弃思想政治教育内容中的社会化成分,造成教育对象脱离社会的个性,为教育对象遮蔽自身的社会化需求又筑起了一道“城防”,也使自身沦为助长个性膨胀的“帮凶”。其二,过分关注个性化需要,容易让个人主义、功利主义、相对主义和自由主义价值取向泛滥。个性的高度释放,解除了社会对个性的规约,开启了个人对多元化生活的探索。在这一过程中也产生了诸多问题,如一些人为了个人利益不惜损害他人、社会的利益,并且自以为是地为“道德立法”,认为只要对于“我”来说有利就是合理的,同时宣扬“个人自由高于一切”等思想。这也是当下中国社会诸多矛盾和冲突频发的内在原因。其三,对个性化追求的纵容,会使个体不断坠入意义缺失的迷网。个体在追求个性化树立、表达的过程中,往往只满足于感官刺激的体验,而忽视理性心灵的感受。有的人为了追求点击量、关注度,不惜发布虚假、暴力、低俗的信息;有的人推崇“活在当下”,提倡“游戏人生”,呼吁尽情纵欲、消费和享乐;有的人进行着无休止的“时尚竞赛”,盲目以更贵、更好、更新为标准进行攀比,以外在的充实填补内在的空虚;还有的人则宣扬“躺平”,心怀佛系、躲避崇高、得过且过。这些问题的出现,反映出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的矛盾有着深刻的社会根源,是由社会结构转型带来的个性解放后的喧嚣和狂妄所引发的。

二、“重新编码”:聚焦个性后的社会价值秩序重塑

毋庸置疑,个体在现代社会中获得了空前的个人自由和个性解放,传统社会的价值秩序由于个体的多元对抗和总体的解构而开始瓦解,并且在日益高涨的反传统、反秩序情绪中把社会具有的集体意识和整合力量在观念层面清除了。吉尔·德勒兹和费利克斯·瓜塔里将早期社会秩序形成的过程称为“编码”的过程,为整个社会提供了一套规范体系,如国家、官僚体系、法律、宗教等;现代社会以来对传统社会秩序和社会规范的摧毁、对人的解放的过程,就叫作“解码”的过程;而他们则用“重新编码”来表示“他们力图重新创造那古老的规范”[5]的努力,以克服现代社会由于个性爆棚而导致的社会失序和失范的弊端。哈贝马斯也表达了通过重建总体性来继续完成现代性的计划。美国加利福尼亚大学社会学系教授贝拉也曾指出:“如果分离化和个性化的精华即个人尊严和自主要得以维持,就必须实现一种新的社会聚合。”[6]这就是说,一种有别于传统社会秩序的新社会秩序的建立,是为了保障个性化抗争的胜利果实,以便更好地促进个体个性化的发展,而不是退回传统。

一个社会的秩序通常表现为价值秩序,为社会的运行及其成员的活动和交往提供一种约束性的“集体意识”,表现为一定的社会规范。尽管这些社会规范并不一定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同,但却被潜移默化地遵守着。而当个体将这些社会规范“踩在脚下”并宣告其为非法时,传统社会便被“解码”了,其原有的秩序规范被逐一抛弃或重释,也由此造成了诸多社会失范现象。争名逐利、贪污腐败、滥用职权、诚信危机、信任危机、道德失范、道德冷漠、道德绑架、价值偏离、精神空虚、心情焦虑以及各方面的安全问题等,都从不同侧面映射着当今社会失范的每个角落。有学者就指出:“失范作为一种历史性现象,不仅牵涉到集体意识的衰弱,以及分化社会中个体与个人意识对社会和集体意识的挑战,还将成为现代性‘致死的疾病’,成为最大的‘虚无’。”[7]这表明,一个社会仍然需要一个统一的价值标准,而这个价值标准并不能从个体身上产生。因此,对社会进行“重新编码”迫切地被提上议事日程,亦被视为“挽救”现代性的最佳方案,即在社会转型背景下进行社会价值秩序的重塑。这里的“重塑”旨在立足现代社会的发展实际,在充分尊重和保障个体个性化发展的基础上为社会构建起适应社会转型发展的价值规范,表现为新时期个体社会化的发展需要,实际上应是个体社会化与个体个性化发展的共同诉求。

