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万发

商代青铜盘中，有一件盘的图像是苍龙围绕一个由苍龙精气所化的鼋形，也利于证明这一认识。宝鸡市竹园沟13号西周墓出土的人首銎钺（图50），其钺面的苍龙造型有明确的獠牙①这是西周常见的苍龙獠牙的表现形式,有的神人的神鸟喙与之有几分相似。和神鸟爪元素。该神龙反首，属于苍龙系，这一特征在西周各种玉器中多见②西周不少玉器神人也是这种反首，以表现苍龙和神人的关联，这种獠牙龙有的是马镳图像。。竹园沟人首銎钺钺面苍龙特殊，其足执有小龙，龙首呼应斧钺钺面之穿，斧钺面之穿可以呼应天极等，并有抟阴阳成精气的意义。其斧钺面之穿的小苍龙，实际可以从两方面理解：一种抟阴阳之精气，可以苍龙唾这种有形图像表现之，或者简单理解为是以苍龙围绕钺面之穿象征的天极来表现之，只是由于设计形式的原因，把斧钺之穿和小苍龙融合了。之所以可以这样表示，是由于古人认为苍龙所唾、散精气依然可以视为是小苍龙。花园庄东地54号墓葬的青铜钺钺面之穿有一个小龙，有鹿角柄，显然是苍龙，表达的是同样的含义。花园庄东地54号墓葬之青铜钺的小龙还位于该钺一组对称饕餮之嘴巴，所以给人的印象是饕餮之唾，呼应斧钺之穿抟阴阳所成精气，也即表明苍龙所唾为精气的意思，与视钺之穿为小龙或者为小龙绕的象征意义是基本一致的。更为确切地讲，在斧钺之穿表现苍龙，主要是为了表现苍龙所唾为阴阳和的精气并有固本的特质以及表明斧钺之穿呼应的太一天帝出万物于震卦之苍龙的意思，这利于我们对于斧钺苍龙和饕餮图像的性质识别。斧钺之面的标准化饕餮，一般是表现斧钺拟合玉璧的抟阴阳成精气的动物化。斧钺面之简易化饕餮，属于苍龙系，有的表现其与斧钺之穿的联系，尤其是表现苍龙唾之精气与斧钺之穿呼应玉璧天极的抟阴阳成精气并固本之意义的联系。斧钺之苍龙有的可能与斧钺象征岁关联，我们知道晚期文献有太岁、小岁呼应北斗的记载，但是其思想的初步可能较早，北斗的造型实际也呼应有柄斧钺之形。岁星为木，与东象苍龙、青龙呼应，所以斧钺有龙是自然的了。这样的话，一般斧钺之穿相当于北斗斗魁中心，斗魁中心虽然历史上没有北极亮星，但是往往作太一常居之，即是上帝居住和巡视周天的地方，这样的话，视其为文化的北极或者北极星也是可以的。更甚者，有明确的考古学证据证明至少从新砦期开始，拟合玉璧之斧钺出现，其更早的濮阳西水坡45号墓第2幅蚌塑图像中的风字形斧即象征岁，只是还没有明显的玉璧之特征，东南地区的崧泽文化等的诸多玉斧钺已有玉璧天极的特征。这就使得以斧钺象征岁、以斧钺面之穿象征天极及北极的文化得以流行，以至于表面没有玉璧典型特征的斧钺也可以表现，圭璋有领玉器以及所谓的玉璇玑更是这样了。所谓牙璋之穿，首先象征天极等天中的代表，其扉牙林巳奈夫先生认为是羽翼之生气，即是符合中国道家的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思维的，也是符合易之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思维的①其他的斧钺、玉璧、璇玑之穿也是符合这一思维的。，八卦以圆形图像表现，其设计概念中即有这一天盘思维。冯时先生有关形埒的考证，利于理解这一问题。牙璋之兽面为首的扉牙实际是龙，更确切地讲是苍龙，其在斧钺之穿旁，同商周时期斧钺之苍龙意义高度关联。至于斧钺之首的刀刃形或者Y字形，实际都是羽翼纹之端的一种表现形式，连同牙璋之体，则即是羽翼形，都是表现生机的。尤其是Y字形首的羽翼，在二里头文化和夏家店下层文化往往作为苍龙唾、散精气的表现形式，商周则是云雷纹和神兽纹样阴阳造型的基本元素。至于牙璋融合斧钺形、玉戈形等，从其有刀刃即是很明显的了。

图50 竹园沟人首銎钺

不少斧钺还有苍龙与白虎组合②由于与斧钺有关并为白虎，所以还表示刑杀和威严的概念。，类似虎食人卣之龙虎，以这种龙虎组合表现龙虎阴阳以成精气以及获天之道，具有异能，替天行道之意义③诸多斧钺都有这样含义，只是有的以明确的龙虎图像表现了，有的以苍龙图像表现了，有的没有图像表现罢了。若在斧钺之首还有神人的造型，则更是表现了自己是有道之人了。。像1973年湖南长沙征集的西周龙虎钺④其中钺面之苍龙类似一般斧钺面之穿位置之苍龙的意义。（图51-1），2013年随州叶家山M28号出土的龙虎钺⑤虎与钺面之穿还有虎唾为阴阳抟之精的概念。（图51-2）。总之这些斧钺之穿苍龙以爪执小龙并拟合钺面之穿，其中一个重要的意思是表现该苍龙之精气与玉璧之穿、斧钺之穿呼应天北极所抟阴阳以成精气是高度呼应的，除了已论述的案例，还有一些斧钺之穿为离火的青铜钺（图51-3）更能证明这一问题。还有的青铜钺，其造型和图案的组合与商周时期诸多苍龙衔玉兵戈等兵器一样，苍龙与整个斧钺之首构成苍龙唾造型或者龙衔的造型（图51-5）。有的斧钺有C形苍龙（图51-6），有的斧钺有两条苍龙的现象，尤其有的斧钺还同时有一个为龙漦所化之玄鼋（图51-4）。这些案例显然表明斧钺之穿抟阴阳成精气与苍龙唾、散精气的联系。还有一件西周早期青铜钺（图51-7），其斧钺面是两条夔龙与一个标准化饕餮，夔龙为苍龙，标准化饕餮呼应钺面之穿，更是表明该标准化饕餮是该苍龙唾、散精气的动物化。

玉璧具有抟阴阳成精气的文献记载并不早，但是其实这一文化起源甚早。新石器时代以来的玉璧、有领璧几乎都可以表现抟阴阳以成精气并有固本之用等意义，像陶寺中期王陵的玉璧，其有的盖于彩绘陶罐，发掘者何驽先生认为是饮酒的作用，这是可信的。更确切地讲，是以玉璧之穿即天极抟阴阳之精表现酒精的本质的，也即是讲该酒类似于玉器抟天地之阴阳的精气。自然王者又与陶寺龙盘所显示的苍龙有家族式联系，则其所获之酒精与苍龙所唾即有了联系，这样即把王者与苍龙之精气、与天极等建立了联系，这是中国古代文明的一个基本主题。西周时期存在两条苍龙以尾围绕玉璧之天极的图像，若张家坡墓地119号墓葬的青铜钺（图51-8）以及新石器时代以来诸多C形苍龙，像商周时期的C形苍龙、红山文化的C形苍龙、浙江良渚文化的C形或者以龙首表现的苍龙，都有表现苍龙与代表天极等天中组合的意义。总之，诸多新石器时代以来的C形苍龙、虎等元素及其所在的玉璧、璇玑、圭璋等玉器、青铜斧钺等明确把苍龙所唾之精气与天北极抟阴阳之功联系起来了，同时表现了天北极、北极星等天中象征的有无相生之道、道是有是无、道生一至于万物、帝出万物于震⑥即可以苍龙像之。、道之本质、太极、太一、上帝与玉器之穿的呼应。有的斧钺还表现有执历法、天道的意义。中国早期文明这些特质的符号，也表现了苍龙之精气的神圣及其有关的行为运行符合天道，符合西周以来更加强调的德，尤其是龙虎抟阴阳之德或者善变神通的阴阳龙德。

竹园沟人首銎钺钺面的主体神龙执小龙、小龙位于斧钺象征的玉璧之穿以及其表现苍龙之精气即是天极所抟阴阳以成精气的图像和文化，实际与古人有关经络中“足底生精气”的认知也有关。丹术所讲的周天之功中，有足底涌泉穴生精气、从足获得天地精气的认知。古代经络学和易学也认为震卦为龙为足、足有少阴经主肾以及商周时期龙或者虎在足传递能量的现象，利于理解我们的认识。竹园沟人首銎钺钺面神龙与西周玉璜和其他玉器中的诸多蹲踞式神人、神龙一样是反首的，那些玉器之龙和神人，由于苍龙赋予神人能量①神人自然有修炼的意思，其他同。，所以有的采用的是龙和人的融合造型。这表明在西周时期这一反首龙和神人即使不呈现拟合的造型，只要其组合出现，实际也可以表现苍龙赋予神人能量的意思②竹园沟人首銎钺中身省略，复原的话，苍龙会有更复杂构图的可能。。对于该青铜钺而论，即是该苍龙和钺之侧附属小龙、内之简易化饕餮代表的小龙③都属于苍龙系。赋予銎首神人以阴阳所抟之精气的能量。这表明竹园沟青铜钺銎首之人绝非简单，更不是有些学者所谓的敌人首级的象征。从埃斯肯纳齐收藏的一件类似的青铜钺之銎首人（图52）由于获得钺面和内的标准化饕餮、苍龙之精气而具有火字形花纹的造像看④灵台白草坡青铜兵器之神人首有这一特征，弗利尔博物馆藏西周曲刃青铜刀之龙虎所食的神人有这一特征，诸多标准化饕餮、简易化饕餮、苍龙等神兽亦都会有这一能量化标签，阴阳龙还存在以之和菱形花纹表现阴阳属性的现象。，竹园沟该斧钺青铜钺之銎首神人也应该是获得这种能量的神人。这个人首绝非一般人，更不是敌人模样。其发型与芮国墓地的蹲踞式玉人（图53）、茹家庄墓地的青铜车軏之乘标准化饕餮形神兽的神人（图54）相似。

这样执有该钺者还可以以之表现自己像神人一样得道、军权神授、征伐有道以及替天行道。中国国家博物馆所藏的一件西周青铜钺（图55），为玉璧形，其穿以天地阴阳之精华的玉器来表现⑤古人以玉随葬，显然获得其精华、不败金身，是不少墓葬这一形式的一个重要意义。，更利于表明斧钺之穿的这一意义。弗利尔博物馆藏的一件三白虎围绕玉璧形的青铜器之图像以及春秋战国以来多条龙围绕玉璧或者玉镯形玉器的意义与之是基本类似的。上海博物馆藏的一件西周弧刃青铜钺（图56），其中神祖有神鸟的元素，其一神鸟爪执斧钺之穿，与竹园沟13号墓人首銎钺之獠牙苍龙执呼应斧钺之穿的小龙具有基本一致的意义。这一案例表明该象鼻子神祖与苍龙在执象征玉璧之穿的造型方面，是一种为了表现两者融合的刻意的拟合。

图51 青铜钺

图52 埃斯肯纳齐藏西周青铜钺

妇好墓有一件有领玉玦，也有这样的苍龙（图57），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的一件玉玦形的玉璇玑（图58）表明玉玦与玉璧、玉镯形玉器的联系，这显然表明有领玉璧、玦、玉璇玑、玉镯是这玉器之穿呼应道家之道并及天北极、北极星、精气并表现道的生机以及道的有无相生、道为有无、天极虚无、炼虚合道的文化意义，并表明有领玉璧之领可以为通天柱、天地连接的象征。这类有领玉璧、有领青铜瑗、有领璇玑，其领实际和穿都有这样的意义，司马台遗址的一件玉璇玑和玉璧的组合以及璇玑玉衡以齐七政之论①即是天极为中心的璇玑和北斗，主宰日月五星。利于理解这一问题。这都表明斧钺、圭璋之穿实际与玉璧、玦、玉镯式玉器、璇玑之穿是可以拟合的，都是呼应天极或太一、北极星的，具有阴阳和的性质，这些玉器的扉棱实际即是表现其生机的。之所以羽翼表现生机，实际与中国古代以羽翼表现气的文化、中国古代的气生思维以及宫商角徵羽中羽翼表现生机有关。

