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记者 崔慧莹 南方周末实习生 张瑾娜 吴帮乐 王书雅

南京禄口机场的“失守”，让航空、港口的防控更加严密。封闭管理措施进一步细化、核酸检测频次被加密。

本轮疫情中，机场保洁员、棋牌室老年人被贴上令人唏嘘的标签：高危人群中的“死角”，对疫情进展了解不多，防护技能和防护意识不足，记不住自己的行程轨迹和密接人群，不太上网接收不到相关场所，车次的“紧急寻人”信息……

22天，1068例本土新冠感染者。传播力超强的新冠变异毒株“Delta”，再次将中国拉回抗疫一线的盛夏战场。

从2021年7月20日南京报告第一例新冠确诊患者起，截至8月10日，上千名病例集中于扬州市（448例）、南京市（233例）、郑州市（131例），疫情蔓延至17个省份，中高风险地区达234个，为2020年4月8日武汉“解封”以来最多。

“多点发生、局部暴发”，国家卫健委新闻发言人米锋如是形容全国的疫情态势。在8月5日的发布会上，卫健委疾控局一级巡视员贺青华也谈到，“多个不同来源的输入病例导致本土疫情叠加，增加了整个疫情防控工作的艰巨性和复杂性。”

“从目前情况看，此轮疫情总体形势可控。”贺青华认为，只要各地严格落实好各项防控措施，疫情在两到三个潜伏期（4-6周）内就能基本得到控制。

截至8月11日，南京已经零新增病例，扬州尚未迎来拐点。回顾这20天的抗疫历程，在新冠病毒全球大流行的背景下，面对机场保洁员、景区游客、棋牌室老人、旅行团等病毒传播链，如何通过流调、溯源、隔离等防疫手段，及时将病毒封锁在更小的同心圆里，对管理者来说，都是“考验如火，正在淬炼真金”。

近一年半的“抗疫时间”里，每一轮阶段性胜利之后，针对抗疫疲态、新的病毒变异和疫苗接种的讨论愈发激烈。

“大流行倦怠就像温水煮青蛙，而Delta毒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新冠病毒变种。人类必须意识到，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就是无法回到疫情前的生活状态了，传统的公共卫生手段和疫苗等现代医学技术需要并用，因为它们提供了双重的保护。”耶鲁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教授陈希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机场：第一道防线失守

波音777，392个座位，机龄4.8年。7月10日，从莫斯科起飞的CA910航班降落南京禄口国际机场。彼时，没有人意识到，这里会成为疫情风暴眼。

这是一趟已经熔断十次的航班。落地10天以后，7月20日的机场定期核酸检测中，9名机场保洁人员被排查出来，次日，CA910上的7名乘客被查出阳性，再次熔断。

保洁员和本次航班的关系，在10天后被确认。南京市疾控中心副主任丁洁介绍，保洁员清扫CA910航班的机舱，因防护洗脱不规范被感染，又同时负责国内和国际航班的垃圾清运，感染后传给机场的其他工作人员。

这10天，成为传播蔓延的关键时期。流调显示，7月25-27日，连续三天均有超过20例确诊。在这个被定位为“长三角世界级机场群重要枢纽”的机场，航线通达国内78个主要城市，针尖儿般的漏洞吹出了碗口大的风。

密接人士并未第一时间被全部发现。根据流调数据，在禄口机场从事排涝工作的确诊病例224号，7月25日晚协助同事值班时接触确诊病例，7月27日还骑车至超市购物。7月21-23日，也有机场保洁员工在照常上班。

7月28日，禄口机场宣布，正式对1657名机场关联人员彻底落实核酸检测与14天居家监测，机场所有员工与家属被大巴车连夜转运至集中隔离点。

8月3日，江苏省卫健委副主任周明浩介绍，从确诊患者人员结构看，机场工作人员占44%，包括保洁人员、地服人员等，密接占52%，机场旅客或经停史8人。

南方周末记者根据流调信息统计发现，疫情卷席了多个机场岗位，七成为保洁员。截至8月10日，禄口机场相关的101例确诊人员中，共有69名机场/客舱保洁人员，13名地面服务和装卸人员、19名空乘，机务人员和机场职工。

