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峥，张 云

(西南林业大学，云南 昆明 650000)

1 引言

《周礼》上有记载：“原师，掌四方之地名”[1]，是“地名”一词在书上的最早记载。地名是自然和人类活动形成的具有地理属性实体的专有名称[2]，是人类经济社会发展的产物，是一种文化景观。卡尔·苏尔(Carl. O. Sauer)将文化景观定义为“附加在自然景观之上的各种人类活动形态”[3]。对某一地区的地名开展研究，可以了解该区域的自然环境、人文发展、居民迁移以及当地风俗等情况[4]。

国内外对于地名的研究最初主要是基于地名起源和考证为主，1905年美国布来基发表的《地名由来词典》就是当时研究地名来源的作品[5]。1902～1910年吉耶隆出版的《法兰西语言地图集》，显示了语言的地域分布规律，促进了地名研究从语言学向地理学的转变。1922年A·Dau-zat出版的《语言地理学》，运用地理空间比较方法研究各种民族语言在地理空间上的分布，将语言地理学的研究推向了高潮[6]。近年来，GIS技术已经在地名研究中得到应用，并渐渐成为地名学研究的一种趋势[4]。

在云南省地名的相关研究中，有关于环滇池地区以及昆明核心区老街巷的研究[7，8]，而关于云南省其它地区的研究很少。本研究主要选择有着“滇中粮仓”之称的玉溪，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以及丰富的自然资源，形成了多样的地名。

2 研究区概况与研究方法概述

2.1 研究区概况

玉溪市属于云南省管辖下的地级行政区，北面是昆明市，西南面是普洱市，东南面是红河哈尼族彝族自治州，西北面是楚雄彝族自治州。玉溪市总面积共1528.5 km2，包含1个县级市、2个区以及6个县[9]。此次研究主要对玉溪市村落地名进行研究，共获取玉溪市村落地名1116个。

2.2 研究方法概述

2.2.1 地名数据获取

本文地名位置信息均来源于网络在线服务共享平台，借助高德地图，通过Python网络爬虫技术获取高德地图API在玉溪地区的地名POI数据。将获取的地名信息数据整理输入Excel中，地名数量共计1116个。

2.2.2 区划矢量图及地形矢量图的获得

研究所需的玉溪市区划矢量图及地形矢量图，前者可从中国科学院资源环境科学数据中心直接下载获得，后者先从地理空间数据云中检索玉溪市的30M分辨率数字高程数据集，再借助已有的玉溪市区划矢量图运用掩膜裁剪技术得到。

2.2.3 数据的分析

将玉溪市区划矢量图及裁剪好的地形矢量图添加到Arc GIS 10.7中，将各类地名坐标信息导入Arc GIS 10.7中，和玉溪市区划矢量图及地形矢量图叠加，再借助GIS分析玉溪市地形图中地名周围邻域的密度情况(具体方法包括核密度估计法和叠加分析法)，获取玉溪市村落各类地名的核密度空间分布图。

2.2.3.1 核密度估计法

核密度估计法能够将目标元素在空间上的变化趋势绘制成图像，整体变化在横向上呈现连续状态，同时在纵向上突出分布的最高点和最低点的变化，因此核密度估计法可以反映地名点要素在某一地理区域内的密度分布情况[10]。利用核密度估计法评估玉溪市地名在此区域内具体的地理分布情况。具体计算公式如下[11]：

(1)

式(1)中:Fn(x)表示核密度值，K表示核密度方程，h表示检索范围的半径，n表示检索范围内样本点的个数，x-xi为估计点，x到样本点xi处的距离。针对玉溪市各类型地名，运用Arc GIS10.7软件里面的核密度分析功能估计其具体的核密度值，并将估计得到的数值绘制成核密度分布图，分析它们在空间区域内的分布特点。

