憩园

记事簿

早晨的枫叶，它的红色

是从黑色里过来的。

天空高远，工厂的树木

还没有从机器声里醒来。

我们也一样。

繁花和浓郁

很难让我欢喜。

遗失的小物件和骨骼般的树枝

总给我心灵的震颤

有一种突然意识到存在的停滞感。

工人在种树也在种他们的人生。

悲喜与此无关。

高压线由垂直伸展慢慢变成曲线

几只细长尾巴的鸟

停在上面。

我的后方是空旷地。

（如果野草不算是有意义的某物）

它们随风，旋转出草籽将土地覆盖

又不让人们轻易靠近。

这些都没能足够表达我的感受。

树下诗

我将车开到红叶石楠树中间的土路上。

每一片红叶都是完整的回忆，它们

被绿叶簇拥着，重叠的失眠。

土路铺满落叶和野蒿

我漫步林间，感受被截肢的香樟

散发出的香味。嗅觉告诉我的东西

我想告诉更多人。我闭上眼睛，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难以隐藏。

几分钟之后，周围的空气更加温和

跟隨着微风我跳起舞来。

在声音的形状中，我就是它们。

雨后还有其他东西

雨拍打在车顶，啪啪啪的声音

是伟大的传统。

我从未否认身在其中

我是一个传统的中国诗人。

雨滴滴落在车前玻璃上的样子

和前排座椅两侧玻璃上的样子

不是你在书本里想的那个样子。

某一天当你也坐在车里，外面

下着雨，你可以试试看。

雨拥有巨大的延展性，雨后的延展性

更宽阔。尤其是稻子被收割之后的稻梗

能够让我们认识什么是收获之后的虚无。

写  作

清晨公园的木桌，

聚集几个老人。他们不说话

只是那么聚集着。白鹭

在水面上低飞。白昼的绸缎被掀开。

红叶李。银杏。矮生百慕大。

矗立着的植物和匍匐着的植物。

绿荫小道缀满阳光。

芦苇荡漾被称作芦苇荡。

描述眼前的事物我是在行的

（这种描述必须是无声的。）

视野之外的一切交给想象。

清洁工清扫落叶，也在清扫

树上的果子。在所有植物中

广玉兰最能够让我安静。

看到它。触摸到它。感受到它。

回到原来的地方再次凝视

这和不曾触摸过的凝视

是两种感觉覆盖在一个人身上。

责任编辑    木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