图53 芮国墓地玉人

图54 茹家庄墓地车軏

图55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西周青铜钺

图56 上海博物馆藏西周青铜钺

图57 妇好墓有领玉器

汉代玉璧与阴阳龙或者龙虎阴阳或者凤凰阴阳组合，以及马王堆帛画和道家的有关成神仙丹术文献中有关玉璧抟阴阳成精气的记载、诸多标准化饕餮传承的铺首衔玉璧和镯子式玉器②象征天和天中的。的意义，利于证明这一认识。天极和北极星、太一显然一般不是一致的，这即是天文之道生一的概念体现，是应该予以明晰的。具体论之，各种玉器以及以青铜器表现的玉器等，其穿有的可以完整表达这些概念，有的则只是其一。至于有学者认为陶寺有阴阳圭③冯时,《自然之色与哲学之色——中国传统方色理论起源研究》，《考古学报》，2016年第4期。，这是可能的，不过这应是另一种以阴阳两圭各自表示圭之穿呼应阴阳的形式，其有些内容与丹术中的刀圭可以参照。

商代以来的青铜器、白陶等，其本身图像主体或常见的是简易化饕餮代表的苍龙、标准化饕餮代表的精气所化的动物、属于苍龙系的夔龙、各种神鸟、鸟首夔龙等，尤其是其中的标准化饕餮基本即是苍龙或者有苍龙能量的神鸟唾、散精气的拟动物化④这个火气本质上来自于苍龙大火星，呼应苍龙之心宿二，实际呼应蛇在生物学上的藏精之地——肾脏，用于世系的子孙繁衍和符合天地阴阳之道的固本，传递《二三子问》所谓的“龙德”，使修炼和获得者具有诸多神奇异能。，或者是阴阳龙、龙虎登所抟阴阳之气而成精气的动物化。具体论之，标准化饕餮是精气的动物化，其中精气来源以龙为主，或者神鸟和龙虎等。其中原因即是阴阳苍龙或者苍龙白虎是天地阴阳能量有形化的主要代表，以完整的自然造型为主的牛、虎、鹿为少数，其中，牛在西周时期稍微多一些。为了表现阴阳所和能量的代表性和综合性，有的标准化饕餮纹，也融合了多种动物的特征，像龙、虎、鸟、牛、羊、鱼、象等。标准化饕餮特别表现精气的主体，即眼睛，二里岗文化时期最早一批标准化饕餮，一般都是以可以呼应离火为眼珠子的目雷纹组合来表现，即这样的标准化饕餮之眼睛不是臣字形的，这样标准化饕餮的羽翼即是精气之散发⑤本文所论精气主体是精气神之精，有的简化称之为精气，其他同。。肖家屋脊文化、石峁文化、夏商周三代青铜器或者陶器、玉器图像中，有的有明确的苍龙、马如龙、白虎或者苍龙白虎组合，有的还会同时和图腾神鸟、图腾黄牛①石峁遗址的马如龙食黄牛首。、墓葬主人、王者、人形神祖、表示女祖先的鱼等几者组合。像妇好墓的龙盘（图59），其中的龙虎、图腾神鸟和鱼组合图像中龙虎为苍龙白虎组合无疑②同时间接地表明商周时期所谓的夔龙属于苍龙系无疑，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利于从考古学方面明确证明商周时期甚至更早或更晚各种龙的性质。苍龙唾、散精气作为宇宙之精气代表，苍龙是表现这一主题的最具代表性的动物，以唾、散火气即精气动物化的动物中，牛、鹿、虎、神鸟、鱼、象等元素也有出现。苍龙造型有的作为标准化饕餮造型的元素，有的标准化饕餮甚至是以两只神鸟构图的，像波士顿美术馆藏商青铜铙正鼓的标准化饕餮即是如此，也有西周时期的标准化饕餮是以象组成的。简易化饕餮表现的苍龙构图元素，有的与标准化饕餮类似。在一些场景与苍龙具有同样功能的，动物也很丰富，像商王陵骨柶中反映“雷出地奋”的人文景观中，地面上的多为苍龙现，也有的是以牛、鹿、神鸟、神鸟首龙或者蝎子首足的苍龙来表现苍龙的。竹瓦街牛纹罍的牛，有对称于标准化饕餮首的现象，显然这个完整的牛是呼应苍龙的。其中还有完整的牛首位于耳朵的，显然也是以整头牛功能等同苍龙了。妇好墓有鱼尾苍龙的石磬、侯家庄1001号王陵等地发现的骨柶中，有的苍龙或者虎吐散之精的主体以离火、C形小龙表现，其散发之气则以羽翼形表现之。苍龙和虎唾、散之精气（精气的意思，在文献中有的为精或者其之气，本文并未严格区分，实际上精与其化之气有区别，本文有时会特别区别，这里予以论明，可以附近文字理解，其他同）有的还动物化，动物化的种类中有小夔龙、鱼、神鸟等。标准化饕餮特别表现精气，尤其表现精气核心，即特别显现整个面貌中精气集中表现的眼珠子。，并且龙虎两者呼应阴阳坎离水火心肾交往。龙虎又与图腾神鸟玄鸟鸮组合，赋予神祖能量。图腾神鸟与鱼代表的简狄组合则又代表了阴阳之和。自然还是表明神鸟图腾代表的喾这样神祖修炼得道并以所获得的龙虎阴阳之精以繁育子卨的氏族始祖神诞神话、巫术叙事之主题。中国台湾地区“故宫博物院”藏的一件龙盘更为特殊（图60）。其盘内的苍龙和附属小龙蛇，和代表简狄、建疵姊妹的两条鱼构成组合，抢到其图腾神祖喾与苍龙的融合性，建立起神祖与苍龙天之上帝的家族式联系。若泉屋博古馆藏虎食人卣的苍龙和两条鱼的组合图像结构和意义基本一致。该苍龙还与盘内的虎、神鸟图腾和鱼构成一组组合，以龙虎阴阳赋予图腾神鸟，图腾神鸟和鱼又构成鱼鸟阴阳组合，这一鱼鸟图是新石器时代以来的生殖崇拜图像，是表现商人氏族神祖喾生卨的神诞神话叙事的，整体元素像虎食人卣一样，有两组组合。这些图像组合中的器物本身以及图腾神鸟、神祖本身则有抟阴阳之丹田、中宫等象征或者角色赋能的意义。这种龙盘，不少是省略的，像玫茵堂藏的一件商龙盘（图61），只 有 苍龙和附属小龙。浙江温岭市的一件商龙盘，只有一条有菱形和火字形花纹的阴阳苍龙（图62）。还有一些简化的龙盘，只有龙或者龙鱼，其只是一个与雷泽有关的神话的象征和符号了。不过总的来讲，这种盘所表现的雷泽文化，尤其是生机、神诞文化以及符合龙虎、阴阳龙等阴阳文化的道家的意义是主体。

图58 芝加哥艺术博物馆藏玉璇玑

图59 妇好墓龙盘

商周时期龙盘、兕觥等器物中的这类复杂组合，是一个链条。在较为完备的链条中，一般有龙虎神鸟图腾和鱼四种元素，其中鱼鸟阴阳组合在新石器时代即有出现。半坡文化的鱼鸟图葫芦瓶（图63-1～3）、鱼和拟合太阳大气光象的男性生殖崇拜符组合图像的葫芦瓶（图63-4）、人面鱼纹的葫芦瓶（图63-5）、拟合蚕茧、生物子房的人面鱼纹的瓮棺③人面鱼纹婴儿依托鱼，借助葫芦瓶之太极、混沌、阴阳和的鱼鸟图、男性生殖崇拜符合鱼的阴阳和之图像，表现其借助冬眠之鱼春天应时复活之机而复活。其瞑目和睁眼，都是婴儿的特征，也可能有表现转生过程的意思，具有道家的明显特征。（图64）等图像，呼应、表现的正是阴阳和、精气生、混沌、道术、太极的文化、概念，本身或墓葬主人也可以视为是抟阴阳成精以赋生机的所在。其中的葫芦瓶本身还呼应葫芦多籽繁衍，呼应生物子房，若神话中的伏羲女娲乘坐的葫芦，与春秋战国时期的玄酒匏壶的本质概念也有联系。东晋王嘉《拾遗记》有“三壶”山抟阴阳的记载，马王堆帛画有证明，该记载来自西汉东方朔的《宝瓮铭》。《云笈七签》中讲葫芦变化为天地、中有日月，也体现了其阴阳和的意义。对于葫芦的这一阴阳和文化，有学者认为与佛教，尤其是《杂譬喻经》之《壶中人》故事有关，现在看来，实际有中国本土更早的依据。春秋时期以来青铜匏壶，有的盖子为神鸟，神鸟还往往执蛇，甚至有的翅膀还拟合有龙身造型，这表明春秋战国时期的神鸟执龙蛇、衔蛇，多数应该理解为是早期阴阳龙与神鸟图腾组合的传承。其系不似春秋战国时期龙系之盉的系多为龙①也有为虎的。而为虎，这样的匏壶造型，就出现了龙虎和神鸟的经典组合②匏壶之匏，由于是苦的，所以和盐卤有关，盐为五味之首，关联肾脏和眼睛，恰好与肾精和早期的命门即眼睛或者睛明有关，所以其与龙虎抟阴阳成精气正是一致的。至于神鸟，其唾为匏壶之玄酒，即其本身是阴阳抟或者被赋能的主体，所以与抟龙虎阴阳所抟之精气也是符合的。这样的匏壶，在湖南邵阳市博物馆藏有一件商时期的，其图像有简省目雷纹、云雷纹、苍龙对称的标准化饕餮和苍龙耳。。古人认为羽声属水，“圆急嘹蔼”“圆满急畅，条达畅意”“羽觞飞翔，匏竹激越”，以匏竹形容之，则也明确表现了匏与肾的呼应问题。神鸟为图腾神鸟，则代表龙虎阴阳之精气的玄酒出自神鸟，为主人之酒，则又有子孙传承的概念。只是这一神鸟图腾连同其他神兽食神鸟经典组合中的图腾神鸟和组合，逐渐散变为一种象征符号了。匏星为天空独体星，也利于表达其本身即是阴阳和的特性。那些没有明确虎系和神鸟盖子和小龙的匏壶，实际依然应视为是具有省略或者隐藏了龙虎神鸟组合或者有的元素。这些关于葫芦的案例表明中国早期阴阳学和朴素的生存繁衍文化本身即有道家的文化早期元素。

图60 中国台湾地区“故宫博物院”藏商龙盘

图61 玫茵堂藏商龙盘

图62 温岭琛山乡楼旗村商代铜盘局部

图63 葫芦瓶

图64 北首岭人面鱼纹彩陶瓮棺

泉屋博古馆藏有一件商代兕觥，其背有两条鱼，代表的即是女祖③商代的这种鱼，有的可以判断为象征简狄，有的无法判断，也可能是其他氏族的，或者是一种表示雷泽生殖崇拜文化的阴阳之阴的符号，就像有的苍龙等神兽食神鸟造型或者有的青铜盘的苍龙、神鸟、鱼等组合中的鱼一样。（图65）,与其组合的应该是附近的苍龙。附近的还有标准化饕餮口中的蝉，蝉可以象征精气或者阴阳和的雷，应该表示该标准化饕餮为苍龙精气的标志。即使同时表示标准化饕餮所唾，也符合多数情况下，标准化饕餮为苍龙唾、散火气即精气的认识。有的标准化饕餮增加了一些动物元素，正是表现精气之充盈的。尤其是龙精或者龙虎阴阳和之精气的充盈。还有的可能是虎唾精气或者是龙虎阴阳和精气的动物化。至于鹿等神圣动物唾、散精气是否可以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考古学却基本不见直接的表达，这只能讲是以龙、神鸟、龙虎组合为主的。从侯家庄1001王陵骨柶等身有离火的苍龙图像中苍龙吭有多角形雷、商周时期有的多角形雷以离火或者眼珠子为主体、肖家屋脊文化存在神鸟吭有一横④有的有简单的の字形花纹，属于晚期的云雷纹装饰，表示雷之气的。、甲骨文中呼应雷的神鸟脖子有一横以及文献中有神鸟作为阴阳之阳精与雷呼应的记载等看，商代确实存在以圆形＋十字形、附属龙身的铃铛、震雊的多角形和离火形等表现雷的现象①由于苍龙、神鸟之精气与自然的雷具有类似的性质，阴阳和的雷实际也属于精，雷和龙的发音、神鸟震雊都是可以呼应震卦之象的。。依据古人的一种普遍认识，雷同样为阴阳之精，与蝉饮甘露即天地阴阳和之精、青铜器表现的苍龙或虎吐酒之精，都是若万物负阴而抱阳之冲和之气，呼应有阴阳属性的太极。

所论弗利尔博物馆藏那件商代兕觥之足图像是标准化饕餮和心字形首苍龙赋予该蹲踞式②以无衣表现出其与汉代羽人的神仙特征相似之处，自然这是道家的文化。神祖以天地阴阳和的能量，表现神话和巫术中其修炼丹术以获道的现象，并使其因而炼虚合道，并具备沟通天地、天地人合一的身心状态和治理之术等异能。其四肢为苍龙显然是符合震卦为足、雷震万物生的认知和经络学原理的。