2.2.3.2 叠加分析法

在地理信息系统中，叠加操作的对象是同一地理区域，在其上把多个相互区别的要素做集合运算，从而形成一个新图层，该图层合并了不同的地理指标，进一步对空间中多个目标间的关系进行分析[12]。本研究在玉溪市区划矢量图及地形矢量图的基础上，具体借助该方法实现地名点要素与该图形的叠加处理，得到玉溪市各类村落地名在地理区域内的分布情况。

2.2.4 归纳分布特征

通过制作各类地名的空间分布图，归纳总结玉溪市村落地名的空间分布规律，并进一步解释地名表征的文化内涵。

3 玉溪市村落地名分类统计分析

3.1 玉溪市村落地名分类统计

按各地区地名的由来，查阅相关研究文献，同时参考所研究区域的文化历史记载，可以得出：玉溪市村落地名的由来得益于自然可见景物，即自然景观；还有人类社会的文化景物，即人文景观，相对应地将地名分为这两大类。其中，第一大类包括地形地貌、水、动物及植物四个小类的地名；第二大类包括姓氏、军事防务、经济、人工建筑、方向位置、少数民族语言及祈愿八个小类的地名。分类统计得到玉溪市村落地名分类统计数据(表1)。

表1 玉溪市村落地名分类统计

3.2 玉溪村落地名分类分析

3.2.1 自然景观类地名

玉溪市村落地名在自然景观这一类型上主要涉及地形地貌、水、植物以及动物四种类型，数量共计415个，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37.2%。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地形地貌类地名，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11.83%，其他三类地名分别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10.04%、5.82%、9.50%。

3.2.1.1 地形地貌类地名

玉溪市的地形属于西北高，东南低。在玉溪市的西面有一处连续的山峦，相互连接形成类似于屏障状，东面和北面有若干因断层塌陷形成的盆地，因此多出现“山、谷、岭、箐、凹”等字样。这种类型地名共132个，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11.83%。“岭”指高大的山脉，如“岭岗村”；“箐”指树木丛生的山谷，如“水箐村”；“凹”有两个意思，即周围高，中间低，与“凸”相对，意同“洼”(多用于地名)，如“老凹村”。

3.2.1.2 水类地名

玉溪市的名字来源于水，在明代的古书中确定了玉溪这个地名，取其清流如玉之意，因此，在玉溪市有许多关于水的地名。水类地名共112个，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10.04%，这些地名所用的文字多为“河、塘、沟、潭、井、水”。其中，“沟”的含义是水流通过之处；“潭”则指水位较深的地方；“井”是指人工挖成的能取出水的深洞；“水”是河湖海的通称。

3.2.1.3 动物类地名

动物类地名共65个，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5.82%，用到的文字多为“牛、羊、猪、龙”等。这是因为玉溪市人民在农业生产中主要以饲养猪牛羊等牲畜为主，所以在地名中也多以这些动物名称命名。

3.2.1.4 植物类地名

植物类地名中，以含“树、花、柏、栗”字的地名较为常见，如“龙树村”“花红园”“柏枝村”，共106个地名，占地名总数的9.5%。玉溪属亚热带季风气候，且境内有哀牢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等自然保护区，所以生长植物的种类较多[13]。

3.2.2 人文景观类地名

玉溪市村落地名在人文景观这一大类上主要分为姓氏、军事防务、经济发展、人工建筑、方向位置、民族语言及祈愿7个小类，数量合计629个，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56.36%。其中，无论是从玉溪市村落人文景观类地名的数量来说，还是从玉溪市村落地名的总数量来说，姓氏类地名数量都是最多的，占地名总数的12.99%。人工建筑类地名、经济类地名、军防类地名、方位类地名、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及祈愿类地名分别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6.72%、4.84%、3.14%、7.80%、8.33%和12.54%。

