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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彩华章》

2021-04-18冯修文

收藏与投资 2021年1期
关键词:复制大漆

摘要:自古以来,剑一直横贯于中国传统的审美意象之中。两汉时期是中国剑文化发展的顶峰,这一时期的剑器是多种工艺的集大成者,研究与复原汉代剑器的工艺有特殊的意义。本文结合考古实物资料与文献资料,试图对汉代剑鞘制作工艺进行复制与探析。

关键词:汉剑;剑鞘;大漆;复制;玉具剑

一、汉剑漆鞘选材与修型

汉代是中国剑文化发展的鼎盛时期,虽然其实战功能逐渐被环首刀取代,但在宫廷中依然盛行。在此发展历程中,剑承载着许多文化精神内涵,形成了我国独特的剑文化[1]。就目前出土的汉代剑器来看,剑鞘的实物出土相对稀少,这与其用材有很大的关系。与西方木胎裹革的做法不同,中国古代刀剑的鞘材大多使用漆木混合材料,即以木头为鞘胎,其上覆以大漆保护与装饰。这种制鞘工艺极具东方特色,因中原文化的强大传播能力,此制鞘技艺对整个东亚地区同种类器物的制作影响深远。与现在龙泉地区生产的、使用红木等硬木类制成的“汉剑”剑鞘不同,真正的汉代剑鞘木胎主要选用杉木,原因有三:其一是杉木大量生长于我国长江流域与秦岭一带,树木成材较快,数量庞大,易取材。其二是杉木质地较软,纹理直、易加工且耐腐蚀。其三是杉木比重较轻,制作成鞘可以控制鞘重,减少腰部的负重,提高佩剑舒适程度,例如徐州汉墓中出土的汉剑上依稀残存的木胎。

此次我们复制汉代剑鞘,采用存放五年左右的老杉木制作鞘材,老杉木因存放时间久,经历春夏秋冬四时的变化,火气已尽,木料性质趋于稳定,所制物品不易变形。将两块木料切割成大小、厚度、宽度相等的板材,木料尽量取自同一棵树,剑槽完成后即可开始胎体的修型。将剑身放置于木条上,于木条上绘制剑身形状以便于依形开槽,这样制作的剑鞘与剑身贴合度较好,剑身不会从剑鞘中意外滑出。槽开好后将两片木条粘合,鞘室完成[2]。

木胎修型分为两步。第一步,使用大的刨子、锉刀进行粗坯的制作,修出剑鞘的大体形制即可。第二步,使用小刨子、微型锉刀、砂纸等工具进行造型的精修,最终完成剑鞘造型。在粗坯的制作中应该注意剑鞘是否平直,避免剑体插入后与剑鞘方向不一致。根据目前的出土资料,如海昏侯墓出土的玉具剑剑鞘残留,汉代剑鞘厚度在1.5~2mm,考虑到古剑经千年埋藏,漆鞘有收缩,剑鞘壁厚度控制在2.5mm以内为妥(图1)。

剑鞘造型以安徽天长市博物馆藏汉代玉具剑为主要参考依据。经测量观察总结:剑鞘长度与剑条长度相仿,平面上距鞘口50cm处进行收腰造型,剑鞘整体均以反弧线条进行修饰,整体犹如竹节一般,视觉上古拙灵动。距鞘口18cm处放置玉剑璏(《说文》:“璏,剑鼻玉也。”),黏接于剑鞘之上,用以穿系于腰间的装饰玉称为玉剑璏[3]。在横截面上,剑璏位之前为菱形,之后为梭形,剑璏位之前的菱形截面上于起棱处进行起脊,鞘口起脊起到了加强结构强度的作用,使剑器在反复收鞘之后鞘口不会裂开。剑鞘整体造型的几何形变较为复杂,精修塑形的难度较大,对制作者的几何把握与审美能力有较高的要求。塑性完成后使用200、600、800目砂紙依次进行手工打磨,直至抚摸无明显阻塞感(图2)。

二、漆鞘的刮灰底漆与裹丝

使用生漆腻子进行打底,其制作方法、用途与现代木工腻子相仿,唯一的不同为瓦灰调配生漆为使用纯天然材料的古法制作。腻子调配完成后使用木片均匀挂涂于木胎之上,待生漆腻子置于荫房阴干后,使用400目砂纸进行统一打磨,期间刮灰、打磨程序需反复多次进行,直至将木质纹理之间的裂隙、坑洼、气孔封堵住且木胎表面完全平整。

就目前出土较完整的汉代剑鞘来看,几乎所有剑鞘都使用了“裹布”,例如海昏侯汉墓出土的玉具剑与南越王墓出土的剑器,包裹织物成分有绢、丝、麻布一类,此工艺与刮灰一道,俗称为“裹麻批灰”。使用此工艺的漆器可以增加其强度与耐用度,春秋战国时期的缠丝鞘在汉代被“裹麻批灰”取代。

将丝绢剪成长条形,使用生漆为粘合材料将木胎包裹起来,注意丝绢粘接木胎时要保持平整,不能有褶皱,以免对后续工作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待粘接干燥后,绢丝就与木胎牢牢粘合在了一起。之后再次使用生漆腻子进行刮灰打底、打磨。注意此次对刮灰的打磨工作应使用600目砂纸进行操作,以免磨穿灰胎,直至剑鞘表面光滑平整,再刷一道生漆即可。