由所述这些图像可以认识到，除了以龙为主的图像系统强调苍龙功能以及“帝出万物于震”即苍龙所在方的意义外，多数还明显以火字形强调了其能量。龙、阴阳苍龙或者苍龙白虎与人、图腾神鸟的这种阴阳组合，表现了图腾或者神祖甚至是巫师、墓葬主人、将军等依照神话和巫术的叙述即是有阴阳之道术、修炼并得道了。龙虎还可以比喻离坎卦，即是说明这一修炼过程拟合变化离卦之阴爻、坎卦之阳爻，即若丹术中所讲的铅汞之变，也即是离卦获坎卦之阳爻，则成乾之纯正之阳，坎卦则获离卦之阴爻成坤卦之纯正之阴，乾南坤北至则先天之形现，于天地则是阴阳浩然正气。

图65 泉屋博古馆藏兕觥局部图像

图66 侯家庄1001号王陵骨柶鹿图像

龙为菱形花纹，一般用于表现阳龙，其呼应离卦之阴爻可以比喻为离卦之泰阳之精，赋予坎卦则坎变成纯阴之坤，火字形花纹的苍龙，其拟合坎卦之阳爻则可以视为是坎卦之泰阴之精，替换离卦之阴爻则离变纯阳之乾。白虎一般都有火字形花纹，拟合自身部分或主体生物形花纹，也有少数商周时期的白虎，其背同时有菱形花纹，这显然是希望表明这种虎具备了自身阴阳之特性，像一些阴阳苍龙一样。还有如狗熊、鹿、马来貘、牛、马、虎、鹿、鼋（图66）、蜥蜴、标准化饕餮、简易化饕餮等，有的具有火字形花纹，除了有的拟合自身自然花纹，同时也是以火字形花纹表现其具有能量的意思。在此需要注意的是，这些动物中，有的作为苍龙之首的构图元素，有的作为简易化饕餮（实际也属于苍龙）的构图元素，有的单独以整体完形或者略有变化的造型呼应苍龙的功能（像牛、虎、鹿等），有的以其部分元素参与标准化饕餮的造型，像标准化饕餮的龙身、牛身、牛角、羊角以及牛鼎和鹿鼎之标准化饕餮的牛、鹿元素③其中牛鼎饕餮的牛角较为明显、鹿鼎的鹿形标准化饕餮较为写真。不过这两个方鼎并不是以牛和鹿为牺牲的专用鼎，应该是以牛和鹿为族徽的氏族制作的鼎。牛鼎和鹿鼎的标准化饕餮和其中牛、鹿铭文的联系提示我们，族徽和标准化饕餮元素中的生物种类，有时候应该具有一定的联系，但是考虑到只有这样一个较为确切的特例，并且其他标准化饕餮也有具有牛和鹿元素的，所以我们可以认为，其他标准化饕餮组成元素中明显的鱼、牛、鹿、羊等元素，除了可能的特例，主要是以多种代表性生物来综合表现精气充盈的。。其中的虎是西方白虎，其出现较早，早期以濮阳西水坡45号墓葬为代表，龙山时代以肖家屋脊文化的玉虎、虎头、养德堂藏山东龙山文化玉圭虎食少昊氏神祖首之虎、石峁文化虎食神祖石雕图像之虎等为代表。小双桥青铜构件龙虎和神祖喾组合、虎食人卣之龙虎和神祖喾组合、阜南商文化和三星堆文化之龙虎尊的龙虎和神祖喾等组合中的虎等，都是苍龙白虎语境中的白虎。这些商周时期的虎食人图像，实际都是龙虎和神祖组合，不只是虎和神人的组合。单独的虎与神祖、人的组合有，但是少，龙与神祖的组合多一些。这种龙人（或者图腾神鸟）和虎人（图腾神鸟或者黄牛）组合，除了阴阳龙和阴阳虎的概念，则都应视为是龙虎之一的省略。西周以来的弧刃钺（图67），有的即是苍龙食人首①有的苍龙龙身有离火形的精气。殷墟王陵的一些甲胄耳饰的离火中还会有苍龙，这都有利于表明苍龙之精气可以离火形来表现，并且其精气可以化为小龙。生生复始而不息。，或者虎食人首②有的人首可以视为省略了。，显然可以视为是阴阳龙或者龙虎阴阳与神人的组合，其中龙虎不全的甚至没有神祖首的，一定语境下也可以认为是省略其一。妇好墓有鹿角柄苍龙为首的簪子，装饰之形貌正是苍龙位于首的造型，应该理解为是阴阳龙食人首即是赋予人能量和修炼的造型。妇好墓还有虎首鸮（图68），也是表达虎食图腾赋予能量和修炼意义的一种更为特殊的形式，可以理解为省略了苍龙，但是由于龙山时代以来白虎的特殊性以及表现习惯，所以其可以和龙组合也可以单独表现，所以也可以认为没有省略。这一造型实际是以虎与图腾融合的形式表现虎赋予图腾神鸟以能量，并表现其图腾神祖的修炼巫术。侯家庄1001号王陵的虎首跪坐人（图69）以及鹿邑太清宫商人墓的虎首跪坐人（图70），都应是表达虎食神祖或者龙虎食神祖即赋予神祖能量、表现修炼的一种形式。实际上下肢或者整个四肢有苍龙即是四肢呼应震卦、震卦为龙、乘登神龙周游天下、获得苍龙能量、以苍龙助力四肢阴阳经络运行等概念的表现，也是经络学所讲的清阳之气出四肢以利能量沟通的表现。与这些人组合的阴阳龙或者是龙虎，表现乘登内涵的时候，类似《山海经》所载四神的乘登阴阳龙、三星堆文化祭坛式青铜器下端神职人员乘登马来貘首阴阳神兽和曾侯乙墓漆器以及淮阴高庄战国墓青铜器中的神人、帝王乘登阴阳龙的造型，同时也是阴阳龙等神兽抟精气赋予乘登者的一种表现，更是在神话和巫术背景下，以阴阳龙和龙虎阴阳表现神祖修炼以至于得道成为神灵的造型。鹿邑太清宫商人墓这一虎首玉人之背为玄鸟鸮图腾，更证明该人为神祖的可能。其四肢没有苍龙，视为或者不失视为省略都可以，与妇好墓的一件鸮与人组合的玉器是类似的（图71）。西周以来的蹲踞式神祖或者巫师等，在玉器的图像中表现明显，青铜图像则较少。这些蹲踞式神祖等，周身夔龙，实即是沟通天地的工具和赋予能量和修炼的体现。尤其是丹术修炼中各个关隘，这些小龙还是用于助力运行过关和通天的。这些小龙位于首尾、腰、四肢之足、头顶、爪、耳朵等，正是任督脉、足太阳经、上下鹊桥、阴阳经络、印堂、泥丸宫、百会穴等经络关隘。这些玉器中有的也不只是龙元素与神祖组合，有的还有虎元素，像西周时期的蹲踞式玉人，有的既有龙，又有虎元素（图72）。春秋时期的叶县旧县春秋墓4号墓葬之弧刃斧钺戈之虎身人面神祖，周身有龙纹，首上端还有一条这类青铜戈常见的和神鸟组合的虎。这些器物中的龙虎都应是商代和西周早期龙虎和神祖组合的变体，自然虎有刑杀、龙虎有避兵的概念，龙虎阴阳和也有辟邪和避兵的概念了。

图69 侯家庄1001号王陵虎首跪座人

图70 鹿邑太清宫商人墓虎首跪坐人

图71 妇好墓玉人

图72 西周玉人

图73 赛克勒先生旧藏商钺

图74 大洋洲青铜镈

图75 上海博物馆藏玉器

图76 西周编钟之鼓图像

图77 春秋编钟之鼓的图像

图78 赛克勒先生旧藏商钺

这些图像中的龙虎与人或者神鸟图腾之组合，表明经过神话和巫术思维下的龙虎阴阳坎离阴阳心肾修炼，神祖以之获得异能和神通，即是得道。其合于四时、天地，获得了与天帝、苍龙联系的子孙繁衍之功和周行九天、沟通天地、预知未来、联通并役使各路神灵的异能①有玄鸟鸮元素。，整个构图依照神话和巫术叙事主题，拟合了龙虎阴阳抟精和神人丹术修炼大小周天功夫等，与一般的标准化饕餮旁有对称苍龙或者具有能量尤其是苍龙能量的神鸟之组合，在图像学结构和意义方面有些联系，但是并不相同。这里应该予以强调的是，本文所论的商周青铜器、骨雕、玉器等图像中，苍龙唾、散或神鸟唾、散精气的动物化之一即是标准化饕餮，有时还表现为阴阳和的雷。其本身不具有单独的阴阳，而是若太极蕴含阴阳属性。苍龙及其大火星可以单独表现阴阳和，这样的苍龙可以唾、散火气，并成精或震雊散而为雷。这与古人阴阳和为精和阴阳激荡成雷的认识、有的苍龙同时有菱形花纹和火字形花纹、有的菱形花纹的苍龙与有火字形花纹的虎构成组合②少数是由有火字形花纹的苍龙与有火字形花纹的虎之组合。还有少数这种虎，其身有火字形花纹，其背却是拟合五步蛇苍龙的菱形花纹的。这种有两种花纹的虎，是响应阴阳的。还有诸多苍龙只有火字形花纹，像陶寺龙盘之龙，或者只有菱形花纹，像二里头文化绿松石苍龙（绿松石为绿色，呼应有生机的春夏之苍龙），但是依然能够代表整个苍龙。只是这时的苍龙没有特别强调其阴阳特性。这类图像在逻辑和意义上都是互相呼应的。自然，苍龙的生机、能量，如所述还受到了天北极、上帝的左右，原因即是古人很早就有道生一至于万物和“帝出万物于震”的认知。从阴阳之气的视角，天极、道、北极星等概念总体上也是与抟阴阳所成之精、混沌、上帝、太一等是有联系的。至少6500年前濮阳西水坡所在的新石器时代以来，存在以斧钺拟岁的概念，所以存在以斧钺之穿拟合天北极、极星等现象。商代斧钺之穿有离火形或者若五郎庙青铜钺其穿为负离火之玄鼋形③《国语》《史记》记载龙漦即龙精，可以化为玄鼋，有的文献讲是玄龟是错误的。有的学者认为青铜盘负载离火或者多个圆形的动物为龟，实际应该是玄鼋。、斧钺之穿有标准化饕餮、以简易化饕餮为首的苍龙额头拟合斧钺之穿（图73）、苍龙额头有离火（图74）、标准化饕餮额头有离火（图75，图76）、小龙、の形的小龙（图77）、斧钺之穿以火字形花纹的苍龙为对称（图78）或者战国以来玉璧之天北极、北极星位置有龙凤、阴阳龙、龙虎等，即是易于理解的了，原来呼应天北极、北极星、太一、上帝的斧钺之穿、玉璧之穿可以抟阴阳成精气。易学之“帝出万物于震”，也是表现中和东在方位方面的高度关联的这一现象和认知的①易理、自然和社会方面都有体现，古代东宫更重要，是太子位，同样是这种早期认知的传承。。

图79 那斯台C形鸮

图80 肖家屋脊玉器

图81 肖家屋脊玉器

图82 孙家岗玉器

对于有的神鸟具有苍龙的功能，我们已有论证。由于这一问题是本文主题的论证基础，所以不同论述阶段，我们都会有所谈论。这里可以借助于有关C形或者の字形苍龙问题再论。像红山文化的C形苍龙，一般其首多数是鸮、狗熊和龙嘴元素组成，少数有猪头的元素。尤为特殊的是，那斯台发现一件融合苍龙元素的C形鸮（图79），浙江省博物馆所藏良渚文化一陶器有多个有神鸟元素的C形鸮面龙图像，牛河梁23号墓出土有一件所谓猪龙组合的鸮面S形苍龙。另崧泽文化的C形苍龙、凌家滩文化的C形龙与红山文化C形苍龙意义基本是相似的。良渚文化官井头遗址的一件冠形器有两个对称苍龙首，何东先生捐赠给英国国家博物馆的一件三叉形器也有两个苍龙首。肖家屋脊文花有C形神鸟（图80）、C形苍龙（图81，图82），临朐朱风有S形神鸟首蛇，商代有诸多C形为主的玉制苍龙、神鸟首苍龙、三星堆文化的神鸟首苍龙，西周时C形苍龙依然存在很多，这一时期有不少拟合苍龙C形或者の字形的神鸟，像一件青铜器盖顶的神鸟（图83）。这其中的C形龙即是苍龙，其与陶寺苍龙、二里头器盖式器物的C形龙、夏商时期的C形苍龙，总体都属于苍龙系，只是在具体内涵方面还有区别。而有的鸟首龙和神鸟也采用这种C形或者の字形苍龙造型。还有商代有少数标准化饕餮，是以两只神鸟构形的。波士顿美术馆藏一件商青铜铙之鼓的饕餮即是这样，商代有少数鸮卣盖的标准化饕餮有的也是由两只鸮组成，等等。西周时期，苍龙、人首龙身者或龙首人足者，往往是玉璜的主体图像，但是不少苍龙有神鸟尾巴。其中有的蹲踞式还拟合神鸟，也有少数是完整的神鸟，或者是以神鸟与神龙组成一个单元的（图84）。还有的弧刃钺之苍龙，花纹主体是D字形和心字形，其中的心字形实际一般是神鸟的花翎图案（图85）。这些案例更是有助于理解苍龙与这些特殊神鸟的联系。