目前国内每周执行国际客运航班仅有230余班，为2019年的2.15%。面对全球日增的50万病例，机场是第一道防线。这个夏天，病毒突破机场防线，感染高危人群，还出现在深圳、上海、海口。目前来看，尚未引发大规模传播。

6月14日，深圳宝安机场，从南非约翰内斯堡飞来的CA868航班，关联感染了一位作入境旅客流行病学调查的海关工作人员；8月2日，上海浦东机场，1名外航货机服务人员，因在污染环境中解开防护服而感染；8月5日，海口美兰机场通报，货运搬运工林某某与俄罗斯入境的航班机舱搬运工曾有小于1米的近距离接触，外籍搬运工未做好个人防护，不过原因还需研判。

基于机场处于防控最前线，民航局不断更新《运输航空公司、机场疫情防控技术指南》。2021年2月发布的第七版规定，国际、国内航班的服务保障人员不得混流，入境生活、医用垃圾消毒后也需通过专用通道运输运转。从事冷链货物操作和转运的地面工作人员需每7日进行核酸检测，其他人员核酸检测频次未有明确规定。

南京禄口机场的“失守”，让航空、港口的防控更加严密。

“直接接触航空旅客、货物、航空器的一线工作人员，每隔1天开展一次核酸检测；国内航班保障人员按照每周2次，每次间隔2天以上的频次开展核酸检测。”8月4日，民航局飞标司副司长韩光祖在发布会上说。他同时谈到，民航局将发布第八版指南，包括细化封闭管理措施、加密核酸检测频次、根据不同工种作业特点强化员工劳动保护等。

此前，南京通报病例的次日，7月21日晚，东部机场集团党委会议就提出，关键岗位员工核酸检测频次从每周一检改为三天一检。

港口监管也在加严。8月6日，由交通运输部印发的《港口及其一线人员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指南（第七版）》中，进口冷链货物装卸工等港口高风险岗位人员，要集中住宿，封闭管理，每隔1天开展1次核酸检测，其余一线作业人员可每周检测2次，每次间隔2天以上。

机场转机、病毒转移

南京发布确诊病例后的第三天，7月22日，关联病例纷纷传来，涉及广东中山、辽宁沈阳、江苏宿迁、安徽马鞍山等地。这一日，第二个“疫情风暴眼”——湖南张家界的演出和往常一样，热闹上演。

7月17日12:16，“入伏”第一天，从大连周水子机场飞来的MF8058次航班降落在南京禄口机场，即将前往张家界的两对母女应该没有意识到，在这段130分钟时间的悠哉转机中，新冠病毒也已经悄悄跟上。

在张家界游玩了几天之后，7月22日，她们在晚6点-7点观看了“魅力湘西”剧场演出。这是一场2800个座位的民族歌舞表演盛会，每天连演4场。“白天观奇山秀水，晚上赏魅力湘西”是张家界旅游的一张名片。

“当晚大概有两千多名观众，大家没有间隔一个座位，都是挨着坐的。进剧场是要求大家佩戴口罩的，但无法保证游客全程佩戴口罩。”此前，“魅力湘西”工作人员曾这样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下转第2版

南方周末记者 崔慧莹 南方周末实习生 张瑾娜 吴帮乐 王书雅

梁淑怡　❘　制图

暑假的旅途还在继续。7月23日，两对母女又去了湘西州凤凰县。7月25日，返回大连主动向社区报备行程后，3人转天被确诊为无症状感染者。张家界随之发出紧急文件，当晚该场次“魅力湘西”演出的所有观众为高风险人群，需集中隔离。凤凰县也对1.4万名涉旅行业人员进行核酸检测。

此时，来自全国的游客，有的已经回到家中。7月28日0时至7月29日12时，北京市昌平区新增2例确诊病例，均为张家界返京。当时，张家界还滞留着754个旅行团，共计1.19万人，张家界对旅行团队进行劝返，不少尚未抵达的游客也主动收缩行程，取消暑假旅游。

7月30日，张家界关闭所有景区景点。一组闭园海报惹人动容：茅岩河漂流的图片写着“其实想说你莫走，只能暂话你别来”；鬼斧神工、云雾缭绕的天门山则说“云开‘疫散，重逢有时”。

