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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气针法的研究概况

2021-11-30李重辰

光明中医 2021年18期
关键词:针感导气灵枢

李重辰 连 清

导气法是《灵枢·五乱》中于针刺补法和泻法外另设的一种针法,具有取穴少、操作手法轻柔徐缓的特点。随着后世医家对其进行论述及发挥,导气法在取穴与操作上被赋予了不同的涵义。为理清脉络,笔者通过查阅文献对本法的源流与发展,具体操作方法,临床应用3个方面进行归纳总结,并结合自身针刺体会对该法的未来发展方向提出个人的看法,综述如下。

1 导气法的源流与发展

1.1 导气法的源流“导气”一词出自《灵枢·五乱》“徐入徐出,谓之导气”。导气法是在把握整体气机分布的前提下,通过针刺以引导逆乱之气恢复常态的方法[1]。根据《灵枢》记载,导气针法取穴多为病变部位相关经脉中的荥穴与输穴,其针刺特点为缓慢进针,缓慢退针。因为这种针刺的进针与退针速度没有明显的区别,所以和“徐入急出”的针刺补法与“疾入徐出”的针刺泻法不同,是《灵枢》单独设立的一种针法[2]。导气法并非补法或泻法,却能够到达平定逆乱气机的作用,使周身之气各守本位,与针刺补泻法达到相同的目的。所以《灵枢》将导气法的特点概述为“补泻无形,谓之同精”。

1.2 同精导气与导气同精金代医家李东垣继承《黄帝内经》的学术思想,结合其脾胃理论提出“同精导气法”和“导气同精法”。李东垣认为胃气下溜会引起五脏气机的逆乱[3],此时可以同精导气,选取脾胃的募穴以及五行属土的五输穴行导气法,通过对脾胃气机的调整使五脏之气归于平和。根据李东垣的“阴火”理论,人身元气衰则阴火上升,可以导气同精,选取阳经的荥穴、输穴中五行属水、木者以水养纳阴火,以木升达正阳。正阳上升,阴火下潜,使得阴阳气机各归其位,而达到除乱气而愈疾病的目的[4]。

1.3 飞经走气调气法吴节等认为明代针灸医家徐凤在《针灸大全·金针赋》[5]中提出的调气之法是对《黄帝内经》导气法操作的进一步发挥,以青龙摆尾、白虎摇头、苍龟探穴和赤凤迎源四法“飞经走气”,用于治疗关节滞塞、经气不通的病证。有学者认为该四法的实质是运用行针手法,诱发经气感应,引发经气以特殊的传递方式沿着经脉走向传导至病所以达到治愈疾病的目的[6]。通过分析可以发现《灵枢》与《脾胃论》中的导气法并非单纯的针刺手法,而是在分析脏腑经脉气机分布的前提下选取腧穴针刺,令逆乱之气“有道以来,有道以去”,是一个完整的诊疗思路。而“飞经走气”四法为通关过节的具体行针手法,虽然有导引经气的作用,但是主要治疗经气滞塞关节而非用于治疗气机逆乱的非虚非实之证,亦非轻柔徐缓的手法。

1.4 当代医家对导气法的论述当代医家对导气法在理论阐述、腧穴选取以及针刺方法上各有论述及发挥。

1.4.1 在理论阐述方面王锐[7]从清浊升降的角度对导气法进行阐述,认为导气法通过徐徐进针引导阳分的浊气沉降至阴分,徐徐出针以引导清气升腾至阳分,如此使得清浊归位,营卫和谐,乱气自平。赵京生[2]则基于五乱的观点从经脉本气自乱的角度分析发病机制,提出凡是以经气逆乱为主要发病机制的相关病症皆可用导气法治疗。并认为,导气法虽然是非补非泻的针刺方法,但是对部分有虚实偏向的疾病也能起到良好的治疗作用。有学者认为《灵枢》导气法应注意与平补平泻法相区别。《灵枢》导气法为非补非泻的针法,而平补平泻法虽然在古文献记载上具体含义不同但是属于先补后泻或小补小泻的针法,二者属于2个体系[8,9]。

1.4.2 在取穴方面徐宗[10]提出外经病证的取穴原则为分经辨证并结合腧穴特性选取荥穴、输穴与局部穴位相结合的方法。张永臣等[11]认为李东垣提出的“同精导气”提示运用导气法调节脏腑功能紊乱时可以选取五腧穴中土属性的穴位与脾胃的俞穴、募穴,而“导气同精”则提示导气法治疗肌肉筋骨的病证时适合选相取关经脉的荥穴与输穴。

1.4.3 在操作方面兰春燕等[12]创建了强、中、弱连锁导气操作法,可以调节控制气的传导。赵荣等[13]认为在导气法操作过程中,医者注重守气可以使针感强化且持久,使得治疗效果更佳。张国鑫等[14]认为情志相关类疾病都有“神机逆乱,气血失调”这一发病机制,故在行导气法针刺治疗时应注重“调神”。王玲玲等[15]对导气法的具体操作提出量化规定,并附以变通手法,应用于与情志密切相关的疾病治疗中,取得较好的疗效。

