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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肺炎疫情以来美国对中国的信任研究

2022-03-30何国平何恩钰杨怡

新闻爱好者 2022年3期
关键词:媒体报道新冠肺炎疫情

何国平 何恩钰 杨怡

【摘要】以“China”“Covid-19”和“coronavirus”为关键词、以Lexis Nexis数据库2020年度New York Times和USA Today两家美国媒体为数据来源,全文搜索经清理后的有效报道为分析样本,运用布鲁格国家间信任话语分析量表为分析框架。根据布鲁格信任量表,现将动机维度、行为维度分别操作化为“对与其他国家进行合作的可行性的积极期望”和“其他国家及其代表个体的特征”两个测量指标,内容实证分析表明,新冠肺炎疫情一年间,美国对中美两国间合作持消极态度,对中国整体表现不信任,两国信任赤字在扩大;报道呈现中国负面兼中立的形象;案例媒体对中国的信任程度没有显著差异;一年里的四个时间段在信任程度上也没有显著差异。

【关键词】国家间信任;信任话语分析量表;信任赤字;新冠肺炎疫情;媒体报道

一、导言

目前,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已成为全世界各国共同应对的公共卫生突发事件。但是,某些西方大国不断散布“阴谋论”,将疫情政治化,“污名化”中国,企图把本国疫情防控失误导致的严重后果“甩锅”于中国。面对疫情这一人类共同的敌人,一些西方国家与邻为壑,导致全球信任赤字失调(the global trust

deficit disorder)。[1]2019年3月,习近平总书记出席在巴黎举行的中法全球治理论坛闭幕式上发表题为《为建设更加美好的地球家园贡献智慧和力量》的讲话中提出“坚持互商互谅,破解信任赤字”,为推进全球治理贡献中国方案。[2]同年9月在联合国纽约总部举行的第74届联合国大会的开幕式上,联大主席班迪和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共同指出,各国之间“存在着信任赤字”。[3]

就中美两个世界大国而言,中美互信程度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呈现下降趋势,金融危机后,随着中国的崛起和美国奥巴马政府战略重心东移,中美关系呈现“高开低走、忽冷忽热”的态势。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双方互信关系进一步遭到严重破坏,直接称中国是美国的主要战略竞争对手,对中国发动的“贸易战”使两国关系愈加恶化。2018年以来中美经历几轮“贸易战”后,2020年1月达成第一阶段经贸协议,但新冠肺炎疫情全球大流行增加了世界经济的不确定性,中美两国关系再度进入不稳定状态。

“信任是国际关系中最好的黏合剂”[4],国家间的信任是国与国建构合作和互惠关系的基石与重要条件。然而,在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就美国而言,中国是否值得信任?美国对中国的信任呈现何种走向?本文尝试以美国主流媒体对中国的报道为研究对象,以信任话语量表为分析框架回应上述问题。

二、文献回顾与研究假设

(一)国际信任

国际关系与国际政治语境下的信任多在理性主义和建构主义视角下展开。理性主义的代表人物基德将信任定义为“认为另一方愿意合作而不是利用合作的信念”。[5]社会建构主义把信任看作是建立在“规范性期待”基础之上的“社会现象”,行为体通过身份的社会建构与身份认同,感知对方与自己相近的意图,从而产生信任。[6]信任是多层级现象,国际信任属于宏观层面上的信任,分为几个层面:精英层面、组织层面与社会层面。[7]结合人际信任与组织信任的理论,布鲁格(Philipp Brugger)将国家的信任概念化为关于被信任者的特定话语。[8]