图83 西周青铜器盖的图像

图84 晋侯墓地玉璜

有的特殊神鸟，像有火字形符的神鸟、翅膀有小龙的神鸟等，其能量主体来自苍龙，除了易学和考古学发现的证据，卜辞中也能找到其相关证据，尤其是表现其与雷有关联的证据。我们已讲过，商卜辞中一种被禘祭的神鸟，写为脖子有一横的字形，表示的即是该神鸟能够感雷而引吭节敂或震雊的意思。《大戴礼·夏小正》曰：“雷震雉鸣，雊，鼓其翼也。正月必雷，不必闻，惟雉必闻之。”《七修类稿·卷三·天地类》曰：“雉，文明之禽，阳鸟也;雊，雌雄之同鸣也，感于阳而后有声。”从音乐和《阴阳应象大论》的记载看，水生咸，咸生肾，在音呼应羽，在人、物则呼应喉即吭，其声则呼应引吭而震雊，即是呼应肾脏之精气运行至吭或再散发，这即是雷。总之神鸟属于羽，呼应肾，呼应精气，雷为阴阳和之精气，所以神鸟其呼应雷是一种同类呼应了。

而雷作为阴阳和之精气，出现、消失与苍龙升降密切呼应，所以古人往往认为天文四时变化中的雷，是苍龙震雊或龙声。考古学发现春秋时期有的雷泽盘中的苍龙与青蛙构成组合，还有少数巫师执小龙首为青蛙的，都是表现苍龙行雷的。苍龙呼应雷、神鸟呼应雷，神鸟为羽为精气，苍龙之雷为阴阳和之精，显然这些文献和发现可以依据这一逻辑而被视为是神鸟呼应苍龙的直接依据。肖家屋脊文化的一些图腾神鸟鸮玉器（图86），也以吭有横形并同时有云雷形回纹表示其是应雷之神鸟的，并且可能是获得苍龙能量的，所以与这种东夷氏族图腾神鸟有关的神诞神话，一般即属于雷泽神话。这是早期中国神人、圣人神诞的基本场景。古人存在这样一种认识，即雷的产生和精的产生都是由于阴阳薄动、阴阳和、两神相搏形成的，所以雷泽生圣人、神人即是一种互渗和比兴。在自然现象中，古人看到雷泽的地方一般呈现雷字形，并且由于雷电，该地域的碳酸铵增多、空气好、土壤好等，自然万物生长很快，繁衍旺盛，所以古人认为自己氏族始祖若在这些地方初生，自然也是生长旺盛、子孙繁茂，尤其是获得雷电能量、龙虎能量，所以符合天道，与苍龙和上帝有联系。

依据易理和所论各种考古案例看，本文论证的卡尔·亨彻所绘这种翅膀有苍龙的神鸟以及为苍龙或者苍龙白虎所食①实际是以食或曰吐舌传递能量给神鸟，并表现神话、巫术和意识中图腾神鸟修炼的内容。从商青铜盘的雷泽神祖神诞场景看，有的是龙虎和图腾神鸟的简单排列，并没有食的明确设计，这是一种食神鸟的简化。虎食神鸟者，往往是龙虎组合，有的则是其一。龙山时代的几个龙虎神人首组合的案例中，龙可以认为是省略了，二里头文化时期、夏家店下层文化龙虎神祖组合中，只有龙，这是由于龙有自身阴阳使然，有的或者视为是省略了虎。商周以来龙虎有不省略的，但是玉器中虎一般省略，多为龙食人或者同时周身有多条龙。这些龙一般位于四肢、尾或者腰等，这些地方都是修炼丹术的核心关隘，我们本文有诸多论述。首呼应督脉、足太阳经和上丹田的泥丸宫、百会穴，额头呼应上鹊桥、明堂等，四肢呼应心肾、上肢抬起呼应中丹田、足呼应涌泉穴、腰呼应肾和下丹田、跨下呼应气巡行之三关。所以龙位于这些地方利于运气巡行，也利于获得龙的加持和能量，自然利于得道者行巫术、役使诸神灵等。战国以来，各种乘登龙蛇、践蛇、腰蛇、珥蛇、首蛇（马家窑文化即出现）、跨龙蛇的巫术现象，都是符合这一道家文化的。另，龙本身从《二三子问》看，由于龙可自为阴阳，所以可以单独食神祖或者神鸟图腾。龙山阶段的虎食人多，由于龙虎组合中，虎可食人首，龙可从其足传递能量。对于只有人首的玉器，可以只有虎而龙隐藏了，何况虎也有独立出现的场景，其很像是一条阴阳龙。龙虎抟阴阳等对于神人而言是修炼的形象化，历史上认为内丹术起源很晚的看法显然是错误的。美国国家博物馆藏的肖家屋脊文化高羽冠两面玉神祖，其下端为虎，实际也是以虎表示传递能量给神祖、表现神祖修炼的意思。这一组合中，可以视为龙隐藏了或者讲虎独立完成了。的神鸟，本质意义上是具有苍龙或者龙虎所抟阴阳之精的生机、能量的神鸟。不难判断，那时代的神话、巫术的叙事中，应该还有类似该神鸟修炼并得道的一些内容。这种翅膀有苍龙系小龙或者明确有火字形符的神鸟，有的还与蝉身标准化饕餮组合，像泉屋博古馆的一件青铜鸮尊，其身即有这样的标准化饕餮，以形象化表示其与苍龙精气的联系。妇好墓的祭行尸之造型也有这种蝉身简易化饕餮，但是其蝉身刻意地表现了古代的神明精气的概念，还有侯家庄1001号王陵之鸮首狗熊之身的神祖，也有这种蝉身简易化饕餮。商代的蝉身饕餮总共有简易化饕餮首和标准化饕餮首两种，一种表现的是蝉身苍龙首，一种表现的是蝉身标准化饕餮首②该标准化饕餮即是苍龙这一代表性神兽或者龙虎阴阳和之精气的动物化。。这都表明苍龙与这种神鸟有密切关联。

图85 芮国墓地弧刃钺苍龙

图86 肖家屋脊玉器

泉屋博古馆藏商青铜鼓蹲踞式的喾，其身为拟合神鸟身的蝉身，其冠为标准化饕餮之冠。其足有阴阳和的苍龙赋予其能量，其首上端的鼓端还有鸮立其首的标准化饕餮，可以理解为标准化饕餮食蹲踞式神祖喾。若所论弗利尔博物馆藏那件兕觥之足的神祖、殷墟有的白陶罍蹲踞式神祖、清翫雅集藏家的一件方卣神祖喾之首有标准化饕餮一样。该铜鼓的标准化饕餮四周是井字形目雷纹表示的精气，鼓面之周有常规目雷纹表示的精气，鼓面是鳄鱼皮，鳄鱼像夔牛一样是雷神特征的动物，可以标志雷泽①桃花庄角形兕觥呼应五行之木，木呼应苍龙。同时兕觥为青铜即是金，其与苍龙组合即是金木之会，即是阴阳会。商周以来的青铜器有龙蛇纹，有的可能也有这样的意义。，并且鳄鱼皮鼓面为方圆形，正是天地阴阳和为雷的造型。蹲踞式的喾获得苍龙所赋之精同时有蝉身同时拟合神鸟身②一般神鸟有这种造型。，蝉本身也有神明和之精气的象征意义，还由于蝉可象征雷，所以也表明了其神祖具有震卦和雷的特征。三星堆文化龙虎尊之蹲踞式神祖，其身拟合一只完整的蝉，表达的意思类似。还有的神鸟对称于标准化饕餮构成组合，表现的正是神鸟唾、散火气即精气并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的意思。神鸟对称于标准化饕餮或者代表标准化饕餮的鼻子之图像结构和逻辑类似商周青铜器中两条归属于苍龙系的苍龙或者夔龙对称于标准化饕餮或者弓形器多角形符之图像，而这种图像表达的正是苍龙唾、散火气即是苍龙唾精、龙漦并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或者为多角形雷的概念。有的神鸟，像瑞典斯德哥尔摩博物馆藏的一件商青铜圆鼎③罗伯特·贝格利著，王海城译，《罗越与中国青铜器研究》图16，浙江大学出版社，2019年1月。，神鸟对称于离火形，即是神鸟唾、散精气即离火形的意思，与盠方彝的苍龙对称于离火形的含义为苍龙唾、散精气是基本一致的。这种夔龙对称于离火的造型组合，数量较多，像竹瓦街的一件青铜罍也有这种图像④实际还有一些商代弓形器，其中心为离火形，并且两首为马如龙首，显然这与盠驹尊是类似的，应该视为是马如龙负载离火形的大火星。由于这一离火形为大火星，呼应蛇的生物肾脏的位置，所以由其吐火则是来自大火星的，由于大火星呼应肾脏，所以其应该是来自肾脏的龙之精气。诸多弓形器的中心有铃铛，象征意义即是雷，因为雷可以视为是来自龙漦的震呴而成。。神鸟获得苍龙赋予之精气，其又经过转化结合自身精气，以唾、散精气并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⑤有的以鼻子代表。，这样其精气与苍龙之精气即有了联系，这也体现了这种神鸟与苍龙的联系。商周时期为龙虎所食的神鸟，依然是获得、修炼抟阴阳和之精气的，与阴阳龙之精气基本一致。

自然界的万物都是负阴而抱阳的，都有冲气以为和的精气，无限阴阳的层次是一个对立统一的问题。阴阳龙或者龙虎是天地之间阴阳最有代表性的一组表现动物。同时负阴而抱阳的代表性形象可以表现为负虎抱龙，若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所藏的一件商代骨雕之龙虎和蹲踞式神祖的组合一样。有的则是以龙首虎下来表现。虎食人卣之虎食人图像中，虎上龙下，然而龙为升，所以以菱形花纹表现。其实龙虎是一组阴阳，无论苍龙是何种花纹，都是龙为阳虎为阴。在龙虎构成中，龙的花纹本身又按照自己的阴阳龙系统来表现其在龙虎组合中的阳，这表明阴阳的层次性、对立统一等在这一时期确实存在。在苍龙本身的阴阳方面，主要遵循升与降、天与地、春夏和秋冬、东西方、火与水、离与坎、心与肾，复杂在于有的复杂图像中，无法同时互相契合。以桃花庄角形兕觥为例，其盖子的升降龙花纹不一致，升龙为菱形，降龙以菱形花纹为主，面有几个火字形。表示土地地奋的是全为火字形花纹的小龙。在这个完整的图像系统中，龙有升降，并作为阴阳对待。其中降龙整体是两种花纹组合，菱形花纹是主体，似乎有表现降龙接近地的意思⑥总的来讲，除了印堂的钻石菱形，一般两种花纹都有属于阴阳龙的特征。有两种花纹的苍龙，一般是菱形花纹多火字形花纹少，或者以五步蛇腹的自然花纹拟合火字形花纹。不过即使火字形花纹再少，只要有两种花纹也属于阴阳龙。但是在龙虎组合中，无论菱形花纹、火字形花纹还是两种花纹的，都是阳龙芮国墓地的一件商代神鸟，与器组合的升龙为菱形花纹，降龙为火字形花纹。这种升降龙组合不是呼应春夏的升龙和呼应秋冬的降龙之组合，其是表现阴阳交往的苍龙组合，其中菱形花纹呼应离卦自下向上，火字形花纹的苍龙呼应坎卦，自上向下，形成交往，即整体以图腾神鸟为中心形成呼应天地的阴龙、阳龙交往组合。。桃花庄角形兕觥盖子的升降龙与芮国墓地升降龙，不是一回事，芮国墓地该玉器两龙是强调阴阳交往之升降，桃花庄器盖则是表现呼应四时变化的苍龙在天空背景的升降⑦花园庄东地54号墓葬漆棺的上端为菱形花纹的苍龙，下端为火字形花纹的苍龙，方向左右不一致。这样排列的菱形花纹龙和火字形花纹龙即可视为是水火、阴阳交往，希望墓葬主人可以像阴阳龙神鸟组合中的神鸟、虎食人卣之蹲踞式神祖、龙虎人组合中的人、龙虎神鸟组合中的神鸟、三星堆3号坑跪坐人首立尊之阴阳龙和标准化饕餮、人组合中的人等，可以获得阴阳抟之精气以再生复活获得异能等。。桃花庄兕觥盖子的另外两条对称于离火形盖纽的苍龙，菱形花纹和火字形花纹共存⑧其中火字形花纹还拟合五步蛇腹的自然花纹。，这是自身阴阳和的苍龙对称于一个离火形，表示的即是自身阴阳的苍龙唾、散精气的意思，其中的离火即是精气的主体①多数苍龙没有以菱形花纹和火字形花纹共存表现其自身阴阳，但是依然具有唾、散离火形或者变形离火形精气的功能。该两条阴阳苍龙对称的离火形不在兕觥盖子主体苍龙身，而是在该苍龙之肾附近，像二里头绿松石苍龙的铃相对于绿松石菱形花纹苍龙的位置一样（铜铃表示雷，雷属于阴阳和的精气），其意义在于表示盖子主体苍龙周围的离火是表示龙精的，尤其是来自于苍龙之肾的（对于苍龙而言即是苍龙大火星）。侯家庄1001号王陵的一件骨柶之苍龙、张家坡墓地弧刃青铜钺之苍龙，其龙身都有多个离火形的图像，这种苍龙图像利于理解这一问题。。该角形兕觥的下端，显然是以鳄鱼、菱形花纹和火字形花纹共存的苍龙和龙首鱼表现雷泽的②《山海经·海内东经》记载“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鳄鱼群居水中，每遇雷雨，群吼如雷。，并以火字形花纹的小龙表现雷泽之泥的（雷泽和其基泥组合有些类似于天和地）。桃花庄角形兕觥下端有两种花纹的苍龙显然有阴阳龙的特征，其有少数火字形花纹，同时可能还表现了在渊近泥的意思。兕觥下端主体苍龙之所以以两种花纹共存表示阴阳和，还是希望以此表现雷泽是阴阳和之地、兕觥酒为阴阳和之精③兕觥角形呼应木，表现生机。同时兕觥之酒精若雷泽，雷和酒都是阴阳和之精气。酒有生发之功，呼应表现生殖崇拜。这些都与雷泽、泽雷表示的恒卦、归妹卦这两个易之婚姻卦高度呼应。，并且还表明雷泽因有苍龙和雷神而与苍龙、上帝都有联系，是适合诸多圣人帝王出生的圣地。

