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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语背后的暖暖内含光

2021-09-10周羽

特区文学 2021年2期
关键词:张一鸣信件茄子

周羽

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语言。初读史玥琦《暗夜》时,脑海中忽然蹦出以前听过的一句话。《暗夜》的故事并不复杂,描绘了四对不同年龄的恋人之间,相互平行又时而缠绕的爱情故事。然而探讨爱情的不同形态根本不是小说的主旨,以信件、录音、电子邮件、聊天作为载体从而拓展叙事共时性的边界也仅仅是外壳。《暗夜》的众妙之门潜藏于卷首。

《暗夜》的开篇是《回诤论》的前四句经文。这并非龙树菩萨的话,而是对于龙树“一切皆空”的质疑。龙树,你口口声声说一切皆空,那么言语属于一切吧,如果言语空空荡荡,又如何遮蔽自身呢?这是一个非常罗素式的提问,空集中如何能包含元素?问题在小说的开头便被悬置了下来。以佛经作为开端语,令人不难联想到塞林格《九故事》中引用的一段禅宗公案:吾人知悉二掌相击之声,然则独手击拍之音又何若?这是对于读者资质的一种认可,也是一种考验。史玥琦延续了这种考验。

茄子。叙事的确定性再次被延宕了下来。小说也是从这两个字开始,邀请读者一起经历一次叙事共时性的冒险。读罢全文,你才能知道,原来“茄子”是张一鸣发明的“快捷语”,意为“我好想你,快过来”。史玥琦精心构造了人物间的时空关系,使某些悠长而沉晦的情感在信件的书写语境下被隐瞒,而在读者细心剥开共时性的外皮,让它曝光在历时性的普照下时,爆发出更大的力量:原来王璐给一鸣写信时,一鸣已经因车祸昏迷不醒,两人计划六一儿童节时举办婚礼,也成为了泡影,而那句没头没尾的“茄子”实为最蕴藉深情的告白。

《暗夜》也精巧地建构了时空的互文性。李芸芸和季小北在市立图书馆看到的穿匡威游行的女学生,“后来她在香港急病死掉了”,似乎在暗示中“预告了”柳至云的死亡;冯昕孩童式的呓语:“假如有一天外星人跟你说,把你变成健听人,但是以后再也看不见我,你怎么办?”不像是对于王璐张一鸣境况的事后总结,反而带有一种超验性,像是立足于现世而对过去的一种预言。季小北钟爱的命理知识、王兴钤在月下码头的口占,更为人物宿命性的经历抹上一层时空扰动的复杂色彩。由此,人物在信件中获得了超脱于线性时空观的蓬勃生命,使读者沉浸在衔尾蛇式的文本时空中。

再谈谈《暗夜》对于语言本体和世界关系的探讨。显然《暗夜》中的四组人物身份和他们的语言习惯是具有某种象征意味的。张一鸣是聋哑人而王璐是盲人,王璐认知下的世界语言是缺乏可靠性能指的,而张一鸣又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因此语言对于张一鸣而言,所指不过是概念和寻常世界的连接点。在能指、所指各有缺位的暗夜中,只剩下超越语言的永恒情感。这或许是故事感人至深的原因所在。柳至云、王興钤和李芸芸、季小北则是另一组对立:前者相隔千里,虽只有信件往来情意,但纸短情长情意绵延;后者尽管肉体亲密接触,然而二者的交流退化为语言体操式的无意义对话,情感则停滞在《暖暖内含光》的吉光片羽中。至于李玮玮以“e时代新人类”语言写给冯昕的信件,则像是对这个时代人与人沟通隔阂的绝妙比喻。

最后,让我们试着解答《暗夜》开头悬置的那个问题,龙树是如何回答的呢?我语言若离,因缘和合法,是则空义成,诸法无自体。语言并不离空义,是故一切皆空也是空,诸法皆无自体。或许人类的语言和其载体便如观照茫茫暗夜的一片透镜,无论实在与否,仍有那些动人的情感在空中熠熠闪烁。

(栏目责编:王建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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