当晚，张家界要求所有游客均需配合完成三次核酸检测证明(阴性)方可离市。8月3日下午，新的通知是，张家界境内的居民、游客等所有人员不得离开。这一日，因疫情防控不力，张家界发布通报，18位公职人员被问责。大连的母女如何在张家界一路畅通游玩，未被发现南京的行程，官方未有通报。

“魅力湘西”的演出并不是聚集性传播的终点。张家界的游客们继续将病毒带入了湖南常德的穿紫河3号游船和湖北荆州高铁站以及D3078次列车。

7月23日，离开张家界的成都一家三口到湖南常德河街景区游览。当晚，他们在当地朋友周女士陪同下，搭乘“网红”游船——有全景透明玻璃外壳的43人座“穿紫河三号游船”，观赏古街夜景和多个舞台演出。

7月27日，三人返回成都后被确诊。28日，朋友周女士也被发现为无症状感染者。据南方周末记者统计，游船上其他乘客，来自长沙宁乡、安乡和株洲的总计8人，均检出核酸阳性，疫情关联至少6地27例感染者。

2020年遭遇疫情重创的湖北武汉也重现疫情。这源于沌口街一工地外来务工人员唐某，他7月27日在荆州高铁站候车时，与张家界归来的江苏淮安67人旅行团的活动轨迹存在交集。

8月2日上午，唐某被检出阳性后，武汉很快又发现6名阳性人员，包括他的2名工友和4名室友。唐某所在工地常驻施工人员1800余人，人员密集、食宿集中。

淮安旅行团搭乘的荆州D3078次动车，也成了密闭空间内的疫情“温床”，多个城市的“零号病人”来源于此——搭乘该车次返回海口的胡某，湖北黄冈的8岁男童罗某某，来荆州见女友、发烧39°　仍骑共享电动车游览的施恩小伙等。

扬州：1/4确诊者曾去过棋牌室

旅途中一连串的聚集性传播令人错愕，而更大规模的传播正隐匿于扬州的棋牌室。

7月27日，64岁的毛某宁因为咳嗽、发烧，自行前往扬州友好医院门诊就诊，被检查出核酸阳性。这时，距离她离开南京已经一周了。

7月20日23点，南京发布通报阳性样本问题。10个小时后，毛某宁离开已经采取封控管理措施的南京居住地，坐上了开往扬州的大巴。

扬州官方披露的病例活动轨迹显示，从抵达扬州的第一天下午开始，毛某宁连续4天到四季园小区秋南苑内一棋牌室打麻将，每次至少3小时。还多次外出买药、购物、就餐。

毛某宁70岁姐姐后被确诊为2号病例，确诊前每天下午也要在史可法东路宏远棋牌室打6个小时的麻将。这家开在地下的棋牌室规模更大，有近100桌，占地近千平方米。

密闭、不戴口罩、人多……有的老人家还在不同的棋牌室间穿梭——流调显示，确诊病例119号7月26日下午在常乐棋牌室看牌，后至秋南苑棋牌室打牌。

作为扬州疫情的“重灾区”，扬州三次发布“紧急寻人”，要求去过相关棋牌室的民众主动报告。

截至8月10日，扬州市累计报告本土确诊病例448例，南方周末记者统计显示，其中1/4确诊者曾去过棋牌室，毛某宁的直接密接病例就有64个。8月3日，扬州公安部门以涉嫌妨害传染病防治罪，对毛某宁立案侦查。

疫情发生后，8月3日，江苏省叫停了全省45371间棋牌室。8月5日，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召开新闻发布会要求中高风险地区暂停跨省旅游、学校暂缓开学、电影院暂不开放。全国多地发文要求酒吧、KTV、棋牌室等密闭式场所暂停开放。

从发现首例本地确诊病例开始，短短两周内，扬州市新增新冠确诊病例，超过了疫情严峻的南京、郑州两城确诊病例总数之和，以平均日增三十余例确诊患者的速度，成为新的疫情风暴中心。