从所论述可知，龙精、龙虎阴阳和之精可能是所有动物精气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所以苍龙唾、散精为标准化饕餮或者表现为代表标准化饕餮的鼻子，是商周以来常见的表现天地万物之精气的代表图像④自然牛、虎、鱼、羊、神鸟等元素有时也会参与标准化饕餮的造型，即把动物界的最具代表性的集中用于表现总体以龙为主的精气。本文简化，没有特别说明的，一般只讲苍龙，其他同。。同时由于获得苍龙能量的图腾神鸟或者人们崇拜的神鸟，其结合自身之精气唾、散之，其动物化也可呈现为标准化饕餮或者代表标准化饕餮的鼻子的样子，即这种神鸟之精同样是天地之间的精气代表，本文论证的图1即是典型代表。只是有的这种神鸟翅膀或者首没有显示苍龙，多数是以有火字形符表现，甚至是连这个符号都没有，不过代表的意思依然是有这样的能量的神鸟。

也有一种神鸟，如已论述的妇好墓一件玉器的蹲踞式神祖首的鸮，其有鹿角柄，这显然是获得、具有苍龙能量的神鸟才会有的造型，因为鹿角柄往往是苍龙的常见特征，无论是写实一些的苍龙，还是简易化饕餮代表的苍龙，只是苍龙或者苍龙系并不都有这种造型。还有一些商代的鸮卣，如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所藏的一件鸮卣（图87），其鸮的翅膀上端是一只神鸟，该神鸟耳朵是鹿角柄形，与虎食人卣之蹲踞式神祖胳膊的神鸟耳朵一样。商周时期不少神鸟尊、鸮卣、兕觥造型中的主体神鸟翅膀本身或者上端常见的是苍龙⑤火字形花纹、菱形花纹的都有。，但是有的却是有鹿角柄的神鸟或者没有什么典型特征的神鸟，还有少数是苍龙和神鸟同时存在。这种案例利于证明神鸟与苍龙可以融合，自然更利于证明神鸟唾精气动物化的造型之一是标准化饕餮或者以鼻子形表现的标准化饕餮这一认识具有合理性。

图87 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藏鸮卣局部

图88 上海博物馆藏西周青铜斗

图29侯家庄1001号商王陵出土之骨柶中的“雷出地奋”图像⑥三代的“雷出地奋”主题图像中，表示地面之地奋的元素，可以是苍龙、云雷纹、夔龙、四足龙、虎、井字形眼珠、简易目雷纹。至于侯家庄等商代骨柶表层地面表示地奋的生物可以不一样，并且方向也可以不一样，可能是为了表现地之生气的运行。，可以表明该苍龙和神鸟具有高度的相似功能。只是苍龙之精来自自身，而这种神鸟之精主要来自苍龙或者龙虎所赋以及自身。龙虎或者苍龙与神鸟的组合⑦西周时期，龙虎组合中的龙，都是火字形花纹。该青铜构的苍龙首向神鸟下端，白虎首也是向下，这样水火阴阳则不交往，但是实际上该器物图像从两个方面表现龙虎阴阳交往：一方面苍龙反首，另一方面不是白虎反首或者上升，而是龙虎并逢。（图88），其主题除了一般理解的能量传递、繁衍子孙、阴阳往来，按照其时神话和巫术叙事，还可以从道术的视野理解为是图腾神鸟以丹术修炼得道，从而具有道家异能、神通的早期形态等，同时神鸟还可以乘登苍龙，或者乘龙驾虎。神兽食神鸟或者神兽食人、龙虎神鸟或者龙虎人这样的组合，逐步有符号化的现象，其中的神鸟可能已无法明确具体到氏族图腾，整个构图成为一个获得苍龙等神兽能量和修炼的象征。本文所论卡尔·亨彻（Carl Hentze）所绘这一商末周初青铜尊图像中的神鸟，其所唾、散火气即精气即是转换来自其翅膀的苍龙。

商周时期，翅膀有小苍龙、鸟首龙的神鸟不少，这种特殊的神鸟在商代多是玄鸟鸮，并且多以鸮尊、鸮卣和兕觥主体的形式存在。殷墟侯家庄1001号商王陵有一件石鸮翅膀也有苍龙（图89），还有一件石质长耳鸮翅膀有多条小龙（图90），不过这些小龙没有火字形或者菱形花纹，丹术意义和能量赋予的意义与翅膀有菱形花纹或者火字形花纹的苍龙系是一样的。另商代的青铜和石鸮尊、石鸮，还有不少胸有蝉身标准化饕餮图像，其中蝉与再生和神明之精有联系，简易化饕餮为苍龙首，标准化饕餮为苍龙等神兽精气的动物化。尤其是其中的鸮之整个造型，有的以鸮耳拟合简易化饕餮的耳朵，显然有利于证明神鸟与苍龙的融合，是一种常见现象。也利于证明图1铜尊的神鸟可以像苍龙一样唾、散精气并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或代表其的鼻子。

这种翅膀有小龙的神鸟，像本文所论卡尔·亨彻所绘这种作为对称于标准化饕餮或者代表其的鼻子者很少①该神鸟眼睛下方有火字形图像，以表示其具有了苍龙一样的能量，修炼到了一定的阶段（或者是具备了苍龙的能量特征，或者是获得了龙虎阴阳所抟之精气的能量，或者说即是修炼到一定的成神灵阶段，其他同）。一般这样的神鸟数量多，翅膀有苍龙的总体较少。，只有这一青铜尊和少数兕觥盖子有近似平面形式的这种图像，多数是以独立神鸟造型或者器耳立体造型存在的。周代这种翅膀有小苍龙的神鸟有的是以鸟尊形式存在的，有的是作为青铜兕觥的图像存在的，有的是作为兕觥、簋的耳朵之主题图像存在的。并且为耳朵者多为简易化饕餮表示的苍龙所食②有的时候苍龙有多条。，或者为虎所食，有少数与“苍龙食神鸟首”的图像共同组成器物的耳朵造型。这种为苍龙、虎或者简易化饕餮代表的苍龙或者龙虎所食的神鸟，多是特殊的神鸟，有的具有图腾性质，像商代有高冠的蹲踞式神鸟鸮，有的是时人崇拜的神鸟，总体都是获得道的。商代的鸮尤其是这样，由于鸮为玄鸟图腾无疑，所以周代这种虎食神鸟或者苍龙食神鸟图像中的神鸟，除了商人所铸氏族自己的青铜器之鸮为玄鸟氏图腾，西周时期苍龙等神兽与神鸟构成的这一组合中的神鸟基本都不是鸮，而是表示周人某一氏族图腾或者信仰的神鸟，并且逐渐和整个组合变成只是一种表示获得能量、修炼得道的象征符号。春秋战国时期，依然存在翅膀有小龙的鸟形尊或者神鸟图像，像楚国即有（图91），这应该是早期的文化传承，不过数量很少了。

图89 殷墟侯家庄1001号商王陵石鸮

图90 殷墟侯家庄1001号商王陵石长耳鸮

图91 江陵马山楚墓丝绸图像

已有论证的弗利尔博物馆藏的那件商代兕觥，其足有标准化饕餮代表的神兽③标准化饕餮一般为龙身，或有少数为象身、鸟身、牛身等。商代还发现有的标准化饕餮是由两只神鸟构图的，西周时期发现有的标准化饕餮是由两头象或者象头神鸟身的神兽构图的，等等。这都表明标准化饕餮表现的阴精气，除了以龙漦为主，有的还以多种宇宙的最有生命力的动物或者其元素组合来表现之，强调精气的充盈和生命力之盛。食蹲踞式神人，神人上身无装，从该兕觥耳朵图像中苍龙所食的神鸟为玄鸟鸮看，该蹲踞式神人可能是帝喾，蹲踞式本身拟合的是鸮这种神鸟即玄鸟的造型。同时蹲踞式拟合的也应该有苍龙、玄鼋和蛙黾、胎儿的元素。更为重要的是，中国新石器时代以来的红山文化、凌家滩文化蹲踞式玉人神祖、龙山时代的蹲踞式神祖、商周时期的蹲踞式神祖，其蹲踞式拟合的对象很多，像神鸟、苍龙、黾、鼋、利于阴阳和的三层昆仑等，还有的一个重要的拟合即是仿照胎儿，因为这是中国道教内丹术的一个基本思想，即是逆炼成先天，返璞归真。新石器时代以来的一些跪坐葬和蹲踞式葬以及婴儿瓮棺葬、二次葬的瓮棺葬，不少都是这一文化的表现。这一兕觥之足图像中的帝喾四肢是有火字形花纹的苍龙形，从其中一个有明确首的看，是心字形首的苍龙系。由于蹲踞式首先拟合神鸟，四肢拟合神鸟翅膀和足，所以其正可视为相当于鸮的翅膀和足有苍龙的样子。这表明四肢或翅膀、爪子有小龙的蹲踞式神人、神鸟之间的内涵联系。

图92 殷墟侯家庄1001号王陵石雕

图93 晋侯墓地玉人

妇好墓的写实人形，有的四肢有菱形花纹的苍龙形，还有蝉身简易化饕餮，并且背有羽翼（图27）。尤其脖子还有目雷纹，表现个人具有苍龙赋予的精气。有的腰有苍龙（呼应肾脏），股有火字形花纹的小龙，上肢有夔龙，背有羽翼（图28）。与一些鸮卣、商王陵的石鸮、鸮首熊形跪坐神祖（图92）、虎首跪坐神祖①四肢有苍龙、虎首、虎爪，并有人跪坐元素。尤为重要的是其中还有濮阳西水坡45号墓葬以来的龙虎人经典组合的元素，自然可以表达若龙虎食人卣之龙虎人组合同样的意义。（图69）、融合龙虎人组合元素的西周玉人（图93）有相似的方面。这些造像有若道家的修炼之初步概念，苍龙在四肢或及腰与助力修炼运行真气、赋予能量有关。另妇好墓的这两件写实明显的玉人，都有羽翼，显然是表现其修炼得道飞升的，这与道家成神仙的术修目的之一是一致的，也可能还有拟合神祖图腾神鸟的意思。妇好墓的这两个人四肢有苍龙（或曰苍龙系）的造型与虎食人卣的蹲踞式或者商代跪坐式神祖四肢等有苍龙装饰的风格较为一致，其可能是表现喾之祭祀之行尸，即这两个人理论上可能是神祖喾的孙辈（或大臣）化装成神祖喾的样子，自然也有可能是贵族、巫师等具有道术的早期信仰者装扮修炼畅望成为的样子。