3.2.2.1 姓氏类地名

姓氏类地名有145处，以含“王、高、石、白”等字的地名较为常见，如“王大户村”“高田”“石河村”“白家寨”。

3.2.2.2 人工建筑类地名

人工建筑类地名有75处，以含“房、门、坝、城、庄”等字的地名较为常见，如“油榨房”“石门”“小坝村”“古城山”“柴井庄”。

3.2.2.3 经济类地名

经济类地名有54处，以含“金、街、厂、仓”等字的地名较多，如“金厂村”“晚街”“纸厂”“高仓村”。反映出玉溪地区经济活动较活跃，物产及矿藏较丰富。

3.2.2.4 军防类地名

军防类地名有35处，以含“寨、营、关”等字的地名较多，如“陈家寨”“徐家营”“桐关村”，只存在少数的聚居扎营形式，没有类似“堡”这样的大型军事建筑，说明玉溪市并不属于军事要地。

3.2.2.5 方位类地名

方位类地名有87处，以含“上、中、下”等字的地名较多，如“下寨”“中山”“下清水河”。方位类地名多依山傍水，以居住区与自然环境的关系来命名。

3.2.2.6 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

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有93处。如“哈施”“卡腊”。在玉溪共有3个少数民族自治县，而其村名也多以少数民族语言命名。

3.2.2.7 祈愿类地名

祈愿类地名有140处，以含“新、平、和”等字的地名较多，如“新村”“平安村”“太和村”，反映出百姓对美好生活的期望。

3.2.3 其他类地名

其他类地名多出现含“大、小、亩、星”等字的地名，如“大村”“小村”“三百亩村”“明星小村”，字数较少，占地名总数的6.45%，没有明显的含义。

4 玉溪地名文化景观的空间分布特征

4.1 自然景观类地名空间分布特征

借助GIS技术的核密度估计及叠加分析法，作出图3(a)。得到玉溪市村落自然景观类型地名点在整个区域上的分布情况。由图3(a)可知，玉溪市村落自然景观类地名在地理位置上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北部、中部以及东部地区。

4.1.1 地形地貌类地名

由图1和图3(b)可见，地形地貌类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北部以及东部等山地较多的地区。含“山、谷、岭、箐、凹”等字样的地名较多，如“梁山村”“西谷村”“岭岗村”“箐口村”“老凹村”等地名。

4.1.2 水类地名

从图3(c)可见，水类地名大多分布于在玉溪市的中部地区和东部地区的山地低凹处。水类地名中，含“河、塘、沟、潭”等字样的地名较多，主要分布在山间平坦地区，水体越密，水类地名越密集，如“石河村”“塘井村”“侯家沟村”“西河村”等地名。

4.1.3 植物类地名

由图3(d)可见，植物类地名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山地地区，空间分布稀疏。这类地名常含有“树、花、柏”等文字。如“龙树村”“花红园”“古柏村”等地名。

图1 玉溪市地形地貌

4.1.4 动物类地名

由图3e可见，动物类地名主要在玉溪市的东部山地平坦处分布，中部也有分布，其余地区分布较少且不集中。这类地名主要用到“牛、羊、猪、龙”等字，如“牛皮村”“羊角村”“双龙村”等。

图2 研究区人口密度分布(人/km2)

图3 自然景观类地名核密度分布

4.2 人文景观类型地名空间分布特征

借助GIS的核密度估计及叠加分析法，作出图4(a)，得到玉溪市村落人文景观类型的地名点在整个区域上的分布情况。由图4(a)可以得知，玉溪市村落这一类型的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及北部。该大类的地名，其下分的几个小类在空间上的分布也具有差异性。

4.2.1 姓氏类地名

从图4(b)可见，姓氏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和北部地势平缓的地区，主要原因在于北部与云南省会城市昆明接壤[9]，人类活动比较频繁。这类地名常用的文字有“王、田、石、白”等，如，“白家营”“王家庄”等，与人口密度分布具有一定的相关性(图2)。

4.2.2 人工建筑类地名

由图4(c)可见，与人工建筑相关的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和北部山间小盆地地区。主要由于该区自然条件优良，适合人类居住。常用的文字有“桥、城、坝”等，如，“桥头村”“城郊村”等，与人口密度分布具有一致性(图2)。