(二)信任测量

信任的程度指的是行为者对他人可信度的感知,信任关系的程度指对彼此的授权程度(discretion-granting)的高低。信任本身所具有的内隐性和主观性导致很难对国家间信任程度进行精确测量,但由于信任行为与预期实现之间会存在一定的时间差,因此可以将信任理解为互信双方赋予对方权力的表现。霍夫曼认为前人的研究仅仅把双方是否进行合作作为测量信任的指标是不可靠的,信任关系是一种特殊的合作形式,涉及授予自由裁量权的政策(discretion-granting policies)和领导人认为彼此是否值得信赖。他提出了国家间信任测量的三个指标:授权指标(discretion-granting indicator)、监管指标(oversight indicator)、规则指标(rule indicator)。[9]但是霍夫曼提出的三个测量指标没有提供信任建立的标准,缺乏具体的识别规则。布莱恩·拉特邦研究關于多边机构体制设计的谈判,他将这些谈判定义为国家对实现合作的不确定性情况的信任,并从各种文本材料中捕捉到了信任的倾向,包括演讲、回忆录、日记和传记,但他的研究缺少具体的编码过程,且忽略语言使用策略。[10]文森特·基廷和扬·鲁基卡建议通过分析及追踪对冲策略随时间的变化来衡量国家间的信任。[11]蒋芳菲结合霍夫曼和包广将等人对国家间信任的测量指标,归纳了八个国家间信任的操作化指标:授权指标、监管指标、制度化指标、规则指标、利益偏好指标、政策协同性指标、风险性指标和情绪指标。[12]但这些研究大都不适用于短期的信任变化。布鲁格提出了一种适用于测量短期信任变化的方法,他提出了外交政策信任概念,并将外交政策信任定义为一种精英话语,在这种话语中,另一个国家被视为一个值得信赖的参与者。从外交政策信任概念中,布鲁格推导出了信任的维度以及信任和不信任话语的相应指标,并开发了国家间信任测量量表。[13]

(三)媒体与信任的相关研究

基于报道的信息与发表的观点,媒体建构社会拟态环境。媒体作为一种社会化机制,会以各种方式影响人们的社会信任。在国际传播与国际关系领域中的命题“媒体外交”可见端倪。一些学者从信任的角度定义媒体外交:“决策者在特定情况下利用大众媒体发出信号,向国家政府和非国家政府行为主体施加压力,建立信任关系、推动谈判,动员公众支持协议的签订。”[14]“凡是那些由政府幕后操控、运用大众传媒的力量,在特定的领域向其他国家的民众释放信息、影响舆论、塑造行为,希望在其他国家的民众中间建立信任、获得支持以及增强联系,进而间接影响他国政府行为的活动,都是媒体外交”。[15]可见,媒体在国家间交流中充当了重要的载体,传播特定的话语,影响受众关于特定国家的舆论及看法,甚至建立信任关系。话语在媒体外交中具有重要意义,“与其他外交话语实践一样,媒体外交话语的根本目的也是通过精心设计的一组论证将一国立场合理化,劝服国际受众接受这一立场,实现外交目的”。在话语互动过程中,媒体外交的行为主体生成关于自身或对方的特定话语,这些承载着特定国家的意识形态、价值观的话语,建构或解构着国家间的信任关系。

已有文献对国际信任、媒体外交的论述,所建构的影响关系为本研究提供了很好的理论框架与研究理路。但是,从测量方式来看,已有國家间(国际)信任的研究对象以宏观事件为主,或以国家领导人间的人际信任为对象,较少具体到话语及语篇中跟踪一段时期中信任关系的变化。因此,本研究将媒体报道、话语以及国家间信任进行关系勾连,以报道内容分析来考察一国对他国的信任,运用布鲁格的国家间信任话语分析量表进行编码。具体而言,本研究主要考察美国对中国的信任程度,根据布鲁格对信任的定义以及信任的测量方法,研究对象为美国主流媒体,以2020年1月1日至12月30日为考察时段,选取该时段美国主流媒体对中国的相关报道。通过测量美国主流媒体话语对中国的信任,并根据演绎生成的主题对其进行分类,最后将这些主题归纳为特定的信任态度,得出美国在研究时间段内对中国的信任倾向与形象的变化。基于此,提出以下研究假设:

H1:新冠肺炎疫情第一年中,美国更多地表达同中国对抗的态度,信任程度低;