商代虎食人卣的蹲踞式神祖即是帝喾，这表明其发现之地的南方尤其是这一器物的主人可能是商人。其下肢图像有上升之菱形花纹的苍龙②类似二里头绿松石绿色的苍龙。，上肢是有苍龙功能的有鹿角柄的龙面神鸟③实际是一种苍龙本质的表现，如那厮台的鸮首苍龙、浙江省博物馆藏良渚文化鸮首苍龙、妇好墓诸多面有鸮元素的苍龙。这表明红山文化的C形龙和崧泽文化以来的龙首纹实际是苍龙无疑。。虎食人卣的图像中，虎和帝喾下肢、耳朵的龙、蛇，共同构成龙虎阴阳，以其所抟阴阳之精气能量给神祖帝喾，同时依照其时神话、巫术叙事，并参照现存的道家文献，这些龙虎还有助力神祖、神人修炼、运行经络关节之真气、得道成神灵。人首、任督脉、四肢经络、丹田、鹊桥和呼应肾之耳朵等都是修炼的重要关隘，这样的设计利于龙虎赋予神祖能量并使神祖修炼得道。若新石器时代以来在人首尾、四肢或者周身以苍龙或及虎元素，或者自新石器时代以来，人神装饰龙蛇或者乘登龙蛇神兽的意义一样。至于虎食人卣以及有关玉器、青铜盘的龙虎人组合、龙虎鱼鸟组合，主体是以这龙虎阴阳和之精气的能量及其本身因为来自太阳鸟家族而自然具备的太阳之能，神诞商人氏族始祖卨，赋予其具有道的心性、神通，并以子孙繁衍的方式传世万代、以此与天帝、苍龙建立家族式联系，成为符合天道的天子、大人或王者。依照其时神话和巫术叙事并参照丹术文献，这样具有合四时、四象的天人合一之质和役天地、雷雨等神通的人，以这样的能量、素质繁衍、传世子孙，子子孙孙永宝用。子孙永宝用，器物本身是表象，本质意义上，上帝和祖先浩荡恩德、一阴一阳、符合天道的宗法等器物及其图像所载之道，才是这些器物、图像和这种或显或隐去的铭文蕴含的主体意义。小双桥青铜构件、妇好墓有龙虎食神祖首图像的青铜钺、诸多龙纹盘、蹲踞式玉器等非常利于理解这一问题。宇宙中承载这种天地人之道的能量具体是什么？代表者即是呼应天地阴阳属性的所抟之精。往往以龙虎或者自身阴阳之龙与神祖、神人或者图腾神鸟的组合，以及有关器物，来具体表现雷泽式场景、修炼丹术场景、生殖崇拜场景或者阴阳变化、宗法制度文化。实际上以苍龙、神鸟以及苍龙、神鸟唾、散火气①即精气,并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等图像，或同时以器物造型、遗址遗迹造型和环境形胜、神话叙事、巫术修炼行为等来表现，以宣扬阴阳抟精、修炼丹术、天人合一等道家早期理念。自然这样的理念，现实中还会与正气、公正、威严、祭祀、礼仪、宗法制度、法制秩序、王权等各方联系。

我们知道，儒家也多赞同《庄子·天下》“独与天地精神往来,而不傲倪于万物；不谴是非,以与世俗处”的道家思想，道家的天地万物有其次序,以道行走则天下治也是儒家之用。总体论之，《老子·道德经》讲“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即是道家认为当道失传之后为德，德失传之后为仁，再之后就是义,再最后就是礼。即古以天道为第一法则，其他则为其次。

濮阳西水坡45号墓之龙虎和人组合所在为天文背景，在随之的时代依然传承。抟阴阳成精赋予神祖、图腾、巫、修炼者等的龙虎、阴阳龙，若丹术所讲的心肾阴阳坎离水火，与汉代代表魂魄、阴阳抟精的龙虎或者阴阳龙性质相似。《易·系辞传下》记载“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荀子·天论》曰“阴阳大化，风雨博施”，《列子》中“天地含精,万物化生”，《云笈七籤》卷二：“太初时，虽有日月，未有人民。渐始初生，上取天精，下取地精，中间和合，以成一神，名曰人也”，正所谓“龙云虎风、龙水火虎，以之万物生成”也。中医认为肾和心的脏象为水、火，肾脏藏精为虎为水，心脏藏精为龙为火，龙虎抟精藏于肾，先天一炁和后天的精气在龙虎抟精过程中，保持运行不息②汉代龙虎画像砖图像，不少中间有生命树，或者羊。有生命树，是由于龙虎抟精带来旺盛生机。有羊，也是以龙虎抟精使羊永远具有生机，即是永远吉祥的意思。还有的龙虎之间有玉璧，与马王堆1号墓葬帛画以阴阳龙穿玉璧以表阴阳抟精“坚精”并导致“神明来积”，即“天地阴阳来积”，意义是一致的。更有龙虎之间是鱼鸟图，表现的更是阴阳抟精呈生机的意义。有的中间是青铜鼎，显然是象征抟阴阳的丹鼎的。汉代龙虎表示魂魄、阴阳的文化，姜生等学者有很好的论证，可以参看。这一文化的渊源甚早，早期的代表可为濮阳西水坡45号墓，更不用讲夏商周三代了。，即是保持自身的成万物并生生不息之意。

商代的龙虎与商人神祖之帝喾、图腾玄鸟鸮的组合，实际是龙虎阴阳抟精赋予帝喾、玄鸟图腾鸮以精气，为的是使其具有旺盛生机、生殖力，并与天极、上帝建立家族式联系。同时赋予这样的能量，还表明图腾、神祖修炼以获得神通，从而天人合一，中和天下，成为具有顺应天道的治理者，这也是中国古代求中的本质原因之一③只有中才是天地之根，才呼应天地阴阳之和。。商代还有不少单独由龙传递能量给神祖、图腾神鸟以及有关人的图像，这种龙有的有菱形、火字形两种花纹④有的没有，但是依然表现的是阴阳龙。，可以表现阴阳抟精赋予商人神祖、图腾等能量并同时助力其修炼，与龙虎阴阳修炼、丹术的原理相似。也有像晋侯墓地的苍龙食图腾玄鸟鸮的玉器造型（图94），该苍龙只有火字形花纹，这是一种花纹表现的阴阳龙或者视为是龙虎组合的简化。由于龙可自身阴阳，龙之所唾之精的散发之气还可以化为小龙，所以主体表现的苍龙旁往往还会有小龙。这些龙赋予能量，还有助力修炼过程中真气运行过关的意义，所以龙多位于人的腰、四肢、首、尾、足等重要的经络关隘和任督二脉。还有的位于胯下，除了过关之助，还有乘登升天周行工具的意思。曾侯乙墓漆棺和五弦琴之具有神鸟元素的有关帝王、神人，其自身四肢周边龙蛇，胯下的苍龙还是索形的。这种索形龙即是以阴阳龙表现赋予神人阴阳和之能量的，助力修炼，并且表现其是修炼阴阳得道之人神，若汉画像中的西王母之龙虎座或者其旁有伏羲女娲图一样。有的汉画的伏羲女娲图，蛇身还组成龙穿玉璧的造型，以表现抟阴阳成精气并以之固本的（图95）。

还有一条苍龙有两种花纹并且本身还有鱼尾的造型，像安阳殷墟洹河南岸墓地出土的一件石磬之四足龙有鱼尾，泉屋博古馆藏商青铜鼓之春分时节雷泽场景中，有一条有两种花纹的苍龙有鱼尾，这种设计的思维来源，除了鱼龙互化的生物分类认识，主要是由于鱼喜生产、鱼有精气散发之化等认知使然，所以增加鱼尾实际是为了增加表现了阴阳抟精的意思，自然也表现了雷泽的概念①妇好墓出土的一件玉磬，其上一条有两种花纹的阴阳龙，同样有鱼尾，并且四肢若虎。其中，鱼喜生产的特征、龙自身阴阳之和，龙虎元素之和，也表明了该苍龙具有阴阳抟精的意思。该龙吐舌，呈现吐火气的样子，其位于磬。依据文献，磬是上帝的玉磬衍生而来，这样其可能表示的即是以吐火气的形式表达以所抟之精奉献神祖和上帝。另以鱼龙蛇共同构图，与古人认为鱼与龙蛇可以互化的思维也有关，并表现其为雷泽。由于雷泽是万物生长旺盛之地，是神人、圣人出生的地方，是雷电所至之地，是生气通天之地，是阴阳之气交往之地，所以也是阴阳抟精的地方和上帝、神祖降临之地，与磬象征吉祥、万物生成也可以呼应。。更有的苍龙，有火字形花纹等，同时有虎之四足或者虎面的一些元素，这也是龙虎阴阳抟精气的一种表现。图3-1的苍龙，其即有龙虎元素组合的影子。这种苍龙唾、散精气，也可以理解为龙虎阴阳抟精气，其之唾、散则可以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或者其鼻子。有的则是以蝉来表现，有的则以有标准化饕餮特征的神祖来表现和承载，像泉屋博古馆藏商青铜鼓之喾以及远东博物馆藏石鬲之喾。已有论述的商代弓形器，有的是两条虎对称于弓形器的中心，这表明商人有时也以虎吐火气成精来作为宇宙精气的代表。山中商会纽育支店所藏商代一件骨柶之图像中也有确切的虎唾离火形精气的图像，但是除了单独的虎食人、虎人组合这类图像可能是以虎单独表现阴阳的情况，总的是很少的。

图94 晋侯墓地商代苍龙食玄鸟鸮玉器

图95 西王母龙虎座和伏羲女娲图

图96 芮国墓地玉琮

若所论龙位于神人周身的原因一样，传递给神祖或者图腾神鸟、其他墓葬主人、将军等能量的苍龙、虎，或食神祖、图腾神鸟之首，或附属于蹲踞式神祖四肢，或者是在翅膀，或者在脚旁，这种设计总体是符合道家修炼经络之气运行路径、关隘所在的。像诸髓皆属于脑，肾精气与脑有联系，首有百汇联系诸经络，泥丸宫为上丹田并下系肾脏，同时泥丸宫联系足太阳经，为元神所居，震卦为足为龙，脚底涌泉穴为精气之路等，尤为重要的是，任督二脉巡行气散、遇关隘、鹊桥断，则应有龙等神兽来引，若晚期丹术《内经》图等文献中的河车、鹿车、羊车等。自然有不少还具有沟通天地、周行九天、以龙致雨等概念，若芮国墓地玉琮的巫师执夔龙升降天地②利于证明西周时期诸多玉人与龙的组合意义包括执龙升降天地，也利于证明玉琮之柱形是可以作为天地沟通之柱的。自然人或者巫师四肢有龙，还有获得能量的意义。（图96）、《山海经》四方神乘等阴阳龙、熊家冢格子服装的巫师乘登神龙升天③利于证明随葬各种龙形玉器的一些功能。（图97）、院墙湾人执龙获赋能玉人（图98）、淮阴高庄战国墓葬乘登四足龙图像（图99）、曾侯乙墓的乘登并赋能的菱形花纹的索形阴阳龙漆绘①其中的神人有的学者认为是夏启或者伏羲女娲。依据文献，可能是伶伦。不过从两个神人之冠不一致的情况看，可能是伏羲女娲，表示十二个凤凰，雌雄各六，以符十二律的六律六同之阴阳的。《淮南子》等文献认为音乐源之于太一之阴阳，综合来看，即是伏羲女娲。至于其造型与曾侯乙墓漆棺彩绘的古代帝王造型相似，与战国以前的神祖等与龙、神鸟的组合形式也是相似的，或者正是由于战国时期，人们认为伏羲女娲是古代帝王的原因。（图100）赋予能量、工具理性和修炼等是神人、图腾等周身引走龙蛇或有关神鸟、马如龙等的重要原因，自然与一些神话或者巫术等会有联系。

商周以来龙虎或者阴阳龙等赋予神祖、图腾、人、神等能量并以之表现丹术修炼并得道的图像，在兕觥、卣、青铜盘、尊、罍、钺、盉、鼎、簋等器物表面或者耳朵等表现得较为明显。这些器物是用于宗庙祭祀和表现宗法制度礼仪的，以及表现主人的道家思想的。同时其中的盉、兕觥、卣等基本都是酒器，酒气生发，与龙虎阴阳抟精赋予神祖能量、利于繁衍的作用是一致的。同时温酒以火，酒为水火，可以视为是龙虎坎离水火阴阳抟精的象征，于是酒器则与晚期的丹炉相似。