三、汉剑漆鞘面漆

汉代剑鞘总体来说是漆器的一个器型,应归在战汉漆器的范畴之中。其大漆制作工艺与同时期的漆器工艺类似,故漆类的使用、漆色的搭配也与其他漆器相仿。在配色上,汉剑剑鞘大多为黑色素髹不施彩绘,此种配色在等级较低的剑器上多有体现。高级汉墓中出土的汉剑以红黑双色素髹为主流,少量汉剑饰以彩绘,应为墓主人个人审美情趣的体现。汉代在文化上亲近于楚,而楚人“信巫鬼,重淫祀”(《汉书·地理志》)[4],尚红尚火。故红色在古代文化中带有一种宗教的寓意,所以漆器中髤饰红漆有吉祥的寓意。剑器本为凶器,但因其多为红色而传达出古人吉祥、守护的美好祈愿。在一些高等级汉剑剑鞘上,还有密密麻麻的菱形格纹组成的髹红漆面,这种漆面体现了古人高超的工艺水平。

此次仍以安徽天长三角玗汉墓玉具剑为主要参照对象,使用红黑双色素髹为鞘面装饰方法(图3)。在之前木胎“裹麻批灰”的基础上使用生漆对剑鞘通体进行涂刷,注意漆面涂抹均匀,各部位厚薄统一,髹漆后不应留有明显笔痕。因生漆的天然特性,整个髹漆的工艺步骤在每年5—10月份进行为佳,这段时间昼夜温差较小,干湿度适宜,有利于大漆材料的稳定与干燥,漆器完成后后期变化较小。置于荫房,待生漆阴干后使用600目砂纸进行打磨。打磨时应注意力度的轻重、打磨的方向与水的运用,并时刻保持砂纸与剑鞘的湿润,在鞘体的转角处应注意力度的把握,以免力度过重磨出木胎。每次研磨都应注意砂纸运动的方向是否保持一致,切忌不分方向打磨。打磨力度应自然均匀,对制作者有一定的经验与技术要求。研磨平整之后再次使用生漆进行通体刷涂,此步骤反复3~4次,且依次使用800、1000、1200、1500目砂纸进行打磨,每髹漆一次便使用更高一号砂纸进行打磨,直至器物表面在视觉上犹如镜面一样可反射景物且平整,触觉上如婴儿肌肤一样温润光滑。

目前出土的剑鞘在自然光下为黑色,在光源条件下为深咖色,据此可推测汉剑剑鞘大多未加入黑色色漆,而是因漆层的厚度与大漆的自然氧化变为黑色。高等级剑鞘上有黑色色漆的成分。在最后一遍髹漆时可适当加入黑色色漆,如前期生漆髹漆次数足够,色漆可不用调配。因生漆的特性,原色为奶白色,涂抹之后为透明无色,静置一段时间发生氧化,便會由奶白透明逐渐变为赭色,反复多次髹漆后层层叠加,则由赭色入黑。剑鞘色彩入黑即可,不必一定使用黑色色漆。

四、汉剑漆鞘推光与髹红

黑漆素髹完成后,将剑鞘置于荫房,待自然阴干后即可完成最终的收尾工作—推光与髹红。因完整的漆鞘出土较少,是否存在推光工艺有待考证。但就目前所见汉代高等级漆器,光泽均温润如玉,如马王堆出土漆器等。故笔者推测,同为漆器的高等级剑鞘应也有推光工艺,大漆通过推光工艺才能更好地展现器物的华贵。

首先,大漆推光使用天然珍珠粉加以少许松节油,擦于软布之上。其次,使用软布对鞘体进行均匀擦拭,反复2~3次直至漆面光可鉴人、温润如玉,最后,用干净软布将鞘上残留的推光粉擦拭干净即可。推光步骤完成后即可髹红,古代大漆之红均为朱砂红,这与生漆中调配的朱砂密不可分,调制红漆时应注意生漆与朱砂的比例。调制完成后使用软刷均匀、匀速地上下刷涂于漆鞘的固定位置,即玉剑璏附近。待红漆阴干后再次髹漆,反复髹漆3~4次直至红漆有一定厚度且漆层均匀为止。至此,汉剑漆鞘基本完成,随后开始玉剑饰的装配工序。

五、总结

长期以来,剑的意象植根于两汉时期的文学、习俗、审美之中,但两汉时期的剑器工艺、形制一直没有人进行深入研究和探析,此次依据国内出土汉剑遗存进行复制尝试,对探究先秦两汉时期的剑文化有一定意义,是一种实验性质的探究。虽然在此过程中受文献资料与考古资料相对匮乏等问题的阻碍,但我们仍克服困难制作出一柄相对接近汉代风格的剑器。意图通过对器物的再现,领略古人的智慧,一窥两汉时期剑文化的辉煌,再现与重构古人的审美表征。

冯修文

1994年5月生,男,湖北武汉人,武汉生物工程学院专任教师,助教,湖北美术学院硕士,研究方向为工艺美术。

参考文献

[1]杨建明,张田妹.秦楚双源—南越王墓铁剑的设计美学思想探析[J].美术大观,2019(06):90-93.

[2]冯修文.楚剑与汉剑装饰艺术对比研究[D].武汉:湖北美术学院,2020.

[3]吴萍.简论玉具剑的发展及演变[J].丝绸之路,2012(06):32-33.

[4]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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