H2:2020年间,美国主流媒体报道呈现以负面为主、兼具中立的中国形象;

H3:不同媒体对中国的描述以消极为主,没有显著差异;

H4:不同时间段媒体对中国的描述倾向有显著差异。

三、研究设计

(一)理论基础

信任的基本句式可用一个ABC模型来表达:A(信任者)信任B(被信任者)会去做事情C(特定行动)。[16]2015年,布鲁格提出外交政策信任模型,将外交政策信任概念化为信任者群体(A)内的一种话语,其中被信任者(B)——外国或其代表——在不确定的情况下执行特定的合作行动(C)。信任话语是由他国的行为(合作或对抗)、群体归属、性格特质,以及对他国的情感态度组成。话语是产生意义的现实层[17],关于外交政策的论述产生和再现一个国家本身和世界政治中其他行动者的形象。布鲁格为德国蒂宾根大学政治学系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国际信任和国际政治,在国际信任领域做了大量的内容分析研究。他开发的国际信任话语量表为国际信任研究提供了具体的内容分析方法,研究者能通过具体的编码规则,将抽象、难以量化的国际信任进行详尽的内容分析。

(二)类目建构

在布鲁格的外交政策信任理论的基础上,本文将国家间信任定义为一国对与他国进行合作的可行性的积极期望以及对他国积极、正面特征的认可。布鲁格的研究仅关注政治精英阶层(领导人、政府、专家等精英阶层)的话语,本研究将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加入考察范围,能更全面地从国家各阶层的话语中分析一国对他国的信任。新冠肺炎疫情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自疫情发生以来,媒体除了对疫情的最新情况进行跟踪报道,还关注危机下人们的日常生活、社会现状等。在该背景下,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对他国的话语应该受到关注。本研究主要考量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美国对中国的信任程度,通过测量美国两家主流纸质媒体《纽约时报》和《今日美国》中表达的对中国外交政策信任和不信任的话语。按照布鲁格开发的信任话语分析量表,信任话语包括行为和动机两个维度,类目建构如下:行为维度即相信另一个国家或其代表将以广泛合作或至少无害的方式采取行动,有三个一级类目,分别为合作(COOP)、实现合作的条件较多,难度较大,但倾向于合作(COOPIF)、对抗(CONF);动机维度,即对另一国关于情感、特质、群体归属的描述,有三个一级类目:正面特征、中立特征、负面特征。正面特征有三个二级类目:(1)行为者B是X群体的一部分(INGROUP);(2)行为者B具有正面的性格特质X(POSATTR);(3)行为者B或其行为在我们身上引起积极情绪X(POSEMO)。负面特征有三个二级类目:(1)行为者B是X群体外的一部分(OUTGROUP);(2)行为者B具有负面的性格特质X(NEGATTR);(3)行为者B或其行为在我们身上引起消极情绪X(NEGEMO)。中立特征解释为行为者B的行为使其效用最大化(NEUTRAL)。

(三)案例与样本

本研究以New York Times(《纽约时报》)和USA Today(《今日美国》,以下二报以中文名称标示)为对象性研究案例。《纽约时报》是美国著名的自由主义立场报纸,是全球影响力最大的报纸之一,拥有良好的权威性。该报在美国精英阶层享有盛誉,是外界考察美国政府内外政策与观点的重要信息来源。《今日美国》是美国发行量第二大的报纸,20世纪80年代创刊以来深受美国市民阶层喜爱。通过该报报道的内容分析可以看出美国市民阶层的倾向。

本研究中《纽约时报》和《今日美国》的报道数据样本通过Lexis Nexis数据库获取,以关键词“China”“Civid-19”和“Coronavirus”全文搜索,时间设置为2020年1月至2020年12月。《纽约时报》共获得1130篇相关报道,《今日美国》共有448篇相关报道。《今日美国》关于中国的报道以通讯与消息类新闻为主,清理无编码内容文本后,得到有效样本98篇。《纽约时报》关于新冠肺炎疫情与中国的报道关注度较高,通过人工阅读清理,排除无关、重复以及相关度低的新闻报道后,得到有效样本200篇。有效样本的差异与两报定位和所面向的核心受众阶层有关。