2 导气法的具体操作

《灵枢·五乱》只对导气法的操作仅简述为“徐入徐出”,对导气法的临床意义概述为“补泻无形,谓之同精”,而对其使用的针具及具体操作方法未有提及。

陆寿康主编的《针法灸法学》[16]对导气法的具体操作描述如下:“在进针得气后做导气手法。由浅层徐徐插入深层,再从深层徐徐提退至浅层;或由深层徐徐提退针至浅层,再从浅层徐徐插入至深层。每1次需3~4 min,为导气1度。可反复行针3~5度, 每度导气可留针3~5 min,再行下一度导气法,也可连续操作。待导气完毕,留针20~30 min”。

赵荣[13]在临床实践中发现, 持续的缓慢进针缓慢退针常常能诱发针感向着病所传导, 甚至直达病变部位,故建议在针感传至病所时持针守气5 s,以维持并强化针感。

冀来喜在全面分析《灵枢》导气法相关理论的基础上,将导气法应用于临床,经过多年的实践创立“调神导气”法。根据患者自身体质以及对针刺的耐受程度,施以柔和徐缓的针刺手法缓慢捻转进针与退针,以引导经气,平定神气。该法强调医者自身需要收敛心神注意针下的变化,同时还要顾及患者的精神状态,保持医患交流[14]。

康冰等[17]在远端取穴针刺后缓慢捻转, 等待针感传导至病所,如针感不能上传则在其留滞之处再取一穴或数穴继续行导气针法直至针感扩散至病所。

吴节等[18]总结出导气法应在舒适安静的环境下进行,医患需要有良好的沟通,医者双手配合操作,以医者之意念凝聚指下,根据手指感知到得气的状况,刺手使用不同的行针手法,押手辅以循、按、弹、捏等法,使气感在整个操作过程中得以维持。

王玲玲等[15]对导气法提出量化指标,认为导气法应当均匀和缓地边提插边捻转,提插捻转的频率为每分钟60~100次,捻转幅度小于90°,提插幅度以1~2 mm为宜。有效的针刺体现在2方面:医者以能够感到针下时刻保持着一定的紧张度(提插捻转时感觉各个方向的阻力相同),又能顺畅行针为宜;在导气针法的刺激下,患者常能感觉到微弱、舒适并持久的针感。

3 导气法的现代临床应用

目前导气法的临床应用主要分为:①以陆寿康主编的《针法灸法学》[16]中导气法操作为规范的传统“导气法”。②以冀来喜、王玲玲等为代表,以“守神”为首务,适用于神经系统疾病及情志相关类疾病的“调神导气法”[13,15]。③综合使用多种手法行针或布针以激发经气传导至病所的“循经导气法”。

3.1 常规导气法张稀等[19]取天枢、大横为主穴行导气法针刺治疗功能性便秘40例,均获良效。其中32例治愈,8例好转。张永臣[20]以导气法针刺四关穴治疗面肌痉挛患者34例,结果愈显率76.4%,有效率97.0%,对照组选用常规取穴,常规补泻针刺法34例,愈显率53%,有效率94.1%。认为四关穴导气法和常规取穴补泻法针刺均对面肌痉挛有效,而前者效果更优。赵荣等[13]取以中极穴为主穴行导气法针刺治疗良性前列腺增生尿淋漓不尽和痛经取得良好疗效。徐宗[10]认为临床上遇到气机逆乱或者虚实不明显的病症都可使用导气法治疗。王玲玲等[15]认为导气法对于久病顽疾,尤其是抑郁症患者有特别的疗效,曾观察58位抑郁症患者,将其随机分组,其中治疗组30例采用导气针法治疗,其余28例纳入对照组者以常规电针组治疗。结果:治疗6周后导气组各项指标的改善均明显优于电针组(P<0.05)。认为相对电针而言,导气法针对性更强,调控更加灵活并且涉及心理治疗的范畴。梁云武[22]将60例失眠病例随机分配到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行导气针法,对照组行平补平泻针法治疗,治疗组与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93.33%和80.00%,2组临床疗效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结论:导气针法与平补平泻针法治疗失眠均有显著疗效,导气针法在治疗失眠方面疗效更优于平补平泻针法。洪秋阳[23]对80例失眠患者进行观察,将其随机平均分为观察组和对照组,观察组导气法针刺结合放血取四关、风市、安眠为主穴行导气法针刺辅以耳尖放血;对照组选取四神聪、神门、三阴交等腧穴行常规针刺。通过对2组失眠患者 PSQI 总分和 Epworth 总分在治疗2周、4周后与治疗前比较。结果观察组与总有效率高于常规针刺组。认为针刺导气法配合放血疗法在原发性失眠的治疗上具有一定的优势。

