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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遥木瓜古村落韧性系统的解析与重构

2021-11-10

山西建筑 2021年22期
关键词:木瓜古村落韧性

冯 璐

(山西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山西 太原 030001)

1 概述

近年来,在快速推进城镇化的进程中,拥有地域文化特色的古村落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着大量原住民流失与开发过度的双重困境。一方面,迫于生存的压力,大量村庄居民通过外出打工以谋求更为经济的生产方式,造成大量“空心村”的出现;另一方面,在经济利益的诱惑下,开发机构的强势介入打乱了原本稳定和谐的村庄社会-生态系统,不仅干扰了自然生态环境,同时粗放式的开发模式对古村落的空间肌理、传统风貌等都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负面影响。在内因与外力的双重扰动之下,不仅村庄的正常功能与居民生活难以维系,同时抵御传统文化的传承也面临着空前的困境,村庄逐渐走向单一化与消失化两个极端。

在现代化发展冲击之下,传统意义上只关注村落空间格局与建筑风貌的物质层面的更新方式已经脱离村庄发展的真正需求,培育乡村聚落特别是具有文化保存价值的村落抵御外来干扰的能力、促进村庄转型发展在当前乡村振兴语境下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韧性系统理论作为强调动态平衡的新方法,对于古村落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2 “韧性”理论的主要思想

2.1 “韧性”的起源与认知

“韧性”一词最早为回到原始状态的意思。后经法语、英语的引用与延伸,至今演变为“resilience”。“韧性”这一概念于19世纪中叶作为最基本的概念被应用于机械学和工程学,用以阐述木材或钢铁等材料的抗压性;20世纪50年代~80年代,韧性在西方心理学当中用以描述精神创伤之后的恢复状况;1973年,韧性的“生态学”身份首次亮相,加拿大生态学教授霍林在其出版的《生态系统韧性和稳定性》这一著作中首次提出“生态系统韧性”的概念[1]。由于韧性这一概念的重要性及可读性逐渐为学者所重视,其在生态学中的研究领域已经逐渐从自然生态学拓展到了社会生态学。

2.2 “韧性”的演变与内涵

韧性概念自提出以来,学者对其概念的认知深度经历了工程韧性—生态韧性—演进韧性的演变过程[2],这两次深刻的认知变革不仅丰富了韧性理念的外延和内涵(见表1),同时也标志着学术界对于韧性理念认知深度的逐步提升,为其后续的拓展应用奠定了扎实的基础。

表1 韧性的三种不同观点的内涵解读

工程韧性主要应用于工程学领域,是指系统在受到干扰之后恢复到均衡状态或稳定状态的能力;生态韧性强调系统具有多元的均衡态;而演进韧性则认为任何系统的本质都会随时间持续不断地主动适应和调整,其最终目的是系统在多尺度上的可持续发展[3]。

2.3 “韧性”理论对古村落发展研究的适用性

古村落作为独具地域历史文化特征的一类文化空间类型,在文化体系、经济制度、社会关系等方面形成了一种区别于城市的社会生态系统。在忽视自然灾害等突发性破坏因素的前提下,形成初期的古村落内部社会网络关系稳定,外界的扰动因素不足以对村庄的发展造成“质”的干扰。但在发展后期,外界的扰动力度与因素均与初期的社会背景有着质的差异,自然环境的变化、政策的引导以及村民对现代化生活方式的向往等因素使得古村落的原生系统遭到了持续性的冲击,村庄从最初单一稳定的状态逐渐向多时空叠加的动态演进状态转变,其历程与演进韧性观点中“利用—保存—释放—重组”的更迭过程颇具相似之处。外界的干扰或因村庄无法抵御而走向消亡,或因快速反应形成的自适应能力而走向新的动态平衡,完成新时代背景下的自我更新和转型。

因此,韧性理论的应用为解决乡村振兴问题提供了新思路,特别对于古村落这一具备深刻的文化属性的社会空间,其振兴与发展更应该“以人为本”,关注村民内在的精神层面的需求,从文化复兴、场所营造等方面入手,不断提升其抵御外来干扰的自适应能力,实现村落的可持续发展。