8月7日，江苏省省长吴政隆坦言，扬州疫情正处于“集中暴发期”。8月10日下午，他再次在国家、省、扬州市疫情防控三级对接会上说，从核酸检测情况看，还有部分感染者是通过社会筛查发现的，表明社区和城中村在管控、隔离方面，还存在薄弱环节和漏洞，“要尽快扭转局势，推动疫情拐点早日到来”。

8月11日，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赴扬州调研，强调要加快流调进度，扩大排查范围，风险人员必须在24小时内流调和管控到位。

医院：最后一道关卡外泄

南京禄口机场关联病例之外，郑州的疫情也已突破百例。在南京第一次通报感染病例的7月20日，全国人民的目光正聚焦于暴雨下的郑州医院。

彼时，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以下简称六院）的关注度不及遭遇停电的郑大一附院，但这家传染病医院，作为防守病毒外泄的最后一道关卡，此后却成了疫情暴发的中心。

7月20日中午，六院的刘护士在距离医院800米处的酒店参加了一场喜宴，后来她成为了郑州本轮疫情的第47号病例，当天来参加喜宴的402名亲朋成为密接人群被隔离。

郑州市的百例确诊病例中，大多数为六院病人、职工及密接。官方通报，“最初两名感染者与缅甸入境并在市六院进行治疗的确诊患者的毒株高度同源。”

国家卫健委医政医管局专员郭燕红谈到，郑州六院疫情是一起医院感染事件，与南京感染没有关联。

7月31日，郑州市卫健委党组书记、主任付桂荣，六院党委书记马淑焕均被免职。郑州市第六人民医院停诊封院，人员闭环管理。

8月4日，孙春兰赴郑州市调研指导，实地考察了郑州六院，提出要汲取院感的教训，深入开展排查整顿，对院感实行零容忍。目前，全国各地医院正在紧急升级防控举措，排查疏漏环节，加固院感防线。

核酸检测需要多大规模？

控制疫情的关键，在于尽快找出感染者。

广东省卫生健康委回复南方周末记者的书面采访显示，在广东上一轮的“5·21”疫情中，他们首先调整了密切接触者判定标准，明确在同一个空间、同一单位、同一建筑与感染者发病前4天曾经相处的都是密接者。

如果精准发现密接，就无需全员检测。上海市发现机场的本土病例后，仅对密接444人采取隔离措施，对68517名筛查对象完成核酸采样，对环境样本采样，结果均为阴性，未进行全员核酸检测。

找到密接依赖强大的流调力量。本轮疫情中，机场保洁搬运工、工地民工尤其出入棋牌室的老年人，都是比较难追踪的人群，有的人出现症状，自主就医才被发现。

他们被贴上令人唏嘘的标签：高危人群中的“死角”，对疫情进展了解不多，防护技能和防护意识不足，记不住自己的行程轨迹和密接人群，不太上网接收不到相关场所、车次的“紧急寻人”信息……

南京市本土疫情已经零新增，据南方周末记者了解，扬州市仍未找齐密接人群。为尽快斩断病毒传播链，江苏省疾控部门调集江苏9个地市的专业流调人员支援扬州，流调队伍总数已超300人，要求大数据和人工流调齐头并进，最快1小时可出核心信息，4小时即可出具简要报告。

为解找人难的困境，大规模核酸检测曾被认为是路径之一。此前，广东省在“5·21”疫情中，核酸筛查一个月内完成超过2亿人次，单日最大检测量超过1800万人次。

全员检测也考验城市的检验能力，在曾有过全员检测经验的武汉，这一次，仅用3天时间完成了覆盖1100多万人的全员检测。

而扬州则面临着人手不足的难题。广州金域医学检验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一位工作人员告诉南方周末记者，此前扬州样本要被送往南京检测。8月10日，应江苏省卫健委要求，金域医学从南京转战扬州，建设了两组“猎鹰号”硬气膜实验室，这个在凌晨拔地而起的“白色帐篷”，是目前国内最大的移动实验室，“按10混1的采样方式，每天可检测150万人份，24小时不间断运转。”金域医学轮值COO、副总裁谢江涛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漏检意味着扬州可能错过更多防控“窗口期”，而没有大规模核酸检测的经验甚至能造成聚集性传播。根据扬州市纪委监委消息，在对混采阳性人群核酸复检时，因检测点设置不规范、现场组织混乱，累计造成了34人感染，多名干部因此被问责。