不少商周以来的青铜盘是盛水的，其有龙虎图腾、神鸟和鱼等元素组合，却不是一般的图像，尤其是早期，其基本是表现氏族始祖雷泽神诞神话的图像。其中神鸟和鱼的组合，基本含义即是仰韶文化以来的鱼鸟图之阴阳和意义，具体则是神祖和女祖先的阴阳组合，于商玄鸟氏族论之，则是玄鸟鸮与简狄组合，繁衍子孙的能量主要是龙虎所赋予阴阳抟精以及玄鸟氏太阳氏族的太阳本质能量，这样的青铜盘往往象征雷泽。若所论述，雷泽空间正是天地间最为主要的自然阴阳抟精的空间，许多神人、圣人、帝王生在雷泽或者出生与雷有关，都是源于古人对于雷为阴阳和的性质认识。这一雷的阴阳之和拟合图腾或者神祖与女祖先的阴阳组合。同时古人认为雷泽是易于通阴阳之气的，这也是重要的相关原因。作为嫁妆的晋公盘，有龙及各种生物，即是雷泽的另一个自然环境的典型表现，表达的是希望子孙繁衍、充满生机的雷泽场景。卣，符合西周时期以来壶形，尤其是商代以来的方卣，实际是方圆卣，正是天地阴阳和的象征，若丹炉、乾坤炉一样，图25-1是代表。马王堆1号、3号墓葬出土的帛画中，以两条龙组成壶形，不少学者谈到该壶形是合阴阳气的空间，这是正确的。其组成壶形空间的两条龙即是不同颜色表现的阴阳龙，显然是寓意其为阴阳抟精空间造型的意思，也呼应混沌、太极之类的概念。有的学者还具体讲到颂壶也是象征这样的空间的②我们在有关文章中认为，其中的龙为苍龙，人面为神祖首，两者互联，同样是借助壶表现抟精、“坚精”以及“神明来积”的，使人面神祖获得苍龙之精，修炼成神灵，具有龙德、异能。。

图97 熊家冢龙和巫师

图98 院墙湾龙和巫师

图99 淮阴高庄青铜器图像

图100 曾侯乙墓五弦定音装置漆绘

至于罍，商代殷墟遗址的部分白陶罍为壶形，不少有标准化饕餮食蹲踞式神祖图像。有的盖子有苍龙和离火形组合③离火位于璇玑、天中，表示天若玉璧抟阴阳成精的意思。离火即是精气的造型，以苍龙绕之，即是以龙精为代表。这种苍龙围绕盖钮离火的造型利于证明红山文化以来的这种C形龙的本质意义即是苍龙绕北极、璇玑的天中，有道家的生机文化和易学的生机文化。，并且盖子和底端有五字形符号，表示天地之中阴阳之气交往并往来抟精的意思。还有诸多青铜器没有明确的龙虎神祖或者图腾组合，但是由于有饕餮苍龙或者标准化饕餮表示的阴阳所和之精，所以可能不少器物都具有抟阴阳之气的丹炉、丹田、中宫之类的意义。至于这些图像表达的意义，已有所论。同时抟阴阳之精赋予谁，则显然看具体场景，可以是祖先、神灵、贵族、巫师、将军等，并助力修炼，自然还有更多的象征意义。弗利尔博物馆藏有一件商代有人面龙身苍龙图像的青铜盉（图101），盉嘴图案显示为两条小龙吐酒，这表明该青铜盉确实有抟阴阳之气为精之功，酒精即相当于该阴阳所抟之精气，由苍龙唾之，若龙漦、龙精，饮酒则依之生发之功，不仅利于修炼、真气运行，利于子孙繁衍，又与道术文化和宗法传承联系，并逐步与苍龙、上帝建立家族式联系。该盉盖苍龙有两种花纹①火字形花纹还同时部分拟合五步蛇腹的自然花纹，这种五步蛇的腹之花纹，有的表现，有的不表现，有的具有表现阴阳之阴的功能，有的则只是一种描述，并且只表现其自然特征的意义时，主要表现为D字形，而非标准的火字形，并且只在龙腹。春秋战国以来，以菱形和火字形花纹表现的阴阳龙依然存在，但是更多的是以其他形式表现龙之阴阳，像以其背有D字形或火字形来表现阴龙，以人字形或鱼鳞形表现阳龙的，以不同颜色表示阴阳的，还有同样的两条龙以索形表示阴阳的，等等。和鹿角柄形的角，显然是具有自身阴阳特性的苍龙。其鹿角柄上端有离火形，即是苍龙之精气的造型②这种鹿角柄有离火形的情况，是否代表的是角宿，可能是不易证明的，有的鹿角柄苍龙之鹿角柄上端是多角形，似乎是表现星宿的，但是从考古发现的这种多角形，有的中心也是离火，并且从一些弓形器的多角形可以表现大火星并持仓龙之精气的情况看，还是理解为是苍龙之精气为佳。鹿角柄的基盘本来即是生长新的鹿角的基础，有象征生机的意义，与离火形或者多角形精气、雷是呼应的，也利于表现角以木征为生机之象的认知。。其足有火字形花纹，表明其具有能量，在足表现，与足有涌泉穴、清阳出于四肢的经络学有关，与丹术中足下生精的认识有关，与震卦为足的易学思维有关。该盉龙首有人面的元素，从商代骨柶图像中有人面元素的龙之本质依然是属于苍龙看，这是苍龙的拟人化而非神祖、祖先等的拟龙化。不过这个人面苍龙与文献记载的烛龙有一定的共性，都与雷有关，但是不宜认为是烛龙，烛龙应该是苍龙的异化或者是模仿苍龙的形象。该人面龙为苍龙，除了其有一条苍龙龙身的造型和这个人面有苍龙的重要特征即鹿角柄，还有一个重要证据即是2018年香港大唐国际春拍的一件编号LOT78的商代晚期人面青铜戈（图102），其龙虎组合的造型中有一个图像即是这样的人面造型。该戈图像中与该人面组合的还有一条虎的造型，龙虎与兵戈之穿组合即是表现了龙虎阴阳抟精气的意义。该青铜戈之穿显然呼应天北极、极星等天中。类似的人面者，若湖南宁乡人面方鼎中标准化人面饕餮代表的是苍龙所吐之精的神兽化合拟人化，而不是神祖的饕餮化。

图101 弗利尔博物馆藏商人面龙身盉

图102 2018香港大唐国际春拍商代晚期人面青铜戈

至于其他商周时期的青铜器图像，不少都有表现“雷出地奋”的内容，有的青铜钺还与岁与玉璧联系，所以也有早期的阴阳抟精、“坚精”，并使“神明来积”的意义③雷本身即可以视为属于苍龙精气，其来自苍龙的大火星。苍龙的大火星可以视为是蛇的生物学肾脏，所以其也是《国语》《史记·周本纪》等文献中所谓“龙漦”的来源。“龙漦”即“龙唾”，道术以唾作为规定辟邪守正之术，正是由于其是来自肾脏的所谓精物，所以鬼邪惧之。这样看，商周时期饕餮纹及其变幻者也确实有辟邪守正的功能。。实际上早期的良渚文化等随葬玉璧，表示的内涵应该包括有类似的意义，陶寺存储酒的彩陶罐扣玉璧，同样是比喻酒为阴阳所和的精华之意义，与玉璧之穿呼应天极、极星以及玉璧抟阴阳成精并固本的文化有关。王者以为，酒之生发之气和酒精之华，利于子孙繁衍，并利于与上帝、苍龙逐步建立了家族式联系。实际上，诸多玉器和圭、璋、斧、锛、钺之穿都是可以表现天之北极、极星或者是以天北极为中心的天中的，这样的器物有斧钺之本，即是有拟合岁的概念，甚至新石器时代以来的斗形器物和有柄斧钺有的还拟合北斗④斧钺之形，从濮阳西水坡45号墓葬之钺看，可以拟合岁。大汶口文化的诸多大口瓮有这种符号，有的可能即是表现岁并拟合北斗的，其利用的是和阴阳之气成精之功。现在看到的这些大口尊，主要出现于大汶口文化、崧泽文化、良渚文化、石家河文化区域，主要用为随葬、祭祀、瓮棺。这几方面都牵涉到了抟阴阳成精的问题。其各种符号，有的是地中社树，聚集阴阳，有的是圆形与火字形，还有的是柱形符号和圆形太阳表示天精下降。所以用于制作能够带来生发之气的酒精、用来能够带来生机的瓮棺、用来祭祀则与奉献神灵祖先以酒精精华或者传递精气有关。。

以龙虎组合或者阴阳龙作为阴阳抟精，并赋予神祖、图腾、将军、巫师等精气，同时其以之修炼，即是固本并使“神明来积”，以至神灵和神通，依照神话和巫术的叙述等，还有表现类似道家文献所记载的丹术修炼而得道的某些意思。由于龙有龙德，龙虎阴阳，大人虎变，所以龙、虎可以呼应圣人、天子、大人等，以阴阳龙或者龙虎代表的阴阳抟精是最为符合天道的，最能代表天道的，自然也是呼应天地人之道的。有的获得苍龙或者虎或者龙虎阴阳和之能量并以之修炼的神鸟，同样是能够代表和象征天道的秩序和本质的，所以以这种神鸟唾、散其精为离火、多角形，或者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或代表其的鼻子，与苍龙唾、散其精为离火、多角形或者动物化的本质是基本一致的。