4.2.3 经济类地名

由图4(d)可见，经济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市的北部和中部偏东山地平坦地区，这类地名数量没有其他类型的地名多，但是分布比较紧邻。主要在于玉溪北部与云南省会城市昆明接壤，交通条件便利，经济发展较快。这种类型的地名常用的文字有“金、街、厂、仓”等，如“金厂村”“晚街”“纸厂”“高仓村”。

图4人文景观类地名核密度分布

4.2.4 军防类地名

从图4(e)可见，军防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山地地区。军防建筑常出现在地势较高处，多出现含“寨、营、关”等字样命名的地名，如含“寨”字的地名有“白家寨”“三家寨”等；含“营”字的地名有“张营”“中营”等；含“屯”字的地名有“朱帽屯”“中屯村”等。

4.2.5 方位类地名

从图4(f)可见，方位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市的东部和北部地区。这类地名中，多出现含“上、中、下”字等字样的地名，如“下寨”“中山”“下清水河”，主要与村落和自然环境的位置关系有关。

4.2.6 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

由图4(g)可知，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南部和西部低洼地区，这是因为玉溪的3个少数民族自治县处于玉溪市的西部及南部，因此该类地名的分布与民族在地域上的分布具有一致性。

4.2.7 祈愿类地名

从图4(h)可知，祈愿类地名在空间上的分布具有分散性，在中部偏东地区分布稍显集中。多以含“新、平、和”等字的地名为主，如“新村”“大平田”“春和村”。

4.3 其它类地名空间分布特征

从图4(i)可知，其它类地名在分布上与人文景观类地名的总体分布趋于一致。其它类地名中，多出现含“大、小、亩、星、猎、春、沙”等字的地名，如，“大下村”“小村”“六十亩村”。

5 结论

利用数理统计方法把玉溪市村落地名划分为若干种类型，再借助GIS中的核密度估计法和叠加分析法，分析玉溪市村落地名在空间上的分布，得到如下结论。

(1)玉溪市村落地名呈现多样化，数量最多的地名大类是人文景观类地名，这类地名的数量占地名总数的56.36%。其中，姓氏类地名占地名总数的12.99%，是人文景观类这一大类中占比最多的一个小类。自然景观类地名占地名总数的37.19%。在该大类中，地形地貌类地名在自然景观类地名中最多，占玉溪市村落地名总数的11.83%。一个地区的地名不仅表明该地区的人文历史特点，还能突出该地区在环境方面的特殊属性[14]。姓氏类地名的占比，代表了该地区具有较为悠久的人文历史；地形地貌类地名的占比，表明玉溪地区地形的复杂。玉溪地区悠久的人文历史与复杂的地理环境共同形成了多样的玉溪市村落地名。

(2)自然景观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市北部、中部和东部地区。在该类地名中，地形地貌类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北部和东部的山地。水类地名大多分布于玉溪市的中部和东部地区的低洼处，植物类和动物类地名则大多分布于东部地区，分布比较稀疏。总体来说，自然景观类地名的分布与玉溪市地理环境方面的特点比较贴合。

(3)人文景观类地名所处地理位置受人类活动和自然条件的影响，多分布于玉溪市东部和北部。其中，姓氏类、人工建筑类及经济类地名主要分布在玉溪市的东部和北部，与人文景观类地名的分布及人口密度分布相吻合，主要受北部便利的交通条件及东部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所影响。祈愿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的中部偏东地区，与人口的分布有一定的关系。军防类地名主要分布在玉溪的东部地区，分布较少，反映出该地区军事活动不发达。少数民族语言类地名主要分布于玉溪的南部和西部地区，与几个少数民族县的分布具有一致性。人文景观类地名在功能上承担着本地区有关文化、经济、防御等方面的历史记载作用，是玉溪市人文历史的重要载体[15]。

地名的形成不仅与一个地区的自然环境有关，也与当地的人文环境有关。在当前城市快速发展的过程中，应注重对地名文化的保护与传承，分析地名在整个玉溪市的分布情况，以期为玉溪市地名的管理和保护提供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