一座城市到底在出现几例确诊病例时，应该启动全员检测？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多位公共卫生及公共政策领域的专家，均未获得明确说法，要视城市规模、病例活动轨迹、支付能力、检测能力等多方面综合考虑。

香港大学李嘉诚医学院生物医学学院教授金冬雁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大规模核酸检测也可能造成资源浪费，甚至检测过程中的交叉感染风险。“大多数无症状感染者，或者轻症患者，其实传染能力是很差的，在扑灭疫情的过程中，管住一个人造成十几人感染的超级传播者才是最重要的。”

观察各国抗疫成效，科学调整防控策略

Delta疫情之下，孩子们的暑假亲子游大多被摁下暂停键，居家办公的父母又过上了在家带娃，斗智斗勇的生活。

8月3日，民航局下发了免费退票的通知。而上一次全国性的免费退票，还发生在2020年初的春运。

北京对行程码中有“小星星”图标，显示途经中高风险地区人员作出限制。

暑假接近尾声，陆续有几个中高风险地区开始“退群”。

值得庆幸的是，截至目前，本轮Delta疫情没有出现死亡病例。8月7日，南京的首例重型患者治愈出院。

扬州市卫生健康委员会副主任王劲松在发布会上介绍，8例重型患者生命体征平稳。扬州市重症患者较多，可能与当地确诊病例的年龄结构有关。南方周末记者统计，扬州的病例中60岁及以上的老人占比一半，确诊年龄最大的有89岁。

“本轮疫情传播的城市虽然多，但是跟武汉不一样，当时出现了医疗资源的挤兑，四分之一的急救科专家去抢救，但本轮疫情中的重症患者并不多。”卫健委高级别专家组成员曾光在8月9日的一场线上直播中谈到，疫苗接种有效减少了重症、死亡病例的发生。

全球累计病例已超过2亿，这意味着每35-40人中就有至少一个感染过病毒。全球确诊突1亿用了一年多时间；但突破2亿，只耗费了192天。

7月29日，美国疾病控制和预防中心（CDC）披露的文件显示，Delta毒株的传染性比此前的Alpha更强，但病死率差不多。Delta毒株目前的感染率的R0值在5-9之间，即一个新冠患者最多可以将病毒传染给9个人。

“面对传播力极强的Delta，继续坚持清零目标的实施难度会越来越大，人们要付出的努力与代价会比以往更高。”国家卫健委全国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专家组成员、北京大学全球健康发展研究院院长刘国恩教授告诉南方周末记者，防控传染病的根本原因，在于保护生命健康，防止医疗资源挤兑。

截止到8月10日，全国新冠疫苗接种量已超18亿剂次，当务之急，还应该继续提高疫苗接种率，并且研究疫苗接种后产生的保护效果。“是不是应该开放不同技术路线的疫苗混搭，是不是应该像流感疫苗一样一年打一次？　要不要给已经打过疫苗的重点高风险人群注射加强针？　要不要更新换代生产针对变异病毒的疫苗？　这些策略调整都需要切实的科学研究支撑。”金冬雁颇为急切地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耶鲁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副教授陈希则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因信仰、观念的不同，导致严格的防疫政策无法在一些西方国家落实，现在Delta病毒在国内的传播，也为中国提供了一个观察各国抗疫成效、科学调整防控策略的机会。“美国曾经以打过疫苗的人在公共场所可以不戴口罩来吸引人们注射疫苗，但后来发现，这个策略无法严格区分注射/没注射疫苗的不同人群，后来又调整为建议所有人都戴口罩的策略。”

刘国恩说，如果还能通过疫苗接种、药物治疗以及非药物干预措施，进一步降低疫情严重程度，有必要在充分研究、评估长期风险的基础上，考虑长期应对新冠病毒和兼顾社会经济发展的综合措施。

★一座城市到底在出现几例确诊病例时，应该启动全员检测？南方周末记者采访多位公共卫生及公共政策领域的专家，均未获得明确说法，要视城市规模、病例活动轨迹、支付能力、检测能力等多方面综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