3 古村落的韧性系统解析

3.1 古村落语境下的韧性系统

韧性系统在古村落语境下是指村落本身在受到内外扰动(自然作用、社会因素)之后,凭借其自身的适应能力与组织能力,仍能够保持基本的空间结构、地域文化、地方风俗等特征,同时村庄的社会生态系统拥有自主学习、自我调整、自我更新的能力,能够维系社会、经济、文化和生态的动态平衡[4]。韧性视角下,外部的扰动因素将成为古村落自我进化的催化剂,通过对村庄社会生态系统的剖析与认知,构建村庄发展的缓冲区,针对扰动因素进行适应性改变,从而实现自我动态平衡发展。

3.2 古村落韧性系统的内容框架

本文参考荷兰Wim Heijman[5]教授对乡村聚落韧性系统的阐释,构建以生态韧性、社会韧性、经济韧性为基本框架的韧性系统体系。

3.2.1 生态韧性系统

生态韧性系统为社会韧性系统与经济韧性系统提供了必要的物质环境空间与发展空间,是构建社会韧性与经济韧性的硬件保障设施,集中反映了村庄的地域核心文化,在古村落中则主要通过自然生态与人文生态来体现,其中包括自然资源、山水格局、空间格局、建筑风貌、公共设施、道路交通、传统工艺、地方风俗等要素。

3.2.2 社会韧性系统

社会韧性系统是韧性系统的骨架支撑,是推动韧性系统建设的运转手段和软件填充,是社会系统面临外界不确定性或扰动时恢复平衡状态的能力,对村落能够抵御外来冲击而不失去其自身结构和主要功能的控制能力具有关键作用,主要通过人口结构、社会组织、社会网络、社会保障制度来体现,其中包括人口规模、人口构成、年龄结构、文化水平、劳动力构成、组织模式、组织成效、邻里关系、集体意识、保障机制、价值取向、公众参与等要素。

3.2.3 经济韧性系统

经济韧性系统贯穿韧性系统的始末,是村庄发展诉求的集中体现,是推动村庄发展与变革的主要扰动因素,直接作用于生态韧性系统与社会韧性系统,特别是在现代化发展背景下,村庄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与外来资金的流入对村庄的韧性系统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在古村落韧性系统中主要通过生产方式、资金组织来体现,其中包括农业生产、非农活动、资金来源、资金利用等要素。

古村落韧性系统中三个子系统之间的关系是彼此交织的状态,互为扰动与促进的共生关系,通过各自要素的变量调整共同作用于整个韧性系统,也为村庄聚落的韧性系统重构提供了可遵循的发展路径。

3.3 古村落韧性系统重构的发展目标

3.3.1 改善人文与自然适应性环境条件,提高生态韧性

生态韧性系统包括村落自然生态系统与人文生态系统两方面。古村落因其历史进程的复杂性,其人文生态系统如何保护与传承显得尤为重要。作为与城池相对的同样具有社会属性的文化空间,古村落稳定的人文生态系统是其面对外来因素扰动的重要堡垒,是生态韧性系统自适应能力重要反映。

因此,生态韧性系统重构的目标:一是巩固原始自然环境生态体系,创造与生态环境有机融合的韧性空间;二是强化文化传承的物质载体,营造优质的文化传承环境条件,实现传统文化与现代文化和谐共生的发展目标。

3.3.2 丰富社会组织形式,注重公众参与,健全社会韧性

社会韧性系统中强调社会组织的灵活性与丰富性,重点关注的是社会稳定性与社会秩序的建立,古村落内部的社会网络系统中涉及的各类要素与村庄中“人”的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村民作为社会组织的基本组成单位,不仅是文化传承的直接受益人同时也是文化传承的直接行为人,其自主参与性承担了组织机构成效性与文化传承有效性的双重任务。

因此,重构社会韧性系统一方面要重构乡村良性运行的社会组织形式,优化符合乡村发展实际需求的社会机制,完善符合特定时空背景下的社会运行构架,以应对政策环境变化与市场发展规律带来的扰动冲击;另一方面要注重公众参与,为健全社会韧性提供有效的反馈机制。

3.3.3 激发乡村经济活力,增强经济韧性

村落发展的根本自古以来就是依靠农业生产获取经济效益,时至今日,农业生产依然是国家经济结构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近年来由于城镇化的快速推进使得乡村的原本的经济发展模式已经不适应于当前的经济诉求,因此大量粗放式的乡村旅游发展项目一时间成为解救乡村经济危机的重要抓手,但事实证明在此过程中伴随着严重的生态系统破坏。在此现实背景下,从韧性视角看待乡村经济就应当采取因地制宜的原则,立足乡村特色资源与传统循环经济,借助产品升级、结构调整等方式重新焕发乡村经济新活力。

