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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马斯结构主义视角下《雷雨》的表层与深层结构

2021-12-08尚慧桃

戏剧之家 2021年35期
关键词:周冲繁漪马斯

尚慧桃

(中国传媒大学 北京 100024)

在中国话剧史上,曹禺的《雷雨》是一部非常经典的作品。自诞生之日起,学界对《雷雨》的探讨一直没有停止。近些年来,学者们对于该剧的认知也越来越深入,学界开始注重从社会问题剧、性格分析、情欲阐释等角度分析《雷雨》。《雷雨》内涵丰富,本文试从结构主义的角度对该剧的表层结构与深层结构进行分析。

一、格雷马斯叙事学下《雷雨》的表层结构——情欲错置

在《结构语义学》中,格雷马斯将叙事学中的话语结构分成两个层面,即表层结构与深层结构。格雷马斯的表层结构指叙事上的行动模式,即产生欲望、具备能力、实现目标和得到奖赏。

除去序幕和尾声,在《雷雨》中,出场的主要人物为繁漪、周朴园、侍萍、周萍、四凤、周冲、鲁大海、鲁贵,这八个人物由过去的故事和现在的故事串联起来,其中枢纽人物则是繁漪。该剧以繁漪想要挽回与继子周萍的乱伦爱情为开端,串联起两代人两个家庭三十年里的情感秘密,揭开周朴园与侍萍、繁漪与周萍、周萍与四凤、周冲与四凤、周朴园与鲁大海等人物之间的关联。因此,对整个故事来说,繁漪这一人物是极其重要的,如果没有繁漪的情感与后续因情而产生的行动,就不会有这个悲剧故事。因此,笔者认为,繁漪是本剧的主体,而以繁漪为主体而引发的一系列行动、结果都表明这段感情是情欲错置的代价。

产生欲望:欲望驱使人物产生行动。主体只有受到欲望的影响,才会发出行动,由此推动故事发展。繁漪与周萍的对话道出了二人在半夜里第一次发生的乱伦事件。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个敢爱敢恨的“最雷雨”式的女子身上。一出场,繁漪被设定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她的神情、姿态,都显出她是一个受抑制的女人。繁漪在最美好的年纪与年长的周朴园结合,却没有得到她应该被回应的情感,故而她痛苦、绝望,内心积郁的爱情之火随时都会被点燃,因此才会与周萍做出逾越伦理的事情,从而促成人世间“最残酷的爱和最不忍的恨。”

具备能力:繁漪“最雷雨”式的性格就是她的能力。具有这样敢爱敢恨的能力才会促使想法转化为实际行动。繁漪被困在周家大宅里,周朴园的年纪比繁漪大,繁漪内心炙热浓烈的情感投射到周朴园这个冷冰冰的人身上,没有回音。在偶然的情况下,半夜时分,繁漪在周家客厅里哭泣。尽管此处剧情并没有交代繁漪哭泣的原因,但在整部剧里,繁漪的阴郁与整个周家的压抑环境脱不了关系。如繁漪在第二幕里对周萍说的:“罪恶,罪恶。你的祖宗就不曾清白过,你们家里永远是不干净。”在周家压抑的环境下,繁漪内心的情感没有办法得到宣泄。在封闭的周家大宅里,她无意间抓住了周萍这根外表正常但内心懦弱的稻草。这个被繁漪视为救命稻草的人成了她热烈情绪的出口。就这样,繁漪在情绪压抑多年后,忽然遇到了一个似乎可以承载这浓烈情感的躯体,基于此,繁漪将她敢爱敢恨的能力淋漓尽致地赋予到了周萍身上。

实现目标:繁漪的欲望体现在她的情爱上,那么她的目标落实在行动上就是用尽一切办法让周萍留下来或者带走她。这个有着“雷雨”式性格的繁漪为了达成她的目标,首先与周萍进行了交谈。在周朴园逼繁漪喝药后,繁漪对周萍透露了自己的想法,想要靠自己的真情对周萍进行挽留。但也在这一场景中,繁漪发现了周萍的懦弱。周萍佩服他的父亲,但又恨他,于是与繁漪犯下了乱伦的罪过。但空虚脆弱的周萍在理智回来的那一刻,又觉得自己承担不起这份爱的重量,他把这段关系归结为一种“谁听了都厌恶的关系”,他只好对繁漪视而不见。周萍在这不正当的关系里越是恨自己,他就越想要摆脱这种痛苦,但灯红酒绿、醉生梦死的生活并没有让他解脱,于是周萍选择喜欢四凤来冲破这种不正常的状态。面对周萍的退缩,繁漪进一步想通过周冲、周朴园对周萍进行挽留。在周冲表明自己喜欢四凤后,繁漪希望周冲可以和四凤在一起,以此来拆散周萍和四凤,从而让周萍留在自己身边,然而,这种想法并没有成功。从周冲身上,我们可以看到受当时新思想影响而成长起来的年轻人的精神面貌。他对爱情有着美好的憧憬,认为爱情不应该受到金钱、门第、阶层的影响。他喜欢四凤是因为她单纯且明白劳动的意义。可周冲的情感没有经受住考验,周冲认为:“不,不,我忽然发现……我觉得……我好像我并不是真爱四凤;(渺渺茫茫地)以前——我,我,我——大概是胡闹!”繁漪又想通过周朴园的专制家长身份来阻止周萍离开。但周朴园的介入牵扯出了两个家庭的情感纠葛,事情的真相让周萍和四凤都没能走掉,但繁漪并没有成功实现目标。周萍、四凤、周冲都因为真相失去了生命,而繁漪也由此疯掉了,精神上被宣判了“死亡”。