于是,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的课题便应运而生。这里的“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区别于外在视角的思想政治教育对社会的参与和融入,是指运用一定的社会价值规范来引导个体个性的有序发展。从根本上看,这种社会化的要求并不完全是外在附加的,而是内在于个体自身的,因为个体的个性化本来就离不开个体的社会化,且需要通过充分的社会化方能展现。思想政治教育在经历个体化的熏陶后,以对社会的“重新编码”为使命,重拾社会化的目标,难免又会再次遭遇到个体化与社会化相悖的窘境。

一方面,高扬个性化的热情不退反增会激化个性化與社会化之间的矛盾。尽管从社会层面来讲,对个体社会化的培育和促进已是迫在眉睫,但并未完全获得个体层面上的广泛认同,许多人并不认为“屏蔽”社会的个性化追求有何不妥。这就会造成思想政治教育的社会化要求一旦进入教育对象的视域就会因与个性化的相悖而遭到强烈的反感和抵触,抑或由于对教育对象的个性化了解不足而被教育对象无视或忽略。另一方面,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一个表现就是多样性与主导性的矛盾,主导性有遭到多样性吞噬的风险。当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所代表的主导性想要统合这些纷繁复杂的多样化个体时,会被其从内容、方法、载体、话语等方面的多样化诉求中所“肢解”“稀释”或“吞没”。如内容的分散或重复、方法的杂乱或单一、载体的多样或无效、话语的庸俗和平淡等,都会影响到思想政治教育主导性力量的发挥。再一方面,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还表现为解放性与规训性的矛盾,现实条件的有限性还不能彻底消除解放性与规训性之间的对抗,有时还会加深这种对抗。在社会主义制度背景下,虽然“思想政治教育的规训性与解放性从根本上存在着非对抗的社会政治基础”[8],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基本国情以及在此过程中产生的各种社会矛盾、社会冲突和社会问题,可能会造成解放性对规训性的质疑以及规训性对解放性的无视等情况,从而使得解放性与规训性一直处于紧张的关系之中。上述问题又再次把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的矛盾突显了出来,也表现出聚焦个性后对社会进行“重新编码”是有难度的。

三、“单向度的偏见”:个人与社会深层割裂的透视

个性化与社会化的矛盾,折射出深藏于思想政治教育背后的个人与社会的深层割裂事实,从而导致在个人与社会绝对对立的语境下形成的个性化与社会化的“单向度偏见”,即思想政治教育在个性化与社会化当中只能二选一而不能兼顾。特别是在现代性浸润下的现代社会中,多样性、差异性的个体在对总体性、统一性的社会进行解构的过程中,逐渐拉开了自身与社会的距离,逐渐遗忘了自身与社会的本源性联系。贝克曾感慨地指出:“现代性扎根后,上帝、自然和社会系统正在以或急或缓的步伐被困惑、彷徨、无助、茫然的个体逐步取代。”[9]贝克的话语之间带有对个体化进程的讽刺和否定,认为社会“缺位”的个体化进程具有脆弱性,这徒增了现代社会的风险程度。涂尔干认为传统社会的稳定性源于对集体意识的维护,但现代社会由于社会分工造成的表面上的分化并没有削弱社会团结的可能性,反而使其奠立于更加殷实的基础之上。涂尔干说:“有了分工,个人才会摆脱孤立的状态,而形成相互的联系;有了分工,人们才会同舟共济,而不一意孤行。”[10]鲍曼则指出,个体以自由化和流动性多方位地攻击共同体的堡垒,得胜后却发现自己丧失了共同体的庇护而走向了高度的不确定性。这种高度不确定性却缔造了一个“道德模糊性的时代”[11]。与涂尔干相同,鲍曼也在个体的道德自我构建中探索突破现代社会以自我为中心的伦理观的道路。但这些方案仍然将矛盾的解决投向矛盾的其中一方,实则未能真正走出“单向度偏见”的视界。

