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汉泱

深山来远客。众人皆喜，商议待客之道，其中一人说：“李贵家那条狗不错，大小老嫩刚好，晚上来场全狗宴，也显显山里人的热情。”李贵不敢丢份儿，也就点头附和。

于是众人寻至李贵家，那狗正蹲坐在李贵小囡身侧。人狗相依，摩挲打盹儿晒日头，亲昵非常。一人见状，上前拿狗食盆，引狗到大门内，另两人悄悄站于大门外两侧，各握住门把，单等里面人引狗出来时，猛然关门夹住狗的脑袋。李贵则抱起女儿，借故离开。

也是合该有事。一番操作，那两人却关门不及，狗嗷叫一声，飞蹿而出，往山上狂奔。任凭众人怎么使法儿，狗都对人远远吠叫，作势咬人，再也不肯下山。

眼看日头向西，众人还一筹莫展。远客便自告奋勇，说：“我有一法儿，但需借李贵、小囡一用。”一番“这样这样、如何如何”之后，李贵便抱了小囡往山上赶。小囡按照大人的吩咐，放长声音 “唷唷——”地呼起狗来。

果然，架不住小孩声声呼叫，在一个山坳处，李贵和小囡找到了狗。狗冲迎上来，摆头摇尾，一副惊吓之后索求安慰的模样。

晚霞满天，山色苍茫。狗陪着走山路尚蹣跚不稳的小主人，欢喜下山。

那狗后来在门口其实还是有点儿犹豫的，但李贵小囡在进门之后，回头又欢快地呼唤了一声，狗也就不再迟疑，跟了进来。躲在大门后的众人迅速关门，一夹而中，留下李贵小囡在那里目瞪口呆，眼看着众人用绳索套住狗的脑袋，牵出门去。

那晚，山里众人和远客一夜狂欢，炉火温暖，狗肉汤沸腾。李贵也喝了很多酒，但他没敢夹哪怕一块狗肉。

那晚，他中途而回，又听了一夜他小囡的哭声。小囡哭着说：“俺的狗怎么样了？俺明天要再去把狗呼回来。”

那年，小囡只有五岁，狗陪了她五岁。她后来再也没有养过狗。

[责任编辑 吴万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