得到奖赏——死亡与疯狂。周家与鲁家两个大家庭里的人物都被繁漪的情感欲望纠集到一起,而随着因欲望而产生的行动揭示了血缘真相后,两个家庭两代人都为此付出了代价。周萍、周冲、四凤三个人付出了生命代价;繁漪、侍萍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从此发疯;周朴园虽然身体上完好,但他成为了残酷真相的发起者和目睹者,留下他一个人守着这座宅子,更是一种无休止的折磨。

二、语义方阵下《雷雨》的深层结构

格雷马斯的语义方阵,又被称作符号学矩阵,这个矩阵既可以运用于静态的非叙事文的分类,也可以用于动态的叙事文的分类。运用符号学矩阵可以深入分析《雷雨》的叙事结构。

如上图的格雷马斯语义方阵所示,在格雷马斯的语义方阵中,他以二元对立原则为基础,图中A 与B的对立正如-A 与-B 一样,是互为反义的关系。A与-A、B 与-B 则为蕴含关系。这两种不同的对立关系,又构成了一个四元相对体,图中的A 与-B 同B 与-A一样,都代表了两者既矛盾但又不彻底对立的关系。

在《雷雨》中,周鲁两家两代人的情感纠葛是从繁漪要挽回周萍开始的,在此设A 为繁漪,在剧中繁漪的对立面是周朴园,繁漪带有“雷雨”式的性格,周朴园则是冷酷无情的资本家。二人分别在繁漪喝药、周朴园请克大夫为繁漪看病、繁漪从鲁贵家回来后遇到周朴园这三个场景中表现了正面交锋。剧中的另一组对立关系是周萍与四凤,四凤会劳动,周萍是弱不禁风的少爷。周萍与四凤虽然有感情,但二人是同母异父的兄妹,有至亲的血缘关系,他们两个是注定不可能在一起的,故而这两组都形成了反义的关系。除了反义关系,还有两对蕴含关系,即繁漪与周萍、周朴园与四凤。与此同时,在繁漪与四凤、周朴园与周萍之间还有两对矛盾关系。繁漪与四凤的矛盾就在于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周萍,但由于繁漪与周萍是名义上的母子关系,繁漪不能将两人的感情和盘托出,而四凤由于身份是丫鬟,她与繁漪是主仆,所以在地位上并不具备与繁漪相抗衡的能力,故而二人不构成完全对立的关系。另一组矛盾关系则是周萍和周朴园,这具体表现在周萍对周朴园的恨。周萍对繁漪的情愫暗含了他对父亲的恨。正如繁漪对周萍所说的:“你说你恨你的父亲,你说过,你愿他死,就是犯了灭伦的罪也干。”于是,周萍通过与繁漪在一起来宣泄自己对周朴园的恨。这一行为历来被人们解读为弑父娶母,在此,周萍通过与繁漪的乱伦实现了对周朴园精神上的弑父。作为儿子,周萍的实力也无法与周朴园直接对抗,只能以私下的行为进行报复,故而也是一组不完全对立的关系。整部作品围绕三组、六对关系展开叙事,通过以上分析可以得出《雷雨》的叙事矩阵,如下图所示:

《雷雨》一剧以其优秀的艺术魅力与深刻的思想价值流传至今,一直都是我国话剧研究的重点。格雷马斯的结构主义叙事理论为研究《雷雨》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一方面,从“二元对立”原则出发,将《雷雨》中的各个人物、要素进行解读,能让人更清晰、明了地看出作品的情感发展脉络和戏剧冲突。另一方面,叙事矩阵的运用使作品中的人物关系更直观,从中可以看出,剧中每个人物之间都存在着大大小小的矛盾,而这些矛盾都不能简单地归罪到一个人身上,这样更增强了《雷雨》作品的悲剧性。

注释:

①曹禺:《雷雨·序》,田本相、刘一军:《曹禺全集》,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6 年版,第46 页。

②曹禺:《雷雨·序》,田本相、刘一军:《曹禺全集》,石家庄:花山文艺出版社,1996 年版,第101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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