马克思在开展现代性批判时,为我们提供了实现个人与社会“视域融合”的方法。首先要从现实的个人的实践活动出发来理解社会的生成,而人的现实性也只有在社会中才能呈现。马克思指出:“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12]501这实际上揭示了个体必须处于一定社会关系当中,才是现实的、历史的、具体的,否则都只能是理论的抽象。对人的本质的把握,就在于他始终处于与他人的社会关系当中,是在特定历史条件下的社会关系当中。其次要认识到社会作为人的交往实践活动的产物,应该被视为一个现实的存在,但却不应是凌驾于个人且可以脱离个人的存在。但马克思强调,我们“应该避免重新把‘社会’当作抽象的东西同个体对立起来。个体是社会存在物”[12]188。社会本身并不存在与个体的对立,因为个体总是在社会中存在的。社会之所以产生了与个体的对立,是因为不合理的总体性规则导致了人的异化。但这丝毫不能否定社会与个人之间的本质联系。归根结底,个人与社会之间更应该是一种相互建构、相互型塑的关系,彼此都内在于对方当中。“正像社会本身生产作为人的人一样,社会也是由人生产的。”[12]187个人与社会原本就是统一的,个人需要在社会中证明自身的现实性,社会也需要个人来佐证其实在性。我们对“单向度偏见”的消除就应该从根本上消除或弥合个人与社会之间的割裂,把握好两者的辩证关系。

从本质上看,“思想政治教育是调节个人与社会的思想政治关系,促进个人价值取向与社会价值导向同质发展,以实现个人与社会良性互动的活动”[13]。思想政治教育始终处于个人与社会之间,是个人与社会关系的“精神调节器”。但这种界定并不意味着在思想政治教育视域中个人与社会是分立两端的。思想政治教育实际内涵着化解个人与社会矛盾的一种整合性力量,旨在促进个人与社会之间的互动、转化与互构。个人需要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实现自身的社会化需要,个人要想实现自身个性化发展,就需要认识社会、融入社会进而参与建构社会,前提在于要使自己的思想观念不断适应社会发展所需要的思想观念,通过思想观念的变化来带动和引导自身行为发生变化,进而与社会形成互动;社会需要通过思想政治教育实现自身个性化需要,社会要让自己的普遍性要求得到个人的接受、内化和外化,就需要通过思想政治教育来灌输和传播这种普遍性要求,因為社会的要求都要通过一个个现实的、个人的具体行动来完成,进而促进与个人之间的互动。由此可见,思想政治教育作为一项以意识形态性为本质属性、以人的全面发展为终极目标的社会实践活动,必须将个人与社会都融合到自己的“视域”中,方能纠正和克服在对待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过程中的“单向度的偏见”。

四、融叠性共识:个性化与社会化的互构关系确证

从某种意义上讲,现代社会在一定程度上还原了社会的“原貌”,将一直被社会总体遮蔽的个体释放了出来,唤醒和赋予其“主体”的地位,从而让社会多样性的本质日渐显露出来。然而,后现代对多元、差异和相对的偏爱,并没有影响其对一元、总体和绝对的认可,后现代的思想家们也始终在探索个体与社会和谐共存的模式。泰勒提出了对“差异的普遍认同”。艾森斯塔特则在分析现代文明走向时,提出了“多元现代性”的概念,以打破西方现代性模式的一元性和普遍性。哈贝马斯评判了利奥塔认为的语言游戏规则之间无法达至一种共识的观点,他把“合理化”的论述建立在“合理共识”的基础上,“合理共识”则是基于交往的合理化。但哈贝马斯似乎并不认为存在“合理分歧”一说,而这恰成为罗尔斯政治自由主义的核心概念之一。罗尔斯提出的“重叠共识”奠立于“合理多元主义的事实”的认知基础上,既包含了“合理共识”,又包含了“合理分歧”,表达了对“分歧”作为“共识”前提的承认。在此基础上,本文提出“融叠性共识”概念,旨在强调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双方的关系肯认和双向观照,其中不仅表达了对多元个体的尊重、对多元个体多样个性的尊重,同时也表达了多元个体对融入社会、参与社会的期待。两者之间不仅是“重叠”关系,更是不断“融合”互构的关系。