因此,重构经济韧性要以探索乡村经济发展新模式为目标,构建具备主动适应性与地方独特性的经营模式,强化古村落的经济韧性,真正实现乡村振兴。

4 古村落的韧性系统评价体系构建

4.1 评价体系构建方法与原则

本文借鉴韧性联盟提出的RATA评估框架,即系统构建-系统动力分析-系统互动分析-系统治理模式-实施评估这一系统框架,结合生态、社会与经济韧性系统三个子系统的重构目标,对各子系统下的分项要素制定量化指标,并运用层次分析法对其进行赋值计算权重,为实践案例的分析提供依据。

在指标的选取中遵循普适性、导向性、可识别性、科学性的原则,遴选能够反映各项内容的关键性与代表性指标,并且各项指标均具备可获得、易判别、可对比的特征,确保评价过程的可操作性。

4.2 评价体系框架

根据以上原则与方法构建如下评价体系框架,见图1。

5 木瓜村的实践

5.1 木瓜村简介

木瓜村为平遥县乡村历史文化遗产的典型代表,古村距离平遥古城不到20 km。纵观平遥40多年来的保护工作进展,其历史文化遗产保护重点主要集中在古城内部,县域范围内除了“一城两寺”世界文化遗产拥有极高的知名度与关注度之外,县城周边的古村落即使拥有典型地域特征的地形地貌、堡寨型空间结构与众多历史文化遗存,由于关注度不够、资金不足、意识欠缺等方面的问题,木瓜村本质上仍然为普通务农型村庄。

从地域环境来讲,木瓜村位于平遥东南向西北倾斜的黄土丘陵区,该区域历史上由于水系的不断变迁一度为平遥县重要的村庄居民集聚点。后期县域水系逐渐西移,该地区逐渐发展成为黄土深厚,具有梁、峁、沟多样地貌的丘陵地带。为保证基本的生活需求,木瓜村居民的农耕活动均在梁上进行。目前,木瓜村东、西、南三侧临沟形成防御之势,村庄北部地势平坦为主要的耕种区域。全村耕地约150 hm2,其中99%的耕地用于种植苹果苗木,为全县有名的“一村一品”苹果村。

就历史文化遗产的价值而言,木瓜村“五堡一街两道湾”的传统村落空间格局是晋中地域范围内堡寨型村落的典型代表(见图2)。“堡”这种村庄空间形态通常由堡墙、堡门、街道、民居构成,且在传统宗族观念的影响下,也往往形成一村数堡的空间格局。“堡”与“堡”之间的“街”多数承担着重要的交通、商贸的对外职能。随着堡内居民规模的不断扩张,堡内空间呈现出人多地少的情况,未解决人均用地不足的问题,堡内居民不再局限于堡墙之中,逐渐形成沿街发展的态势。“湾”为山地、丘陵地区独特的一种空间使用方式,当地居民多通过建造靠山券土窑洞解决居住用地紧缺的问题。

木瓜村兼具“堡”“湾”“街”多个元素,村北“五堡”(自天堡、兴盛堡、天顺堡、中兴堡、邓堡)的整体形态,目前为止依然完整,村南窑湾、村庄中部的茶街坊共同构成了晋中丘陵地区一处传统格局完整的典型古村落。与此同时,村域范围内的宝塔山文峰塔与村内的寺庙遥相呼应,扩展了村庄本身的文化价值,形成村庄内外共辅共生的文化价值体系,与区域文化中心形成关联,也是乡村地区普遍树立文化自信、形成乡村文化共同体的途径。

5.2 村落韧性评价

不同时期的村落韧性评价根据前文关于古村落韧性的阐释,可知通过对一定时期古村落韧性体系进行评价,可以直观看出其生态、社会、经济各方面发展的优良状况,权衡其发展韧性的强弱,明确韧性不足的方面,为重构村庄发展路径、提前应对发展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弊端提供支撑。本文分三个阶段对木瓜村进行评价分析。

封建经济时代,木瓜村物质空间的建设和发展依托农业经济,精神聚力的建设依托村中核心精神领袖木瓜爷和木瓜树。木瓜树学名文冠果,为木瓜村村名由来的主要依据。该树晋中地区非常少见,但木瓜村中自天堡内有一株,村民于古树旁建造木瓜庙,内有雕像供奉木瓜爷,后因雕像头部丢失改称三教庙。在这样的经济社会文化氛围中,直至清代晚期,木瓜村一直处于稳定发展的过程中,村中共有侯、孔、巩、邓几位主姓家族,社会治理以宗族治理为主,空间上也逐渐形成了“五堡一街二湾”的结构(见图3)。