(四)编码与信度检验

本研究使用MaxQDA软件编码,在正式编码前,随机抽取10%的样本进行信度检测。分别由编码员1、编码员2和编码员3独立进行编码。结合霍斯特公式和史考特公式进行信度检测。编码员间信度的大小,取决于不同的编码者独立地编码能否得到一致性的结果。霍斯特提出用合并的一致性百分比来评价两个编码者间的信度,但是这种信度大小可能与编码时所用的类别的数目相关,针对此问题,史考特在既考虑所使用类别的数目,又考虑每个类别可能出现的频率的情况下,提出了π指数计算法。本研究的编码类目较多,因此使用π指数计算法来计算编码员间的信度。

在对《今日美国》的编码中,编码员1与编码员2之间的信度为0.72,编码员1与编码员3之间的信度为0.72,编码员2与编码员3之间的信度为0.82;在对《纽约时报》的编码中,编码员1与编码员2之间的信度为0.7,编码员1与编码员3之间的信度为0.61,编码员2与编码员3之间的信度为0.64。在3名编码员共6次的编码中,编码员之间的平均信度为0.7,能满足编码员间信度标准的要求,可以进行进一步的数据分析。

四、数据分析

(一)分维度数据

从《今日美国》与《纽约时报》共298篇报道的分析单位中,获得代码564个。约80%的代码与动机维度相关,25%的代码与行为维度相关。在主题上,这些编码文章主要涉及新冠肺炎疫情在中国的情况、疫情下中国人民的日常生活、中美关系在疫情下的变化等。用信任的基本句式:A(信任者)信任B(被信任者)会去做事情C(特定行动)来看,样本内容表明的是在新冠肺炎疫情语境下,美国对中国应对疫情、应对全球健康卫生危机的信任程度。

按2020年疫情在中美两国的发展趋势,本文将报道分为四个时段进行分析,分别是1—2月、3—5月、6—8月和9—12月。在新冠肺炎疫情持续的一年时间(2020年)里,美国两大主流媒体在话语中表达对中国的负面态度占比较高。行为维度的数据描述了新冠肺炎疫情一年内美国是否倾向与中国进行合作及其变化趋势。对抗(CONF)占主导地位,合作(COOP)与倾向合作但难度较大(COOPIF)的比例随着时间逐渐下降。1—2月,中国暴发疫情之初,美国对与中国进行合作与倾向合作的占比较高,此时中国疫情正处于暴发与上升期,美国只有分散的几个病例,尚未受疫情的严重影响。以特朗普为代表的美国政府表达了对中国能处理好国内疫情的信心,并希望与中国就疫情进行合作。随着疫情在美国的传播与扩散,美国疫情形势恶化,美国与中国抗衡逐渐占主导地位。例如,卢比奥等国会中的对华鹰派正加大力度,制定针对中国的更强硬政策。9—12月,美国对中国的抗衡态度更加突出,11月时值美国大选,报道称“中国仍然是2020年总统竞选中的一个议题,从总统的贸易战到他对冠状病毒大流行起源的尖锐批评”;特朗普政府的一些官员打算把美中关系引向一个长期竞争和对抗的轨道,希望无论是特朗普连任或是拜登当选,中美关系也难以逆转。这说明美国大选成为影响美国对中国态度的重要因素,而疫情则加剧了抗衡关系,给美国对中国采取对抗态度提供了更多由头,H1成立。

动机维度的数据描述了新冠肺炎疫情一年里,美国对中国情感、特征、群体归属的态度的变化趋势。美国对中国有关疫情议题以消极态度为主。在3—5月时间段里,以特朗普、蓬佩奥为代表的美国政府更多地表达了对中国的指责与批评:特朗普总统将危机蔓延归咎于中国,蓬佩奥多次指责中国掩盖病毒起源证据、拒绝美国专家进入武汉病毒研究所的实验室。美国媒体甚至用带有强烈负面色彩的词语,如“邪恶”“无耻”,评价中国应对疫情的方式。