图103 埃斯肯纳齐藏青铜构件

图104 虢国墓地蹲踞式神祖玉器

图105 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藏西周人面神鸟身神祖玉器

图106 弗利尔博物馆藏西周龙虎神祖组合青铜刀

古人认为阴阳之气只有符合天道的抟化，才能抟精、化气、化虚合道的。表现这样道家文化早期来源的图像较为丰富，考古学的早期代表之一即是出现于濮阳西水坡的45号墓葬。还有龙山时代山东龙山文化、石峁文化玉器、石雕中的虎食神祖首图像、肖家屋脊文化虎食神祖首玉雕组合或者虎与神祖首共存的组合；二里头文化器盖式通天神器的神祖首与苍龙的组合、二里头三期柄形器之虎与神祖首的组合；另二里头三期表现土地和拟雷铜铃的绿松石苍龙、二里头文化的绿松石牌饰①有苍龙和鸮首两种图像。鸮首者或者是鸮首苍龙。鸮元素的苍龙，在那斯台红山文化、良渚文化、崧泽文化、商代都存在。三星堆文化仓包包一件鸮首牌饰，鸮喙和耳朵等明确，是鸮面无疑，其可能是苍龙身，但是不显。、三星堆文化仓包包遗址的绿松石或无绿松石②以绿色表示生机是选择绿松石的原因之一，其他文化的这种绿松石牌饰选择绿松石，同样有这一原因。其呼应东象之木的生机颜色，作为苍龙首也是呼应生机之颜色的。牌饰③共有四件。一件图案化的为鸮首形，另一件由两个圆形连成的造型可能是角宿，中有二里头和夏家店下层文化目雷纹和石峁眼睛风格的菱形四目为苍龙首，眼睛数量可能呼应后天八卦的震卦之数四的。还有一件多层双S形的，若已由论证，实际是目雷纹中的S形。、齐家文化绿松石或者镂空牌饰④两件都是苍龙无疑。其中齐家坪的那件背有菱形花纹和瓦形花纹，即是以两种花纹来表现其是阴阳苍龙。与墓葬主人或者神职人员的组合；夏家店下层文化火字形花纹的苍龙与神祖首的组合、夏家店下层文化以苍龙首或者苍龙精气为主体图像⑤这些图像主要是以各种表现苍龙精气的T字形花纹和同时代没有眼珠子的目雷纹图案元素为主。的彩绘牌饰⑥夏家店下层文化彩绘牌饰，不少与二里头等文化中绿松石牌饰属于一类，其中不少是苍龙首，或者是隐藏苍龙形貌的苍龙唾、散精气的组合。与墓葬主人的组合；商周时期的龙虎、龙⑦这一时代，单独的虎与人组合较少。三星堆文化可能有人乘登虎的现象出现，西周车马器中有少数虎食人组合。与神祖或者图腾神鸟等的组合，西周时期诸多龙或者龙虎与蹲踞式神祖或者神人首、图腾神鸟的融合（图103～图105）；另有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藏西周车轴之牛⑧明尼阿波利斯艺术博物馆藏的一件西周时期的车马器有牛食负载大火星的蹲踞式神祖图像，表明牛的功能类似苍龙是存在于一些场景的。文献有所记载，像《山海经·大荒东经》记载夔牛有雷神特征。同时不少饕餮有牛角，三星堆文化3号坑的跪坐甚至人员首立尊之龙虎组合中的虎，实际是牛头虎身犀牛腿。有的学者甚至认为苍龙几个星宿组合曾经出现过以牛表现的形象，从本文看是可能的。与蹲踞式神祖的组合，弗利尔博物馆藏西周曲刃青铜刀（图106）之头龙足虎与蹲踞式神祖的组合⑨龙虎之位，象征离上与坎下的未济卦象，不过龙首下，虎首上，则表现的是神话叙事和巫术、意识中神祖进行修炼的主题内容，也即是以此图像形象化表现心肾水火阴阳交往的具体功法，商代龙虎尊更是这类图像组合。等。这其中的苍龙或者鸮、牛等，都应具有抟阴阳之气成精赋予死者、巫师、神祖等的意义，同时也表现了这些人、神、图腾、巫师等修炼升天成神灵，具有符合天道的精气神从而具有代天治民⑩或若《内业》所言，可以天人合一、得道升天、预知未来、役使雷雨众神。等资格、神通、异能。我们曾经论及的战国时期诸多索形龙位于具有神鸟元素以及从商周以来较为规模地形成的人龙融合风格的神人首或者足下，显然也是抟阴阳之气成精以赋予这些神人的，神人又有以之为阴阳组合的工具和修炼丹术的可能①乘登的阴阳工具基本都有这样的意义，不予多论。。战国时期的这些神人有的是蹲踞式的，可能与古代帝王、天中等有关。曾侯乙墓葬漆棺有一幅画（图107-1），蹲踞式的鸮面羽翼和鸟爪神人之首，其首有一个菱形，位于阴阳龙编织的图像上端，应该表示天中的意思②战国时期有青铜器图像是以阴阳龙围绕的菱形表示天中。，呼应其的蹲踞式神人应该即是神圣帝王了。还有两个鸟为首龙为尾的神奇动物围绕的是一个明显的帝字形，下端是一个索形龙和龙凤组合（图107-2），显然这是以阴阳龙和阴阳神鸟对称的，其中心即是天中，即为太一神或者上帝。天中或者代表之的神灵是可以抟阴阳成精的，也表明上帝是有道的，与所论甲骨文《合集》之28111中帝字首有虎字的写法表示的意义类似的。漆棺彩绘还有的是阴阳龙和凤凰对称的通天地理阴阳的单形（图107-3）以及代表精华、天中的柿子纹③其可以作为神鸟之羽冠、神龙羽冠的上端造型，淅川下寺楚墓青铜神兽首也有这样的花朵纹样。（图107-4）。秦时期的一些玉璧之穿有类似的图像（图108），尤其是一件战国时期青铜器的四条阴阳龙之中心即是这种柿子纹样④其以龙冠组成这种柿子纹样，也利于证明这种火字形冠与中心的联系，另有汉代的四柿子纹呼应四象的青铜器可以证明。（图109）以及天盖璇玑的造型（图110）。另有院墙湾的执龙玉人，两条龙花纹一样，是火字形，其龙身有神鸟形、羽翼表示有腾飞之功。两条龙对称于玉人首上端的有旋符的圆形，代表玉璧的概念，显然即有抟阴阳之气成精或者唾、散精气的意义，并以之赋予格子服玉人代表的巫师。神人乘登或者执有神龙尤其是阴阳龙的意义不只是乘登飞升、引龙致雨那么简单，有的还有表现修炼丹术有道的意义。在九连墩墓葬发现的一件三龙围绕玉璧的造型与院墙湾的这一玉器中的玉镯式玉器是类似的，同样是表示天中抟阴阳之气成精的意义。这两件楚墓玉人的服饰在中山国流行，巫师则有女巫、男觋之别，在熊家冢的一件战国时期玉龙构图中，就有一个这样的袖手巫师乘登神龙腾飞。陈家大山楚国墓地也有一幅帛画（图111），有火字形花纹的龙和凤携墓葬主人升天。龙携巫师或者墓葬主人灵魂周行九天、升天为神仙，是古代的一种常见的符合道家修炼成神仙之阶段的现象之一⑤这一玉器表明春秋战国时期诸多玉龙的作用主题。。淮阴高庄战国墓的青铜器刻画图像中有诸多执龙乘登周行九天的图像，表明院墙湾这一玉人执龙升天腾飞，同时还获得其赋予的抟精。信阳长台关楚墓漆琴图像中，除了巫师引飞龙，还有巫师执两条索形龙的，显然应该具有乘登飞升和获得阴阳龙所抟阴阳之气成精以得道通天的意义。这些所执之龙，有的还有青蛙与龙组合，类似泉屋博古馆藏春秋青铜龙盘中苍龙和青蛙的组合图像，即是苍龙震雊为雷。

图107 曾侯乙墓漆棺彩绘

图108 秦画像砖阴阳龙和玉璧图

图109 战国青铜器阴阳龙组合图像

图110 天盖璇玑的造型

图111 陈家大山楚国墓地出土帛画

在这种表现阴阳之气抟精或者赋予人、神以阴阳抟之精气的图像中，人的身份识别是非常重要的。综合来看，有神帝、神祖、神王、巫师、神灵①三星堆文化埋藏坑有一件青铜神灵以神鸟爪执两条鸟首阴阳龙。、墓葬主人、将军等。春秋战国以来，考古发现这种组合中的神王、巫师逐渐表现明显。浙江省博物馆藏的一件战国青铜盉（图112），食人的龙有两种，一种是菱形花纹＋鱼鳞形，一种是有鱼鳞花纹的龙食一人形。这种具有两种花纹的龙应是阴阳龙，其所抟阴阳之气成精食赋予其所食人即该巫师。鱼鳞形龙则可能表示的地龙、阴龙或曰社龙，其食人即是表示赋予该人以能量。不同的龙食人图像，可能表现了不同的场景之巫术行为，其中单独以鱼鳞另食之的可能是在社祭中。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有一件战国玉器，主体是有火字形花纹的龙食一以袒衣表现神仙特征的人，意思应该是以这种造型的龙来表现阴阳抟精赋予该神仙的，自然也有道家的文化色彩。至于汉代，龙虎、阴阳龙抟阴阳之气成精是常见题材，不赘述。另中国古代的各种与人有关的造像，不少有跨、执、腰、珥、践龙或者蛇等现象，这与人体的经络和修炼真气巡行过关以及巫术有关。人首有督脉和足太阳经经过，并呼应百会穴和泥丸宫②马家窑文化的人首形器盖，其首蛇。该蛇是神话叙事和巫术、意识中赋能并加持修炼的。；足、耳、腰与肾脏和主要经络之关隘有关。人形周身之龙蛇的步置，呼应经络，提供能量、天然生机，以养其先天之本，助力真气运行③有的若丹术中的龙、鹿、羊之车舆。。然修炼丹术，是为了获得神灵之资和具有异能，所以无论早晚其还与常见的巫术、祭祀等同步④二里头文化铜牌饰的苍龙、绿松石龙塑，位于墓葬主人之上肢或者执之，应该具有执龙蛇的意思，与晚期执龙蛇造型有类似的意义。一方面执之升降天地，另一方面传递能量，符合丹术的修炼阴阳之规和震卦为足为龙的认识。同时还可能在生时行祭祀天帝、祖先、封建、设置官吏的作用。。

图112 浙江省博物馆藏战国青铜盉

图113 妇好墓兕觥

图114 弗利尔博物馆藏人面龙身青铜盉

至于兕觥，以妇好墓的一种兕觥简要论述。该兕觥共有两件，其盖子的主体图像有火字形花纹的苍龙构形和一条有菱形花纹及鹿角柄形角的苍龙（图113），与类似侯家庄1001号墓有的骨柶两面不同花纹的苍龙组合和青铜卣系、盖常见的两种不同花纹的苍龙组合一样，整体构成苍龙阴阳以抟精气，抟之和存之的空间丹炉即是兕觥本身。奉献给神灵、神祖或者是巫师、修炼之人的，同时表示这些人、神是有道的。以之存酒，即是有生发之功的酒精了，饮酒则获得健康长寿和生发之气。另一件是司母辛青铜兕觥。该兕觥整体是一种羊角兽面神兽，其背为一有菱形花纹的苍龙，其旁有火字形花纹的虎，构成龙虎组合，表示抟阴阳成精气，所抟丹炉和存储即是兕觥本身，加上兕觥整体的这种神兽之精气以之储存酒，则该酒同样即是有精气之酒了。同时该龙虎和该兕觥一端省略其首的神鸟图腾构成一组经典龙虎图腾神鸟组合。弗利尔博物馆藏人面龙身青铜盉（图114）之两条小苍龙吐酒、叶家山的青铜盉之四足鹿角柄苍龙吐酒（图115）、广东省博物馆藏西周青铜盉之苍龙吐酒、一些象尊或者兕觥以象鼻子吐酒①商代象尊的鼻子有的是由两条小苍龙组成，即表现为苍龙吐酒。。这其中，弗利尔博物馆藏人面盉之两条鹿角柄苍龙所唾之酒，恰好以标准化饕呼应之，即该盉之流的图像是标准化饕餮，其与唾酒的两条苍龙又构成一个经典组合，即苍龙与标准化饕餮之组合。标准化饕餮为苍龙所唾精气的动物化，酒精也是苍龙所唾，则酒精等于龙精。这一案例利于证明龙精、龙漦可以动物化为标准化饕餮，也利于证明古人对于酒与精气的具有类似的本质之认识。还有不少象尊或者象兕觥的鼻子是两条苍龙组成（图116），少数的青铜盉之流是虎形，虎也有唾精为离火形现象。这些都表现了酒与苍龙或者白虎之唾即精气的联系。至于春秋战国时期不少酒器和水器依然是这样，甚至是春秋战国时期的匜②盥洗之用途，为精明之水，似新石器时代以来苍龙陶盘、青铜龙盘、玄鼋豆盘所表现的雷泽之水，若酒一般，酒即是精华。这些盘中有的是龙虎或者阴阳龙抟精气，赋能并表明图腾神鸟的阴阳修炼。有的盘中是负载多圆形或者离火形或者两者都有的鼋，代表龙漦。泉屋博古馆藏的一件春秋时期铜盘，有苍龙及其所吐火气化为雷的青蛙，还有龙首纹装饰，并有火字形花纹表现来自苍龙大火星的能量，总之与雷泽有关。汉代神明之台的甘露盘之甘露即是阴阳和之精明之水，也利于认识这一问题。，也有不少是以苍龙兽首为嘴巴。这都表明了古人具有视酒为精气、视清水之净有酒之特征、以甘露为神明之精的文化认知。

图115 叶家山青铜盉

图116 泉屋博古馆藏兕觥局部

酒本五谷精华，《黄帝内经》曰“酒者，水谷之精”。按照一般的天地阴阳体系理解，其为地之阴气。然而依照《黄帝内经》所言，古人往往认为制酒最好的原料是稻米，“必以稻米,……此得天地之和,高下之宜,故能至完,伐取得时,故能至坚也”，是讲稻米的生长时间是一年中时间最长的，能够得天地的阴阳之气最多，并且是中和之植物。尤其是酿酒的过程，稻米等五谷经过水火的精炼，若心肾交往，阴阳变化。酒为“水形火性”，是水火交融的精灵，符合丹术的阴阳心肾水火之交往。贾湖遗址的酒，有学者认为可能像其他氏族古老的民俗一样，是以咀嚼法制作的，即是以唾液发酵的。唾为肾精，这是一种古老的认识，现有的考古学材料表明其可能很早就出现。这一认知使古人认为酒是以肾精为发酵基础的。同时学术界的研究表明，中国新石器时代中期有的酒之制作是以谷蘖、谷芽酒为主的，并且仰韶文化时期以小口尖底瓶作为主要制作器物。现在有确切的证据表明，古人对于小口尖底瓶的人文认识中，存在其是阴阳混沌孕育生机的象征器物之认识，所以不少作为小孩的瓮棺或者绘制有依托复活的人面鱼纹。其作为酒器，不只是由于其有利于酿制、沉淀等功能，还由于其具有所述的和阴阳之人文特征。《老子·道德经》有“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学术界对于其中谷神的解读不一，我们知道，稷、粟即是谷子，是中国最早的农作物之一，在黄河流域是主体，是中和的作物，利于肾脏，谷神是道的比喻意义。同时内丹术之黄芽黄庭成丹的思维，也表明古人可能认为早期谷芽酒是太极混沌、阴阳抟精的认识。这样看，酒具有天地阴阳抟精的特质，可能是古人一种悠久的看法。这即是为何古人以苍龙吐酒的造型和龙虎食神鸟、龙食神鸟的造型体现在盉等酒器上③二里头文化的陶盉开始有虎食神鸟的造型，其中盉整体为神鸟，其口为虎面。，并且不少酒器还有龙虎抟阴阳和神诞神话组合图像的重要原因。不过古代对于酒的认识是逐步的和多元的，《酒诰》曾经表明其时有禁酒的意识，然而有周一代，始终有酒文化，并且阴阳和始终是其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