换言之,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聚焦个体思想政治教育价值的两个向度,但这两个向度亦是可以“融叠”的,且在“融叠”过程中互动互构。社会化的教育要求内蕴着对个性化提升的需要,而个性化诉求的实质非但不排斥社会化,反而是“要在群体的互动、影响和启发下,兼顾教育对象的个性与共性,以此来实现教育对象的个性化、全面化发展”[14]。所以,思想政治教育应在秉持“融叠性共识”理念的前提下,不断确证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之间的互构关系,以实现对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解决。对于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和社会的全面发展而言,“社会化与个性化的统一,体现了思想政治教育的理想”[15]。

第一,个性化是社会化的前提。人的全面发展意味着人的个性的自由发展[16]。思想政治教育面对的是身处现实社会中的众多个体,而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特殊的,都有着自己鲜明的个性,他们构成了社会赖以存在的基石。思想政治教育通过对人的思想品德和精神家园的建构和改造而达到促进人的全面发展的目的,这里的全面发展首先就是要培养和保持个体的个性及主体性。个体需要意识到自己是主体,才会运用主体意识来思考和行动。同时,个体还要认识到自己个性的释放必然受到外在客观条件的限制,但并非不能改变,而是可以加以利用。其次要培养个体的独特性。思想政治教育要培养的是个性鲜明且形态各异的个体,不是千篇一律、如出一辙的指令工具。所以,思想政治教育必须充分尊重个性的独特之处,并且不断地型塑和强化其独特性。最后要培养个体的创造性。人类社会的每一次进步都离不开创造,创造强调的是对现存的否定和非重复性,是个性最突出的表现。思想政治教育应着力于个体创造力、想象力的培养和发挥,注重个体思维能力的提升和思想观念的解放。

第二,社会化是个性化的保证。个性化个体仍然离不开社会及其规范和秩序,否则绝对的个性化会导致社会的失序,并且丧失社会统一的价值标准。所以,需要以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来为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保驾护航。马克思将18世纪称为产生“孤立个人观点的时代”,但却指认其正是生成于“具有迄今为止最发达的社会关系(从这种观点看来是一般关系)的时代”[17]当中。社会化成为个性化的生长园地,也是个性化养成的重要保障。其前提在于,社会化的要求中包含着对不同群体个性的考量,有针对性地开展思想政治教育,要让社会化的过程也成为个性化的过程,进而准确地将特定社会的意识形态和社会发展要求灌输和传递给个体,使其个性化的发展更有目标和规范。当其个性化要求与社会化要求相契合时,个性化就能得到更好的推进。最后,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应包含对个体个性现状的超越,通过为个性的进一步完善和提升制定符合社会期待和个体发展要求的目标,并通过思想政治教育社会化使个体学会观照和接纳“他者”、学会共同生活。

第三,个性化与社会化相互建构。当我们提出以“融叠性共识”来调和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时,需明确:“共识”就是强调社会化,“融叠性”中对“合理分歧”的尊重和承认则是强调个性化。而“融叠性共识”的达成,既肯定了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之间的相互依存,又彰显两者之间的积极互构关系。在这个过程中,个性并没有因社会化而被掩盖,反而在社会化表现出的主导性中得到了保障。社会也因个性化而变得丰富多彩,个性化表现出的多样性为主导性提供了广泛的社会基础。两者是相互促进、相互成全的互构关系。这也证明,个性化与社会化矛盾的产生,在于形而上学的认知方式和社会历史发展的特殊需要。当然,从某种程度来说,思想政治教育个性化与社会化总是会产生矛盾的,这反映出社会发展要求与个体发展要求之间的张力。也正是在这样的矛盾解决过程中,才能推动个体和社会的全面发展,继而不断推动思想政治教育的变革、完善和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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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晓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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