尽管负面报道占主导地位,动机维度的客观中立报道也值得关注。9—12月的客观报道较多,6—8月的负面描述较多。具体来看,疫情初期美国认为中国政府能依靠举国体制在处理危机时集中力量;严格的封锁措施对以后的经济恢复有帮助等。9-12月,中国疫情基本稳定,中国经济自疫情发生以来首次实现正增长,但美国随着疫情暴发而进入失序状态,美国媒体对中国的客观报道更倾向于分析中国成功控制疫情的方法,例如认为中国在保护国民方面比美国做得好;中国的抗疫经验重振国人信心,使经济得以恢复等。总之,一年间,美国主流媒体报道呈现了以负面为主的复杂的中国形象,H2成立。

(二)媒体、时间的差异性分析

卡方检验主要是判断变量中不同类别的因变量上的差异是否具备统计学上的显著性,适用于定类变量。卡方检验结果显示,皮尔逊卡方值为0.2,大于0.05,接受原假设,即《今日美国》与《纽约时报》两家媒体的报道对中国的信任程度没有显著差异,且以消极描述为主,H3成立。一年中不同时间段的信任程度没有显著差异。卡方检验显示,皮尔逊卡方值为0.097,大于0.05,接受原假设,由此得出结论:不同时间段的信任程度没有显著差异,H4成立。

五、结论与讨论

(一)结论

全球疫情暴发第一年中,美国对中美两国间合作持消极态度,媒体报道建构了关于中国负面兼中立的复杂媒介形象。疫情初期中美两国交流较为温和顺畅,在中美贸易方面,签署中美第一阶段经贸协议。在防疫交流方面,中美密切交换信息。该时期,美国对与中国进行合作抱有积极态度。3月,美国疫情暴发成为两国关系的转折点。但是疫情阻止了两国的交流,加剧了彼此矛盾,此时美国对中国的态度以抗衡为主导。此时两国正处于疫情发展的不同阶段,中国通过有效的防疫措施实现了复工复产,但美国正处于暴发期,经济社会生活因疫情而受到重挫。除两国处于受疫情影响的不同阶段外,特朗普对中国的指责、外交摩擦也将两国的关系推向冰点;对中国的行动表示质疑、否定等负面情感,用负面色彩的话语描述中国,将中国视为敌人而不是盟友。值得注意的是,美国媒体对中国的相关报道存在明显立场预设的价值偏向。

一年间,美国对中国整体呈现不信任的态度,信任水平维持低位,信任赤字在扩大。无论是从行为维度还是动机维度,美国都认为中国是不可信任的对象。两家办报定位不一的美国主流媒体在对中国的信任程度上没有显示显著差异,一年中的四个时间段在信任程度上也沒有显示显著差异,说明这一时期内美国对中国的信任波动幅度较小,呈现整体不信任的态度。

(二)讨论

美国对中国的信任程度受内源性和外缘性因素影响大。内源性因素包括美国大选、国内政党鹰鸽派实力消长、社会经济状况等;外缘性因素包括此次的全球重大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反恐等,这些内外交织的特定因素外溢成为美国对中国的信任变化的诱发因素。纵观中美建交以来,中美信任水平经历屡次波动——从建立信任到维持信任,但建立互信关系后,却难以维系信任。2018年3月,盖洛普发布的民调显示,美国民众对华好感度为53%。然而,2020年3月则显示,这一数字已经降至33%,是2001年以来的最低值。美国对中国信任程度的波动,或隐或现都可以清理出上述内源性因素和外缘性因素的影响,也就是两国间的良性信任机制尚未建立。