新中国成立后直到21世纪初,是我国城镇化率快速上升的一个时期,伴随着城市扩张、资源集聚,乡村也经历了从扩张到萎缩的阶段。木瓜村村庄面积扩大了1倍,村北是20世纪90年代建设的新村,农业种植也由普通农作物更换为苹果,农业经济实现振兴,2015年村集体年收入8万元,村民人均年收入7 500元。即便作为主要产业的农业有所发展,木瓜村成为远近闻名的苹果村,全村448户,1 148口人也没有太多流失,但随着新村的建设、基础设施的完善,村庄传统格局的改变、传统院落的破败、传统文化的消失等问题,如同其他众多古村落一样,也是木瓜村面临的问题。放任传统院落逐步废弃坍塌,若干年后木瓜村就再难称之为古村落了,保护和利用这些文化遗产,资金制度等困难重重。

2016年—2019年,木瓜村引入社会资金对几乎全部废弃的自天堡进行了修缮,补夯堡墙、修缮或重建堡内19处院落(见图4,图5),准备以独特的乡村堡寨形式和传统窑洞四合院落为特色发展高端民宿。产业发展的变革给乡村带来了诸多变化,村民种植苹果不再只想外销,也谋划着苹果节一类的多样营销手段,村民对王爷院、木瓜树的文化认同加深一层,村庄面貌也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为了更清晰地看到外部资金注入修缮传统院落发展利用对村庄整体带来的影响,以及各方面影响的程度,本文对2015年和2019年村庄韧性进行综合评价(见图6),对比各要素类别的得分变化情况,明晰下一步村庄发展在韧性系统重构中的重点。

图6中权重总值100,每一细化指标的单项评分为5-1递减,每一细化指标的单项得分为单项评分与权重的积,所有单项得分的和为村庄韧性评价总得分,该分值满分500。

5.3 评价结论解析

显而易见,资金和产业类型的注入,对于一个古村落的带动作用很大。通过系统评价,2019年木瓜村韧性总值396.8分,比2015年增长50多分,其中对人文生态和生产方式的影响最大,分值增长都在10分以上,可见物质空间的合理完善,首先直接影响乡村生产方式,继而在村庄风貌、人口结构、自然生态、资金可持续等方面引发更广泛更深远的影响。以古村落传统文化为基底的产业兴起,往往需要一个缓慢的前期接入过程,而且,由于目前自天堡发展高端民宿产业尚在前期筹备中,产业发展带来的劳动人口对村庄整体人口结构的影响,在短期内还比较小,村民的社会组织模式也不会因为一个新产业的入驻贸然改变,村民还在观望中。

5.4 村庄发展与系统重构

未来木瓜村的发展,还需重视自然资源保护、山水格局重塑,使乡村景观发挥出村内宜人悦目、村外大地科普的独有特色;扩展社会组织结构模式,鼓励村民积极参与新的资本运作模式,多样化实现增产增富;村集体完善各项保障制度措施,建立良性资本循环。通过对村庄韧性系统的重构,实现村庄经济社会文化全面发展。

6 结语

平遥县自古人多地少,乡村耕地需求量远大于实际保有量,尤其东南部黄土丘陵地区,上古即是人类繁衍之地,元代以后晋中地区少有战争,人口迅速增长、居民点数量增加,也大多发生于东南丘陵地区,尽管先民垦植梯田、改造沟谷以增加耕地,但这一地区的人地矛盾还是比较突出,所以诞生了远距离贸易的商人,商人积累资本再反哺乡村,促进了乡村的再发展,这个规律几乎是平遥乡村发展的普遍规律。在这样的城乡历史发展背景下,平遥保留下了丰富的乡村遗产,据笔者曾经的一项研究结果,平遥县域还保留有100余处古村落,有着较完整的传统空间格局、一定数量的传统院落、传承较好的非遗和民俗。这些古村落的发展韧性在城镇化过程中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冲击,生态修复、传统产业升级、新兴产业进驻、文化模式更新等众多事件都能对村庄韧性带来变化,是这些古村落发展的新契机。但影响往往双面并具有极大不确定性,韧性评价就是为古村落发展提供一种阶段监测的方法,通过评价调整系统的重构,在发展中保护脆弱的乡村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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