3.2 调神导气法冀来喜认为以神机逆乱,气血失调为发病机制的神经系统疾病及心理疾病,在针刺治疗中宜使用调神导气法。张国鑫曾以梅花针扣刺配合导气法治疗更年期失眠以及慢性非细菌性前列腺炎,取得良好效果[24]。叶青治疗失眠,在其他取穴及针刺手法都相同的情况下,手法组30例取“申脉”“照海”为主穴调神导气,对照组30例“申脉”“照海”留针不行针。经过10次治疗后对疗效进行评价,结果手法组和对照组的总有效率分别为96.7%和76.7%,手法组疗效优于对照组。陈丽智[26]在常规取穴的基础上于大椎、风池、风府、神庭行调神导气法治疗焦虑症,第1次治疗结束后,患者形体得以放松,坐立不安明显缓解。治疗2周后,患者睡眠有所缓解,烦躁、易怒明显减轻,能与周围患者及医护人员进行正常交流。每周治疗3次,治疗6周结束时患者SAS评10分,HAMA评分5分。1个月后电话随访时,患者SAS评分6分,HAMA评分3分。

3.3 循经导气法高卫等[27]取双侧委阳、肾俞、膀胱俞以导气针法针刺治疗肾绞痛86例。结果86例全部有效,其中即效77例(89.53%)。认为导气针法对肾绞痛有迅速且可靠的疗效。康冰[17]取风池穴为起始穴行导气法促使针感上传,如针感不能上传则在其所传达之处再取一穴“接力”行针直至针感传到病所,配合内服中药治疗感音神经性耳聋,取得良好效果。

4 讨论

《灵枢·九针十二原》提到:“刺之要,气至而有效”。据临床报道,当针刺出现的循经传感现象往往会有很好的治疗效果,而该传导方向有趋病性,循经传感便成为了一些医家对于“气至”的理解[28,29]。而通过不同的针刺手段人为地控制感传的方向也逐渐成为对“导气”一词的诠释,与《灵枢·五乱》导气法所表达的引导逆乱气机归于平和有着一定的区别。有研究认为循经感传是以结缔组织为基础,与神经信号传递以及微循环物质运输有关的一种现象[30]。然而也有医家认为“气至”是“已补而实,已泻而虚”,谷气顺畅,脉象归于平和的描述[31]。笔者结合临床实践以及自我针刺体会,认为当人体发生病变时,腧穴的状态发生变化,当行针刺治疗时皮肉与筋膜会发生轻微的旋转移位,表现为留针时将针顶出或者螺旋缠绕,而轻柔的捻针和徐缓的进针可以给相关组织移位留下足够的时间和空间。至于对感传的体会则与患者自身敏感程度和组织变动的幅度大小有关,并不能认为没有感觉到循经传导就不是“气至”从而使用强刺激手段进行干预。

5 小结(导气针法与导气手法需加以区分)

导气法是一种用于平定逆乱气机的非补非泻的古典针法,取穴多依据分经辨证并结合腧穴特性选取荥穴、输穴与局部穴位相结合的方法,以达到使营卫气血各守其乡的相对稳定状态。纵观导气法的发展历史,导气法最初不仅是一种针刺手法,而且是一套系统的诊疗思路,包含了对病证的识别,病机的分析选取相应腧穴的过程。历代医家的实践与分析,对导气法进行完善与补充,同时也使导气法的内涵发生了变化。在取穴方面李东垣对其进行进一步阐述提出“同精导气”和“导气同精”,在操作方面徐凤对其进行发展与补充设立“飞经走气”调气手法导引气机定向传导。现代医家对导气法理论和操作进一步发挥并创立“循经导气法”“调神导气法”。在临床应用方面,目前导气法多用于没有明显虚实偏向的慢性病,情志相关类疾病。而对某些有虚实偏向的疾病,急性病导气法也能取得不俗的疗效。为使针刺发挥最大效应,对周身气机升降聚散的感知与判定尤为重要。笔者认为导气法的取穴应该由周身气血输布的情况所确定。根据气机逆乱所发生的部位,判定在经、在脏或者在腑。气乱在外经可以局部取穴,不效时可辅以与该部位相关经络的荥穴、输穴进行针刺,如气机逆乱本就发生于五腧穴所处的四肢部位并且皮部有瘀络则先刺络放血,再取荥输;对于腑病的治疗可选取下合穴,病位在脏者可以选取背腧穴与募穴,对于神志病的治疗可选取督脉腧穴。选定腧穴后行针刺时应以细毫针缓慢捻进,缓慢退出,行针过程中以患者获得轻微、持续、舒适的针感为佳。医者须仔细感受针下的变化并保持与患者的及时交流。目前对导气法的研究多集中在手法的操作以及针感传导方面,而对气机动态变化的分析与实测(如赤羽氏知热感度测试)研究较少。导气法作为一种立足于整体,取穴少,手法轻柔的针法,更容易被患者接受。在提倡舒适化治疗的今天,针灸保健,针刺调节体质可以作为导气法的应用方向。但是该法操作精细,对施术者要求较高,且耗时较长,取穴多依照经验选取。为了更好推广该法的临床应用,做到精准的腧穴选取,寻找一种探测人体经气分布的实测方法也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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