美国媒体关于疫情等风险信息的倾向性报道,成为全球“存在性焦虑”的重要源头。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美国媒体大量的倾向性报道,特别是一些具有全球影响力的社交媒体上的虚假信息(misinformation)、误导信息(disinformation)乃至恶意信息(malinformation)如同疫情在全球扩散(misinfodemic):谎言信息充斥广播电视、阴谋论席卷网络。它们成为导致信任的对立状态——“存在性焦虑或忧虑”(existential angst or dread)[18]的重要源头。因此弥合两国之间的信任危机,恢复和重建中美基本信任,需要扩大与夯实两国相向而行的民意基础,媒体扮演着重要而关键的角色。这种基本信任被认为是维持本体性安全的行动策略,“是一种情感的而非认知的现象,根植于无意识之中,通过习惯的渗透作用与常规密切联系”[19]。

构建全球风险共同体,需中美两国共同携手。应对席卷全球的新冠肺炎病毒所形成的全球风险,各国需共同携手构建人类卫生健康共同体,中美作为具有全球重要影响力的大国要发挥引领作用。疫情下,中美作为世界的两个大国,缺少合作、关系恶化的原因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对中国的不信任。在全球公共卫生危机下,国家间应成为风险共同体,各国携手建立健全全球性风险应对机制,补齐全球治理体系在公共卫生健康治理领域的短板。在疫情常态化语境下,中美信任关系进入新阶段,在行为方面,要加强信任激励机制建设,以建设性方式管控分歧和敏感问题,为世界提供更多公共产品[20];在动机方面,推动各领域交流、交往,增强双方的感性信任。通过探索中美正确相处和良性互动之道,将中美间信任维持在正常水平,为营造良好的国际环境贡献中国智慧,避免中国掉入中美冲突中的“垫背陷阱”。[21]

[本文为2020年度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健全重大突发事件舆论引导机制与提升中国国际话语权研究”(项目编号:20&ZD320)的阶段性研究成果]

参考文献:

[1]Terry Flew.The Global Trust Deficit Disorder:A Communications Perspective on Trust in the Time of Global Pandemics[J].Journal of Communication,2021(2):163–186.

[2]沈忱,龚雪辉,等.访欧收官日,习近平提出人类要破解“四大赤字”[EB/OL].https://www.chinanews.com.cn/gn/2019/03-27/8792236.shtml.

[3]联合国新闻.联合国大会第74届会议开幕:多边主义方能提供全球挑战的真正解决方案[EB/OL].https://www.un.org/zh/node/137136.

[4]沈忱,龚雪辉,等.访欧收官日,习近平提出人类要破解“四大赤字”[EB/OL].https://www.chinanews.com.cn/gn/2019/03-27/8792236.shtml.

[5]Andrew H. Kydd. Trust and Mistrust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M].New Jersey: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2005:6.

[6]Clara Weinhardt. Relational Trust in International Cooperation: The Case of North-South Trade Negotiations[J].Journal of Trust Research,2015(5):2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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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Philipp Brugger.Trust as discourse[J].Journal of Trust Research,2015(5):78-100.

[9]Aaron M. Hoffman. A Conceptualization of Trust in International Relations[J].Euro Pean Jaurnal of International Relations,2002(8):375-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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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Vincent Charles Keating,Jan Ruzicka.Trusting relationships in international politics:No need to hedge[J].Review o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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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蒋芳菲,王玉主.中美互信流失原因再探:基于对中美信任模式与互动过程的考察[J].太平洋学报,2019(12):15-29.

[13]Philipp Brugger.Trust as discourse[J].Journal of Trust Research,2015(5):78-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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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Ole W.ver. Discursive Approaches[M].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9:197.

[18]安東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87.

[19]安东尼·吉登斯.现代性的后果[M].田禾,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00:80.

[20]王远.习近平同美国总统拜登举行视频会晤[N].人民日报,2021-11-17(1).

[21]赵鼎新.“创造性破坏”与“垫背陷阱”:美国的性质与中国的应对[J].文化纵横,2021(10).

(何国平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广州城市舆情治理与国际形象传播研究中心研究员;何恩钰为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2019级硕士生;杨怡为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2016级硕士生)

编校:张红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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